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沈棄的話語低沉悅耳又飽含暧昧與順從的暗示, 他身上應有的高貴矜持被他瞬間轉化成了一種足以魅惑人心的纏綿姿态,同他先前短暫的鋒芒畢露交織在一起,如一汪悄無聲息開始旋轉的死水, 趁人不備就會将人拉入深不見底的水底深處。
他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可以不在乎地打破高高在上的表象, 伏下尊貴的脊梁三番兩次來挽留林寒見,甚至說出狐媚惑人的引誘之語;卻又不是一味地柔軟可欺, 滿是鋒芒的利爪蟄伏在邁向成功前的路上,一旦知曉失敗,便毫不留情地出手攻擊。
他果然還是最難搞的那個。
沈棄在林寒見的手指上一觸即走,宛如彈奏曲調時無意墜落出原有譜曲之外的音符, 輕盈無聲地撤離, 他注視着林寒見指尖的細微動作, 補充道:
“即便你是想要陸折予身上的某種東西,我也可以幫你。只要你不答應陸折予, 我會永遠是你的助力,順從你的一切心意。”
林寒見茶也不喝了, 搭在桌沿的手腕往下一轉, 在看不見的桌下兩手交錯一掐:這家夥太知道怎麽在談判的時候使對方為條件動心了,不知全貌地盲談都能玩的風生水起。
“或者,”
沈棄頓了頓,似乎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他的神情變得微妙許多, 語調愈發溫柔緩慢,近似在将睡前故事, 可比那更能騷動人耳根深處的癢意, “你答應陸折予只是虛與委蛇, 不同他真的有什麽, 所需之處,我盡可幫你。”
“……”
林寒見忍不住加重力道又掐了自己一下。
——他太會了!這家夥犯規!
毫無組隊可能的solo玩家,穿越後連小說必備的系統都沒有,如今突然收到組隊邀請,換誰能夠不為這個提議而心動?
林寒見克制地深呼吸一遭:“……您想多了。”
對,都是你想多了。
承認是不可能承認的,趁着你還沒猜得足夠多,未來絕不能給你機會繼續猜了。
沈棄眼神幽暗,口吻卻很平靜:“那便當做全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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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見正想說面具的事。
沈棄突然道:“你想要面具,我給你就是;你現在不想說,我再也不問。但我不想如此樣貌現于人前,你擅易容,可有法解?”
林寒見聽出他的言下之意:“你是說讓我以易容的手法,替你掩蓋臉上的這枚印記?”
沈棄颔首,有商有量地道:“煩請你試一試了。面具再造需要時間,但你大約會以為我借機為難你,不如另尋他法。”
林寒見怔了怔,嘀咕道:“揣測人的能手啊。”
沈棄聽到了,辨出她話中的不服氣,道:
“是你将我想得太壞。”
林寒見将将起身,是為要去試能否以易容的手法遮蓋住沈棄的印記,聞言,指尖還抵在桌面上,她垂首看他,難得有了居高臨下的感覺,直視着沈棄問:“你不壞麽?”
“……”
沈棄短暫思索,唇邊驀地綻開一抹純粹燦爛的笑,“好像是有點。”
林寒見嘴唇微動,突然發覺為何這會兒對着沈棄會有居高臨下的感覺,方才她為他卸除易容的時候同樣是她站着,在地理上占盡優勢,卻不曾有這樣的感覺。
——是因為沈棄鋒芒盡斂,望向她的目光是出于全身心的信任與依賴。
好像他可以被她主宰。
只被她主宰。
林寒見移開視線,摒開了這些雜念。
易容在這個游戲設定中,是屬于稀缺技能。修為再高的人,可以隐藏氣息,可以暫且隐去容貌;卻無法做到像林寒見的程度,運用必須的材料就能将人的臉變為另一張臉,且維持一段足夠的時間。這個世界沒有類似的幻容丹等物品,更無法易容到林寒見這般爐火純情的地步。
再者關于她本身會的易容技能,她在點滿了此技能至上限後,再進入游戲,她就自然而然地會此項技能,并且非常娴熟。但是她本身不是一步步努力訓練得出的娴熟度,更不是真正地拜師學藝,這就導致了林寒見更多的是憑借她本身有的“本能”在做這件事,要讓她去傳授其他人這個技藝,她其實無法成為一個能說出衆多經驗和道理的講師。
這就使得她能易容完一整張臉是行雲流水,憑着感覺走就能達到完美無缺,然而并不能保證僅限臉頰區域的易容能正好地覆蓋、契合沈棄的整張臉。
話說回來,這樣的技術在此世間也基本沒有人能達到。
這可能是我帶着的唯一金手指了。
林寒見想。
這個時代的化妝技術可以幫沈棄隐去一些,可并不方便,又容易在日常行止坐卧中不經意地露出痕跡。
林寒見站定在沈棄跟前,手指擱在沈棄的下颌處,微一用力,沈棄便溫順地擡首。
迎着林寒見打量的目光,沈棄眸中映出她的模樣,不避不閃的視線中沒有任何令人不快的情緒。
但很專注。
不會帶來緊張與壓迫的凝視。
林寒見的神色同樣專注用心,目不轉睛地打量着那幾乎是從鬓邊耀武揚威延展出的赤色印記。
打量的時間久了,便能感覺到沈棄的目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當林寒見将手指按上那沒印記時,沈棄措手不及地抖了抖。
從尾椎處竄起的酥麻感順着背脊一路竄上天靈蓋,沈棄下意識地擡手抓住了林寒見的手腕,沒有立即推開,側首望來的一眼中,眼底水色已顯。
比三月春光更盛,積雪消融的剎那被陽光映照出的景色,正是他此刻眼中風景。
林寒見張了張嘴,啞然失語。
這……
她只是碰了下他的印記,沒做什麽不和諧的事情吧?這樣子看上去竟然有點像是……情|動了?
“你還好嗎?”
林寒見用一種醫師對待病人的确認口吻,頗有耐心地詢問道,“這枚印記是否還有某些隐藏的負面效果,你最好提前告訴我,不必太細致,否則我待會兒為你易容此處,你會很不舒服。”
隔了幾秒,沈棄松開她的手,如欲飛的蝶猝然改了運行軌跡,悄無聲息地收攏了蟄伏:
“……沒事。”
不是不舒服。
是種很難以言喻的感覺,像是一道沒有殺傷力的雷電順着他的血液逆流而上,讓他忍不住失态。
若非要劃分,不如說,是太舒服了。
沈棄不會開口說明這點,多年來從沒有人碰過他的這枚印記。最初這是随時降臨的懲罰的源頭,後來成了厭棄與恐懼并存的災難,直至他将過往的黑暗全部自我消化,認為他終于能克服這明顯的弱點,以至可以不介意被人直接觸碰。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林寒見指尖觸摸到的一刻,便讓他險些忍耐不住地低呼出聲。
萬幸他咬牙封住了,沒有太過失态。
林寒見确認道:“真沒事?”
沈棄:“嗯。”
林寒見看出他好像有點不對勁,只以為是沈棄對這枚印記的陰影還沒有徹底消除,能讓她盯這麽久已經是不容易,上手碰可能還是忍不住應激反應。
沒反抗就行,反抗了直接把面具搶回去就很尴尬了。
“那我開始了。”
林寒見道。
沈棄又是一聲“嗯”。
林寒見取出要用的材料放在桌上,她方才觀察那麽久是在看沈棄這片肌膚周圍的種種情況——這不是她任由發揮地做出整張臉,要配合沈棄原本的臉,自然要以對方固有的膚色乃至肌膚紋理為基準。
加之這又是第一次進行這種業務。
因此,林寒見的動作較之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細致小心,換言之,就是更慢。
剛開始,沈棄還是繃緊了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防着林寒見每次接觸帶來的奇妙感受;逐漸的,這種反複出現的刺激不斷疊加,屢屢沖擊着他的大腦,令他終究克制不住地微弱顫抖起來。
林寒見以為沈棄難受得不行了,念及他提出要易容這點看似是找她辦事,實際上是圓滿她的任務,出聲勸慰道:“不要怕,沒什麽事的。”
她輕聲細語地安慰他,指尖若有似無地從他頰邊掠過。
“沒有人看到,這沒什麽。”
觸碰。
帶着一陣溫暖的熱度。
“它并不能影響你本身,你已經戰勝它走到這一步了。”
又離開。
指尖劃過空氣,帶來難以察覺的風。
“沈棄,不要被打敗。”
她的氣息近在咫尺,吐氣如蘭,身上有着讓他無法抗拒的獨特味道。
沈棄手握成拳,緊緊地掐着掌心,心髒愈發快速地跳動,好像要跳出來,躍入林寒見的懷中,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有多喜愛她、多抵抗不了來自她的誘惑。
“嗯……”
沈棄的鼻腔中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哼聲。
這讓他無比羞恥,馬上就要起身中斷着難耐的折磨。
林寒見聽見了,視線偏移,便看到沈棄額際處不知何時滲出了星星點點的汗水。
看來當真忍得辛苦。
林寒見随手拿起一方巾帕,按在沈棄額際,替他拭去汗水。
只這一個動作,沈棄輕而易舉地被封住了接下來的所有動作,如待宰羔羊,毫無反抗之力地任她觸碰撫摸,被撩撥得幾欲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