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求生第三十一記
由于身體原因,顏霁澤近幾日無法上朝。也正因他無法上朝,前來“侍疾”的景月槐無法離開,被迫留在了這裏。他倒是輕松舒心了,卻苦了心不甘情不願的她。
他在案邊批折子,她便只能站在旁邊研磨,還要隔段時間就問一問他是不是渴了、餓了、累了。
更過分的是,他竟然還遣走了沈木。偌大個伏龍殿,便只有她一個人侍奉在旁,就連小差都開不了。
顏霁澤放下朱筆,側目道:“月槐。”
她不情願的一點頭,回道:“臣妾在。”
“快到午時了,可要命人傳膳?”他托住右臉,直勾勾地盯着她,“還是說,你親下廚,為朕做上一桌佳肴?”
把她綁在這伏龍殿不許回宮,還想讓她做飯?做夢還差不多。
正要找個理由搪塞過去時,她卻突然一改主意,順口應了下來。
狗皇帝火氣這麽旺,熬個苦瓜湯給他降降火好了。那麽喜歡吃甜,肯定受不了苦瓜的味道。
顏霁澤笑意盈盈的目送她離去,卻在聞到苦瓜的味道時僵住了表情——他并不喜歡吃酸辣或是苦澀的東西。
“皇上,您風寒未愈,喝點苦瓜湯是最好的。”她笑眯眯地擺好湯,盛了滿滿一碗的苦瓜放在了他面前,“這是臣妾特意為您熬的,皇上,請吧。”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不情願,但即刻便煙消雲散。
因為她顯然是故意為之,想要苦一苦他這将人關在伏龍殿的皇帝。
他拉過景月槐,摁着她坐在了腿上。他将右臂橫在那纖細的腰間,端起了滿是苦瓜的瓷碗:“朕素來不喜苦物,但既是你的一番心意,朕可以喝。只是,你要先替朕嘗上一嘗。”
她都無路可跑了,這狗皇帝還認為她會下毒害他?!這麽苦的湯,舌頭都得麻了不可,誰喝誰傻瓜。
瓷碗湊至嘴邊,眼見着便要貼上她粉嫩的唇瓣。她後仰去,歪過了頭,栗發無意識間拂過顏霁澤的臉,惹得他心尖一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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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來送奏折的沈木不幸撞見了這一幕,他很是尴尬的低下頭,硬着頭皮湊上了前:“皇上,大将軍飛鴿傳至京城的書信。”
一聽到這個,顏霁澤的表情倏地一變。他松開景月槐,起身拿過了信件。
得以脫身的她飛快遠離,站去了沈木身後。尴尬地絞着手指,莫名的不自在。
真,真,真是太過分了!
殿內一段長時間的沉默,只見得顏霁澤的表情越發凝重。他咬牙,将信紙捏作一團:“沈木,送武妃回去。”
“是,皇上。”
景月槐不明所以,三步一回頭的跟着沈木離開了。
表情突然這麽嚴肅,不會是戰場上出事了吧?軍隊裏有內鬼?還是打了敗仗□□沒平息下來?
“畢又。”顏霁澤将信丢在一旁,俯視着梁上落下的紅衣人,“朕數日前命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皇上。除了林家常與南巫古國生意往來,便是瑤家曾有所接觸。”畢又從懷中拿出謄抄下的來往記錄,恭敬遞上,“屬下還發現,景家二公子景月蘭最近有所動作。他在試圖與南巫古國搭上聯系,不知意欲何為。”
景月蘭?許是想搜羅些新奇的玩意,好讨歆嫔開心吧。
說來,歆嫔選秀入宮前,他似乎還去夢家提過親。雖被婉拒,但數年已過,他竟還癡戀于她。
癡戀專一,倒也無妨。
“不必管他,由着他去。你即刻動身去往邊境,務必查明軍中內細。一旦有所獲,即刻回京,向朕禀明。”
“是。”
系統悄悄匿了蹤跡,拾起了被丢棄一旁的信紙。
·
貴妃接過瑤貴人手中木雕,很是嫌棄道:“這便是你找尋到的武妃的罪證?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垃圾,有何用處?”
不成樣子的木雕被丢擲在地,掙紮了幾下後不動了。
屋門大開,寒風侵肌,令瑤貴人止不住的發抖。她連連搖頭,忙解釋道:“娘娘可還記得,內廷通往宮外的門,有一中年侍衛看守?”
自然是不記得。貴妃連自己宮人的名字都不能盡記,怎會在意這般細枝末節的小事?她心中存疑,并未接話。
“嫔妾安插在武妃宮中的眼線來報,說武妃床底有一滿是珠寶木雕的箱子。”身前是發燙的炭盆,身後是嗚咽的寒風。瑤貴人如處冰火之間,很是難熬,“景家幾乎富可敵國,武妃攢這珠寶首飾有何用處?且嫔妾聽聞,那老侍衛很喜歡木制擺件,若有宮女太監想私自出宮,便會尋些好東西獻給他。而且,約莫一個半月前,武妃身旁的蘭秋曾去過內廷。”
打開的屋門緩緩閉合。貴妃放下腿,俯身道:“若照你所說,武妃是早有預謀,想與那老侍衛打好關系,好趁機出宮?”
瑤貴人并無實證,所掌握的也只是一些蛛絲馬跡。但為了活命,她不得不硬着頭皮承認:“娘娘果真慧眼,确是如此。妃嫔潛逃可是大罪,說不定,會牽連景家。”
說罷,她拾起地上木雕,再度遞出。
貴妃伸手,将木雕重重放在桌上:“武妃在本宮面前跳了這般久,實在是礙眼,也是時候讓景家無暇顧及後宮了。”
景月槐切菜的手一抖,好好的白菜沒了形狀。她心頭突然一涼,只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廚房的角落裏,被填實的洞穴再度發出響。她警覺的握緊菜刀,小心翼翼的朝事先準備好的陷阱挪去。
“這什麽破玩意,就這也想困住你貓大爺?做飯好吃,但人是蠢的。”細絲線斷,拴在末尾的鈴铛發出一聲脆響。
她有一時錯愕,懷疑自己聽錯了聲音。可探出頭去時,那只正舔去爪上灰塵的大白貓恰好與她對上了眼。
貓,會說話的貓,會說話并罵她蠢的貓!?
若是尋常人,只怕要驚到語無倫次。只是,她可是殿裏藏了只更會罵人的鹦鹉的人。
蘭秋進來時,只看到了一副無比詭異的場景。
景月槐一手握着菜刀,一手提着白貓。不僅神情疑惑,而且還自言自語。
被扼住後脖頸的白貓動彈不得,下意識地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它一張嘴,欣喜道:“原來是做飯的蠢女人。哼,一定是沒見過本大爺這麽毛色純正、眉清目秀的貓。算了,就讓你在心裏多心感嘆一會吧。”
好家夥,原來貓也會自戀啊。
景月槐晃了晃手中菜刀,正想對它言行逼供一番時,卻看到了站在門口想進又不敢進來的蘭秋。
啊,這。
她正要解釋時,只見蘭秋露出一尴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忙放下手中菜,匆匆離去了。
貓吃鳥,得在系統回來之前問清楚。不然到時候它發了性子,非得撲上撲下把臭鹦鹉逮了去吃。
“你這貓好大的膽子,偷吃到我秋實宮來了?”
“本大爺想去哪去哪,就連皇帝的寝宮大爺我都去得。”
狗皇帝的寝殿?
“你是顏霁澤養的貓?”
“當然。聽好了,本大爺叫槐角,是皇帝親養的禦貓。就算是皇帝,也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大爺我,何況是你這個妃子?”
景月槐一聲悶笑,努力忍住不笑出聲。
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設定啊。
很難想象狗皇帝那麽陰沉的一個人,背地裏竟然是吸貓上瘾的貓奴。
察覺出異常的槐角一愣,吃驚道:“你能聽懂我說話?不可能,這宮裏沒人聽得懂本大爺——”
“傻瓜,你咋呼什麽呢?”
壞了。
只見系統從窗間飛入,腳上系着一封皺巴巴的信。它在她肩上落定,突然一聲尖叫。
下一刻,槐角在廚房飛檐走壁,瘋狂追逐着系統。景月槐伸手去撈,但它仿若液體,眨眼間便從她手中溜走。
“臭鹦鹉,你怕它幹什麽啊,你啄它啊!把他毛揪下來!”
“你以為生态食物鏈是擺在那裏好看的嗎!我是只鳥,鳥!”
真是開眼了,堂堂系統竟然被一只貓追的逃命似的亂竄。
她看着上蹿下跳的槐角,拾起一旁的籮筐。她眯眼,一把摁下落在案板上的系統。而後,在槐角撲過來的那一瞬間,她松開手,毫不猶豫的将籮筐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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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霁澤在伏龍殿內來回踱步,被他丢棄的信件竟會就這樣憑空消失了。他煩悶地坐在桌邊,桌上的苦瓜湯已涼。
下意識的,他端起瓷碗,佳人臉龐猶在眼前。
“這是臣妾特意為您熬的,皇上,請吧。”
雖然苦,但至少是她親下廚做的。顏霁澤在心底勸自己喝下這碗湯。
滿滿一勺的苦瓜被送入口中。他皺眉,将苦澀的味道悉數咽下時,眉頭卻意外的舒展了開。
初入口不覺得,只喝盡了才發現,這湯竟隐隐有着一絲甜意。
舌尖的甜一點點下移,甜在了他心尖。
再度入殿的沈木面露愁容,很是糾結。他看着心情似乎有所好轉的顏霁澤,猶豫的開了口:“皇上,後宮出事了。”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他脫口便問了那留在心底的名字。
“貴妃娘娘說有人偷了她的同心琉璃盞,此刻正在秋實宮搜宮呢。”
“又是貴妃。”
顏霁澤短暫的好心情結束,短暫的一思慮。而後,他一甩衣袖,不耐煩的朝秋實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