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求生第九記
“娘娘,這還未到亥時呢,您這便歇下了?”蘭秋被推出寝殿,眼睜睜的看着門在眼前關閉,“娘娘,至少讓奴婢伺候您洗漱啊!娘娘!”
不顧蘭秋的請求,景月槐将人無情趕出。她托着系統系統,窩去了床上。
系統瞧着她那不懷好意的眼神,想逃但被圈住了脖子。它蹬着腿,有些慌張道:“你,你想幹什麽?”
“你說呢?今晚不把劇情的事情搞清楚,咱倆誰也別想清靜。”
幾聲凄慘的叫聲後,寝殿的窗射/出一道刺眼的藍光。随後,宮中各屋的窗皆被一股莫名的風撞開。風呼嘯而過每一處,在寝殿外彙成人形,又化作了數據四處散去。
景月槐看着散去的藍光,蹲下身子,從床底掏出了自己跑路的家當。
在沒想到第二條路前,還是老老實實的跟大爺打好關系吧。
說來……她之前曾悄悄讓蘭秋去送了些小玩意,奈何大爺一個都沒瞧上眼。不過醜成那個樣,瞧不上眼也正常。
“唉。”景月槐掂了掂手中的木塊,拿炭筆開始畫輪廓。
宮城漸入夜,各處都覆上了一層薄霜。
伏龍殿傳出陣陣琴聲,卻難平顏霁澤的心緒。他看着搖曳的燭火,手指斷斷續續地敲着桌面。
武妃多年來一直被貴妃所利用,如今冒的這般快是為何……
且她顯然藏身廚房,素來不說謊的歆嫔竟會為了她欺瞞于他。哼,宮人太少忙不過來,真是個好由頭啊。今日若非沈木趕來,定要治她個欺君之罪。
“好了。”顏霁澤起身,稍稍舒展筋骨,“夜深露重,又積雪路滑。你身子弱,別再染上風寒。朕命人送你回去,沈木——”
歆嫔起身,屈膝一禮:“多謝皇上。”
沈木應聲而入:“皇上,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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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霁澤拍了拍軟塌上的狼毫披風,道:“你親自送歆嫔回宮。還有,回來時去一趟廷司,尋幾個太監宮女,朕留着有用。”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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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每天飛來飛去的就聽了堆屁話?你個呆頭鹦鹉,那狗皇帝就沒悄悄跟人說話有關景家的事嗎?”
“你想知道的我已經告訴你了,至于他到底說了些什麽,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景月槐嘆氣,将刻壞的木頭塞回箱中:“我好不容易開個挂,還不能多掌握點情報嗎?知道的多點,我也好多活幾天啊。”
系統一翻白眼,低頭蹭了蹭自己的羽毛:“好奇害死貓,你不知道嗎?掌握的多也得你記得住才行,還是趕緊動動你那豬腦子,想想三天後的宴會如何吧。”
主意?早就有了。
她拍了拍一旁裝着各式玩意的木箱,拿出了一塊稍有弧度的薄木板:“既然貴妃說我身強力壯讓我舞劍,我把這木板往膝蓋上一綁裝個瘸子不就行了?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她總不能欺負我一個殘障人士吧?”
瞧着那細細打磨過的木板,系統點頭,附和道:“腦殘也算的話,的确。”
蘭秋于子時驚醒,只聽得寝殿傳來陣陣聲響。她攏衣慌張趕去時,只瞧見燭光灑在院中,映着一人一鹦鹉的影子。
顏霁澤注視着炭盆重的獸金碳,仍未就寝。他摩挲着手中的信紙,臉色陰沉的可怕。
勞兄長牽挂,小妹風寒已愈。只是近來宮中太多變化,還請兄長莫再請旨入宮,以免惹皇上疑心。月槐敬上。
難怪再未尋見過景覓風的把柄,原來如此。
“景月槐……”顏霁澤将信紙揉作一團,緊攥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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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多雪大風的皇城今日是個難得的暖陽天,使臣來京,宮中接連布置了三日。皇後宮中人來人往,熱鬧的聲音從那邊傳到秋實宮。也是托使臣的福,一向少有人來堪比冷宮的秋實宮,竟也多了點人煙味。
宴會布置了三日,各宮也盼了三日。只不過,旁的妃子都是思索着如何打扮的可在人群中格外亮眼,偏是景月槐在想如何能瘸的自然些。
蘭秋搞不清楚緣由,卻還是幫她一遍遍地糾正着姿勢。
使團一早入京,宴會将在午時開始。各宮妃嫔早在一個時辰前便趕往了聚仙殿,歆嫔還曾特地繞路來提醒她不要誤了時辰。
為顯懂事,景月槐還特地早動身了半個時辰。可當她邁過聚仙殿高高的門檻時,卻瞧見了早已至此的顏霁澤——他淡淡笑着,雙眼卻毫無溫度。
景月槐忙挪開視線,按照練習的姿勢行了禮:“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原本有所交談的衆人安靜了下來,本就空曠的聚仙殿此刻寂靜無聲。
朝廷重臣出于規矩暫時不好再開口,一向面和心不和的後宮妃嫔大都無話可說。
貴妃譏諷的笑着,不屑的移開了視線。歆嫔悄悄一揮手,身旁的空位顯然是留給她的。
是她穿越到宴會開始後的劇情了?怎麽,怎麽這麽多人。
景月槐緊張的握住蘭秋的手。她勾起嘴角,強裝鎮定,一瘸一拐的走向位子。
“娘娘,您的腿怎麽了?”
“是啊,老臣瞧着,娘娘似乎有些跛腳?”
衆妃嫔她來的最晚已引起了注意,景家父子這一問,此刻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身上。一時間。景月槐只覺得如同刀斧加身,身板都僵了。
可還未等她開口解釋,貴妃便搶先一步說了話:“秋實宮一向偏僻,路難走也是有的。先前本宮路過時,還曾瞧見有許多鵝卵石散在地上。今日經過時,本宮瞧着鵝卵石已被盡數清理。妹妹是從何處跌了一跤,摔的這般嚴重?”
就知道她準不會說好話。
明面上是替她解釋,實際上呢?一是暗示狗皇帝不寵愛她,分最偏的宮殿給她。二是點出宮中有人看她不順眼,想害她。三是懷疑她在裝瘸,想博得他人注意。
“欸,是臣妾病了太久記性不好了嗎?”景月槐一撇嘴,歪了歪頭,“臣妾怎記得,貴妃娘娘的宮殿在東邊,而秋實宮在西邊?娘娘,您是如何路過秋實宮的?夢裏嗎?”
顏霁澤的眉頭微不可查的一蹙,貴妃皮笑肉不笑的轉回頭,再未多言。實際上,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另一旁朝臣坐席中,有人默默搖頭,有人低聲私語。不聽也知道,一定是議論她到底有多沒規矩的。
為首的林丞相捋着白須,未作反應。但在他稍眯的眼中,有着同貴妃一模一樣的光。與那氣場詭異相對的,是全然不同的薛丞相。他雙眼閉合,品着熱茶,行為舉止間,就差印個“佛系”二字在頭上。
這……女兒和爹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大将軍,月蘭去了何處?他向來不是拖沓之人,卻為何遲遲未到。”顏霁澤掃了一圈人,問了景覓風這樣一句。
“臣本同他一起入宮,可誰知路過禦花園時,他卻不道緣由的離開了,只說不會誤了宴會。”
“哦?許是何處的景致引了他去吧。只是今日事重,此番未免失了禮儀。”
景覓風瞧着顏霁澤稍有變化的臉,立刻起了身:“臣這便去尋。”
“不必尋了——”
聚仙殿的大門被用力推開,寒氣摻着花香,随着一水綠錦衣而來。折扇一展,淡淡的梅花香漫至各處。絹白的扇面飄下幾辦梅花,露出了“君子如蘭”四個強勁有力的字。
一頭栗色長發相互纏繞,将束發的綢緞藏起。在那明亮的黑眸中,是難以掩藏的笑意。景月蘭攏起扇子,正要行禮時,一只手托住了他的小臂。他擡頭,看到了滿面笑容的顏霁澤。
“你倒來的悠閑。”
“皇上這禦花園打理的實在是漂亮,草民一時貪看住了,還請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若喜歡那園中景色,常來便是,朕又不會派人攔你。”
?!
景月槐眉呈八字狀,幼小心靈受了不小的沖擊。
太陽今天一定是從西邊出來的吧?她沒看錯吧,顏霁澤在笑?!不敷衍不摻算計發自真心的笑?!
景月蘭落座在景覓風右側,朝略有責備意的大哥笑了笑。他放下折扇,輕揉了揉眼。額邊垂下的發絲擋住了眉尾的痣。
僅在這短短的動作間,衆人便明白了這景月蘭在皇上心中何其重要。對于景家,一向是只知大将軍在外征戰,曉兵部尚書為君分憂,聞武妃娘娘嚣張跋扈,卻獨獨不清楚這景月蘭是何方神聖。
也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碰巧,景月蘭朝這邊張望着,視線卻并未落在她這個姐姐身上。
她奇怪的歪着頭,心道:這景月蘭是個斜視眼?
一旁,只見歆嫔垂眸,莫名的紅了耳朵。她害羞的握着手,水靈的眼睛眨啊眨。
許是有些難為情,或是怕被人瞧出端倪。景月蘭垂眸,手指敲了敲桌,望向了顏霁澤:“皇上,草民近來同不少西洋商人做了交易,尋了些新奇的玩意兒。現下,東西應已入廷司,還請皇上不要嫌棄此等凡俗之物。”
顏霁澤失聲而笑,指腹撐住了額:“你每次送來的不是些首飾,便是些女子喜歡的擺件。除了一月岚珏朕曾留下,其餘的,都賞人了。”
“那皇上這次可要仔細挑上一挑了,草民此番所選,可都是奇珍異寶。”
“好,朕定會逐一挑選。”
景月槐扭頭看着蘭秋,悄悄問道:“月蘭同皇上的關系竟這般好嗎?”
這麽久了,她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顏霁澤像個正常人一樣說話。要不是清楚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可能就真被這樣騙過去了。
蘭秋點頭,彎下身子:“二少爺可是除沈公公外,皇上身邊最親近的人了。”
啊,這。難不成是她當時漏看了?她怎麽就記得狗皇帝與景月蘭恩斷義絕的劇情了?
“靈達國使團到——”
她直起身,期待的雙眼泛光。
要來了,對歆嫔一見鐘情的王子!
景月槐深吸一口氣,緩緩舒出。她看着不徐不慢踏入殿中的使團,呆住了眼。
真,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