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個女人要幹嘛？
歸根究底，今天這出鬧劇還是姜赫假戲真做的那一個巴掌。
放下了熊澈的袖子，顧瑤試探地詢問道：“不知道我能否看一下今天拍戲的片段？若真是熊澈惹的事，那他挨頓打也是活該。”
顧瑤的态度還是像剛來一樣謙卑，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可在導演聽來，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敲打着他。
環顧四周，方才還不把他們兩個人放在眼裏的衆人，現下一個個垂眉側目的，哪裏還有一點盛世淩人的架子？
顧瑤的笑裏帶刀、話中帶刺，最氣人的卻是讓人挑不出她的一點錯處。
誰都沒有察覺到，那個帶人來認錯的經紀人，搖身一變，成了在場最護犢子的主兒。
“這……剛才那場戲沒拍好，片段都沒留着。”導演遮遮掩掩道。
那是一場短暫的對手戲，是男十號和男五號之間争搶女主引發的一場口角。
姜赫和熊澈都是配角，戲份只差了十幾場戲而已。姜赫哪裏能服氣？仗着露臉次數比熊澈多上幾場，自然嚣張起來，明裏暗裏沒少和熊澈作對。
這場戲不過就一個巴掌的事，姜赫偏要挑刺，來回拍了四五遍。
導演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想着沒多大事也就沒計較，誰能想到熊澈被他打急眼了，當着衆人的面就把姜赫按在地上一頓揍。
顧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徑直地走向了坐在不遠處休息的姜赫。
“對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
顧瑤的腰還沒彎下，姜赫的助理趕緊扶住了她，“別別別，這事兒是我們的問題。”
姜赫一臉懵逼的看着身邊的助理：什麽情況？剛才還說要替自己讨回公道，好好教訓熊澈的。
助理一邊給顧瑤賠着笑臉，一邊示意姜赫站起身道歉，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是姜赫下手不知道輕重傷了熊澈，顧姐，您也知道藝人拍戲時情緒不容易把控，看在姜赫也是剛出道沒多久的份兒上，還請您多擔待些。”
聽到“顧姐”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顧瑤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些許勝利的笑意。
怎麽？現在知道叫姐了？
拍戲拍到一半退組，還打了同組的藝人，事情鬧大的話，熊澈的口碑肯定會跌到谷底，恐怕以後不會有什麽資源找他。
可要是熊澈退組的原因是因為受了重傷，起因還是同組的藝人找茬……那肯定又是另外一番風向。
到時候，姜赫陽光小生的人設保不住不說，賠償道歉更是一樣都跑不掉。
所以，熊澈絕對不能退組。
顧瑤見姜赫還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還是決定把他交給正主。
“唉，熊澈剛才一跑回去就嚷嚷着說要解約，問他怎麽回事他只說把人給打了，也沒說自己受傷的事，就只讓我趕緊簽字他還有事要出去。”回頭瞧一眼熊澈，顧瑤又繼續道，“其實我也覺得沒什麽，就怕熊澈傷得嚴重，這事兒……還不還是看熊澈的想法吧。”
熊澈在對上顧瑤目光的那一刻，仿佛是看到了聖母瑪利亞身後耀眼的光芒。那個令他讨厭惡心的經紀人身影莫名高大了起來，面目也變得賞心悅目了些。
憋在心裏的那口晦氣消除了大半，一時間，他腰不酸、腿不疼了，恨不能立刻單手做五十個俯卧撐助助興。
助理一個勁兒地朝姜赫使眼色，姜赫心裏委屈，但他也知道其中利害，哪怕再不情願還是走過去跟熊澈道歉。
“對不起，是我不對，我，我不該真的動手打你，也不該下手這麽，這麽狠……”
熊澈本就高他半頭，姜赫低下頭認錯的模樣，更像是一只任他宰割的小雞仔。
呵，剛才動手的時候不是還很嚣張嗎？不還叫着不把自己打服不是男人嗎？
熊澈之前有多憋屈，此刻心裏就有多得意，要不是這麽多人看着，他絕對會笑得前仰後合，張大的嘴能把姜赫的頭囫囵個地吞了。
“咳咳。”
熊澈開口前，顧瑤輕咳了兩聲提醒着他。
熊澈本是不把她放在眼裏的，從進公司當了她手下的藝人後，熊澈就只把她當成給自己打工的喽啰。
可聽到她這兩聲咳嗽後，他的耳邊忽然又響起了那一句“言多必失，行多必錯，多學多看”。這幾個字像是聖旨般，讓他不由得想要遵從。
腦海裏早就想好了一大堆罵他的話，怎麽問候他全家都想好了，可等說出口就只變成了一個簡單的“哦”。
很好，簡短的一個字就把所有的情緒總結到位。
顧瑤贊許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受了傷，還是要去醫院檢查一下，免得落下什麽後遺症。”說到一半，她又詢問了導演的意見，“不知道今天能否給熊澈請一天假，我們檢查完就回來。”
兩邊都願意息事寧人，導演自然也沒什麽好說的，“去吧，關于這場戲我們正好再修改一下。”
“我沒事，小傷而已。”
出了氣的熊澈态度大變，全然忘了自己是來解約離組的，“不用去醫院，繼續拍就行。”
熊澈是個直腸子一根筋，空有一身肌肉卻少了點智謀，好在不記仇，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花花腸子，只要讓他把氣出了事情也就能過去。
“嗡嗡……”
顧瑤口袋裏的手機又在震動。
是文靜打來的電話。
快走到拍攝棚外，顧瑤剛按下接聽鍵，就聽到了電話那頭嘈雜的動靜。
“姐，熊澈那邊的事處理好了嗎？盛世的人下午要來公司一趟，所有經紀人都要回來開會。”
顧瑤不以為然，“嗯，處理得挺好。你那什麽動靜？”
文靜：“言總今天要來公司，工人正在給他的辦公室搬東西。”
言總？言深？
顧瑤的腦海裏并沒有太多關于他的記憶，只知道言家在一年前收購了暢言，言董事長夫人出了車禍後在家休養，董事長愛妻心切，将公司事務一應交給了兒子處理。
若按照自己那時的官階，這位言深應該就是掌握自己生殺大權的皇上。
要是能夠得到他的肯定，或許自己就能夠繼續在公司呆下去，那些預見的事件就不會發生。
顧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行，我這邊完事就回去。”
熊澈遠遠地看着顧瑤打電話的背影，瘦弱的身軀似乎盛着一個強大的靈魂在支撐着她前進。
她好像并沒有傳聞中那麽可憎，不僅會能自己出氣，身手也挺好……
熊澈猛地甩了甩頭，把那些念頭全都甩了個幹淨：呵，不過是些小恩小惠而已，說不定她是想要演一出戲騙取自己的信任，以為這樣就能收買自己？不可能的。
挂了電話，顧瑤一回頭就撞見了熊澈。目光相碰的瞬間，熊澈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別處。
“怎麽樣？導演那邊怎麽說？”顧瑤問道。
熊澈老老實實地回她：“這場戲要改一下，等拍完了還是讓我去醫院檢查一下身上的傷，還說後面再給我加三場戲。”
顧瑤還沒理解加戲對演員的概念，不過大致是從這件事裏得到了便宜吧。
“沒什麽事我就回去了，盛世的人要來公司，我得回去一趟。”顧瑤收起手機，轉身要走。
熊澈傻眼了：“怎麽？這就要走？”
不是應該開口讓自己感謝她？或者記着她的人情嗎？就這麽輕輕松松地走人？什麽也不要嗎？
顧瑤反問他：“不然呢？”
思索了片刻後，顧瑤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張紅票子。
論官階，自己應該算是公司裏的從二品女官，怎麽會這麽窮？
擺弄着窮酸的兩張錢，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抽出了一張塞到熊澈手裏，“聽說你在劇組裏吃得不好，去買點好吃的，別苦了自己。”
熊澈：？？？
那張錢在她的口袋裏塞了不知多久，邊緣已經褶皺得不像話，那股劣質的香奈兒香并不純正。
熊澈捧着那張鈔票，眼神格外複雜：這個女人，她到底想要幹什麽？！
她嚴肅的時候冷得像是一塊冰，讓人感到寒冷，可眉眼中透漏的光彩和她身上那股傲人的魅力卻又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看着顧瑤慢慢走遠，熊澈的心頭翻湧起了更加複雜的情緒，是從未感受到的真誠又有一些酸澀，可更多的，還是那種莫名的溫暖。
熊澈回到拍攝棚時，之前姜赫坐過的椅子空了出來，周圍的人紛紛示意讓他坐下休息。
等着修改劇本的功夫，熊澈自在地靠在了椅子上，享受着勝利者的待遇。
姜赫的助理從他身邊經過時，他裝作不在意地提了一句，“你們公司的人下午去暢言是因為我的事嗎？”
“沒沒沒，”助理趕忙解釋，“應該是要談那一部熒果大制作合作的事。”
“這樣啊。”
提起這部大制作，助理又不禁發出了些感嘆：“若是一年前，這種大制作的藝人肯定首先是去找顧姐手底下的資源，可現在……”
說到一半，熊澈的目光陡然變得兇狠又淩厲。
原本是個與他無關的名字，可現在再聽到別人在背後議論她，同樣是觸到了他的逆鱗，“你這話幾個意思？”
作者有話說：
熊澈：就算是現在，我顧姐也是宮鬥第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