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隔天,陳新童起了個大早,到公司去看劇本。

他到的時候,辦公室也才陸陸續續來人上班,蘇娜并沒有來,陳新童只是在座位上坐一會兒,蘇娜邊打着電話邊進來了,她又是端着咖啡,又是拿着文件夾,電話夾在肩膀和臉頰之間,十分忙碌的樣子。

陳新童默不作聲到她跟前,無聲體貼地幫她拿過文件夾,蘇娜頓了下,點頭感謝。

他雖然有心理預期,可真的翻開那幾個劇本看了看,自己都很驚訝。

蘇娜怕他不了解這些ip的行情,特意說明:“這幾個小說原著在當年的網站點擊率都是年度前幾,書粉一大把一大把的,拟邀的合作夥伴也比孟柔火的多。咱們開拍的消息往出一放,你馬上就能收獲一波熱度。”

陳新童翻了這本翻那本,本來很篤定的事情動搖了,遲疑着,忍不住問:“那……我是演哪個角色?”

蘇娜小口喝着咖啡,聽到這話忍不住擡頭。

她不動聲色地瞧了眼陳新童:“當然是男主。”

說完,臉湊近,豔紅的指甲在紙面上敲敲鉛字:“你一點兒都不知情?”

她覺得陳新童沒有那麽好的戲,果然陳新童被說破什麽似的,眼神左移右擺:“對我來說絕對是個大驚喜。”

蘇娜在心裏笑了笑,幹這行久了,什麽帥哥美女沒見過,才貌雙全的也大有人在,可凡事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再好的良駒沒有伯樂,也許都不出來,這勾當雖然不好聽,但陳新童也算是比別人有運氣。

“你要是沒有特別感興趣的,我覺得這本比較适合你。”

她把陳新童的視線引過來:“男主角是個憂郁的優等生,但是身世人際複雜,身邊都是學渣,比較有故事。”

蘇娜敲敲文件夾:“不過就是要求你眼睛裏也得有點東西,如果演不出來效果,我們又炒起了熱度,那你恐怕一年半載內都脫不了演技不行的名頭了。”

陳新童沒有急着回話,拿過文件夾仔細翻起來。

蘇娜雙手撐住臉,借此機會大鳴大放地觀察着他身上的每一個小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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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所獲,他的穿着打扮和之前比沒有什麽質的飛躍,所以沒有突破口。

“劇本拿回家看一看,想好了随時告訴我,盡快。”

陳新童很清楚,這樣能立刻拿來挑的劇本,說明公司在小說改劇本上很積極,拍攝計劃就定在兩三年內,這個本子在幾個月前恐怕連個次要的配角也不會考慮他。

他沒敢去霍宜安的辦公室親自道謝,不過中午吃飯時才知道,霍宜安今天也不在公司。

想着下午要不要再打電話給他,大姑突然打電話來,說把他的錢轉交給了他爸,他們會在家裏等着看他演的網劇,陳新童鼓足了一點勇氣,忍不住問:“我爸怎麽說?”

大姑聽了,瞬間的尴尬,語氣更加柔軟:“你爸又不會上網,家裏也沒有拉網線,我勸他過來看,不知道他要不要的啊。”

陳新童聽了,失落中又有些澀然,澀然中卻又帶點希望,複雜的情緒堵在胸口:“大姑,我今天又到公司看本子了,有戲又要找我演,還是主角,以後電視上看我演的戲,不用一集一集等着找我了。”

大姑很欣喜:“真的嗎?哎呀,那我要再跟你爸說。”

“……”

“新童,別怨你爸,你爸總想着你能好好念書,出人頭地,他不明白你們這些,總怕你走到歪路上去。你現在這麽有出息,他總有一天會理解的。”

陳新童盯着桌面,面都放涼了,他輕輕說:“我知道。”

下午的時候,他在家裏看劇本,霍宜安卻打電話來了,叫他晚上一起出去吃飯。

陳新童正苦于沒有機會向他表示感謝,打算借着這個東風請他,算算日子,上周末他就沒有去霍宜安那裏,霍宜安最近很忙。

他吃飯挑得很,口味重的東西通通不是很喜歡,兩個人去吃法國菜,時間還很早,可霍宜安眉宇間透着絲疲憊,但就餐環境安靜中有幾分拘謹,陳新童忍不住小聲說:“你現在這樣,就不應該坐在這兒,應該去個安靜又自在的地方。”

霍宜安的桃花眼望過來,在水晶吊燈下,真是幽深卻又奪目,臉上因為輪廓深邃,有層淡淡的影子。

“你有幾個錢?去過什麽安靜又自在的地方?”

他看陳新童,陳新童被他看的後脊背發熱似的:“沒有,不過我可以一間間的找,到時候我請你去。”

霍宜安像是很意外似的,浮起一邊嘴角:“到時候是什麽時候?”

陳新童不是沒聽出他話裏淡淡的譏诮之意,可還是很誠懇地說:“就是什麽時候都可以。”

霍宜安定睛瞧着他,覺得他的話有些可笑,他不是可笑他的審美品味,而是什麽時候都可以,那聽着像永遠,而他們之間的關系卻随時都可能因為各種原因結束,和永遠沒有半點關系。

沒想到陳新童給他許了這種諾言,霍宜安放下刀叉,雖然沒胃口,但也願意說說話,忍不住淡淡道:“其實我不愛吃法國菜。”

“……”

“但我也沒有讨厭,就是覺得這樣的場合我應該坐在這裏吃,你明白嗎?”

陳新童明顯沒聽明白,頭點得很遲疑。

霍宜安說完了,又低下頭去吃飯。

陳新童吃不準他的意思是同意還是拒絕,他和霍宜安除了在床上的那個功夫還能說那麽兩句不是很尴尬的話,大部分時候霍宜安好像對他的話都沒什麽興趣,他的話都會很輕易的觸到霍宜安的雷點似的。

他很發愁這頓飯會在死灰一團般的氣氛中度過,不過馬上,意外就來了,霍宜安的電話響了。

打電話來的是霍母,叫他出來,一家人在一起吃個飯,霍宜安剛想拒絕,餐廳的門開了,幾個人走進來,在不甚明亮的燈光裏也馬上吸引了他們的視線。

他們隔着很多張方桌對視,霍宜安不得不站起來,陳新童當即吓得,縮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後只得站起來,朝着那幾個人點頭哈腰地傻笑。

霍家一行人不知道何時聚在一起,服務生特地把他們引到角落裏浮雕隔斷的後面,隔絕人聲與大半視線,陳新童跟在霍宜安背後,很想霍宜安但凡擡擡手,他立刻溜走,結果霍家人落座霍宜安也沒發話,他手裏提着霍宜安的包,自顧自地假裝霍宜安手底下的職員,霍母盯着他上下打量半天,霍宜安這才放了他,率先說:“好了,你先回去。”

他腳底抹油,聞到氣氛的嚴峻,馬上一刻不停地撤退。

霍宜安落了座,邊點菜,邊不動聲色在霍宜恒霍宜軒臉上看一眼,霍宜軒滿臉的心虛。

等服務員走開,果然霍父率先開口,盯着他和霍宜恒:“宜軒最近在公司學了些什麽?”

霍宜恒沒說話,霍宜安迎上霍父的目光:“他最近還在了解基本情況。”

“了解基本情況?了解基本情況……”霍父越重複越生氣,“他就了解到酒吧去了?”

霍宜軒鼓着腮幫子,不敢沖霍宜安擠眉弄眼,霍宜安也知道霍父的牢騷恐怕主要是沖着自己,很慢條斯理地說:“是我的問題,我會好好督促他。”

這點兒事不至于他小題大做,果然霍父又說:“你最近是怎麽回事,上次給你介紹了人,你把人家惡聲惡氣地打發走了,最近又拿着公司買的幾個本子給些莫名奇妙的人拍,那不是幾百萬任由你揮霍,你要幹什麽?”

霍宜安不吭聲了。

霍父見他連點回應都沒有,更加來氣,甚覺臉上沒有面子。

“你從來就是最讓我省心的,你給小的做個榜樣行不行?”

霍宜安依舊低着頭。

霍父火了,氣急敗壞敲拐杖:“就知道叫你都不見得回來,每天在你那個地方縮着,對我們躲來躲去,你當我傻是不是?許夢為什麽拒絕你,加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你還以為我和你媽通通都不知道?找你都費勁,害得我到這個地方丢人現眼。”

他越說越氣,趁霍宜安垂目的當口,抄着拐杖跨過桌子在他肩膀上狠狠來了一下。

如果不是浮雕隔斷和昏暗的光線讓這一處顯得密閉,定會引來服務員的注意。

全桌人都愣了,霍宜安肩膀很疼的立刻矮下去,再擡頭,震驚不已,本能從座位上站起來。

霍父惱怒:“站起來幹什麽,你給我坐下!坐下!坐不坐?”

他手上急速摸索着,掠過黃油刀,抓住湯匙,不管不顧地朝霍宜安的臉扔出去。

霍宜安往後縮了縮,只是料想應該閃避不開,沒想到突然從浮雕後面鑽出個人,唰地擠到霍宜安面前,湯匙直接砸中陳新童的腦門。

等霍宜安看清楚,臉陡然變色,盯着陳新童:“你怎麽……?”

他說着,視線落到陳新童手裏的包上,原來陳新童剛才走得太急,把自己的包拎走了。

現在抱着包站在自己前面,估計也沒想到,滿面通紅,一瞬間被打得發蒙:“老,老板……”

全桌人也愣了,尤其是霍父,尴尬地別開實現,霍母不住推着他的肩膀,似有埋怨。

不過霍宜安通通沒注意到,只顧盯着他格外紅的額頭,心裏猛地跳了跳,撥開他,壓住怒氣:“爸,等你消消氣我們再談,我再給你賠禮道歉。”

霍母底氣不足地叫了聲:“宜安!”

霍宜安置若罔聞,他抓過陳新童的小臂,轉身大步門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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