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生第四記

殿內的炭火噼啪的響着,就快要燒盡。景月槐用力推着不肯離去的景覓風,卻不能令他挪動半分。她頗為苦惱的抹掉了額上的細汗,朝一旁的榻上歪去。

“月槐,你今日不與我把話說清楚,我是不會離開的。”

“所以,我不都解釋過了嗎?好哥哥,你到底還想問什麽,倒是說明白點啊。”

看書的時候不覺得,自己親身經歷了才發現,景覓風真的是跟評論區說的一樣,倔的要死。雖然最後的結局不是他自身性格導致的,但也看樣子,估計有那麽一點原因在裏面。

系統低頭啄了啄身上的羽毛,表示無能為力。蘭秋無奈的守着門,更是不好開口。

景覓風神情認真,道:“為何你會突發重病,又為何瞞着家中不寄信回去?可是有人難為你?”

正當糾結該如何把人勸回去時,景覓風卻大徹大悟一般點了點頭,轉身便要走。

“為兄明白了。你如今處境為難的事情,我會同月蘭想辦法的。”

“你明白什麽了?!等等——”

景月槐驚得差點就從榻上摔下,她忙将人攔下,遣蘭秋去外面守門了。

好家夥,這要是讓他出去了,第二天沈木就得帶着聖旨來讓她搬家住冷宮去了。

“傻瓜!傻瓜!”系統撲扇着翅膀,在窗戶即将落下時飛出了宮殿。

哐——

盛着果子的琉璃盞被打翻在地。顏霁澤太陽穴突突地跳着,用來朱批的筆早已斷作兩截。

“傳言說朕龍體有恙,多年不/舉,從而未有子嗣?”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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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木躬身低頭,不由得緊了緊握着拂塵的手。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宮女,心裏默默一嘆氣,輕輕搖了搖頭。

好個景月槐,當真是恃寵而驕,不知天高地厚了。今日未能揪出擅入皇宮的景覓風,實在是便宜了景家。

只是,處理景家也不急在一時。

惱怒的表情在顏霁澤臉上漸漸消失。他面無表情的拿起嶄新的筆,繼續批着奏折。沒有說話,也沒有眼神示意什麽。

既敢來,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的。只怕是搜了宮,也未必能尋到他的蹤跡。

驚恐的小宮女悄悄擡起頭看了看沈木。見沈木擺了擺手,她忙一叩首,悄聲退出了伏龍殿。

“沈木。”過了許久,顏霁澤合上最後一份奏折,輕輕放下了毛筆。

沈木一躬身,立刻回道:“奴才在。”

窗外的太陽已西斜,未能融化的雪上凝出了一層冰。顏霁澤輕一拍桌子,道:“處理掉捕風捉影的奴才,不必深追。再去告訴太醫院,無論如何兩日內都要醫好武妃,不可耽誤冬至的晚宴。”

“是,皇上。”

景月槐顫巍巍的端起碗,中藥味彌漫在屋中。她嘆氣,屏住一口氣,将湯藥一飲而盡。

窗外的天已暗下,寒風掠過皇宮各處,再無落雪的跡象。屋檐上的冰棱映着月的光,剔透而鋒利。

天氣寒冷,就連夜鷹也不肯離開巢穴。

蘭秋在一旁翻着炭火,臉頰紅撲撲的,不知是熱的還是凍的。

系統許是倦了,蹲坐在景月槐的枕邊,垂頭閉着眼。

宮裏沒有新來的小仆從,長廊也沒有人,密探總不能是趴在屋頂上吧?這麽冷的天,也不怕把自己凍死?

“娘娘,天色已晚,您服了湯藥就快睡吧,奴婢就在這裏守着您。”蘭秋蓋上網罩,又過來掖實了景月槐的被角。她握了握那溫熱的手,笑道:“娘娘的手沒有那般冰了,只待睡上一覺風寒便能痊愈了。”

不好反駁的景月槐笑了笑,她點頭,老實的躺下了。

見她躺下,蘭秋将條形枕放到床邊,将睡着了的系統托的靠裏了些。

“做個好夢,娘娘。”

也不知是哪裏出了錯,景月槐睡了這一覺卻差點沒醒來。高燒不退間,她感受到了兩只溫度截然不同的手覆上了自己的額頭。

一只手涼的如同寒冰,帶着一種不妙的氣息。另一只手溫熱且柔軟,讓人很是安心。

誰人低聲交談時,系統輕啄了啄她的臉,跳到她的耳邊道:“傻瓜,從現在開始,不管誰跟你說話都不要回,知道嗎?”

像是怕她記不住,系統又補了這樣一句:“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別說話。”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直到那種渾身酸痛、火燒心頭的感覺逐漸消失,景月槐才稍稍好受了些。

“娘娘,娘娘。”

“唔……?”

迷迷糊糊睜開眼時,蘭秋的臉近在咫尺:“娘娘,皇上方才派人來傳旨,您要快些更衣去參加晚宴了。”

晚宴?什麽晚宴……

“您且醒醒神,奴婢去準備為您梳妝。”

系統從梁上飛下,停在了景月槐的肩上。它看着去端熱水的蘭秋,附在景月槐耳邊道:“你昏睡的時候,顏霁澤在後院找到了你的劍,把它收走了。你現在恍惚成這個樣子,劇情還長着呢,可別在小小晚宴上死了。”

劍?!完了,怎麽會被顏霁澤搜走?

肩上的鹦鹉飛起,擦着蘭秋的衣角飛出了寝殿。

這算什麽,警告她?讓她請醒了以後去解釋?不不,絕對不能去解釋,現在一定要裝傻。

“蘭秋,替我書信一封去往家中。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讓兄長再去請旨來見我。”

·

桃花殿外開了滿院的梅花,白與紅互相映襯着,在寒夜中形成一截然不同的景色。在院中望去,自殿內散出的暖光灑在梅花上,更添了幾分生氣。

至于為何桃花殿的院中會種梅花,就不得而知了。

景月槐在殿前停下,她擡手,攔下了正要開門的宮人。

信明天就能送到景府,木劍的事死不認賬。貴妃瑤貴人陰陽怪氣就頂回去,如果有黑鍋丢來就背下。

“好。”景月槐悄悄一握拳,給自己打了氣。

她搭着蘭秋的手,殿外的宮人推開了門,熱浪撲面而來。

高坐在宮殿中央的顏霁澤放下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姍姍來遲的景月槐。

貴妃斂起視線,染着殷紅的指甲劃過酒杯邊沿。她看向一旁的瑤貴人,上挑的眼尾下有着一顆極為顯眼的痣。

真是一觸即發的場面啊……

雖然表面風平浪靜,但只有挖坑的貴妃和即将跳坑的景月槐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麽。

她嘆氣,剛行完禮起身時,瑤貴人刻薄的話語便從一旁傳了來:“武妃娘娘身子可好些了?嫔妾聽說娘娘大病不起,整整燒了兩日才能下榻。還以為娘娘病着,會怕過了病氣給姐妹們,便不來了呢。”

“本宮因病來遲,敗了大家的興頭,實在是過意不去。”景月槐搭着蘭秋的手,不慌不忙的走向唯一的空位。入座前,她忽然一頓,轉身沖瑤貴人笑了笑,“但瑤貴人既然知本宮病着,還叫宮裏人去內廷争搶炭火……意欲何為呢?”

瑤貴人的臉色一變,忙道:“嫔妾何時遣人去争搶娘娘的炭火了?娘娘莫不是燒昏了頭了!”

景月槐輕哦了一聲,了然的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她若無其事的坐下,悄悄拿絹帕擦了擦掌心的汗。

瑤貴人當然沒有這個膽子敢去搶她的東西,剛剛她只不過編個瞎話惡心惡心人罷了。

不過,真的比想象中還要緊張啊。

“娘娘,您身子可好些了嗎?嫔妾一直想去看看您,可您病的實在是厲害,不容他人探望……”

剛要喝點熱湯的景月槐手一抖,灑了半碗在桌上。她一僵,對上了旁邊那雙水靈又疑惑的雙眼。

忙擦拭羹湯的晚秋奇怪的一皺眉,輕聲詢問道:“您怎麽了,娘娘。”

為什麽歆嫔會坐在她旁邊啊?!!!

顏霁澤銳利的視線射/向這邊,景月槐的脊梁骨不由得一直。她不斷回想着書中內容,卻發現情況完全不似現在這般。

書裏歆嫔明明是坐在狗皇帝旁邊的,怎麽……怎麽就連皇後也沒坐在上面?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貴妃端起酒杯,嬌媚的朝顏霁澤一笑。她将甜酒一飲而盡,還很是羞澀的衣袖掩面。

心情頗為愉快的顏霁澤輕一挑眉,喝下了杯中酒。他放下酒杯,仰靠在了龍椅上,“人既已來全,大家也不必再拘着了,開席吧。”

這裏倒是對上了。貴妃敬酒,晚宴開場,然後就該是……

“武妃娘娘?”

“啊?!啊,怎麽了?”

然後就該是歆嫔吃了下摻了玉米粉的菜,過敏險些丢命。

歆嫔扶着桌沿,歪頭眨了眨眼。也不知是何緣由,她鼻尖紅紅的,頗像只小兔子。

好,好漂亮……

柔順的青絲挽作髻,幾縷恰到好處的碎發分作劉海,讓她眉間的那點紅格外顯眼。一雙杏眸中似含千言萬語,只稍一對視便讓人覺得心中酥癢。水潤的雙唇微啓,只待言語。

“娘娘?您看起來不太好,身體當真無恙嗎?”歆嫔問道。

原本是好的差不多了,但一坐在這裏就又突然不太好了。

景月槐笑了笑,回道:“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

歆嫔雖不相信,但也不好再問些什麽。可沉默間,景月槐總能感覺到圍繞在歆嫔身旁的淡淡憂愁。

歌舞聲起,高高在上的顏霁澤緊了緊眸,輕摩挲着酒杯。他看着歌舞伎或谄/媚或誘/惑的表情,視線卻在游走間頻頻落在景月槐身上。

不為別的,只因景月槐極其扭捏,就像是做賊心虛一般。

“沈木。”

“皇上。”

顏霁澤側頭,同沈木耳語了些什麽。他看着景月槐,寒光閃過一瞬。他勾起嘴角,又像無事發生一樣欣賞着舞曲。

景月槐心不在焉的吃着菜,頻頻看向歆嫔。她一邊擔心毫無防備的歆嫔,一邊思考一會怎樣才能背鍋背的自然。

一旁,歆嫔仍未察覺菜裏摻了玉米粉,景月槐甚至聽得到她心滿意足的舒氣聲。

“那個,歆嫔……”

“嗯?怎麽了娘娘。”

反正鍋她都是要背的,稍微提醒一下應該也改變不了什麽吧。

歆嫔放下銀筷,正當她要認真傾聽景月槐所言時,卻突然兩眼空洞,痛苦的捂住了脖子。

眼看她朝自己倒來,景月槐一傾身子半跪在地,穩穩地托住了歆嫔。

?!!

“歆,歆嫔?!”景月槐看着歆嫔痛苦的模樣,只覺得數道灼熱的視線射/穿了自己。

這,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不應該倒的這麽快啊!唉,沒辦法了。

她嘆氣,一咬牙,對上了顏霁澤尤其銳利的目光。

“呀,歆嫔這是怎麽了?”貴妃如狐貍般眯起了眼,而後難以置信的看着景月槐,“武妃,這是怎麽一回事?方才不還好好的嗎,為何歆嫔會暈倒?”

沈木一驚,忙大聲道:“傳太醫!”

蘭秋皺眉,飛快看了一眼貴妃後收回了視線。

歌舞驟停,顏霁澤看着景月槐,如同捕食獵物的豺狼。他自階梯上走下,每一步都像是刀刃一般剜着景月槐的血肉。

何處的杯盞倒下,灑了一桌的酒水。

因痛苦扭曲了面孔的歆嫔被奪去,顏霁澤俯下身子,凝視着景月槐。

“武妃,給朕個解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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