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求生第二十四記
“哎!公子,公子,你走慢點!”景月槐被拖着向前走去,忽一個踉跄。她回過頭,橋上的子人卻早不見了身影,唯有那千盞天燈在夜空徘徊。
顏霁澤腳步重重一頓,松開了手。他突然轉身,來不及停下的景月槐就這樣撞了他滿懷。
心猛地一跳,她一個撤步,卻又被拉了回去。
“分明是我帶你出來的,你卻背着我同他人放天燈。此刻同我共游京城,不好嗎?”他語氣強硬,表情卻帶着一絲哀怨,宛若受氣的小娘子。
這,這狗皇帝是在……裝可憐嗎?
她一時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只得木讷的點了點頭。随後,她冰涼的手被握住,顏霁澤沉着臉将她拉向了另一條街。
夜色漸濃,街上人不減反多。他對身遭的吆喝聲置若罔聞,只拉着她往人煙稀少的街道走去。說是同游,卻也只是他單方面的選擇去處。
雖說他嫌吵想去個安靜地方也沒什麽錯,只是,這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終于,在即将爬上直通城外的山時,景月槐不解地開了口:“公子,這路可不像是通往街巷的,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哪也不去。”
“哪也不去?!”
合着這麽半天他是在幫她遛食耍她玩呢?
顏霁澤轉身,松開了手:“對,就在這裏,哪也不去。”
不生氣,不能生氣,跟他生氣命就沒了。
她抿嘴,勉強扯出一點笑:“此處直通城外高山,夜晚昏暗無比,根本看不清山中景物。難不成公子帶我走了這般久,其實是在耍我玩?”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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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啪——
一朵煙花在空中炸開,照亮了昏暗的山腳。景月槐一愣,随後只聽得幾聲煙花竄飛,眼前便又是一陣色彩斑斓。
斑斓的煙花中簇擁着一朵槐花,無比耀眼。花朵漸隐于夜空,被其他色彩遮掩。寒風緩緩吹過,幾朵雪花落至她鼻尖。她以手背蹭了蹭臉,心中平靜,毫無波瀾。
顏霁澤小得意的勾着唇,悄悄瞥了她好幾眼。他向左一邁步,湊的近了些,想要等待熱情懷抱的到來。
景月槐撇嘴,并未察覺到他的小情緒。
煙花挺好看的,就是身邊站着的這家夥讓人來氣。
想帶她看場煙花而已,直說不行嗎,非黑着張臉和欠了他多少錢一樣。
“此處風實在是大,公子若喜歡看煙花便看吧,我先回去了。”景月槐偷偷翻了個白眼,裹緊了自己本就灌風的衣服。她猛一個寒顫,雞皮疙瘩起了滿胳膊。
他錯愕的轉身,一個跨步摁住了她的肩:“為何這便要走,是,是煙花不好看嗎?”
她如鹹魚一般抖了抖肩,甩掉了那只手:“公子出門穿的倒是暖和,但我可不想再病上一遭了。”
這樣一說,顏霁澤才發現她正穿着一身男裝。
“出來為何——”
“月槐?”
漆黑的山間,子人倚樹而立,眸子明亮無比。他縱身跳下,穩穩地落在景月槐面前。他拿下肩上搭着的披風,瞧了一眼裹得嚴嚴實實的顏霁澤。
“聽聞城中有煙火大會,我便想尋個無人的地方瞧上一瞧。沒想到這麽巧,二位也在此處。”子人故意一抖披風,未等她拒絕便将披風系上打了結。他側身,稍稍颔首,“煙花雖美,但若因此染上風寒便得不償失了。你說呢,顏公子。”
□□被點燃,巨大的煙花在空中炸開。煙花照亮了夜空,可顏霁澤心中卻一片黑暗。他握拳,與子人對視良久。而後,他一扯披風,撞得景月槐一倒退,負氣離去了。
?!
又生氣了?為什麽啊,好歹也給個理由啊。
子人的臉龐被煙花照亮,點點光芒映進他眼底。許是各種顏色交彙一起,光澤不明,他的表情竟有一瞬的戲谑。
·
景月蘭咧嘴笑着,卻并非是在嘲笑悶聲喝酒的顏霁澤。他迎上那略有責備意的視線,問道:“公子不是去找姐姐了嗎,沒找到?”
怎會沒找到,斷然是子人先一步尋到了,并且讓這位一直高高在上的皇帝受了什麽刺激。
喝紅了臉的顏霁澤嘆氣,心燒的厲害。他抓住景月蘭的胳膊,不解道:“為何會如此?是我對她還不夠好嗎?若是以往,她早就——”
“公子把我姐姐當作什麽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丫鬟嗎?”景月蘭摁下顏霁澤的酒杯,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臉上笑容消失的無影蹤,“姐姐多年苦求公子不得,如今大病一場轉了性子,公子反倒開始珍惜姐姐了?”
顏霁澤語塞了。他自知理虧,也無言為自己申辯。
空掉的酒盞歪倒在桌上。顏霁澤托住額頭,半句話也說不出,只不斷地嘆氣。
的确是他的錯,的确怨他。真是可笑,以前被她全意相待時,竟覺不到她半分的好。如今有人争搶,反倒是……
“月蘭。”
“嗯?”
“你幫幫我。”
景月蘭詫異的挑眉,擠出了幾道擡頭紋:“公子說什麽?”
“如今月槐對我避之唯恐不及,我縱然有心挽回,卻也——”
“公子,恕我直言。如今醒悟,不覺得為時已晚了嗎?家姐這般溫柔的人,世上僅此一位。公子既已錯過,又何必再強求。若是事事皆可後悔重來,公子今日,還會是公子嗎?”
後悔又有何用,世上萬般事情皆有回轉餘地,唯獨感情這件事最是強求不得。
一只手搭住了顏霁澤的肩,輕拍了拍:“公子忌憚我家族勢力,此事我心知肚明。公子既害怕姐姐與我家裏應外合,是為隐患,如今有人願幫你解決這個問題,公子何不順水人情,放姐姐自由。”
酒盞被扶起,浸濕桌布的清酒滴落在地。
“公子對姐姐到底是真心,還是因旁人相争而一時興起,還是想想清楚吧。”景月蘭起身,就此離去。
樓下的熱鬧聲傳來了一瞬,便被再度隔絕在門外。
顏霁澤仰頭,窗外的煙花聲如境外之音。心緒不寧了這幾日,他此刻終于冷靜了下來。腦中存放記憶的木門一扇扇打開,記憶中或喜或怒的景月槐六分善四分惡。
倒真是他一時昏了頭,竟未能覺出其中端倪。
沖動勁退去,取而代之的便是滿心的猜疑。他細細回想着景月蘭的話,越發覺得這是一個圈套。
與弟弟事先聯系,再讓王子相幫,便是為了設下讓他回心轉意的套?若非如此,那這樁樁件件的事情又要如何解釋。
好在如今身處宮外,可借機試一試武妃,若真是她刻意為之……
木門忽傳來一聲微弱的響,他迅速轉頭,起身拉開了門。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卻尋不見聲音的源頭。
景月槐的身影出現在對面,子人伴她左右,目送她回了房間。他轉身,笑着對上了走廊這邊的顏霁澤的眸。
“啊——可算是回來了,累死了。”
她躺倒在床上,卻發現歆嫔坐在桌邊默不語,有些憂郁。
這是……跟月蘭相處的不開心?不應該啊,月蘭這麽喜歡歆嫔,應該是恨不得把星星都摘下送出才對。
“璎璎,你怎麽了?是不是月蘭——”
“姐姐。”
門被突然推開,景月槐鹹魚擡尾,忙坐了起來。
他走到桌邊,看着歆嫔道:“姐姐,你再出去逛上幾圈吧,我有話要跟夢璎說。”
雖累的不想再走一步,但景月槐還是撐起了身子:“啊,好。那我去買些吃食,一會再回來。”
弟弟忙着追妻,她一個做姐姐的可不能這麽不自覺。更何況,她還得指望這個精明的弟弟幫她逃出宮呢。
只不過,為什麽總感覺出宮以後的他們都——
肩膀被重重一撞,她腦中思緒被硬生生打斷。
身前細皮嫩肉的小男生偷瞄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擦着她的衣袖飛奔離去。
小偷?
景月槐摸了摸腰,錢袋扇子都還在。她狐疑的向後望去,突覺袖子輕了許多。
完了!臭鹦鹉被他偷了!!
好小子,竟然知道她袖子裏藏着一只鹦鹉?這絕對不是普通扒手,只怕受誰吩咐,特地來偷她東西的。
可是,沒有人知道臭鹦鹉是這個世界的系統啊,為什麽會……
顧不得別的,她忙朝男生離開的方向追去。踏出客棧的後門時,一道黑影從身前掠過,輕輕落在她的腳邊。
“貓?”景月槐看着黑暗中的白貓,有一時的呆愣。只見它三兩下跳上了她的肩,在她肩上坐立。
“喵~”白貓舔了舔爪子,又一躍而下,朝黑暗深處奔去了。
誰家養的貓啊。
“傻瓜,你在這傻愣什麽呢!”系統撲着翅膀,在她肩頭緩緩落定,“這是黑巷,見不得光的人藏身的地方。快回去,我有話跟你說。”
景月槐看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巷,返回了客棧。
黑巷中,偷了她袖中鹦鹉的男生探出頭。他輕哼一聲,掂了掂手裏的玉佩。
系統引着她來到了無人的雜貨間,她蹲下身子,湊過了耳朵。
“宮中有變,你這幾日回不去,但仍要提防貴妃。她此刻滿腹怨氣,正在尋機會向你發洩。還有……”
“還有什麽?”
“黑巷,絕對不要再去那裏。這是城中最黑暗混亂的地帶,就連我也不能完全預測究竟會發生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