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技不如人

杜玉川窮兇極惡的表情與他俊朗的面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讓坐在他對面的沈悅寧覺得極度諷刺．

“杜公子，這樣下．．．沒意思．”沈悅寧将棋笥放在棋盤的正中間，擋住了杜玉川欲要落下的棋子．

“哦？三小姐想耍什麽花樣？”杜玉川眉毛一擰．

“耍花樣的話，若是杜公子自居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寧兒怎麽敢在公子面前班門弄斧？”沈悅寧不由搖了搖頭，笑道．

“你．．．你想怎麽樣？”杜玉川見自己在這個醜丫頭身上讨不到一點便宜，便氣急敗壞道．

“這樣吧，一局定輸贏．杜公子若是贏了，不管是什麽要求我都會答應您，相應的，杜公子若是輸了．．．．．．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沈悅寧垂了眸子，眼珠卻轉得飛快．

“好，一言為定．這是三小姐自己定的規矩，一會兒輸了，可不要耍賴！”杜玉川好似已然勝券在握．

“那是自然．”沈悅寧移開棋笥，二人正式開始對弈．

“杜公子似乎是很傾慕我二姐．”沈悅寧一邊下棋，嘴上也沒有閑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況二小姐生得有如仙女兒一般，哪個男子能不為這樣的美女動心？”沈悅寧心下好笑，那是 你沒見過漁州知州的女兒李瑜兒．

見沈悅寧但笑不語，杜玉川反過來問道：“三小姐有這樣的一個才貌雙全的雙生姐姐，不知如何自處？”

沈悅寧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無非是指自己相貌醜陋，不能與胞姐相提并論而已．沈悅寧聽了，倒也不生氣，“姐姐自然是才貌雙全，天下難尋的．只可惜．．．．．．”

見沈悅寧面露難色，杜玉川不禁追問道：“只可惜什麽？”

“只可惜像姐姐這樣的女子，想要找到能夠與其相配的人家可實在是難壞了母親和祖母．”沈悅寧狀似無心，确是隐喻憑借杜玉川的身份根本無法與沈悅馨匹配．

杜玉川嘴角微微抽搐，竟是一時失語．他又怎麽會不清楚，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禮部侍郎的兒子，而對方确是堂堂正一品護國大将軍的嫡長女，更何況傾城的容貌也是無人能及的．

杜玉川故作鎮定，笑道：“在下相信，若是真心相愛，身份地位都不重要．”

“杜公子．”沈悅寧突然擡起頭，微笑着望向杜玉川，“承讓了．”接着，沈悅寧将棋盤上被圍死的黑子一顆一顆取下．

杜玉川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悅寧，自己方才居然滿盤皆輸！“你．．．你．．．．．．”

“三小姐好棋藝！”羅為忠不由豎起了大拇指．

“杜兄，別忘了剛剛的約定．”一旁的程子皓适時提醒道．

“三小姐，不知你想讓杜兄做什麽？”陸展風一臉探究的看着沈悅寧．

“這個嘛．．．”沈悅寧站起身走到杜玉川的身旁，貼近他的耳朵，“我只想要杜公子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別太不自量力．”沈悅寧說完，柔柔得笑彎了眉眼．

“不知剛剛三小姐與我杜兄說了什麽？可否說出來讓大家聽聽．”陸展風面上閃過一絲怒意．他自恃過高，可如今這個沈府的三小姐卻從沒正眼瞧過自己，反而叫杜玉川搶了自己的風頭，這是自己不允許的．

“陸公子想知道的話，便問問杜公子吧．”沈悅寧根本沒有打算回答．

“是啊，杜兄，方才三小姐跟你說了什麽？”羅為忠與程子皓也很好奇的打探．

“三小姐自然是與我讨要了一份大禮．”杜玉川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幾個字．他要送沈悅寧一份大禮，以雪今日之恥．

此盤棋，以沈悅寧大獲全勝收場，着實令在場的人感到十分驚訝，大家都在揣測，這位三小姐到底是何方神聖？短短幾日不光完全俘獲了太夫人的寵愛，今日又大敗都城四子之一的杜玉川．

“陸某長年陪伴三皇子左右，三皇子極愛下棋，若是三小姐得空，陸某大可以向三殿下引薦．”陸展風還不死心，特意搬出自己與皇室交好，想以此壓倒沈悅寧勢如破竹的氣勢？

“哦？三皇子殿下也好下棋？”沈悅寧微微停頓了一會兒．陸展風見狀以為她被說動，笑容更添了一份自信．

“若也是此等水準，倒是不下也罷了．”沈悅寧的話如同五雷轟頂．不光是陸展風，幾乎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位今晚大出風頭的三小姐．

“老夫人請大家去前廳用晚膳．”陳媽媽适時的出現打破了尴尬的氣氛．

“小姐．”錦繡有點擔心的看着沈悅寧．

沈悅寧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扭過頭去，給予雲卷雲舒一記頑皮的微笑．此情此景全數收進了陸展風的眼中．他看不懂這個女子，但是毫無疑問的是，自己對她産生了濃濃的興趣．

沈府的前廳十分寬敞，是專門宴請賓客使用的．宮裏之前傳來消息，皇帝留沈将軍于禦書房商談要事，晚膳不必等他．太夫人命廚房給自己的兒子留了飯菜．袁氏和牟氏這邊也分別囑咐自己的小廚房備好宵夜，只是不知沈榮今夜會留宿哪裏，兩人也是暗暗較着勁．

前廳今日只開了一張大圓桌，所有人圍坐在桌前，相互之間說着客套話．沈悅寧左手邊坐着沈悅馨，右手邊坐着沈悅容．自己悶頭吃着菜，時不時有人向她搭話，她也只是但笑不語．食不言，寝不語．是自己從前世便形成的習慣．

飯後，太夫人吩咐陳媽媽上點心．只見八碟精致的點心被端上了桌．頓時香氣撲鼻，令人食欲大振．沈悅寧除了按照鴛鴦樓的老師傅的指點以外，自己還加了一些鮮花和藥材作為輔料，所以香氣更甚，也可以促進人的食欲．

“太夫人好大的面子！”杜玉川夾起一塊金絲栗子糕細細端詳着，“我還真不知，這個時候了居然還能買到鴛鴦樓的金絲栗子糕！”

太夫人聽了他的話，也不做聲，只是有些自豪的笑着．

待杜玉川将金絲栗子糕放進嘴裏，面色卻變了，“這不是鴛鴦樓的糕點．”

“杜公子說的不錯，這的确不是鴛鴦樓的糕點．”太夫人看着杜玉川錯愕的表情，笑意更深了幾分．

衆人見狀，也不由夾起糕點，紛紛品嘗起來．

“不知這糕點比起鴛鴦樓的如何啊？”太夫人呷了一口花茶，眯着眼問道．

“有過之而無不及．”杜玉川登時贊不絕口．

沈悅寧看在眼裏，心想：待會要是叫你知道這糕點出自誰手，你恐怕是要摳嗓子眼了吧！

“太夫人，這糕點究竟是出自誰人之手？難不成．．．府上請來了鴛鴦樓的廚子？”杜玉川急忙問道．

“鴛鴦樓的廚子哪是那麽容易請的？實不相瞞，這點心正是出自寧兒之手．”太夫人眼裏盡是笑，沈府上下有哪個能叫最 難伺候太夫人笑成這樣？

杜玉川聽了太夫人的話，一口栗子糕一半噎在嗓子裏，一半還含在嘴中，不知是咽下還是吐出，樣子十分滑稽．

沈悅寧腼腆一笑，也不做聲，樣子十分謙和，乖巧．

“這點心當真是出自三姐姐之手？”沈悅容一反常态的嬌笑着問道．

“寧兒不才，叫大家見笑了．”沈悅寧間接承認了此事，這個時候再推脫就有點故作姿态了．

“沒想到姐姐還有這個手藝！改日請姐姐務必不吝賜教．”沈悅寧沒有想到心比天高的沈悅容會向自己偷師．

“妹妹若是想學，自然是好．”沈悅寧向她回以微笑，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兩人是關系親密的好姐妹．

又與大家相互寒暄一番，眼看點心見了底，衆人便也散了去．沈悅寧對于這樣的場面至今仍然有些不适應，以前的她，因為自己的容貌十分自卑，自然不會輕易出席這樣的場面，就算是出席，也一定是蒙着面紗．

今日，太夫人的所作所為實際上是為了打壓沈悅馨以及袁氏的氣焰，但卻無意中将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不知沈悅馨會不會明白，她的一生不過是沈府攀附權貴的一枚棋子，她以為“鳳凰命格”是什麽意思？這樣的不知深淺，虧自己前世還被她一手設計．現在看來，沈悅馨的确是不配做自己的對手．

“沈悅寧，看來我是小看你了．”沈悅寧正在往自己的院子裏走，沒成想杜玉川居然特意跑過來說了這句話，不是赤裸裸的威脅是什麽？真把她當成吃素的麽？

他把沈悅馨當成稀世珍寶一樣捧在手心裏，殊不知前世自己是怎麽死在這紅顏禍水的手中的．

“杜玉川，看來我是高看你了．”沈悅寧聲音不大，确是震懾力十足．

杜玉川一下子氣白了臉，竟口不擇言道：“醜八怪！你以為你算什麽東西，還真把自己當成千金大小姐了！”

好，真好！要的就是你被激怒．

聽見這邊杜玉川的吵鬧聲，袁氏一臉愠色，走了過來．她本來就看不上這個禮部侍郎的公子，如今，這杜玉川居然當衆羞辱自己的女兒，她更是此氣難消，“杜公子這是做什麽！”

“母親．”沈悅寧眼裏帶淚，躲到袁氏的懷中，嘤嘤的哭着，“母親不要生氣，杜公子只是因為女兒今日博弈當衆贏了他，才對女兒口不擇言．”

“夫人．．．．．．”看着前後判若兩人的沈悅寧，杜玉川一時語塞．

“杜公子當這裏是什麽地方？真以為是你侍郎府沒有規矩的後院了？”袁氏越看着女兒流淚，越是氣憤．

“夫人莫要生氣．杜兄只是一時鬼迷了心竅，還請夫人見諒，三小姐見諒．”陸展風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便立即前來解圍．

袁氏一向是對這位陸公子印象不壞，一個是以後可以繼承侯爺的爵位，二個是他與三皇子殿下關系非同一般．

“罷了．今兒個看在風兒的面子上，我就不計較了．”袁氏賣了個面子給陸展風，轉身離去，看都沒看杜玉川一眼，更是氣煞了心高氣傲的杜玉川，可他如今一個禮部侍郎兒子的身份亦是多說無益．

今兒個的賬，他杜玉川算是記下了，待有朝一日自己飛黃騰達，定當睚眦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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