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清晨，外邊的天還沒徹底亮起，聞柳便被一個電話從睡夢中吵醒。
他伸手摸了摸手機，睜開眼看到了熟悉的人名，這才按了接聽。
“聞柳，出事了。”
任元禮的聲音比以往都要低沉嚴肅，就算聞柳現在的頭腦還未徹底清醒都意識到了不對勁。他起身，看了眼一旁還在睡的南亓，随後披了件外套就去了陽臺。
“你說，我聽着。”
聞柳壓低了聲音，他知道若不是出大事任元禮不會這麽早就給他打電話。
能讓任元禮這麽緊張，這件事不會簡單。
而在與任元禮交談後，聞柳也清楚了這件事到底是什麽。和聞柳猜的相差不大，只是這一回聞柳的心情卻明确因此變得不悅。
“你是說，有人想塞人進來，并且想頂的角色還是南亓那個？”
聞柳明白這部電影對于南亓而言是多好的一個機會，怎麽可能任由對方将南亓的這個角色搶走。并且一旦對方将人塞進來，前面的所有戲份都得重拍。
這工程量不會少。
“哪個老板塞的？這部戲的投資方？”
聞柳猶記得當初任元禮說拉到投資一事，如今出這事也算是正常。
“不是，是我之前認識的一個老板，他當時幫了我很多，所以......”任元禮聲音愈來愈輕，言下之意也很清楚，這件事他很難拒絕。
而如今來和聞柳說還有另一個原因。
“聞柳，如果我實在拒絕不了，你要不就別演了，我會給你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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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是什麽？”
聰明如聞柳，他一聽便能聽出任元禮話語之中的無奈，于是大膽猜了句，“那個要被塞進來的演員是誰？”
“是蘇落。”
任元禮早知瞞不了聞柳，也清楚對方如果進組和聞柳搭戲的話絕對會引起風波，聞柳肯定也不想和對方再演對手戲，這才有了剛才的提議。
“他是故意的。”聞柳話語肯定。任元禮不是什麽大導演，這部戲也不過是運氣好才拉到的投資和演員，對方沒有必要來這，除非是因為聞柳。
當時發生那事，聞柳的處理雖然果斷卻也為對方留足了情面。這些年對方的事業也依舊在正常進行，并未因此受到太大的影響。
不過......因為聞柳的緣故，圈內人不會太給對方面子。
想來對方是吃了不少苦的。
“是誰要把他塞進來？”聯想到先前周雨和他說的，聞柳很是好奇對方說的那個老板到底是誰？
“其實和我這回的投資方也有些聯系，亓家的二公子你應該知道，在演藝圈有很多産業，人很熱情，幫過不少小導演，也包括我。”
這也是任元禮糾結的一點，他當初受了對方的幫助，如今就很難再拒絕對方。倘若知道有現在這一出，想來任元禮當初會拒絕對方。
“我知道南亓很努力，只是這一回......是我對不起你們。”
資本的力量不是任元禮這個小導演可以抗衡的，更何況他還欠對方一個人情。
“我明白，你不用和南亓說了，我會幫你和他說明清楚。”聞柳知道這件事很麻煩，南亓已經演了大半，現在和對方說這一切都得作廢确實是很難開口。
“謝謝你，聞柳。”
任元禮道了謝，随後聞柳挂斷了電話。
大腦在這一刻無比清醒，也尤為落寞。
倘若真的是任元禮說的那樣，那聞柳也無法做什麽。就算在演藝圈拼搏這麽久，可他的能力終究還是有限的。
“聞老師，要不要進屋？”
男人因為剛睡醒而略微嘶啞的嗓音在身後響起，聞柳回過頭，只見對方正倚在門框上看着他，自出聲前都沒什麽動靜，不知對方站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
“嗯，進去說。”
聞柳順從地同對方進了屋，又躺回了床上。
被褥之中尚且留有餘溫，南亓也順勢将聞柳抱住。
“任導讓聞老師同我說什麽？”對方一開口就讓聞柳明白對方差不多聽到了全部。
只是這件事實在太過于殘忍，聞柳沉着臉，猶豫不決。
自開拍以來南亓的表演他都看在眼裏，只是很多時候努力是得不到回報的，甚至還會被完全抹去。
“南亓，你這段時間已經将一切都做到最好了。”
聞柳沉默良久，最終還是開了口。這件事他無法瞞着對方，因為這就是現實。
于是接下來，聞柳将任元禮同他所說的一切都和南亓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甚至就連原因都清楚說明了。聞柳有些愧疚，他覺得這是他的原因。倘若不是因為他，恐怕蘇落看不上任元禮這部電影。
然而等聞柳将一切都說完，南亓卻沒有露出他應有的反應，只是安靜地将這一切聽完，随後把頭輕放到了聞柳的肩側。
“所以......聞老師和這個叫蘇落的有過往是嗎？”
好似一滴清水無意墜入渾濁的池塘，聞柳的回憶被緩緩揭開。他知道南亓遲早會知道這件事，可他沒想到會這麽突然。
沒有什麽準備，而他和南亓似乎也還沒到可以互相傾訴過往的階段。
算了算日子，也不過兩個多月。
聞柳猶豫了一下，還是決意略過這件事。
他不想對方太沖動，這件事他會好好解決。
“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我和蘇落确實有過一段，後來分開了。”
短短一句話，将當初發生的大部分盡數省去，想了想，聞柳又補充了句，“因為某些原因，我們鬧得不是很愉快。”
“我明白了，所以他是聞老師的前任。”南亓一語概括，可語氣并沒有什麽起伏。
“是，你......不高興了？”聞柳扭頭看向對方，可對方眉眼低斂，抵在聞柳肩側反倒是一副惬意的模樣。
“沒有不高興，只是在想如果那時候我先一步遇到聞老師就好了。”
“你那時候才幾歲啊。”聞柳覺得南亓說得有些可愛，他和南亓之間相差了八歲，而他出那事已經是四年前了，那時候的南亓甚至還沒踏入社會。
若是再往前推，聞柳踏入這個圈子的時候南亓甚至還只是個孩子。
“成年了。”
南亓淺淺回了一句，下意識将聞柳擁得更緊了些。
聞柳聽到這話被取悅了些，擡起手勾住對方的下巴側過臉便吻了上去，不過淺嘗辄止。
“不過也好，可以休息了。再過兩月就要過年了，在那之前要不要出去旅游？”
聞柳現在的好勝心并不強，再加上這件事會讓任元禮很為難，便也打算任由對方去。
只是聞柳沒想到的是一向不争不鬥乖巧聽話的南亓卻開了口，聲音暗啞：“聞老師，你真的甘心嗎？就這樣離開。”
南亓的這個問題叫聞柳頓了一下，片刻嘴角扯出了一抹佯裝随性的笑：
“不甘心又能怎樣？這個社會滿是不甘心和無可奈何。”
“......我知道了，聞老師。”
将聞柳的手緩緩擡起，南亓的眼睫斂下，鴉羽般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叫人瞧不到其眸中神色。其低下頭，用唇在聞柳手背印下一吻，就好像作什麽承諾一般。
“聞老師放心，我會讓聞老師開心的。”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聞柳以為對方是在說他之前說的旅游一事便沒再細問。
下一刻聞柳身上的被子就被對方扯上來了些，外邊的晨曦微微泛白，透過窗簾的縫隙鑽入屋內。
“時間還早，聞老師再睡會吧。”
南亓真的就像是個合格的小情人，體貼，會關心聞柳，甚至很聽聞柳的話。
對方就側躺在聞柳身側一手摟着聞柳，頭也靠在聞柳的肩頭，看上去很是粘人，不屬于自己的體溫在自己肌膚上肆意漫延。
他就這樣緩緩閉上了眼。
所有的煩心事都不再重要，聞柳被對方抱着，聽着對方平穩的呼吸，在這個寂靜暖和的清晨睡得無比安心。
......
然而這件事發生短短一周後就有了變故。
聞柳聽到消息的時候也是有些意外。
“你是說那邊突然改主意了？不讓蘇落進組了？”
聽完任元禮說的，聞柳重複了一遍，有些不敢确信。
“是，你沒聽錯，是不是你也不敢相信？我都打算丢了老臉和梁珊珊他們道歉了。”
這件事對任元禮來說是好事，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亓家二少爺會突然改變主意。他也沒法開口問對方，說不定是對方了解了當年聞柳和蘇落那事，給了他們一個情面。
“是不太敢相信。”
聞柳低頭喝了口手邊的咖啡，随後擡頭看了眼天。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他本想約南亓出去走走的，只是對方這兩天好像家裏又出了什麽事，趕了回去。
不過這也叫聞柳意識到了一點。
他好像有點過于依賴對方了。明明都已經三十幾的人了，竟會依賴一個小自己好幾歲的男人，說出去都叫人覺得可笑。
所以這是不對的，否則再這麽下去，倘若有一天兩人不得不分開，聞柳恐怕很難再回到過去的生活。
可過去的生活是什麽樣的來着？
不過短短兩個月，聞柳竟是将其忘得一幹二淨。
“這可怎麽辦啊？”
聞柳垂眸颔首，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問了一句。
不知是在問別人，還是在問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