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求生第二十九記
“皇上,這誣告嫔妃可是大罪,您只将他逐出京城卻并未處死,只怕是不妥啊。”沈木侍奉在旁,研着批折子所用的墨。若不是見顏霁澤心情不錯,他是斷然不敢開口的。
麒麟玉佩靜靜躺在錦盒中,顏霁澤搖頭,在折子上寫下句輕快的朱批:“她不喜歡朕如此無情,且那侍衛不過是被人利用,真正的主使人還是貴妃。若朕猜的不錯,那玉佩是在她宮外出游時被偷的。”
他緩緩合上奏折,又道:“你去禦膳房,将今日新上的糕點皆送一份去秋實宮。再去溪華宮傳朕旨意,禁足貴妃,倘若再擅自離宮,便降位為妃,移居別宮。”
沈木躬身,默默離去。
顏霁澤放下朱筆,半仰躺在了木椅上。他揉了揉太陽穴,擡眼道:“畢又。”
本空無一人的梁上跳下一紅衣男子。畢又半跪在長桌前,低下了頭,幾縷如火般的發絲垂下。
“朕要你查出近年來同南巫古國有所來往的人,任何一條暗線都不要落下。”他将袖中瓷瓶丢給畢又,敲了敲桌子,“此事不容拖沓,務必在三日內查明。而後,你要去往秋實宮,保護武妃的安全。好了,出宮去吧。”
一把密匙落在畢又面前,他擡頭,撤下右腿,規矩的一叩首。
紅衣翻身上梁,顏霁澤若無其事的拾起朱筆,翻開了下份奏折。他指節忽一用力,“□□”二字格外的晃人眼睛。
東部邊國起軍□□,意圖解除多年附屬關系。邊境駐紮軍已奮力應敵,怎奈将帥才謀不足,難以擊退邊國軍隊,兩軍僵持不下,事态緊急。還望陛下速派可主事之人前來,否則邊境線破,将危及國土。
他拿起奏折,朝侍奉在外的小桂子道:“速召大将軍、兵部尚書、林丞、薛丞入宮!”
“阿嚏——”景月槐腦袋重重一傾,一股惡寒忽爬上脊背。她一抖,有種不好的預感。
蘭秋摁住她亂動的肩膀,仔細上着藥:“娘娘,您還未告訴奴婢,這傷究竟是怎麽來的?”
她假笑的咧了咧嘴,道:“在街上一時不察,被狗咬了。”
“狗?誰家的牲畜這般大膽,竟敢撲咬娘娘!”蘭秋憤懑的一抿嘴,将手中藥膏放下,“真是好兇猛的牲畜,若奴婢跟去了,定要将它好一頓打。”
不是吧,這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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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月槐搖搖頭,攏起了衣服。她心底慌慌的,總覺得有什麽事情将要發生。
她下榻,将木箱拖出又放回,原本存放麒麟玉佩的格子仍空空如也。可玉佩并不在貴妃手中,今日的事她也順利脫身了。
可若不是因為這玉佩,這股莫名的不安又是從何而來
“娘娘,二少爺來了。”杏兒掀開門簾,讓出了路。在她身後,景月蘭大步邁過門檻。
這種時候入宮,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姐姐,我今日并非入宮看你,所以只得長話短說。”景月蘭拉過她的手,将她許久前送回景家的玉墜遞過,“東部邊國突發□□,探子來報,說是邊國皇帝受人挑撥,欲與碧清國解除多年附屬關系。兄長前去邊境已是板上釘釘之事,不日父親也将忙于此事。我身無爵位,京中再無人能照拂姐姐。”
□□?!這……又是脫離了原書的劇情嗎。
“事發突然,其中緣由我尚未清楚。但姐姐一定要小心,若生意外,便将玉墜送回家中,我會盡量為姐姐解圍。”
他匆匆來,又匆匆離去。若非事态嚴重,一向冷靜的他又怎會如此匆忙。
景月槐看着手中玉墜,緩緩握拳。
系統拍了拍翅膀,落在她肩。
“我去伏龍殿瞧瞧,你在這等我。”
她肩頭一沉,系統借力飛起,從窗縫飛出。
不安感越發強烈,她再度拖出床下木箱,呆望了許久。
心懷叵測之人,無外乎是貴妃一黨。不妥,今日她誣陷未果,定會趁景家人無暇顧及後宮時再搞什麽事情。
這跑路資金放在這太過危險,不如請皇後來,由她暫為保管吧。
“杏兒,随本宮去趟長春宮。”
“是,娘娘。”
系統才交代的話被景月槐抛之腦後,灑掃庭院的宮女停下動作,目送着她離去。身影消失在宮外的瞬間,宮女放下掃把,悄步進了寝殿。
·
“皇上,臣願出征,平邊國之亂。”
“皇上,可禦敵之人并非只有景将軍一人。老臣以為,也當給新人一些機會,以為國培養更多可用之才。今年武選不乏才能之輩,何不借此機會,讓他們一展身手?”林丞向前一步,駁回了景覓風出征之言。
薛丞瞥了林丞一眼,一捋胡子道:“林丞沒聽皇上所言?戰事告急,若派你口中的那些毛頭小子去,只怕明日叛軍便要殺到我京城外了吧。”
顏霁澤沉默着,心中雖早有決斷,卻仍在猶豫。
戰事突發,派經百戰的景覓風去最為合适。最快一月,他便能平邊國之亂,凱旋歸來。只是,若他歸來,不免又是景家之功。
功高震主,此為帝王最忌憚之事。即便景家并無謀反之意,但卻已是想反随時可反的程度。但相比于景家,兩面三刀的林丞更叫他忌憚。
絕不可依林丞,讓他借機培植黨羽。但也不可就此放景覓風離去,讓他手握重兵。
“薛丞。”
“老臣在。”
顏霁澤笑着,視線掃過:“朕記得,你家中長子有意參軍,想在戰場上一展鋒芒,卻遲遲未有機會。”
未想到事情會如此發展的薛丞愣了一下,猶猶豫豫回道:“犬子确有參軍之意,只是皇上,以他的能力,根本無法統領軍隊。”
“不過随行,讓他漲漲閱歷而已,薛丞不必緊張。”
派向來中立的薛家去,是最合适不過。持身中立,絕不會偏向景家或是林家。邊國□□平息後,薛家可同分功勞,不至于讓景家功高震主。
顏霁澤扶桌而起,負手身後:“如此,便由大将軍出征,薛家長子随行。景卿,你加急去辦,務必在大将軍離京前備好軍資。”
他眼簾稍垂,便瞧見了面色鐵青的林丞。那副模樣,猶如心中窩着一團火。
出征事小,只怕現下最重要的,是邊國何故□□。二十五年相安無事,邊國皇帝怎會突然起意,欲發兵征戰,重新獨立。
林譽那老狐貍想培植人手已久,此事保不齊同他有關。若真是如此,那他當真該死。
“皇上,子人殿下來了。”
“諸愛卿回吧,朕還有事同王子商議。”
四人俯首,齊道:“臣告退。”
·
溪華宮中,貴妃狐貍般眯着眼。她輕扇着香爐飄出的煙,俯視着跪坐在地的瑤貴人。她挑眉,慵懶地托住臉頰:“瑤貴人,本宮聽聞,近來你母親身體不太好?”
瑤貴人僵硬地笑着,低頭稱是,搭在膝上的手緊緊攥着裙擺。
“你母親病的嚴重,只怕以你的位份,還不足以讓太醫出宮診治。”貴妃将亂掉的裙擺拉正,勾起了嘴角,“本宮可以幫你這個忙,只是……本宮總不能白幫你這一遭吧?你一向聰明,一點便透,想來應能明白。”
沒有人可以在貴妃這裏占得便宜,便是九五之尊也不行。等價交換,各取所需,是她一貫的作風。
據說,武妃出宮後被人所害,還險些牽連至皇上。想來……貴妃是要她想辦法擺平此事,不叫皇上疑心,進而不牽連到林家吧。
可是她近來辦事不利,幾次都未能順利除掉武妃,貴妃當真還會給她機會嗎?
瑤貴人不答話,貴妃也就這樣耐着性子等。
良久,跪坐在地的瑤貴人直起了腰,試探道:“嫔妾有一法子,或可解娘娘之急。”
“哦?說來聽聽。”
“三月前被判流刑的囚犯中,有嫉恨景家之人。亡命之徒,向來手段狠辣,會知曉些陰暗的手段也實屬正常。”
貴妃頗為滿意的長嗯了一聲。她俯下身,輕挑起瑤貴人俊俏的臉蛋:“只是,流放犯若有這般大的本事,可與南巫古國之人相識,只怕也不會淪落到流放這般地步。”
南巫古國?
身子頓時沒了力氣,瑤貴人眼神黯然,再張不開嘴說半句話。耳邊聲音如惡鬼低語,将她想反抗的心一點點撕裂碾碎。
“你父親只是個偏鎮小官,不過是當初皇上登基時附和說過幾句好話,才得以保留官位。仍是随時可被人替代的芝麻小官,就連皇上也沒把你和你的家人放在眼中。”貴妃嘆氣,手中把玩的瓷瓶滑落在地,“本宮可為你家人進言,保你一家性命。只是……你要夠聰明才行,瑤貴人。”
她根本無可選擇。若非貴妃幫襯,她當初甚至無法進宮。可她進了宮,卻才是噩夢的開始。皇後冷漠,貴妃陰狠,武妃跋扈,歆嫔得寵,她根本沒有立足之地。之所以被選進宮,也不過是貴妃手上缺一顆得心應手的棋子。
如今東窗事發,理應她當替罪羊。沒有了母家,她孤身在宮中也是死路一條。
“嫔妾明白了,還請娘娘放心。”
白色鹦鹉飛過溪華宮,朝秋實宮趕去。它逆風而行,卻如一道白色閃電,令人難以捕捉。
“傻瓜!傻瓜!”
正要回宮的景月槐擡頭,瞧見了匆忙趕回的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