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以牙還牙

沈榮前腳離開靜月軒，沈悅寧後腳又迎來了一位貴客．不是沈府八面玲珑的溫氏又是誰？

“三小姐．”溫氏比照印象中的要略顯臃腫一些，只見她一身前幾年大戶女眷中十分流行的菱花段子長裙，上身随意套了一件不算搭調的紫紅色對襟馬甲．看樣子日子過得并不如意．

“是溫姨娘吧？今兒個一早沒看到您，本應該寧兒先去姨娘那裏探望，反倒叫姨娘搶了先．”沈悅寧嘴上說着客套話，便要上前攙扶溫氏．卻看到溫氏的身後，躲着一個害羞的男孩子．自己當然知道，這便是沈府的老幺，沈仲乾．

“快，跟你三姐姐問安．”溫氏見沈悅寧注意到沈仲乾，便拉了下他的手．

“三姐姐．”沈仲乾奶聲奶氣的叫了一句．

前世的記憶裏，沈仲乾只長到８歲就沒了，可具體是怎麽沒的，自己也不太清楚．

“是六弟弟乾兒？”沈悅寧透出滿眼的歡喜．

“是啊！乾兒雖自小體弱多病，但卻實在是機靈着呢！我就尋思着讓他來認認三姐姐．”溫氏這話語中透露着驕傲，似乎一時間忘記了沈悅寧的存在．

“乾兒弟弟一看便是聰明機靈，今後必成大器．”沈悅寧說着，蹲下身子擡手摸了摸沈仲乾的頭，他卻有些怕生得直往溫氏裙裾後躲．

“借三小姐吉言了．”聽了這話，溫氏很是受用，眉目間多了份驕傲之色，“三小姐初入沈府，若是今後遇到什麽不便，大可不要顧忌，一定找姨娘幫忙．姨娘別的本事沒有，但在這後院給人謀劃謀劃倒還是可以的．三小姐若是不嫌棄，那便常來我那梅香苑坐坐．”

沈悅寧點頭稱是，又與溫氏客套了一番，才把溫氏娘倆送走．

“思妍和錦繡呢？”雲卷雲舒一直陪着沈悅寧留在內堂，卻沒有注意到其他的下人．

“不知道，我去找找．悅寧身邊怎麽能沒人伺候？”雲卷發覺不對，便要出門找人．

“罷了．本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叫她們兩個守在外面，來人通報，倒是一天未見人影．”沈悅寧制止了雲卷，“姐姐瞧着吧，今後自會有人替我收拾這兩個丫鬟．”

思妍和錦繡雖然都是袁氏撥給自己的丫鬟，但是這思妍卻是個很有主意的丫鬟，又因為長得嬌媚，在一幹下人中頗有聲望．原本她在袁氏身邊，大家都猜測，這樣出衆的丫鬟，總有一天會被袁氏收給沈榮做個通房，可袁氏又怎麽會看不出這丫鬟的想法，又因為有了秦氏的前車之鑒，自己斷斷不會輕易提了誰做通房，所以說思妍若是沒被撥來靜月軒，也會被袁氏以另外的理由推走，而絕不可能獻給自己的丈夫．前世，剛來靜月軒的自己沒少被思妍這丫鬟折騰．不過，也是後來袁氏替自己出頭，收拾了那丫頭一次，罰了幾個月的月利而已．不同的是，今生，沈悅寧要的是更加殘酷的懲罰．

“小姐，思妍姐姐，思妍姐姐被二小姐扣住了．”正尋思着，錦繡便跌跌撞撞的撲到自己的腳邊．

沈悅寧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錦繡一眼，托起茶杯，輕輕一泯，“茶冷了，錦繡，你去給我添杯熱茶來．”

跪在地上的錦繡有些不知所措的擡頭望着沈悅寧，仿佛她說的不是自己能夠聽懂的語言．

“叫你去沏茶，你聾了麽？”雲卷看不過去，厲聲喝道．

“是．”錦繡見她發火，吓了一跳，立刻爬起來，顫顫巍巍的福了福身，帶着冷掉的那杯茶離開了內堂．

“悅寧？”雲舒有些看疑惑．

“姐姐且看着吧，咱們這個院子也該立立規矩了．”沈悅寧用餘光撇着錦繡離開的地方．

不到半個時辰，錦繡拖着茶盤，将茶壺與茶杯放到沈悅寧手邊，熱騰騰的茶水順着壺嘴傾瀉而出，頓時茶香四溢．錦繡倒完茶，退後一步立在原地，偷偷瞄着沈悅寧．

“再沏一壺．”沈悅寧淡淡的對錦繡說道．

立在原地的錦繡，愣了一下，便恭順的将茶壺茶杯收拾下去，“是．．．小姐．”

．．．．．．

當錦繡第五次将沏好的茶送到沈悅寧面前，沈悅寧拿起茶杯，清抿了一口，看着錦繡淡淡道，“好茶．”

“謝小姐．”錦繡長長舒了一口氣，卻沒有了頭一回進門時的慌張和狼狽．

“你知道我為何這樣做？”沈悅寧臉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讓人看不出喜怒．

“回小姐，奴婢不知．”錦繡低着頭看向自己的腳尖．

“我是想讓你知道，你既然被母親指給了我，便應該知道誰是你的主子，你應該聽誰的．”沈悅寧看着面露吃驚的錦繡，又繼續道，“剛剛你做得很好，既沒有在執行我的指示中，中途停止，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疑問．這才是你的本分．”她要讓錦繡知道，自己要的是一個聽話的奴才．

“是，小姐．奴婢知錯了．”聽完沈悅寧的話，錦繡反應倒也不慢，一下跪在了地上．

“你知錯了？那你倒是說說，錯在哪？”沈悅寧對這個丫鬟印象不壞，但是以前從沒有好好調教．

“奴婢犯了三個錯誤．”錦繡有些怯懦的看了看沈悅寧，見她表情恬淡，沒有絲毫怒意，便大着膽子說了下去，“第一，奴婢是三小姐的奴婢，理應萬事以三小姐為重，不應聽從思妍姐姐的指示．第二，奴婢是靜月軒的人，理應事事以靜月軒為先，不應擅離職守．第三，奴婢是沈将軍府的奴婢，理應一切以将軍府的規矩嚴格克己，方才的慌張實在是不應再有．”

“好個透亮，伶俐的丫頭．”沈悅寧看她的目光有了些許贊嘆，怎麽以前沒有發現？

“小姐謬贊了，錦繡還要謝謝小姐今日的提點．”錦繡甜甜的笑了笑，表情雖無比誠懇，但行動尚待考量．

“對了，你方才說思妍怎麽了？”沈悅寧這才詢問道．

“回小姐的話，思妍姐姐今兒個一早見府上人說鶴須仙人到訪，便拉着奴婢去後花園湊熱鬧．只是小姐被太夫人叫了去，思妍姐姐和奴婢便尋思着回靜月軒．不料二小姐突然說，自己的金釵掉了，說是一定是趁人多，有人偷了去，非要所有人留下，沒成想二小姐的丫鬟紅袖就真的在思妍姐姐的身上搜到了自己的金釵，于是．．．．．．就派奴婢回靜月軒禀報，卻扣下了思妍姐姐．”

思妍那丫頭多行不義是不假，今日之事也定然是沈悅馨嫉妒自己，便遷怒于自己的丫鬟思妍，正好也可以替母親解解氣．

“可知是什麽樣的金釵？”沈悅寧，心下以大致有了計較．

“是二小姐十歲那年，永寧侯陸夫人所贈．”陸夫人？不是陸展風的娘親還能是誰？原來陸家早早就看中了沈悅馨．沈悅寧聽罷，走上前，在錦繡耳邊低語幾句．

“走，去姐姐的天馨苑看看．”沈悅寧領着丫鬟，婆子十餘人，浩浩蕩蕩得來到了天馨苑．

似乎是等得有些着急了，守在門口的紅袖一見沈悅寧，便急忙前去通報．

“小姐說，請三小姐進內堂說話．”沈悅寧剛到門口，紅袖便出來禀報，倒像是特意候着自己．

沈悅寧帶着一臉笑意同丫鬟婆子浩浩蕩蕩來到了內堂．沈悅馨見了，先是一愣，繼而轉為笑臉，“妹妹怎麽來了？”

明知故問，若非你扣下了我的丫鬟，我怎會來？沈悅寧有些想笑，卻始終表情淡淡的．

“想起來，自從妹妹回府，還沒有來得及向姐姐敬杯茶，與姐姐說說知心話．”沈悅寧說着便真的去倒茶．

沈悅馨嘴裏說不用，心裏卻還是很受用的．一邊的紅袖便也佯裝着，來到沈悅寧身邊，“哎呀，三小姐，您可別弄髒了衣裳，這可是我們奴婢的工作啊！”

紅袖跟在沈悅馨身邊，一向是恃寵而驕，在府裏的地位也與其他同級丫鬟大有不同，說話自然也就流露出一股子令人不喜歡的味道．她故意說這倒茶瑣事，是下人的工作，實則是逞口舌之快，間接地罵三小姐地位不高，不過是和下人一般的．這話聽在沈悅馨的耳朵裏，很是舒坦，只是跟随沈悅寧一同前來的下人們卻各有心思．有心善的，替自己的小姐鳴不平，有趨炎附勢的，覺着自己的小姐今日丢盡了人自己應早日另覓明主．

沈悅寧佯裝沒聽懂，倒茶敬茶，動作一氣呵成．

“妹妹倒得茶，還真是味道不一般．以後還要請妹妹經常替姐姐倒茶哦．”沈悅馨喝着沈悅寧敬的茶，臉上笑成了一朵花．耳聽了她的話，天馨苑的丫鬟無一不捂着嘴笑出了聲．

沈悅寧也不急，臉上依舊帶着淺淺的笑容．

“既然敬了茶，妹妹就先告辭了，不打擾姐姐休息了．”沈悅寧說完便往外走，跟着她的一行人頓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難道這三小姐是個任人捏扁搓圓的主兒？那叫我們這些當下人的以後可怎麽在沈府擡得起頭？正想着，只聽，沈悅寧“呀”了一聲．

“不見了，我的手串不見了！”聽見沈悅寧的驚呼，衆人先是一驚，随後停下腳步．

“一定是掉在天馨苑裏了．因為奴婢剛剛還看見小姐帶着那串串珠．”錦繡急忙上前解釋．

“大膽！你的意思是我天馨苑的人偷了你的手串？”沈悅馨聞言，秀眉一橫．

“奴婢該死，奴婢只是實話實說．”錦繡後退一步，立在沈悅寧身旁，态度卻不卑不亢．

“錦繡，給我搜．不要放過任何一個人．”沈悅寧微微側頭，對錦繡說道，語氣裏充滿着不容違抗的威嚴．

衆人皆是一驚，不知道這個三小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只是那透着些許不屑的眼神令人心裏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