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梅開二度
煙秋樓,大堂高臺之上,一位說書先生正拍着折扇,講着大家津津樂道的故事。
遠離喧嚣的三樓雅間。
秦修弈和霍少煊早早便到了,靜等着諸位“兄弟”到來。
老實說霍少煊也有些好奇,秦修弈會結交什麽樣的……
“覃兄!”突然,門一下被人拍開,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霍少煊見識過大黑,此刻目光還算平靜,但很快,他就無法平靜了。
此人左邊腰間挂着兩個小巧的秤砣,右邊別着撐杆,眼角一道細長刀疤,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就是第一謀士的弟子,劉冶,江湖人稱“劉不虧”。
他生性古怪,無論何事都要權衡,将心中所想比量成秤中之物,再做定奪。
只是此人隐世多年,為何會與秦修弈相識?
霍少煊勉強微笑。
“劉兄。”秦修弈立即起身,握住對方的手,眨眨眼,“幾年不見,愈發俊了。”
“嗐,可別折煞在下了,覃兄這容貌才是一絕。”劉冶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花有湘不如你。”
“喲,我說這煙秋樓何時沾了臭味,原來是劉哥哥在~”陰柔嬌氣的嗓音響起,陰陽怪氣得緊,“您這聲呀可真是太小了,姑娘我老遠就聽見了呢,大男人家家背後說人閑話,小心爛舌頭呀!”
來人身材纖細,一身豔麗的花色衣袍,折扇半遮面,笑吟吟的模樣。
這不會是。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幻陣教主,花有湘吧。
霍少煊神情複雜。
“覃哥哥,許久不見,可想死姑娘了呢~”他說着就要吵秦修弈而去,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霍少煊受霍家保守規矩的影響,抿唇盯着明顯男人模樣卻一口一個“姑娘”的人,目光凝滞。
秦修弈娴熟地抓着劉冶擋在胸前,見對方停下剛松了口氣,就見他猛地朝霍少煊撲去,“這位好哥哥是……?”
花有湘方才興沖沖地往人家腿上一坐,湊近想要瞧瞧,霍少煊只覺得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往後仰想要避開,下一秒身上的人就被拎起來甩了出去。
秦修弈攔在霍少煊身前,磨了磨牙,似笑非笑道,“我阿兄生性腼腆,你收斂着些。”
“呀,原來是覃大哥。”
花有湘揉了揉被甩痛的胳膊,先是朝霍少煊嬌笑兩聲,而後瞪了一眼毫不留情的秦修弈,“瞧瞧你那小氣的模樣。”
他步伐不穩,剛往後踉跄了一步,就撞上一具溫熱的軀體。
一位白衣女子靜靜立着,眉目間端着沉穩清冷,腰間別着一支白玉簫,尾端刻着一個“莫”字,她擡手扶住身形不穩的花有湘,挑眉,“怎麽,腿腳不便?”
花有湘愣了一瞬,旋即捂住心髒,緩緩靠進對方懷中,撅起嘴,“莫姐姐,你就是我的良藥。”
霍少煊的視線緩緩移到這位莫姐姐臉上。
白衣,簫,姓莫,身在靈秋。
——神醫莫婳。
白衣姑娘很顯然注意到他,一把推開矯揉做作的花有湘,簡單一行禮,“在下莫婳,不知公子......”
“是我阿兄。”秦修弈攬住霍少煊的肩膀,輕笑一聲,“待會兒人齊了再說。”
“這就來了!”大黑的聲音響起,手上拽着一位滿臉陰郁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一雙黑黢黢的眸子盯得人心中發涼。
他手裏緊緊攥着一串銅錢,不情不願地跟着進來,看見秦修弈時才緩和了神情,定睛看了一會兒,皺眉道,“紅鸾星動。”
傳聞中一字千金的玄機卦者,柳輕空。
衆人早已習慣少年古怪的模樣,但目光還是下意識落在秦修弈身上。
秦修弈心中一跳,并未接茬,旋即起身請諸位入座,自罰三杯,一飲而盡,“多年不見,是覃某考慮不周,還望諸位見諒。”
衆人自然不計較這些,他們本就是江湖之人,四處漂泊是常事,如今也只不過是湊巧,畢竟他們的根在靈秋,所以總會回來修養幾月。
霍少煊坐如毛氈,背脊僵硬。
先不提四周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偏生他身側就坐了位奇人。
花有湘笑吟吟地托腮,盯着霍少煊看了許久,而後悄悄摸摸地伸手。
“花有湘。”秦修弈頭也不擡地為衆人添酒,淡淡道,“你這見色眼開的毛病得改改,否則若是哪天遇上硬茬,莫婳也救不回你。”
花有湘撇撇嘴,悻悻地收回手,唉聲嘆氣,“姑娘我呀,遇見過最硬的茬,也就是你咯。”
劉冶笑眯眯地:“可不是嘛,初見那日你上去就要摸嘯北的臉,被一腳踹飛的模樣當真是絕美,猶如一只亂飛的山雞。”
花有湘笑中帶刀,“劉哥哥的嘴好生伶俐,恐怕就是因此樹敵無數,前些日子方才被人下毒陷害,如今一瞧看來并無大礙?”
兩人你來我往,不見消停。
最後還是大黑“哐當”一拍桌子,差點将木頭拍得四分五裂,“好了,嘯北的兄長還在,莫要失禮了。”
此言一出,衆人的目光頓時看了過來。
霍少煊起身,淡笑着道,“在下覃少煊,是嘯北的兄長,嘯北承蒙諸位照顧,在下感激不盡,奈何不勝酒力,唯恐失了儀态,故以茶代酒,還望諸位海涵。”
大黑:“自家兄弟,不用客氣!”
莫婳:“覃公子言重了。”
花有湘:“姑娘我……”
劉冶:“姑娘您歇會兒吧……來來來,覃大哥,咱倆先走一個!”
柳輕空陰郁的目光掠過衆人,慢吞吞喝了口酒,緩緩點頭,“正果。”
衆人紛紛舉杯,有說有笑的用膳。
他們并不講究那套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霍少煊見秦修弈自然的與之打成一片,并未多言,只是靜靜聽着。
雖說霍家規矩重,但霍少煊并不反感江湖風氣,反而覺得着實有趣,分明是各不相同的人,卻又能如此和諧的把酒言歡。
他們互相訴說着這些年的事跡,忽然一把火就燒到了悠哉喝酒的秦修弈身上。
劉冶眉頭一擰,放下酒杯。
“嘯北,不知你那性烈如火的夫人,與你如何了?”
作者有話說:
不負責任的小劇場:
許多年過去,霍少煊知曉那性烈如火的夫人是何許人也後,一言不發地背上包袱離家出走。
小九灑淚當場,拽着少煊的褲腿不撒手,兩條寬淚差點将家宅淹了,“嗚嗚嗚相公聽我解釋啊相公!”
霍相公腿上挂着個秤砣似的小九,褲腿潮濕,一步一個淚印,面無表情,一瘸一拐地挪出家門,冷冷道,“我不聽。”
狗崽子果然不能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