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求生第二十記

“噗咳,咳!咳咳咳——”景月槐捂着脖子,才飲下的槐花酒自嘴角溢出。她嘆氣,此刻就連飲下清水也如碎石,不斷地劃過她的喉嚨。

貴妃紅唇抿過酒杯,順暢的一舒氣,嘲諷道:“武妃妹妹,若是作不出詩便算了吧,何必逞強呢?你一連喝了十二杯,這嗓子可撐不住啊。”

真不愧是假慈悲第一人。

景月槐僵硬的笑着,重重放下酒杯:“是臣妾,咳咳,咳。是臣妾胸無點墨,作不出詩。此杯酒盡,還請娘娘繼續。”

那得意的笑臉如烙印般刻在她腦中,她看着貴妃,指甲劃過關節。

果然是劇情線的自動修正嗎,就算早做了準備也無濟于事。貴妃瑤貴人變着法的灌她酒,皇後攔都不好使。

狗皇帝果真是狗皇帝,名副其實。只要是能折騰她的事,無論是什麽他都會幫腔。

“貴妃娘娘,武妃娘娘咳疾未愈,是飲不得酒的。”歆嫔起身,果斷地喝下杯中酒,“不若嫔妾代武妃娘娘作答,若作不出詩,便罰嫔妾的酒。”

貴妃眼眸稍眯,回道:“不過助興游戲罷了,歆嫔何必如此認真?且也并未有人逼迫武妃,飛花令,點到誰便是誰,規矩一向如此。”

歆嫔抿嘴,很是委屈的看向景月槐。她坐下,以手半掩面。

顏霁澤手掌覆在酒杯之上,他看着紅了臉的景月槐,叫停了貴妃:“好了,到此為止吧。作了這般久的詩,貴妃也該累了。”

“咳!咳,咳咳——”景月槐扶桌,歌舞聲蓋過了她的咳嗽聲。她皺眉,飲下的槐花酒宛如迷/藥般在她體內散開,惹得她頭暈目眩。

已達到目的的貴妃得意的靠在椅上,欣賞着舞坊新編的舞。她将酒杯倒扣,酒水染濕了暗紅的桌布。

封喉砂遇烈酒,會在體內生出劇毒。今夜就算是天神顯世,也再難救武妃一命。

可以就此除去宮中威脅,使景家元氣大損,貴妃怎麽想怎麽舒心。她輕笑出聲,無人知曉她因何而笑。

子人再無心用膳,眼底盡是景月槐痛苦的模樣。他想要伸手去撫平她緊蹙的眉頭,卻又不得不忍下這股沖動。皇帝的視線如刀般刺穿他的手掌,将他釘死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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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你還好嗎?”

景月槐忙用手帕掩住口鼻,心肺都在顫抖。她搖頭,咽下嗓中淡淡的血腥味。

“不太好。”

現在的感覺很奇怪,這絕不是醉酒的感覺。

壞了,她不該喝這麽多酒的。

她滿桌的辣菜是貴妃安排的,這酒也絕對跟尋常酒有所不同。太大意了,若是貴妃在裏面下上什麽慢/性/藥,她豈非就這樣不明不白的醉死了?

“蘭秋,我出去走走,你莫要跟着我。”她握住蘭秋的手,将原主一直貼身帶着的玉墜飾遞了過去,“皇上明日便會宣旨,許家人進宮探望,你今夜一定要想辦法将此物送出,知道嗎?”

将此物送出,景家至少會清楚她此刻出了意外。若明日不能在宮中見到她,也好以此與那狗皇帝對峙。

蘭秋握拳,将玉墜仔細收起。

景月槐扶着木椅,手微微顫抖。她抹去額上滲出的細汗,趁舞伎再入場離開了。

子人直直地盯着她離去的方向,雙瞳微微顫抖。他轉回身子,只見萬人之上的君王正望向別處。

趁人不注意,他混進了離殿的宮人中,就此離去。

顏霁澤大笑,被沈木逗得無比愉悅。他輕放下酒杯,惬意的半眯起了眼。

而後,他猛直起身子,瞳孔驟縮。

一旁的席中,武妃和王子早已沒了蹤影。

景月槐踉跄地朝秋實宮走去,她眼眶泛紅,似含着淚。

時間還真是快,轉眼就已經是除夕了。本該一家團圓的日子,如今卻只能在這深宮當中,整日面對一個個心懷叵測的人。

“累死了……”景月槐擡頭,雪花輕落在她臉頰。她嘆氣,呼出的熱氣漸消失在眼前。

什麽時候她才能真正的放松一下,不用整天想該怎麽活下去呢?

喉間開始發癢,她蹲下身,只覺得心也快咳了出來,實在是疼得厲害。

酒裏果然是摻了什麽東西。

心肺傳來陣陣刺痛,她便這樣蹲在路邊緩着神。

因是團圓夜,所以大半宮人都得了假。等她緩過神再度起身時,仍未瞧見一個人。

雪紛紛落着,浸濕了栗色秀發。景月槐有些冷,淩冽而過的風灌滿了她的披風。

她心中如有一團火燒,風怎樣吹也吹不滅。火一路燒着,讓她四肢酸麻的快要沒了力氣。

無意識間,她拐進了禦花園。未曾設欄的湖面覆着一層冰,幾道裂痕延伸到了岸邊。裂痕相互交疊,宛如一朵冰花。

她一時恍惚,緩緩朝湖面邁出了腳。

“娘娘!!”正當她将要跌入冰窟時,誰人驚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一條有力的手臂攬過她的腰,随後冰冷的手落入一溫暖的掌中。待認清眼前人時,她已然回到了岸邊。

子人眉頭緊鎖,一雙手緊抓着她不肯松開。脖間的紅寶石不安地晃動着,映着明月的光澤。他第一次露出如此慌亂的神情,連那璀璨的眸子也略有暗淡之色。

“娘娘。”

“子,子人殿下……?”

景月槐喘着粗氣,殊不知自己呼出的香甜氣有多麽勾人。她一雙眼迷離的如蒙上一層霧水,微啓的紅唇惹火般誘/人。雪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輕輕顫動着。

子人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喉頭緩慢地上下一滾。他錯開視線,結巴道:“娘,娘娘。你,你醉了,我送你回宮吧。”

她點頭,輕輕推開了他的手。可當她後撤一步,打算行禮致歉時,卻被岸邊石塊一絆,仰着向後倒去。

子人伸手,卻被誰用力打回。他看着不知何時趕來的顏霁澤,眼底忽一沉。

顏霁澤穩穩地托住将要倒下的景月槐,将人囚在懷中。他輕擡起她的臉,瞧見了那白皙臉頰上的紅暈。而後,他凝視着子人,風挑起微濕的墨色長發。

“陛下來的真是及時。若再晚一步,娘娘便要摔倒在地了。”

“及時?只怕未必吧。朕若是再早一步,殿下也不必費力将她從湖邊拉回了。”

他不願多言,将人打橫抱起,緊緊地抱在懷中。

在子人的注視下,顏霁澤将景月槐帶離了此處。他掃了她一眼,心中的火快燒上了眉頭。

擅自離開,便是為了來禦花園尋短見?若非他匆忙趕來,只怕此刻她便躺在王子的懷中了。

自己病着,不能喝酒便不要喝。惹醉了自己便算了,竟還到處亂逛。若是遇上圖謀不軌之人,只怕此刻早已被吃幹抹淨。

好在那圖謀不軌之人并未有所作為,否則……

景月槐靠在溫暖的懷中,困意湧上心頭。她聞着那香甜的酒氣,鼻間一刺,很不舒服的咳了兩聲。

“還醒着便不要裝睡,讓朕抱你走了這些路你很高興?”

“顏霁澤……?”

抱着她的手一僵,顏霁澤低下頭,看着那敢直呼自己姓名的人。

槐花酒的香氣時時傳來,闖入他的鼻腔。他抿嘴,将她向上托了托,繼續朝那偏遠的秋實宮走去。

“你醉了,朕不屑同醉酒之人計較。”

“我醉了?王八蛋,我醉了又——咳,咳咳,咳!醉了又怎樣?你,你憑什麽跟我計較啊,啊?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果真是醉的開始胡言亂語了。

顏霁澤嘆氣,低下頭想感受下她額上溫度時,卻紅了0臉瞬間直起了身。

甜膩的香在紅唇白齒間散出,如冬日烈火般烤着他的心。他輕咳一聲,眼神閃爍,加快了步伐。

就不該放她出宮,淨會給人添麻煩。還……這般無意識的勾人心魄。

景月槐皺眉,此刻酒勁發散惹得她頭疼欲裂。她抓着身側寬大的衣襟,發涼的手指下意識的伸進了溫暖的大氅中。

“武妃!”顏霁澤低聲呵斥,卻怕她亂動跌落,将她抱的更緊了些。

他看着那伸入懷中的手,無可奈何的吐出一團熱氣。

明日定要将她禁足宮中,叫她莫再出來惹人厭煩。還有太醫院的那些個太醫,連咳疾都醫不好,留在宮中也是無用。

黑靴踩踏着白雪,金龍尾上染了幾點白色。顏霁澤抱着景月槐,在濕滑的地上平穩地走着。他心跳已不似最初那般平穩,偶會亂上一拍。

他看着懷中半夢半醒的人,心中不知是如何一種滋味。

她既醉酒,此刻若是套話,興許可問出些什麽。

“武妃,你……同王子,可是早已相識?”話問出口,顏霁澤略感詫異的睜大了眼。他想問的不是這個,為何話卻脫口而出了?

景月槐睜開一只眼,卻瞧見許多個人影。她搖頭,腦袋暈乎乎的組織不起語言。

這是何意?是……未曾有的意思?

一點喜悅爬上心頭,令他勾起了唇角:“朕便信你一回。”

“唔?哦……”她眨眼,朝那懷中一靠,又合上了眼。

雪溫柔地落着,将顏霁澤的腳印覆蓋。寒風被他擋在身後,他抱着似冰塊般散着寒氣的景月槐,突然減慢了回宮的步伐。

一向拒他千裏之外的她如今這般安分的躺在他懷中,令他心頭泛癢。他緩緩一眨眼,只感覺心底種下了一顆不知名的種子。

顏霁澤暫停了步子,低下了頭。灼熱的鼻息噴在那紅紅的臉頰上,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武妃。”

“咳!唔咳咳,咳!”景月槐皺眉,一連幾聲咳嗽。

原本柔和了幾分的臉龐再度陰冷,他煩悶的一吐氣,大步朝秋實宮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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