第52章 chapter 51

赤司征臣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深深的漩渦，怎麽都掙不開，也發不出聲音，仿佛被扼住了喉嚨，呼吸都困難起來。

“父親？父親，您還好嗎？”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一聲聲呼喚。

逐漸清晰的聲音漸漸喚醒了赤司征臣有些昏沉的神智，緩緩睜開有些沉重的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上有些刺眼的燈光，随後他看到征十郎站在他旁邊，正微低着頭皺眉看着他，看到他醒來後就恢複了平時的表情。

大概是思維還有些混沌，赤司征臣有點反應不過來，眼神有點發直，無焦點的向他的正前方看了一會兒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麽，扭頭看向了哲也的方向，當看到哲也還好好的躺在病床上，一切生理指标也都正常的時候，赤司征臣之前狂跳的心也逐漸平複了下來。

幸好，幸好一切都還只是一個夢。

似是想起之前在大兒子面前有些失态的舉動，赤司征臣正準備收回視線起身離開的時候，突然看見哲也的手指微微的動了一下。

顧不上自己一貫的威嚴，赤司征臣一把拽過身旁還注視着他的征十郎，說到：“去看一眼，剛才哲也的手好像動了。”已經有多久沒從這個男人口中聽到哲也的名字了，略帶迫切的語氣讓征十郎都是一愣，在明白了赤司征臣話語裏所代表的意思的時候，也把視線投向病床上的哲也，兩個人三步并做兩步走到病床邊，四只眼睛緊緊盯着病床上人的一舉一動，連眨都不眨一下。

不負衆望，哲也的手指又輕微的動了動，在赤司征臣還沒反應過來時，征十郎已經迅速握住了哲也那只手，輕輕的開口喚道：“哲也？”

聲音緊張的甚至有些發顫，病床上的少年好像聽到了他的不安，張了張口想要回應，但是幹澀的喉嚨卻沒能讓他發出聲音來，可即便如此，也足夠讓緊繃了将近三天的人欣喜若狂了，一旁的赤司征臣眼中近日的陰霾也終于散去了不少。

征十郎眼疾手快的按下床頭的呼叫鈴，握緊手中那只有些消瘦的手，說道：“哲也，你剛清醒，說不出話是很正常的，一會兒醫生會過來為你檢查，別擔心，很快就會好的。”

很快，醫生就來到了病房，一系列的檢查過後，醫生轉身面帶微笑的對等在一旁的赤司征臣和征十郎說道：“赤司先生，赤司君，黑子君恢複的很不錯，根據檢查結果顯示，目前的癌細胞已經清除，接下來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進行□□移植手術了，不出意外的話半年之內就可以完全康複了，不過這段時間之內還要定期進行癌細胞的檢測，而且以後要注意保護好眼睛哦，避免眼睛受到損傷導致複發……”

征十郎認真的聽着醫生說得注意事項，一一的牢牢記在腦袋中。這時他突然發現黑子有些急切的坐了起來。

“父親……您來了。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哲也有些沙啞的聲音讓赤司突然想起了病房裏的這個男人。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尴尬。

赤司征臣看着自己小兒子因為和自己說話而不自覺挺直的脊背，單薄的身軀被寬大的病號服遮掩，瘦弱的手臂上還插着粗長的針頭。

沉默了一下，赤司征臣拿起沙發上的衣服準備離去，走到門口還是頓了頓，聲音帶着僵硬。

“等病好了把所有落下的功課都補了，作為赤司家的人，之後的補考必須一次就過”說完這些，赤司征臣頓了頓，像是做了很大決心“好好休息，征十郎留在這裏。”

征十郎目送赤司征臣有些急切離開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暖的弧度。待那抹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赤司轉身走回到病床邊。看着黑子有些微紅的鼻頭，赤司立刻明白了黑子心裏的翻湧。

“哲也，剛做完手術，情緒不能有太大波動。”

聽得赤司這麽說，黑子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着即将失控的情緒。之前父親一直都沒有來過一直是他有些遺憾的，而現在，父親不僅在手術之後出現在了病床裏，剛才話語裏若隐若無的關心，都讓他對于這幾年父親的冷漠釋然了不少。即使以後兩人之間的相處還是免不了尴尬，但是至少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有了勇氣去踏出修複關系的一步。

看着黑子有意無意揚起的嘴角，赤司拿起桌子上随時随刻備好的溫水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喂給還有些虛弱的黑子。

“哲也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還疼？眼睛會不舒服嗎？餓不餓，要不要先吃些東西？”赤司連珠炮似的發問直接将腦袋還沒有太清醒的黑子打蒙了，等到他反應過來時，不可抑制的笑聲從有些沙啞的嗓子裏發了出來。

“征君你好聒噪。”

聽着黑子的笑聲，赤司竟有些愣神。有多久沒聽到他的哲也發出這樣清爽的笑聲了？似乎從生病開始，他的每一次的笑容裏都藏着苦澀。

赤司輕輕的揉了揉那頭藍發，緊緊的将病床上那個過分瘦小的人擁入懷中。

還好，他的哲也就在他的懷中，他的世界終于還沒有崩塌。

“哲也。”

“恩？”

“哲也。”

“恩。”

“哲也。”

“……征君，我在。抱歉讓你擔心了。”

黑子的手緩緩擡起，卻在觸碰上的前一秒停滞了一下，随後仿佛釋然一般輕輕拍了拍赤司的後背。雖然眼睛看不到，但他清楚知道面前的人為他做了多少事情，而他，無以回報。

直到這時候，赤司才真正感覺到了那個讓他心心念的人就活生生的在他面前。

“咳……”一聲輕咳瞬間打破了有些暧昧的氣氛。

“我先說好，我不是關心你們才來的。”

“啊，辛苦你了，綠間。”

這個從國中開始就跟在自己身邊的好友，不得不說，這次也是托了他的福，既要忙自己的學業和籃球，還時不時過來幫忙照應。

綠間有些不自在的推了推并未下滑的眼鏡，剛才的一幕讓他不知道應該将眼神放在哪裏。

這兩個人真的是太麻煩了！雖然從一開始就覺得赤司和黑子之間的氣氛比一般人要暧昧的多，可是當得知他們是雙生子時，綠間還是把之前的微妙感壓下，只是告誡自己他們只是兄弟之間的關心。可是随着黑子這次的眼癌，綠間卻覺得之前的異常感越來越明顯。

這真的只是普通的兄弟愛嗎？在他的印象裏赤司是一個對自己對別人要求極其嚴格的人，可是這樣一個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人卻因為黑子的病，抛下了學業，抛下了作為赤司家繼承人應有的責任，固執己見的尋求治療方案，只為那個在病榻上的弟弟能遠離病痛。也是在這段不知不覺的相處中，綠間發現那個人的眼神裏所包含的竟還有令他詫異的占有。

而同樣的，在他的心裏，黑子一向是個要強的人，無論發生了什麽他都絕不會在他們面前示弱。就如同這次生病，如果不是自己意外發現，黑子肯定會像隐瞞黃濑他們一樣隐瞞自己，想到這綠間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就是這樣的黑子，在赤司的面前卻能夠将自己的任何情緒展露給他，不管是難過還是開心，黑子都想和赤司分享，或者說只想和赤司分享。說得極端些，赤司簡直就是他活在世界上的原動力。

作為朋友，對于赤司和黑子兩個人之間的猜想如果是真的的話，他是發自內心的祝福他們的，畢竟這兩個人經歷了太多太多的磨難，希望他們在之後的日子裏能夠輕松一些，幸福一些。但是同為家族繼承人，綠間更加明白這有多難，在現在這個社會上同性之間的戀情有多難令人理解是衆所周知的，更不要說這兩個人之間還有着濃濃的血緣關系了，而且兩個人還背負着一個碩大的家族，繼承人就是一個很難解決的問題，可想而知兩人的未來會有多大的阻力。

綠間在心中默默的嘆了口氣，不管怎麽樣，他在這些事上都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在心中默默的支持他們了吧。

這樣想着，綠間走上前對躺在病床上的黑子說到：“這只是例行的詢問而已，身上還有哪裏不舒服嗎？為了之後的康複治療請不要隐瞞。”

黑子順着聲音發出的地方“望過去”，輕笑着說到：“我知道了，綠間君。除了渾身無力之外，沒有其他不舒服。”面對許久不見的笑顏，綠間推了推有些反光的眼鏡，也不知是不是被着輕松的氛圍感染，嘴角竟也浮現出了一絲弧度。

“你躺了将近三天，渾身無力是很正常的，既然你沒有其他的不舒服那我就先走了。剩下的就讓赤司來吧。”說完向赤司點了下頭，走出病房的時候還能聽到赤司難得一見的啰啰唆唆的關心聲。聽着房內氣氛融洽的聲音，綠間竟覺得有些來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