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的毒鈴铛。”穆沼用折扇敲了敲自己腦袋,笑道,“這樣的确就不難找了,不過你說,這次的殺手是誰派來的?”

百裏雲鹫沒有擡頭,只是微微搖了搖頭,“想取我性命的人何其多,猜不到。”

“看那殺手的一招一式都極為詭異,明明雜亂無章卻招招狠厲,倒從沒見過這樣的招式,不知是誰人請到的這樣的殺手,難得你大搖大擺地出府一回他卻沒能得手,下回想要再摸清你什麽時候出府可就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了。”穆沼又替自己滿上酒。

“阿沼高估我了,我并非來無影去無蹤之人,像阿沼這樣,不就任何時候都能見到我?”百裏雲鹫面前的小陶壺開始由壺嘴往外冒氣,伴随着咕咚咕咚的沸水冒泡的聲音,顯得百裏雲鹫的聲音輕又淡。

“這只是在你府裏,誰知出了這府邸你會變成個什麽樣的人去到哪兒。”穆沼嫌棄地輕哼一聲,“再說了,想要殺你的人都知道你這府邸看起來靜如死屋,實際卻處處藏着眼睛和刀子,進得來不一定出得去。”

百裏雲鹫不語,只是将陶壺從小火爐上拿開,放到一旁的小木架子上。

“喂,冷面男,你沒事了吧,身體裏的傀儡毒解了吧?”百裏雲鹫的沉默并未讓穆沼尴尬,反是讓他雙手一齊撐到了桌案上,身子稍稍往桌上傾,做湊近百裏雲鹫狀,一臉的八卦樣,“還有,到底是哪個女人給你下這種陰險的毒,這麽愛你,不惜把你變成傀儡也要将你捆在身邊?”

穆沼說着,立刻向百裏雲鹫做了一個打斷的手勢,“等等,你先別說,先讓我猜猜。”

穆沼一手用折扇敲着自己的腦袋,一手搓着自己的下巴做思考狀,“我猜啊,是白珍珠那個漂亮的女人,我瞧着她似乎對你……啊哈,小爺我猜得對不對?”

百裏雲鹫依舊不語。

穆沼也不在意,依舊自言自語,“啧啧,真沒看出來啊,那麽漂亮的一個女人居然會看上你這麽個醜男人,真是沒眼光,而且還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想要得到你的人,不知道你是寧願斷臂也不願受制于人的人嗎,真是敢拿自己的命在你面前開玩笑。”

“不過話說回來,你會見她倒是我意料之外的事,你會中她的毒更是我意料之外的事,說說,是她迷惑了你然後趁機給你下的毒?”穆沼一邊說一邊往百裏雲鹫湊得更近,“你這種沒有感情的人,也會被迷惑?”

對于穆沼的湊近與八卦,百裏雲鹫只是若無其事地滿上一杯茶,而後遞給穆沼,淡淡道:“阿沼酒喝多了,喝些茶為好。”

“好吧好吧,我自己一人這裏叨叨,你純當我自言自語,你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了。”穆沼看到百裏雲鹫遞到他面前的茶後洩氣一般地倒回自己的椅子,背靠着椅背又是喝了一盞酒,視茶于不見,而後才又盯着百裏雲鹫道,“看你這麽氣定神閑的模樣,毒解了的吧?”

“嗯,解了。”百裏雲鹫沒有把穆沼不要的茶盞收回來,仍是推到了他面前,而後再為自己滿上一杯。

“啊哈,那小爺的玩笑還是沒有開大,否則你現在就已經斷了一條胳膊了。”穆沼打開手中的折扇,揮着笑了幾聲,“過了今夜,只怕日後我再沒多少時日開你這個冷面男的玩笑了,所以當然要抓緊時間開開你的玩笑,省得以後機會越來越少,好在你小兩口夠争氣,不僅沒把藥灑了,倒是把感情增進了。”

“令尊病情有變?”百裏雲鹫正欲舉杯的動作停下,目光落在穆沼的臉上。

穆沼忽然不笑了,将手中的酒盞放下,伸手拿起了百裏雲鹫推到他面前的茶盞,垂眸看着杯中青綠的茶汁,聲音悠遠,“我很快也會變得和你一樣了。”

------題外話------

今天暫時三千黨,時間晚了就先上了,不夠的字明天的章節補上,叔家弟弟結婚,酒多了,腦子不太舒服,請菇涼們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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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友之情,鬼王或暝王?(一更)

穆沼擡手,輕呷了一口茶汁,将茶盞捧在了手心裏。

“昨夜你為何不和我說?”百裏雲鹫只是将茶盞捧在手心未曾飲,只是面向着穆沼,鬼臉面具的存在遮擋了他全部的神情。

“為何要和你說?你自己的事情還不夠多不夠煩?”穆沼又恢複了他平日裏的笑容,一副痞子氣,仿佛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玩笑,或許也只有百裏雲鹫知其實他說的話并非玩笑,“和你說有什麽用?你要把赤玉給我?那你呢,你真的要斷掉一條手臂?”

“難道你讓我眼睜睜看着你斷臂而把明明就擺在眼前能救你的赤玉拿走?在你眼裏,小爺我是那樣的人?”穆沼背靠着椅背翹起了腿,将茶盞裏的茶一口飲盡後張嘴哈着氣,“燙死我了。”

“再無可救之法?”此刻的百裏雲鹫語氣有些沉,與穆沼的輕閑之态形成強烈反差。

“你什麽時候也喜歡問廢話了?要是有可救之法還用等到現在?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的事情?若非如此,我這麽些年在外浪蕩是為了什麽,你以為我閑得有家不想回偏要外游,那是百姓眼裏逍遙自在的穆沼,不是真實的背了一身擔子的穆沼,啧,一點都不灑脫。”穆沼又伸手去拿酒壺,卻被百裏雲鹫拿開酒盞,穆沼立刻剜了他一記眼刀子,拿起酒壺昂起頭就着壺嘴就這麽喝了,只聽他笑道,“人不總要有這麽一天,他也不算早了。”

百裏雲鹫看着穆沼明着無所謂的悠閑實則并非如此的姿态,将茶盞放到了桌上,沉聲道:“阿沼,你心裏不安。”

穆沼正喝酒到半,忽的被百裏雲鹫一句話嗆住,連連咳嗽,百裏雲鹫只是靜靜看着他,末了,穆沼用手背抹抹嘴,眼裏仍是盈着笑意,卻不再看向百裏雲鹫,而是看向憑欄外,看向黑暗深處,“他畢竟是我爹,畢竟我不喜歡權利,偏偏這一切都将全部壓在我身上。”

“就算我即将變成和你一樣,可我畢竟不是你,我做不到真正的雲淡風輕。”穆沼看向黑暗深處的眼神有些黯然,“那麽請允許我會覺得不安。”

“接下來你想怎麽做?”百裏雲鹫也循着穆沼的視線看向黑暗深處,只見黑暗深處似乎有動靜。

“他像一只鷹,一直在為夏侯一族捕捉獵物,可是到頭來,我倒覺得他其實并非鷹而是一只獵物。”穆沼說話的時候,黑暗深處的動靜越來越大,忽然只聽一聲戾叫,一片黑影掙脫黑暗而出,追趕它面前的獵物——一只小鳥,而那片黑影,正是百裏雲鹫的黑羽。

不稍時,黑羽的利爪抓住了小鳥,重新消失在黑暗中,穆沼笑意未減,“你的肥鷹又在捕捉獵物了,真是和你一樣,喜歡在大晚上出沒,給獵物一個措手不及。”

“可是就算到了如今,他還是什麽都不肯告訴我。”穆沼的話有些上句不接下句,只見他略顯煩躁地撓了撓頭發,扶着憑欄站起了身,“煩得要死,什麽都要我自己去想,得了,我回去了,看看他今日會不會給我漏點什麽話。”

穆沼說完,只見他将酒壺裏最後的酒在嘴裏倒完之後便往憑欄外縱身一躍,穩穩當當落到了地上,不忘向樓上的百裏雲鹫搖搖手,“下來帶我走出你這片鬼樹林,來好幾次了還是和它沒緣分,走不出去。”

随後,不見百裏雲鹫有任何動作,眨眼之間他便已經到了穆沼身側,引着他往外走,只見那任何人進入都會瘋長并移動的枯樹此刻竟安安靜靜地定在原地一動不動,真真像是一棵棵紮根在泥土裏正常生長的樹木。

枯木林之外,百裏雲鹫停下了腳步,穆沼頭也不回地擡手沖他搖了搖,以示道別,百裏雲鹫看着穆沼的背影,道:“阿沼,你必須做一只獵鷹,而非獵物。”

“但願如此。”穆沼的聲音終是消失在夜風之中。

百裏雲鹫卻站在枯木林外看着穆沼離開的方向,似乎沒有回屋的打算,而是将左臂往上擡起,與此同時右手拇指和食指放到嘴裏吹了一記響哨。

哨音未落,黑羽便由黑暗深處撲扇着翅膀朝他急掠而來,卻又在他的利爪就要抓到百裏雲鹫頭上時忽的剎住了速度,在百裏雲鹫頭頂盤旋了一圈後穩穩落到了他的左小臂上。

百裏雲鹫只是輕撫着黑羽背上的羽毛,一下一下,忽然一道黑影掠到他身邊,朝他恭敬垂首,正是望月,只聽她聲音冷冰冰卻帶着極其恭敬的态度道:“爺,前些日子您讓找的人抓到了,正在黑牢關着,等着爺親自去審。”

“嗯。”百裏雲鹫淡淡應了一聲,在黑羽頸上撓了撓,聲音溫和道,“好孩子,去玩吧。”

黑羽咕咕兩聲後,撲扇着翅膀離開了,百裏雲鹫轉身走回竹樓,望月亦消失在了黑暗中。

竹樓一樓南面的書房,百裏雲鹫走到靠北面牆擺放的可牆大的書架前,将第二層最左邊的一捆書簡往右側輕輕一移,原本緊靠在牆上的書櫃竟往旁打開了,書櫃之後,竟是一條往下延伸不知通往何處的石梯,兩側的牆壁上挂着火把,将本是黑暗的空間照亮,因着入口的打開,有風湧進,牆上的火把微微一晃,只見百裏雲鹫走入石梯暗道中,他身後的書櫃即刻沉沉阖上,牆上火把的火苗再次顫了顫,百裏雲鹫沿階而下。

愈往下,火光愈亮,以及,愈來愈清晰的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聲音,以及男子的求饒聲,不甘聲。

石階的盡頭,是一間沒有窗戶本該黑暗的石室,卻因着四壁燃亮的火光而亮如白晝。

石室很大,大到足以容納千人,呈方形,石室的四周,每隔三步,便有站得挺直的黑衣人,然,每一個人,卻依舊是,少了左眼,缺了右臂,面無表情地站着,仿佛沒有生命的雕像。

踏入石室,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雕刻在背面石牆正中央的,一個筆法蒼勁的“暝”字,漆金色,外圍以圓形麒麟紋,淩厲的四爪,騰升的雲紋,将中央的“暝”字勾勒得磅礴大氣,在這石室中,給人以窒息的壓迫感。

石室的東西兩側是兩排牢籠,牢籠均向下凹陷,在與地面平行的地方便是牢籠中人腿根的地方,若是細聽,還能聽到嘈雜的石室裏還有水聲,正是那比地面低矮的牢籠底部所蓄的水,籠中人的雙腿便是一直泡在水中!

兩排牢籠中間的空處,十數臺十字型木架釘在堅硬的地板中,木架上則是挂放着各式刑具,在離北面“暝”字最近的十字木架上,此刻正綁着一名頭發散亂的狼狽中年男人,衣裳還完整地挂在身上,明顯未被施過刑,與他身邊那個已被荊鞭抽得皮開肉綻的男子形成強烈對比。

整間石室,透着一股子血腥味,黴味,以及死亡的味道,沒有絲毫生氣,仿佛進到這裏來的人只為做一件事,那便是等死。

在百裏雲鹫走下最後一階石梯時,所有黑衣人都停止了動作,不約而同地面向他跪下,便是原本還在吵吵嚷嚷的籠中囚犯也在那一瞬間停止了吵嚷,皆恐懼地看着慢慢往北面牆走去的百裏雲鹫,整個石室瞬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便是連呼吸聲和水聲都沒有,仿佛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不是一個人,甚至不僅僅是一個眼睛會殺人的鬼王爺,而是一個從地獄走來會吃人的阿修羅王。

百裏雲鹫不疾不徐地走到北面牆前,轉身,輕撩衣擺,便坐在了“暝”字正下方的梨木大椅上,正擡眸時,已有兩名黑衣人将綁在刑架上的中年男子解下,押到了百裏雲鹫面前,壓着他跪下,可不知方才還顯得沒有一絲力氣的男子此刻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是不管黑衣人怎麽壓的他的肩膀他就是不跪下,就這麽低着頭倔強地站着,正當黑衣人想要踹他的膝彎讓他跪在百裏雲鹫面前時,百裏雲鹫卻輕擡左手阻止了黑衣人的動作,兩名黑衣人即刻恭敬地退到兩側。

“曹安大人,別來無恙嗯?”百裏雲鹫看着面前硬着骨氣不肯跪下的曹安,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淡,“原來曹安大人對我如此不屑,竟是連頭不願擡起來看看我是誰。”

百裏雲鹫的聲音雖淡,卻是讓一直低頭的曹安猛然擡起了頭,滿眼滿臉的憤然在看到百裏雲鹫臉上的鬼臉面具時震驚住,仿佛看到了什麽驚世駭俗的東西一般,滿布血絲的雙眼睜至最大,“是你!?雲小王爺!”

“雲小王爺,真是個久遠的稱呼。”面具下的百裏雲鹫似乎輕輕一笑,“前些日子本欲請曹大人在西靈樓飲些小酒,誰知沒有等來曹大人,倒等來曹大人潛逃的消息,真是讓我好生失望。”

“你是真的失望嗎?雲小王爺?鬼王爺?還是——”曹安臉上的震驚很快歸于冷靜,而後勾起嘴角,諷刺笑道,“暝王爺?”

“曹大人果然如我想的一般聰明。”百裏雲鹫将手肘撐在椅把上,微微斜了身子将額頭抵在手上,贊賞道,“也果然如我所想的,留不得。”

------題外話------

晚上上二更,原諒叔實在太累了,四五個小時的睡眠讓13號晚上和14號白天的酒意還有兩個多小時的車上颠簸在腦子裏翻滾,頭昏眼花得眼睛快翻白了,為了不讓更新時間亂不讓菇涼們等,叔拼了!

070、要她死,琉璃容貌全

夜靜如死水,狀元府,禹世然的書房。

一名臉上戴着無臉面具的蒙頭黑衣人負手而立在書房中,而本該是狀元府這座府邸的主人禹世然竟然單膝跪着,跪在黑衣人面前!

只見禹世然頭微垂着,一副恭敬的模樣,似乎黑衣人不說話,他也不敢先說話一般。

“狀元爺,你不是說……白琉璃死了?”面具後是男人低沉并且沙啞的聲音,好像喉嚨根本發不出聲音般的沙啞,聽到出是中年男人的聲音,透過面具上的眼孔能隐約看到男人隐藏在暗面裏的雙眼,眼角有深深的皺紋,一雙不年輕的眼睛透着如鷹般的銳利,像盯獵物一般盯着單膝跪在他面前的禹世然。

禹世然聽着黑衣男人沙啞且故意放緩語速的問話,驀地将頭垂得更低,聲音恭敬得幾乎帶着一絲畏懼的味道:“飛書給大人那日,她的的确确是死了,卻不想四日後她竟又活着出現出現。”

“哦?死人還能複活?我活這麽大歲數,還從未聽說過人死了還能複生,狀元爺您這是在欺騙我嗎?”黑衣男人似乎不相信禹世然的話,只冷冰冰地垂眸看他,“還是在欺騙主上?”

“小臣萬萬不敢欺騙主上!小臣句句屬實,若大人不信,大可派人去問溯城裏的每一個人,白琉璃死而複生一事是衆人所周知的事情——”禹世然顯然有些害怕,一向溫然緩和的聲音此刻帶着緊張和急切,生怕不被眼前的黑衣男人相信一般,然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黑衣男人擡手打斷。

“主上并沒有說不相信狀元爺,主上只是想知道,白琉璃是如何活過來的。”黑衣男人聲音冷冷,仿佛在他眼裏,禹世然不是一個人人豔羨的狀元爺,而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手下,“希望能從狀元爺這兒聽到一個明确的答案,希望狀元爺別告訴主上說您其實也不知道。”

禹世然肩頭微微一顫,有細汗自他的鬓角冒出,只聽他似乎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道:“小臣,确實不知。”

“哦?”黑衣男人似乎十分不滿禹世然的答案,往後坐到了身後的太師椅上,右手五指一下一下敲打着身旁的小幾,“狀元爺也不知?難道狀元爺要我這樣去答複主上?”

“不,大人,小臣雖不知白琉璃是如何活過來的,但是小臣确定,必定是有人救她,否則她就算沒有死透也不可能離開得了被釘死的棺木。”禹世然聽着黑衣男人敲桌子的聲音,鬓角的細汗沁得更密了。

“那狀元爺的意思是,有人救了她?”男人敲桌子的速度忽然放慢,緊盯着禹世然。

“正是,大人。”

“何人?”男人停了手上的動作。

“若下臣沒有猜錯,應是雲王爺無疑。”除了不僅在衆人面前幫助白琉璃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向白琉璃求親的百裏雲鹫,他再也想不到第二個人會救白琉璃這條賤命。

“雲王爺?”男人似乎在咀嚼禹世然的話,禹世然看着他的眼孔,此刻卻看不見暗面之中他眼中神色,只聽男人道,“狀元爺起來坐着說話吧。”

“多謝大人。”禹世然在起身時快速地擦了擦鬓角,落座。

“或許狀元爺說的有道理,這幾日的事情,主上也有耳聞了。”男人又重新動了五指輕敲着桌面,“狀元爺沒有做到自己該做的事,不僅如此,如今竟還讓白琉璃找到了一個幫手,您說,這該怎麽辦?狀元爺要我如何回去向主上複命?”

禹世然放在膝上的雙手驀地一緊,卻又很快松開,垂首恭恭敬敬道:“這一次,小臣定不會讓主上失望!”

“嗯,這就好,至于您怎麽做,我沒有興趣知道,想來主上也不會有興趣知道,您自個兒看着辦就好。”男人沙啞的聲音忽然變得陰毒,“總之,不能讓白琉璃再留在這個世上,更不能讓她嫁給雲王爺。”

“是,小臣明白。”将頭低低垂下的禹世然深深擰眉,他想要白琉璃死,是因為她阻了他的路,可他不明白那個人為何也這麽想要白琉璃的命,難道是白琉璃發現了什麽,還是知道了什麽,以致于她非死不可,不過這樣這好,正合他意,可以踩着她的屍體再登得高些,然他知,事情又遠非他想的這般簡單,“大人,小臣有一事必須禀告大人。”

“何事?”男人的目光從始至終未離開過禹世然的身上。

“太子殿下,似乎也想得到白琉璃,若是非要她死不可,只怕……”禹世然沒有把話說完,因為他知道有些事情有些話不能完完整整地說出來,這樣只會有害無利,更何況他所說的人是太子夏侯琛。

“太子殿下也想得到白琉璃嗎?”男人沒有料到禹世然禀報的會是這樣牽扯到太子的大事情,沙啞的聲音更沙啞了,“目的何在?”

“請大人原諒小臣無能,并未查得到太子殿下的目的是什麽。”對方是太子,他不過是一個剛跻身官列的武狀元,他不會愚蠢地自信自己的力量能超過太子而敢于調查太子的每一件事情,他目前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在官列中站穩腳,而非妄自尊大。

“不論太子殿下的目的何在,總之不可讓白琉璃活在這世上,這是主上的命令,必須執行。”黑衣男人口吻如命令一般,随後才有稍稍緩和,“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我自會向主上禀告。”

“那雲王爺又當如何?畢竟白琉璃現在已算是他的未婚妻,主上是否需要連雲王爺也——”禹世然再一次自己掐斷自己的話,說完話後又立刻低下頭不看黑衣男人的眼睛。

“就憑你?”誰知禹世然的話音才落,黑衣男人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冷笑出聲,笑聲裏帶着濃濃的蔑視,如鷹一般的雙眼緊盯着低眉順眼的禹世然,冷聲道,“狀元爺有時候還是不要自作聰明的為好。”

男人的嗤笑聲讓禹世然不甘地握緊廣袖下的拳頭,嘴上卻只敢恭敬應“是”,只聽黑衣男人又冷冷道:“雲王爺的實力,遠非您能對付得了的。”

也正因為如此,主上才會讓白琉璃在嫁給雲王爺之前必須死,否則只會有更多禍害。

“是,小臣謹遵大人命令。”禹世然依舊恭敬應聲。

黑衣男人再一次将禹世然緊緊盯了一遍後,緩緩站起身,“主上的命令已傳達到,我便不再打擾狀元爺了,告辭。”

禹世然立刻起身相送,黑衣男人卻在走出幾步後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随在他身後的禹世然,不疾不徐問道:“不知狀元爺的新婚日子過得如何?公主可還好?”

男人的一句話讓禹世然的表情有些變色,正當開口之際男人卻先他一步繼續道:“公主‘卧病在床’,狀元爺‘悉心照料’是嗎?”

“正是。”禹世然一怔,而後笑了笑,卻是無絲毫畏懼與擔憂,只因他聽得出男人話中有話。

“那便請狀元爺繼續好好‘照顧’公主吧。”男人似乎有意将“照顧”二字咬得極重。

“小臣會的。”禹世然笑得有些詭異。

“不必送了。”黑衣男人扔下冷冷四個字後,很快消失在了禹世然視線裏,只見廊下的風燈猛地晃了晃,卻又很快止于安靜,書房門前只有火光與禹世然落在地上的影子,不僅沒有第二個人的影子,更是仿佛那第二個人沒有在此處出現過。

男人離開後,禹世然才慢慢擡起頭,溫和的眸子裏帶着詭異的笑。

次日夜,百裏雲鹫中追愛之毒的第三日,離毒發将他變為白珍珠傀儡的時刻只剩下最後幾個時辰。

白琉璃坐在藥閣裏屋的藤床上,背靠着牆壁,窗臺上的植物正好迎着夜風在她頭頂“招手”,夜風漏過窗棂拂到她面上身上,拂亂了她的散在肩上的發絲,只見她擡手将撓到臉上的發絲輕輕別到耳後,頭也未擡過,只是靜靜地看着手中書頁發黃的書冊,時而震驚,時而感嘆,好似書中有什麽大寶藏一般。

這本極物之書還真真是件寶貝,不僅記錄着各式兵器,甚至記載着每一件兵器的打造方法,每一步都解析得極為清楚,不僅如此,還配以圖示,簡直曜月的所有神兵利器都能再造一把出來,只不過是取材的問題與工匠技術水平的問題而已了,也難怪白家将此書當做只傳歷代家主的寶書,不僅是只傳家主,便是連它的存在都不能讓世人知道,只因曜月不乏奇才,這樣一本書若是被世人所知,必會掀起軒然大波,屆時也必會引得血流成河。

倒不想禹世然知道了卻未認真地将其翻看完,只将書中所講的赤玉當寶而将此書當廢紙,記憶裏,還記得那時白琉璃還為此大罵了禹世然一頓,罵他不識貨,也正因為如此,此書此刻還在白府,還在她的手上。

不過她終究不是這古時的靈魂,愛劍卻無用劍的天賦與心,也因為前世身為殺手的緣故,也不喜太過招搖顯眼的武器,與其相比,她更鐘情于小且玲珑的暗器,能毀人于無形,殺人于無聲,或許這就是她骨子裏殺手的本質。

這極物之書中,有一樣東西極為符合她的心意,鍛制方法于她來說也并不難,唯一難取的,就是這鍛制所需的材料,脆鋼,在這個時代要如何打制,書上均無記載,她不是鍛制奇才,還做不到能樣樣皆通的程度,她如今在這個世界可謂是人人疏遠,若是想知道何人能打制出脆鋼,卻不知可以向誰詢問。

忽然,一個名字在白琉璃腦中一閃而過,白琉璃微微眨眼,百裏雲鹫?

似乎,她能想到的或許會幫她的人,也只有百裏雲鹫而已了。

百裏雲鹫,麽?想到百裏雲鹫,白琉璃将書放到了腿上,擡眸,将頭往後靠在窗臺邊上,窗臺上那盆青綠植物垂下的葉子整整好拂到她的額頭,白琉璃不禁擡手輕輕撫了撫那垂下的綠葉,若有所思,今夜是百裏雲鹫中追愛之毒的最後幾個時辰,白珍珠并不知道他體內的毒已解,若她真的愛百裏雲鹫,今夜必然會有所舉動。

白琉璃慢慢坐直身,若是如此,此等好戲她非去看不可,不管怎麽說,他已經算是她名義上的男人了,她可沒有明知道還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別的女人私下“幽會”的大度。

“沙木。”白琉璃将書冊在床底的一塊方鑽下藏好之後,喚了在外堂替她整理書冊的沙木一聲。

“來了,大小姐。”沙木聽到白琉璃的聲音立刻将正擦到一般的書簡放下,快步走到了裏屋,看着白琉璃問道,“大小姐喚奴婢何事?”

“替我找套動作可以方便點的衣裳來,瞧瞧身上這套,礙手礙腳的,有些累贅。”白琉璃說着還特意抖了抖手上半寬的衣袖。

“時辰已經很晚了,大小姐這是還要出門嗎?”沙木關心道。

“嗯,有事必須出去一會兒,很快回來,不必擔心,去幫我找衣裳吧,我自己先梳個頭。”白琉璃向沙木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憂心。

說沙木不憂心只怕也是假的,可她終究只能不安地看了白琉璃片刻後聽話地下去找衣裳去了,心裏想着大小姐在雲王爺眼下都能活着,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的,不會的不會的。

白琉璃看着沙木的神情自然知道她心裏想些什麽,卻只是無奈一笑并未解釋什麽,而後開始梳理自己的頭發,卻發現她現下這不長不短的頭發不管梳什麽樣的發式都醜,幹脆就這麽自然地垂着了。

白琉璃換好沙木找來的窄袖衣裳後,走到北面牆的木格架前,取下一只兩寸大小的寬身瓷瓶,打開之後從中取出兩枚耳墜,綴到耳上之後轉身走出了裏屋,走出了藥閣。

一陣夜風拂過,拂落了白琉璃面上的黑紗,跟在她身後的沙木連忙将掉落在地的黑紗撿起,正欲拿上前去給白琉璃,再擡眼時眼裏哪還有白琉璃的身影,令她不禁愣了愣。

大小姐不戴面紗了?大小姐臉上的傷好了嗎?

與此同時,一道黑色的影子由白府側門急急掠出,迅速掠往雲王府的方向。

就差一個時辰了,難道他寧願變成不受自我思想控制的傀儡,也不願意要她嗎!?

為何會這樣!?為何他寧願選白琉璃而不選她!?明明她才是真正愛着他的人!

為何,為何!?

白珍珠一路踩着各家屋頂往百裏雲鹫所在的雲王府飛掠而去,黑發在風中烈烈飛揚,如她胸中的嫉妒一般,動蕩不止。

雲王府中,銀玉湖上,一條烏篷小船靜于水面上,無人搖槳,只有一盞風燈挂于船頭的桅杆上。

小船之上,百裏雲鹫手捧一只茶盞,坐在船頭,聽風則是站在他身後,将眉心擰得緊緊的,緊得就像一個解不開的繩疙瘩,就像此刻他心裏如繩疙瘩一般擰着的思緒一般。

“爺,真的讓那個女人進府來?”聽風終是不理解百裏雲鹫的想法,“若是聽風沒有猜錯,正是那個女人向爺下的毒。”

“難道聽風不想見見她的身手?”百裏雲鹫靜淡道。

“不想。”聽風的眉已經擰緊得不能再緊了。

“風國的毒可是自從十年前便在曜月消失了,不想竟會再見到,如今這世上會用風國之毒的人只怕是寥寥無幾,如今難得一見,我想聽風該是感興趣才是。”百裏雲鹫淡聲解釋。

聽風皺眉不語,只聽百裏雲鹫像是自言自語道:“這樣豈不是正好,雲王府從來可只是個有進無出的地方。”

“去告訴望月,想怎麽玩便怎麽玩。”百裏雲鹫将面具底部微微往上擡起,輕呷了一口杯中熱茶,聽風了然,應聲退下。

白珍珠萬萬沒有想到,在外人口中一無是處的雲王府,會有機關重重殺意重重,她并清楚雲王府的布局,她只是一心想要見到她所惦念的那個人而已,卻不料她竟會在這府邸裏寸步難行,以致她難免後悔上一次沒有認真觀察雲王府的格局,如此便可免了她此刻的困難。

然地形格局是小事,難對付的是她眼前這個面無表情冷冰冰的黑衣女子,她似乎不會張嘴說話,只會一次次将滿帶殺意的利劍刺向她。

面對望月冰冷的攻擊,白珍珠應對之際心下難免震驚,她從未知道他的身邊有這樣身手了得的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一瞬之間,白珍珠心底被對望月與白琉璃的嫉妒激得近乎瘋狂,手中的劍同樣招招直取望月面門,眼神憤恨,恨不得将望月亂劍刺死才甘心。

可是,離他毒發的時間不過了,她沒有時間在這裏跟這個冷冰冰的女人耗!

“我是來救雲王爺的。”白珍珠在穩穩接下望月淩厲一招時冷冷道,誰知望月竟是無動于衷,繼續發動攻勢,招式愈來愈狠烈,白珍珠應付得漸漸有些吃力,好強勁的身手!

“想來你是雲王府的暗衛吧,身為暗衛,不知保護主人性命最為重要嗎?”數十招後,白珍珠的呼吸開始變得有些急促,只聽她嘲諷道,“難道你不知雲王爺此刻正身中奇毒等着人來救嗎?”

望月招數未減,白珍珠心已急,身手卻不亂,“只有我能解他身上的毒,你這是要将你主人的解藥拒之千裏嗎!?”

“不,我只是按照爺的吩咐,讓你再也走不出這座府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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