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不到。
“雲,雲王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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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百裏雲鹫
雲王爺,澤國唯一的異姓王爺,伴澤國而生,随澤國而存,若說三大世族是澤國的武之力量,那麽雲王便是澤國的智之力量,盡管澤國乃至整個曜月崇尚武力,但雲王在澤國的地位卻不亞于三大世族,十年前那一場七國大戰,若非有老雲王百裏蒼的運籌帷幄,也絕不會有澤國之将的決勝千裏。
然,老雲王在澤國登上曜月霸主之位的第二年某一夜裏,突然一睡沒再醒來,至今為止,老雲王之死仍是離奇之謎,如今的雲王,是老雲王留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百裏雲鹫。
而這個年輕的雲王百裏雲鹫不是別人,正是百姓口中的鬼王爺!
不知何時起,帝都有了這樣一個傳聞——
傳聞,鬼王爺紅瞳紫發青面獠牙,醜陋至極,可怕無比。
傳聞,鬼王爺的眼睛會殺人,只要被鬼王爺看過一眼的人,必會在暗夜暴亡。
傳聞,鬼王爺只在暗夜出現,從無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是名副其實的妖瞳鬼王!
現下,現下這是光天化日,鬼王爺為何會出現!?
瞬間安靜下來的祠堂一聲聲咽唾沫之聲此起彼伏,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驚恐無比,狂跳的心恐懼得幾乎蹦到嗓子眼,連忙緊緊閉上眼低下頭,瞧也不敢瞧那突然來到的雲王爺一眼,生怕自己多看了他一眼,根本就不用等到半夜,當下即死,一時之間人人皆定在原地不敢動。
便是連方才還處驚不變的白珍珠也震驚了,只不過她并不像其他人一般緊閉雙眼動也不敢動,面上的震驚不過須臾,剎那之後便向來人垂首深深躬身,冷靜恭敬道:“臣女白珍珠見過雲王爺,雲王爺安好。”
白珍珠一語驚醒驚懼得不敢擡頭的衆人,忙紛紛将頭埋得更低顫抖着聲音向來人行禮。
然,盡管白珍珠眸中的震驚消逝得極快,白琉璃透過眼前那薄薄的黑紗,依然捕捉到了她眸中震驚之下的別樣情感。
傳聞中從無人見過的鬼王爺,依白珍珠的聰明斷不會僅憑那一聲高聲的傳報聲便相信來人就是身份地位不亞于三大世族的雲王百裏雲鹫,而現下依她的言行舉止,卻證明着她識得來人,識得來人就是傳聞中的鬼王爺。
而且,自己與這鬼王爺從無交集,他突然出現并站在她這一邊替她說話,原因何在?目的何在?
白琉璃擡眸,慢慢向後轉身,鬼王爺百裏雲鹫,究竟是何人。
就在白琉璃轉身時,被她護在身後的白越竟脫下了左腳上那僅有的一只鞋,向正跨過門檻的百裏雲鹫用力擲去,兇煞地吼道:“哪裏來的混小子也想害我琉璃!?”
一切就發生在出乎意料之間,便是連白琉璃往前大跨出兩步伸手想要擋住那被白越扔出的鞋也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只手從旁出現将那會辱了百裏雲鹫也辱了白家的鞋子穩穩抓在了手裏!
然也因着白琉璃往前大跨出的兩步,使得她正正好逼到了百裏雲鹫面前,眼見她只差幾寸便要撞到百裏雲鹫身上時穩穩紮住了腳,帽檐下的薄紗因這迅疾的動作而微微掀開,白琉璃未隔薄紗清楚地看到了這百姓口中的鬼王爺。
那一瞬間,白琉璃仿佛看到了她重生的那個雨夜挂在枯樹枝頭的那一盞搖搖晃晃的風燈,那盞被昏黃的燭光氤氲了的,燈罩上用朱墨書寫一個“鬼”字的風燈。
只因——那一張青面獠牙的鬼臉面具,雕刻得猩紅暴突的雙眼,在逆光中竟有種栩栩如生般的真實,令白琉璃不禁凝視着面具上的那一雙猩紅之眼。
帽檐下的薄紗重新閉合垂下之時,白琉璃眸光一凜,迅速往後退開一步,目光卻未離開面具上那一雙暴突赤紅的眼睛,仿佛要透過這一雙赤目看到面具下那一雙真實的眼睛一般,只因,方才眼前薄紗重新閉合的那一瞬間,她聽到面具之下呼吸聲的變化,盡管極其細微,也已足夠她察覺得到。
那細微的呼吸變化,就像是輕勾嘴角低呼出的笑聲一般。
他在……笑?
白琉璃不驚不懼沒有低頭收回目光的意思,反是将眼前人慢慢打量,只見他約八尺身高,寬肩窄腰,黑色錦袍,衣襟袖口及腰帶繡暗紅竹紋,衮銀邊,黑緞靴,腰間墜一璃龍白玉璧,黑發绾成高高一束,黑緞發帶綁就,幾縷發絲垂倚肩頭,在微起的秋風中輕輕撩動,并非如傳聞中所說的紫發,反是如墨一般濃黑,還未加上他面上的鬼臉面具,便已給人一種如雨之暗夜般的黑沉感,而再配之那一張青面獠牙的鬼臉面具,平添幾分像是從地獄走出來的感覺,尤其那一雙腥紅的眼睛,像極滿心怨氣無從宣洩的厲鬼。
這就是百姓口中的鬼王爺?果真,如鬼。
“家姐能一眼斷定閣下就是雲王爺卻不相信我就是白琉璃,呵——”白琉璃忽然微微笑了,低低的笑聲不無諷刺,而後竟落落大方地向百裏雲鹫拱手示禮,“既然如此,那臣女白琉璃見過雲王爺,抱歉令王爺受了驚,請王爺看在祖父神志不清的份上,勿怪罪。”
“死小子,老夫告訴過你,不可對這些個人太過好态度,只會讓他們想害你!”
就在白琉璃向百裏雲鹫含笑拱手行禮時,白越竟目光淩厲地盯着百裏雲鹫,恨不得以眼神殺死他,随之以手為刀向百裏雲鹫劈去!
“爺爺!”白琉璃微微心驚,蹙眉,迅速擡手攔住了激動的白越。
“爺當心!”與此同時,一直随在百裏雲鹫身側的聽風扔掉手中捏着的方才擋下的髒鞋,握住腰間的劍,冷眼站到了百裏雲鹫面前。
然,在白琉璃成功制止白越的同時,百裏雲鹫微微擡手示意聽風退下,而後往前幾步走到被白琉璃擋着的白越面前,微微躬身,靠近他的耳畔。
一瞬之間,一直處于兇惡暴躁狀态的白越竟突然安靜了下來,定定地盯着面前并未以真面目示人的百裏雲鹫。
白琉璃瞳眸微縮,一瞬不瞬地盯着近在身側的百裏雲鹫,只因,他們距離如此之近,且以她敏銳的耳力,竟沒有聽到他方才對白越的耳語!
這個男人,絕不簡單!
從白越向百裏雲鹫擲鞋,到白越安靜下來,一切不過發生在短短的片刻之間,可就是這樣吵鬧如鬧劇一般的片刻,周遭竟仍無一人敢擡頭,反而是将頭埋得低得不能再低,只恨不得這吵鬧趕快過,好讓他們離開這個在鬼王爺視線內的地方,也不管這究竟是不是真的鬼王爺。
只是這片刻之間,沒人看到白珍珠低垂的眼睑下如駭浪一般翻滾的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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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以命保證(男主護女主)
“還不來人趕快扶老太爺回房歇着!?”白珍珠再擡眸時,眼神已恢複了鎮靜清冷之态,俨然一副家主之态,冷聲命令道,“其餘人等,保護好王爺與衆位賓客,切莫讓這膽敢闖入我白家的不速之客傷了諸位!白力,抓住這遮遮掩掩的女人!”
白越因着百裏雲鹫方才的耳語而處于怔愣狀,白琉璃面對白珍珠的咄咄逼人只能轉身面對着她将白越護在身後,不再顧突然出現的百裏雲鹫,而是冷眼看着白珍珠以及抽刀逼上前來的白力,嘴角輕挑,手腕微微一晃,指縫間瞬時多了幾根閃着白光的銀針,淺笑道:“白府居然養了一條如此忠心護主的‘狗’,我竟一直沒有發現。”
白琉璃的聲音不大,卻足夠白力聽清,沒有多少情感的瞳眸再一次漫上震驚與惶恐,致使他握着長刀的手猛地一抖,動作在一瞬間僵持,只定定地看着白琉璃,仿佛要透過她帽檐下的薄紗看清她的面容。
大小姐!?不,不可能,大小姐已經死了,他親手釘的棺,親手埋的棺,不可能是大小姐!
“白力。”白珍珠微微蹙眉,将“白力”二字咬得極重,眼裏寒光泠泠,似在不滿白力的遲疑。
白琉璃已死,世上不可能再有白琉璃,她絕不讓任何人阻礙她成為白家家主,便是他,也不行!
然,白珍珠雖然聲色俱厲地斥責白力,目光卻是投向百裏雲鹫,攏在廣袖下的雙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是他,真的是他……她的記憶不會有錯,面前的人,一定是她記憶裏的那個人,絕不會有錯!
可她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見到他,他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再一次出現在她面前,而且,他似乎,再不記得她,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記得過她?
不管如何,今日,她都不能讓他壞了她的好事!
而不過剎那,只聽“叮”的一聲刺耳的利器相交的聲音響起,繼而是重物砰然撲地的沉悶聲伴随着衆賓客的驚叫聲一并響起,白珍珠漂亮的瞳眸驟然睜大,眼眶晃顫,被指甲深深嵌入的掌心沁出血色,雙肩因震驚也猛地一顫。
只因,聽風在白力手中的長刀只差幾寸就要逼到白琉璃面上時飛身掠到了白琉璃面前,以手中未拔出鞘的長劍擋住白力攻擊的同時,擡起腳以出其不意的速度毫不留情地用力踢上了白力的肚腹,将白力如物件一般踢飛到深深躬身不敢擡頭的賓客堆中,頓時壓得三五人人仰馬翻,生生震懾住了向白琉璃撲圍而來的衆人。
而震驚的又豈止是衆人,白琉璃冰冷的瞳眸也因着聽風的舉動猛地閃過驚訝,爾後将正擡至一半夾着正欲出手的銀針的右手緩緩垂下,驚訝消散後的瞳眸只有暗沉的波光。
若沒有百裏雲鹫的允可,眼前這下屬身份的人絕不敢有此舉動,那,這個傳聞中的鬼王爺為何一再幫她?
“王爺,您——”白珍珠的震驚不過少頃,恢複鎮定之時只滿面愁容兼委屈地看向自方才向白越耳語起便再未移動過腳步的百裏雲鹫,然她的話才堪堪說了三兩字,便被一臉嫌惡的聽風打斷,“白珍珠姑娘,王爺還未說話,由得了你率先發號施令?”
聽風的話絲毫不給面子,仿佛在他面前人人贊美的美人就是一木頭樁子,完全勾不起他憐香惜玉的心,只見白珍珠面上浮上一層不甘的青白色,看了一眼一旁正艱難地撐起身,嘴角滿是血色的白力,咬咬唇,低眉垂眸不無委屈道:“臣女是關心王爺與衆位的安危過甚才會如此逾越,王爺若是怪罪,臣女願意領罪。”
手心的血色染紅了白珍珠的指甲,她卻像沒有了痛感一般,非但沒有講緊握的雙拳松開,反是将雙拳握得更緊,将指甲在掌心處嵌得更深。
百裏雲鹫沒有回應白珍珠溫軟且略帶可憐楚楚的話,整間祠堂在瞬間陷入了沉寂,甚至連衆人的呼吸聲都聽不到,白珍珠也未敢擡頭,白琉璃靜默着,含着寒意的眼睛帶着隐隐的笑意,事情,似乎變得有趣了,白珍珠的反應,真是出乎意料的恭順。
雲王爺百裏雲鹫,于白珍珠來說,意義似乎別樣得很。
“聽風。”深屏呼吸的沉寂之後,百裏雲鹫不溫不涼地開口了,掩在面具下的聲音似乎沒有任何情感,聲音撲到面具上而帶着些微的嗡嗡回音,給他冰冷的聲音平添一分如空谷般的幽深感,在本就寒涼的秋日令人聽着隐隐生寒。
只冷淡的兩個字,聽風立刻将舉着劍的手垂下,垂首,恭敬地退回到百裏雲鹫身後,如影子一般跟随着百裏雲鹫,随後百裏雲鹫才道出了遲遲未說出口的話,“諸位免禮吧。”
不過他這句話有等于無,衆人被一吓再吓,本來就不敢擡頭,現下不僅不敢擡頭,反更是慌得想跪,只有白珍珠不驚不懼地謝了禮,擡頭靜靜地看着百裏雲鹫。
“不知王爺前來,白府儀禮不周,還望王爺見諒。”白珍珠嘴角挂着靜淡的柔順,無聲地渲染着她動人的氣質,卻又無任何矯揉造作之态,總會給人一種怡然大方的迷人感,“對于王爺的前來,臣女倍感榮幸,不過家妹不幸被害身亡,兇手尚未抓到,而目下出現了與家妹之死相關之人,請王爺念在臣女痛失愛妹的份上,允許臣女先命人将這堂而皇之闖入我白家祠堂且與家妹之死有關的人拿下後再好生招待王爺。”
“珍珠姐姐為何不願相信我就是白琉璃?難道我死而複生不好嗎?”還未等百裏雲鹫說話,白琉璃已輕笑出聲,仿佛聽到了笑話一般,字字含諷,“而姐姐在不相信我之前,為何不是想聽聽證據呢?還是說,珍珠姐姐心裏根本就是希望我死呢?”
“若是可以,我寧願拿我命換家妹性命,而你,敢當衆揭下你的紗帽讓衆人看看你的真面目麽?”白珍珠盡管心中已浪濤翻滾,面上卻是沉靜地面不改色,“王爺在此,你縱是有三頭六臂,插翅也難飛出白府!”
白珍珠的話很明顯,不管她有什麽證據,她都不可能是白琉璃,她的身份只有一個,兇手!
看來,白珍珠是恨不得她死,恨不得她永世不得超生,否則,她的态度絕不會是這樣。
“姐姐是想看我的臉麽?呵呵,那姐姐可看好了。”白琉璃笑聲低低冷冷,擡手撫上了眼前的薄紗。
“本王以性命保證,她就是白家家主白琉璃,如此,諸位可還會有疑問?” 在百裏雲鹫冷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時,白琉璃正掀開薄紗的手猛地定格,白珍珠亦再一次震驚,衆人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鬼王爺……以性命保證!?
015、珍珠小姐
衆人的心在害怕與驚奇間搖晃,致使他們想擡頭卻又不敢擡頭,白力用衣袖抹淨嘴角的血,捂着肚腹艱難地站起身,盡管身旁皆是賓客,卻無一人上前攙扶一把,反是嫌惡地退開幾步與其拉開距離,仿佛那是什麽髒東西一般。
這就是曜月澤國,等級身份高于一切,絕不可逾越,奴人永遠是奴人,永遠是主人身邊卑微的狗,就算洗盡身上的髒污也只夠資格跪在主人身邊端茶送水聽候命令,就算為主人死也不足以得到主人的一聲感謝,更何況是讓身份高高在上的主人伸手觸碰這些他們眼裏的下下等生物,即便是主人最得力最寵愛的下人,也絕不會讓主人願意為其髒了手,又何況是別人家的奴。
百裏雲鹫似乎感覺不到周遭衆人的異樣一般,莫說他的聲音聽起來冷冷淡淡仿佛沒有任何情感一般,便是他整個人,都給人一種陰沉的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感覺,他未有往前再走出半步,似對周身一切視而不見般,只見他将垂在身側的左手緩緩擡起,以掌心面對着白珍珠,涼涼淡淡道:“諸位若是對本王身份有疑,此物應能解諸位心中疑慮。”
只見百裏雲鹫呈在掌心的是一塊巴掌大的圓形墨色玉璧,壁上雕琢着三只首尾相銜的獬豸,将一個以祥雲紋雕就的“雲”字環在玉璧中心,玉璧下方,墜着只有皇室直系子女才配享有劍狀玉佩,白珍珠就算不識得那黑色玉璧是何物,也絕不會不識得這象征着皇室子女尊貴身份的玉佩,那麽這黑色玉璧,便是澤國智之力量雲王爺的身份象征之物!
“臣女絕不敢對王爺的身份有疑!”白珍珠心裏縱然萬分震驚與不甘,卻還是将頭深深埋低,貝齒緊緊咬唇,雙腿一彎,在百裏雲鹫面前跪了下來!
白珍珠的眼神在屈膝跪下的那一剎那變得陰毒至極,彰顯了她心中濃濃的恨與不甘,他竟為了白琉璃之事拿出這連王上都要敬畏三分的雲王爺身份象征之物,為什麽,為什麽!?
有賓客因百裏雲鹫與白珍珠的話而擡頭,卻在看見百裏雲鹫臉上的鬼臉面具與他掌心裏的黑色玉璧時砰然跪地,渾身顫抖不已,将頭重重磕到地上,抖着聲音顫巍巍道:“臣等絕不敢懷疑王爺!”
不管是鬼王爺的眼睛還是他手上的雲王玉璧,都是能要了他們命的東西,如何能讓他們不膽戰心驚?
一瞬之間,滿堂賓客及在場的所有人,不管是擡頭的還是未擡頭的,竟齊刷刷地向百裏雲鹫下跪,生怕他一個心情有變捏了他們的命。
除了白琉璃和陷入一副懵懂無知狀的白越。
白琉璃看着百裏雲鹫手心裏的黑色玉璧,眸光清泠,與白家家主所持玉璧是同樣的大小造型,只是色澤與玉璧上的紋飾以及字樣有差而已,白家玉璧上的紋飾是兵戈,象征武力與征伐,而百裏雲鹫手中黑色玉璧上的紋飾是獬豸,獬豸是任法獸,象征着法制,嗎?
百裏雲鹫并未怪責白琉璃的無禮,而是将手垂下,淡淡道:“本王對白家易主頗有興趣,聽聞白家家主死得頗為蹊跷,不知代家主是否介意本王旁聽代家主如何處理此事?”
白琉璃已死已是衆所周知的事情,白珍珠成為白家家主也是帝都衆人皆知的事情,這已是鐵板釘釘的事情,目前缺少的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而百裏雲鹫的一聲“代家主”,卻是生生地否認白珍珠的家主身份,而且他說的是如何處理白琉璃之死一事,而非如何處置眼前這個被她認為是兇手的黑衣女子,明顯的話中有話。
“得王爺旁聽是臣女及白家的榮幸。”得不到百裏雲鹫的免禮,白珍珠只能保持着跪地之狀恭敬答道,就算再如何心有不甘也只能向家丁傳命道,“來人,給王爺上座。”
“免了吧。”誰知白珍珠的話才一出口便被百裏雲鹫拒絕了,而後竟轉身往屋外走去,“本王讓聽風留下觀聽即可,以免諸位拘謹。”
白珍珠猛然擡頭,一瞬不瞬地盯着百裏雲鹫的背影,貝齒幾乎要把下唇咬破,只聽百裏雲鹫在跨出門檻時留下最後一句話,“諸位請起吧。”
白琉璃嘴角勾起微笑的弧度,朝百裏雲鹫的背影微微躬身拱手,“臣女恭送王爺。”
先不管他是出于何原因何目的而出現在白府又為何僅如此就離開,只管現下他是站在她這一側足矣,倒是幫省了她不少事。
“沙木。”百裏雲鹫離開後,還不等白珍珠發話,白琉璃便先不冷不熱地朝屋外喚了一聲,繼而認真觀察着白珍珠面上的表情變化,今兒可是她見到她這個溫婉淡然的姐姐表情和面色變化得最頻繁的一天,就像現下,聽到她喚沙木,看到沙木低着頭從屋外進來時的表情,冷得真該讓她懷疑她一直以來所熟識的姐姐到底是不是她。
“大小姐,沙木在。”沙木進入祠堂後在白琉璃面前恭恭敬敬地低頭等待吩咐,不敢擡頭看白珍珠,因為她一直有種感覺,珍珠小姐似乎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麽溫柔。
在白府,盡管白珍珠比白琉璃年長,卻不能得府中衆人稱一聲“大小姐”,又因着她比白琉璃年長而不能稱為“二小姐”,所以她便只是得衆人連着名字的稱一聲“珍珠小姐”,奴人身份低下,本不可直呼主人名諱,如此稱呼,或多或少地抹殺了白珍珠的身份。
白琉璃不知是白家衆人皆盼着她死所以都希望白珍珠成為真正的大小姐,還是白珍珠自己授意讓衆人稱她為“大小姐”,總之白力方才那一聲“保護大小姐”她倒是聽得很清楚。
“爺爺,琉璃待會再去陪你玩,先讓沙木送你回越園等着我如何?”白琉璃毫不在意周遭衆人的反應,只是摟着白越的手臂柔聲哄着些什麽,爾後白越竟呵呵地笑了起來,哪裏還有方才那見人就想咬的兇狠模樣,白琉璃輕柔地替他順了順毛糙的白發,只見白越用力地點了點頭,她才向沙木吩咐道,“扶老太爺回越園歇着。”
百裏雲鹫離開後才堪堪有勇氣再次擡頭的衆人均驚訝于被眼前這一幕,能和一向暴躁不讓人靠近的白越親近的人,除了惡女白琉璃這世上再無第二人,那麽,這個突然冒出的女人真的是白琉璃!?世上真有死而複生之事!?
白琉璃再擡眸望向白珍珠時,淺淺一笑,擡手将頭頂的紗帽取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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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死之蹊跷
盡管惡女白琉璃的死令帝都百姓都拍手叫好,但究其實,她的死卻有些蹊跷,那一日正午,從不信佛的她摒開侍從只身騎馬到了城南詹雲寺,直至午夜也未見回府,而白琉璃平日裏盡管作惡多端,卻極愛護她那半瘋癫半癡傻的爺爺白越,每日必會到越園去走一遭,這一習慣自白致夫婦死後從未有變,就算她在外胡鬧整一日,也絕不會遲遲不歸。
當夜白珍珠直覺不對勁,遂派人去詹雲寺尋人,而那詹雲寺住持竟道今日從未見過白琉璃!
那一夜,白府出動了全府的下人,最後竟是在城南密林深處的亂葬崗發現了白琉璃!然她當時卻已斷氣多時,沒有致命傷,全身上下亦沒有絲毫傷口,當然,除了她的臉。
白琉璃雖品性惡劣,容貌身段卻像極她的生母安然公主夏侯暖,而夏侯暖,當年僅是一幅畫像便讓敵國君主不惜發動戰争也想得到的人,由此可見她的天姿國色,白琉璃雖不及夏侯暖的姿容,甚至自白致夫婦死後她就再也未穿過女裝,不過她的身段以及從不施粉黛的面容仍會令初見她的人迷了眼,假若她穿上女兒裝,只怕連素有第一佳人之稱的白珍珠都不及她。
被找到時的她,那張堪稱國色的臉被利器縱橫打畫了十數刀,黏稠的血凝結在她的臉上,在晃動的火光中顯得森森可怖,她的臉,算是被完完全全地毀了,還有她那一頭從來都是高高綁成一束卻烏黑亮澤的長發,竟是被削至齊肩,參差不齊地散亂着,像極兇手恨極她這張臉一般。
且,那一日是王上夏侯義南下巡游的日子,兇手之所以敢在那一日行兇,必是早就看好了日子,選了白琉璃最大的靠山不在帝都的日子來下手。
兇手不僅殺害了白琉璃,将她的臉毀了,而且還将她棄屍荒郊,足見這個兇手對白琉璃的恨是有多深,只因澤國人最信命氣,白琉璃不僅死得離奇,且還被棄屍亂葬崗,渾身沾滿了污穢之氣,必不能入葬白家家族墳冢,因為若是如此,沾染在她身上的污穢之氣就會髒了白家墳冢,白家命氣必然受染,氣濁而勢衰,如此一來,白琉璃是斷斷不能葬入白家墳冢的,所以她的棺木才會下葬在北郊。
而至今,經過官府的大肆盤查,兇手仍未找得到,甚至連案發現場都尚未找到!
更諷刺的是,狀元郎的大婚還是在這樣的日子舉行,這是王上夏侯義定下的日子,而他又已離開帝都,縱是發生了這樣的大事,也無人敢擅自挪改天子定下的日子。
當然,這樣的結果是帝都百姓最樂得見到的,因為,惡有惡報!
如此便是說,白琉璃的容貌被毀同她的死訊一樣,是衆所周知的事情,那麽,她臉上的傷便足以成為一半的證據,證明現今站在衆人面前的她就是白家家主,白琉璃。
衆賓客幾乎睜圓了眼,定定地看着纏了滿臉紗布只露出眼睛以上部位及嘴部的白琉璃,看着她那齊肩的短發,而後竟齊刷刷地往後倒退一步。
真的是白琉璃!?她真的——活過來了!?
“姐姐不是想要看紗帽下的我糾結長着怎樣的一張臉嗎?”白琉璃将取下的紗帽拿在手中,眸含淺笑看着眼中一抹寒意閃過的白珍珠,往前邁出半步,“如此,姐姐可滿意?”
白力雖震驚得無與倫比,卻是迅速持刀護在了白珍珠面前。
白珍珠攏在廣袖中的拳頭已攥得發白,繼而猛然松開,瞳眸圓睜,聲音因震驚而顫抖:“琉璃……妹妹?”
白力握着長刀的手因白珍珠的話而猛地一顫,眼中震驚忽現,很快卻被濃濃的哀涼覆蓋。
“你真的是我的琉璃妹妹!?”白珍珠擦過白力的身側亦邁開腳步往白琉璃靠近,不過她的腳步顯得略微踉跄,似乎是因震驚與激動而致。
白琉璃跨出半步後未再往前走動,只是定在原地看着白珍珠的反應,看着她那看似柔弱的手臂擦過白力身側時竟讓體格健壯的白力生生往旁踉跄了半步,目光黯淡而苦澀。
“琉璃妹妹,真的……是你嗎!?”白珍珠踉跄着腳步沖到白琉璃跟前,晃顫眼眶中的目光既驚喜又不敢相信,擡起的手似乎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半舉在空中想要握一握白琉璃的肩膀卻又有所遲疑,似乎在害怕眼前這失而複得的親人會因着她的觸碰而回突然消失一般。
白琉璃凝視着近在跟前的白珍珠的雙眼,找尋着她喜悅并震驚的眼神裏的虛假與破綻,然她在那一雙倒映着自己影像的漂亮瞳眸裏看到的除了驚喜與對失而複得的親人會突然消失的不安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異樣的情感。
白琉璃若有似無地揚了揚嘴角,白珍珠,将心中情緒掩飾得真是完美,也将一個好姐姐的形象演繹得精妙絕倫。
“姐姐不是不願意承認我就是白琉璃麽?”白琉璃語氣涼淡,帶着清淺的笑意,“姐姐不是一口咬定我就是兇手麽?”
白珍珠看着白琉璃那紗布環繞中微揚的嘴角,看着她那處變不驚異常震驚清冷的眼眸,有瞬間的失神,爾後一臉受傷道:“琉璃妹妹,你這是在怨怪姐姐嗎?”
此時此刻,白珍珠心中已确定眼前這個面纏紗布的女子就是已被封棺下葬的白琉璃無疑,盡管她未以全臉示人,單就她那一雙眼睛,已足夠她确定她就是白琉璃。
那一雙得了夏侯暖七分形似與白致九分神似的眼睛,只怕縱是她死,也不會認錯。
白琉璃,白琉璃,她竟然,活過來了!
“你說呢?姐姐?”白琉璃将嘴角淺淺的弧度上揚。
“妹妹……”白珍珠看着白琉璃那已然上揚的嘴角,有些震愕,這是她所熟悉的草包一般頭腦的白琉璃?她竟然在笑,那樣淺淡的笑是她在她臉上從未見過的,就像她能将對方的心中所想看穿一般,就像她是游戲的主宰者一般!
那一剎那間,白琉璃嘴角的弧度險些讓白珍珠以為自己下錯了定論,白琉璃怎麽會有這樣的笑容?
“珍珠姑娘且慢,僅憑一張不全的臉,你如何就确定她就是你已死的妹妹?”忽而,賓客群裏傳來男子略帶玩味的聲音。
017、穆家大少
在并無人會去注意的堂子南角,黑色棉麻布裁就的帳幔由梁頂直墜到地,忽而一陣秋風灌入窗戶,撩開曳地的帳幔,爾後一雙鞋面勾勒着紫色繁花的厚底緞面靴子率先映入衆人眼簾,往上是衣襟袖口及腰帶以銀線繡牡丹紋飾的绛紫色羅綢長衫,倚肩墨發,尖削下颔,薄薄雙唇,嘴角微揚,高挺鼻梁,劍眉鳳眼,膚似玉潤,唇似珠透,琥珀色的瞳眸含着淺淺的笑意,皎如玉樹臨風前,大概說的便是眼前這般的男子了,眼波顧盼發絲輕撩,豐姿隽爽,頗有惑人心智的味道。
只見那人背倚着牆,身子歪斜,左手手肘撐在窗棂上,明明已是寒涼的秋日,他右手卻執一把烏骨竹扇,正一下又一下緩緩地揮扇,像極一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偏生那纨绔子弟一般的一舉一動都帶着一股倜傥風流與靜穆的祠堂格格不入。
此刻,他那顧盼漣漣的眼波在周遭衆人面上掠過一遭後最終停留在白琉璃身上,他眼角本就有些深刻的笑紋在定睛在白琉璃身上時變得更深了些,好似捕捉到了什麽有趣的獵物一般。
幾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聚到了淺笑的男子身上,男子卻像感覺不到他人的注目一般,只自顧自地揮扇笑着,“難道我說得不對?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白家家主死得那叫一個蹊跷,不僅活活被悶死,還被用刀子擦擦擦地劃破了臉,最後由白家的大管事親手将棺木下葬,就算她命大沒被悶死也沒被疼死,她也爬不出已經下葬了的棺材吧?”
“還是說——”男子的話令衆人聽得有些愣怔,也令白珍珠微微蹙起了眉心,只見男子嘩的一聲合上了手中的竹扇,再“啪”的一聲以竹扇打在自己的掌心,盯着白琉璃笑得玩味深深,“現下自稱白家家主的你根本就是個死人?”
死……死人!?
“嘩——”一石激起千層浪,堂子裏那些平日裏身份高高在上卻膽小如鼠的高官貴人們再也不管什麽儀禮不儀禮了,看準門口就大步邁開了腳步,他們要離開白家,離開這個讓他們一驚一乍的晦氣地方!果然惡女所住過的府邸就不該來!
一時之間,不管白珍珠和府中下人如何勸阻,滿堂賓客都盡數離開。
白琉璃無視再也無法鎮定的白珍珠,只是靜靜地看着那倚在窗戶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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