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嬴昊終是坐上馬車回了自己的轄地,嘴角帶着不可抑制的微笑,似是想起了什麽美妙的事情。
墨伊皺起眉頭看着一臉“傻笑”的嬴昊,道:“王爺,不是說來打探韓非公子嗎?結果到底如何?”
被墨伊喚回了現實,嬴昊不自然的輕咳了一聲,“韓非确實可用。”
墨伊思考了一會兒,問道:“那王爺可要禀明陛下?”
嬴昊搖搖頭,“父皇英明,這種事不用禀明他也知道。”
“陛下對王爺真是好啊。”墨伊發自內心的感慨了一聲。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為了嬴昊順利登基,坐穩皇位,有些舊勢力自然是不能留了,而為了代替某些舊勢力,讓嬴昊培植自己的勢力這一步就必不可少。作為一個皇帝,不僅暗中放權讓嬴昊培植勢力,還手把手的教他,對于一個帝王來說,這是何等信任啊!皇帝陛下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了,雖然明面上沒有确立嬴昊為儲君,但是心中一直都把嬴昊當做繼承人對待的。而今,嬴昊親自從轄地偷溜出來找到了韓非,也是拉攏之意。
“對了,”墨伊似乎想起了什麽很重要的事,又問道:“韓非公子可說了為什麽從衛江城跑回來了?”
嬴昊看向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回答道:“他說,游歷完了自然是要回來的。”
“就這樣?”墨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覺得有些不可置信,思考了片刻,才說道:“這理由,未免太過任性了,七王爺這麽簡單就放人走了?”
嬴昊看着他一副深思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還記得我對政兒的評價嗎?”
墨伊眼睛一轉,努力回憶當時的對話,“你說,七王爺一向愛才,極擅兵事,謙遜有禮,進退得度,不争不搶。”
嬴昊點點頭,“不錯,這确實是實話。”目光幽幽飄向了遠方,又接着說道:“可是,這些是表面現象。”
“表面現象?”
“我們兄弟之中,政兒可謂是最難捉摸的了,不卑不亢的謙謙君子?”嬴昊放下窗簾,以手扶額,“他有朋友、有親人、有下屬,他就像是一個站在最高點的人,俯瞰着這些形形色色的人,可是卻從來沒人真正靠近過他,或者說,他也從來不讓人靠近他。”
“所以,真正的七王爺是什麽樣的,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從來沒人知道。”墨伊接着他的話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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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昊頗為贊同,幽幽說道:“所以父皇才會一直防着他。看不透的人,太危險。就像義宣城的那個兇手,絕美的僞姿下,隐藏的是野獸的獠牙。”
“因此韓非選擇離開他,我并不覺得奇怪。”說罷,悄悄把手伸入袖中,把玩着昨夜從韓非發上取下的發帶。
墨伊笑了笑,道:“韓非公子既能探查奇案為死者沉冤,又能立書著作指點江山,王爺若能得他相助,确實是一大幸事!”
韓非向嬴昊道別後,便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馳而去,傍晚終于回到了自己的湖心小築。皇帝早在前一日就得到了韓非已經偵破了義宣城兇殺案的消息了,頓時龍心大悅,立馬下诏,讓韓非回京後前去皇宮觐見。
翌日清晨,天邊剛亮起一絲微光,韓非就已經坐在鏡前,将一頭青絲悉數挽起,今日要去見皇帝,斷不能像平日一般懶懶散散了。
譚魯走了過來,在他身後恭敬說道:“公子,準備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韓非掀掀眼皮,表示自己聽到了,又不合時宜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揉了揉還有些惺忪的睡眼。
譚魯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笑,寬慰道:“知道公子困,回來再好好補一覺吧。”
一個時辰之後,韓非跟着皇帝的貼身太監李忠賢,一起走進了皇帝處理政務的禦書房。
“公子請稍後。”李忠賢對韓非輕聲說道後,便退出了禦書房,只留下韓非一人在書房中等待。
皇帝此刻并不在房內,韓非有些無奈的看了看自己的處境,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還不敢随意亂碰,在心中輕輕一嘆,真是麻煩!
“你就是韓非?”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厚厚的帷簾後傳來。
韓非當然明白了,這只可能是皇帝的聲音,立即跪下了身,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磕了一個響頭,畢恭畢敬道:“韓非拜見陛下。”
嬴博從帷簾後走出,闊步走向韓非,親自将他扶了起來,渾厚的聲音似是夾着些許笑意,道:“不必多禮,如今你可是大功臣了。”
韓非謙虛一笑,道:“不過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何談大功。”
“哈哈哈哈哈,想你韓非名滿天下,竟如此謙虛,倒也是難得。”嬴博毫不避諱的誇贊他,“想不到,韓汶愛卿的小兒子竟就是韓非子,這倒是令朕大吃一驚。”
“韓非自小頑劣,從下便拜入老師門下,京中知韓非者甚少。”
嬴博重新坐回案後的金絲楠木椅中,抿了一口茶,“朕會兌現諾言的,賞千金,封你為侯。”
韓非聞言,又跪到了地上,朗聲道:“韓非不要千金,也不要爵位。”
“哦?”嬴博饒有興致地凝視着他,問道:“那你想要何種封賞?”
韓非淺淺一笑,答道:“韓非想要司寇一職,陛下可能成全?”
嬴博目光灼灼地看向韓非,心裏暗道:不愧是昊兒看重的人,果然有遠見!
“既如此,朕便成全你,三日後,你便走馬上任。”嬴博果斷答應他。
韓非心中微微一怔,想不到皇帝問都不問就答應他了,難道會是由于嬴昊的緣故嗎?他果然暗中在給嬴昊修橋搭路了嗎?
幾日後,嬴政立于書案後,面前擺着一本經文,正在專心謄抄每一字、每一句。自從得知真相後,他一有空閑便會來書房謄抄經文。這些沉靜似海的梵音似乎能讓他平靜下來,佛家講究“衆生平等”、“棄殺念,存仁心”,嬴政并不想去理會其中深意,僅僅把這當做是一種磨砺。
純潔的宣紙,仁慈的經文,鐵畫銀鈎的筆鋒,冷情的雙眸,交織出了一幅稍顯突兀的畫卷。普度衆生的梵音或許不能消平嬴政心中的金戈殺伐之戾氣,但嬴政毫不在意,他并不是想通過區區幾本經書改變自己,只是自己需要一個沉靜下來的方式罷了。
窗邊幾聲清脆的鳥鳴,喚醒了嬴政,連忙放下毛筆,走過去,取下了綁在鳥兒腳上的密函。速速掃過一眼,用力攥緊了手中密信,似是發洩一般,想要把信紙捏碎。
忽而,又放松了力道,深吸了口氣,平複了下自己的心情。
冷凝的鳳眼中暗水洶湧,似是蘊藏着暴風雨一般,嘴角微微揚起,但是面上卻無半分笑意,沉聲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妨來一争高低!司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