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特意給你的
海城的郊外不好打車，顧瑤從片場出來又走了好久，勉強攔到一輛計程車。
進了市區後，又正趕上高架堵車，一輛輛汽車像甲殼蟲一樣緩慢地蠕動，車笛聲此起彼伏，每個人都在被時間催促着。
文靜一個接着一個的電話，好在盛世那邊的人也堵在了路上，顧瑤的遲到這才沒有影響到下午的會議。
“在等電梯，馬上就上去了。”
挂斷了電話，顧瑤看了眼幾部電梯上的數字，無一不是從小變大。
好不容易有一部電梯正從地下車庫上來的，可餘光瞥見了一旁扛着辦公桌椅的工人，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可惜公司在二十二樓，要是低一點自己就爬樓梯上去了。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旁邊穿着藍色工裝的工人正要擡着桌子進去，看到裏面站着的人時，只鞠了一躬，又趕緊退了出來。
電梯裏只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有充足的空間可以放下他們搬來的桌椅，顧瑤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退出來。
不過既然他們不上，正好能省下自己繼續等電梯的時間。
走進電梯，顧瑤注意到了數字“23”的光亮，按下“22”的按鈕後，主動地退到了電梯的另一隅。
男人并沒有看她，電梯門合上後，繼續擺弄着公文包上挂着的如意結。
顧瑤注意到了那枚如意結，紅色的繩結上有一只拇指大小的金豬，散開的繩子垂在黑色的公文包上，一紅一黑，看着有些不太搭調。
男人似乎并不懂得怎樣系如意結，一來二去的，原本就松散的結更加不成樣子。
“我會系如意結，讓我來幫您吧。”顧瑤微微颔首道。
顧瑤還未完全适應這個年代的禮儀。在她的記憶裏，二十二樓和二十三樓同是暢言娛樂的工作區域，可二十三樓都是公司的高管，類似于宮中皇上身邊的中樞大臣。
像自己這樣的邊緣人物，自然要禮數周全才不會被怪罪。所以哪怕看出男人只比自己大一兩歲，還是用了“您”的敬語。
男人瞧了顧瑤一眼，她半低着頭，仿佛并不想露出自己的樣貌。
不像他前兩日見到的女子，一個個滿面春風、妝容精致，生怕不能在自己心裏留下深刻印象。
男人看她按得也是暢言的樓層，于是便将公文包遞了過去，“麻煩你了。”
三十六種繩結、七十二種窗花，這是宮中女官日常的必修課，如意結更是最常用的吉祥結。
顧瑤接過公文包後，将那枚如意結捧在手裏打量了一番，随即牽起了那兩根散開的紅繩熟練地左右編織。
食指勾起、中指按下、拇指搓撚，靈巧的十指柔若無骨，三兩下的功夫便将如意結重新系好，輕輕推動着如意結的空隙，絲毫看不出有松動過的痕跡。
重新交回到男人手裏，顧瑤的态度仍舊恭敬謙卑：“好了。”
男人：“多謝。”
“叮~”
電梯門再次打開，想着馬上要開的會議，顧瑤不敢浪費時間，把公文包交給男人後再次點了個頭當作行禮，随即便快步地走了出去。
看着顧瑤匆忙的背影，男人略微露出了些淺淡的笑意：禮數如此周全之人，做事急而不慌，倒是與她有幾分相像……
焦急地盼望着顧瑤回來的文靜，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她的辦公室裏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聽到那一連串緊湊的腳步聲，懸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顧姐，你可算回來了！”
聽到顧瑤走到了辦公室門口，文靜連忙替她開門，順手把早就整理好的資料交到了她手上，“楠哥他們已經到會議室了，盛世那邊的人估計十分鐘左右也就來了。”
顧瑤看了眼文靜遞來的那份文件，只有兩三頁紙而已，裏面是一個叫“韓梓毅”的男藝人的資料。
韓梓毅……
資料裏夾着一張照片，是韓梓毅的半身照，一身藍白色的校服充滿着陽光的學院風，微笑時嘴角露出了兩顆小虎牙，用這個時代的話來形容，就是“元氣滿滿”。
顧瑤剛要拿起韓梓毅的照片，腦海裏忽然再次閃過那些記憶片段：
韓梓毅是這本書的男配，在娛樂圈中不争不搶一向佛系，事業發展平平，卻還是有藝人刻意針對他，搶奪他本就不多的資源。
因為一心惦記着女主，韓梓毅不願離開這個污濁不堪的圈子，最後成了女主邁向巅峰的一枚墊腳石。曾經在投資人眼中最有靈氣的少年，最後成了疾病纏身，不得已退圈的油膩男人……
“熒果所謂的大制作定的是他？”顧瑤問道。
“那怎麽可能？”
話剛說出口，文靜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補充道，“其實咱們韓梓毅還是有機會的，盛世來挑人的話，也……有可能挑中他。”
文靜說話的語氣連自己都騙不過，更何況是顧瑤？
合上資料，顧瑤轉身走向了會議室，不管是結果如何，還得親眼見到才作數。
會議室裏，暢言娛樂除了顧瑤之外的四位經紀人都已到齊。分坐在會議桌的兩側，面前則擺滿了手下藝人們的資料。
“這次錄制時間有點久，要不我就把我們家淵翰叫回來了。”
“要說唱跳，小琛可是去棒國練習過的，最有資格。”
“還是要看有沒有觀衆緣，你看去年出道的那誰，才練習過幾個月？”
“也對，看盛世那邊怎麽選人吧。”
“顧姐，你來了？”
看到顧瑤進來，三位經紀人只是微笑示意，正要起身去迎，可注意到司馬楠的臉色後只得乖乖坐下。
顧瑤昔日的地位不再，如今公司的經紀人裏司馬楠最大，誰也不敢得罪他。
司馬楠冷笑了一聲，頭也不擡，“我記得之前‘顧姐’從來不會遲到，今兒這是怎麽了？”
他故意将“顧姐”兩個字加重了語氣，說話時，他還看向坐在旁邊的少年，似是在講什麽有趣的笑話。
顧瑤瞧了眼司馬楠旁邊的少年，約摸着二十左右的年紀，白白嫩嫩的樣貌稚氣未脫，不像是經紀人，應該是司馬楠手下的藝人。
這樣的會議，一個藝人來這兒有些不合規矩吧？
顧瑤走到司馬楠對面拉開了一張椅子坐下，語氣同樣冷冽地怼了回去：“人都沒到，我又怎麽能算是遲到？要我說，我來得時間挺合适的。”
衆人不說話，只是低頭笑笑。
跟在顧瑤身邊學了幾年，司馬楠自認為将她的本領學了個十足十，可今日連續兩次交鋒，都被她怼得接不上話。
看着對面的顧瑤，司馬楠暗自罵娘，分明那張臉他已經無比熟悉，不知為何，竟又變得陌生起來。
“顧姐，你手下有檔期的藝人……只有一個嗎？”看了眼顧瑤帶來的資料，那人有些尴尬。
顧瑤瞧了眼桌子上的資料，加起來有十幾份左右，勻下來每個人的手裏都有四五個在帶的，并且有檔期的藝人。
再看看自己手裏這一份……确實是少得可憐。
翻開韓梓毅的資料，顧瑤大方且鄭重地将它放在其他藝人中間，“又不是上戰場打仗，人多就能贏嗎？”
這次是熒果制作的一檔偶像養成節目，各大娛樂公司輸入一些練習生，經過三個月的練習時間最終成團出道。
暢言娛樂剛易主不久，原本熒果并沒有發出邀請，可盛世傳媒那邊有位練習生的檔期撞了，便空了一個名額出來。
既然是盛世傳媒的名額，自然是由他們來選人參與，于是暢言的經紀人便紛紛推出了手下藝人們供他們挑選。
這次的節目被定為S級，不管最後能夠成團，都是個絕佳的曝光機會，誰都不想讓自家的崽兒錯過。
司馬楠還在試圖挑釁顧瑤，喝水時，自然而然地将蘭花指翹得老高：“你們說，盛世他們知道一年前的事兒嗎？”
提起一年前的事，大家紛紛皺眉。
見大家不說話，司馬楠更加得意了，“要是知道經紀人潛規則、買水軍、深夜尾随還搞偷拍……你說這藝人還有投資商會選嗎？”
其他人吓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默默地看向旁邊的顧瑤，生怕她會掀了桌子把司馬楠按在桌子上一頓暴打。
可他們都想錯了，當年身處風暴中心的顧瑤此刻跟沒事兒人一樣，自顧自地翻閱着桌子上其他藝人的資料。
事情都已過去一年，那便沒什麽可提的。
再說了，這是原主做的事，與自己何幹？
只是……如果真是因為原主的原因，才造成韓梓毅未來下場慘淡，那自己一定會盡量去彌補。
沒過一會，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是盛世傳媒的經紀總監趙一鳴，還有他手下的助理。
趙一鳴帶過不少一線藝人，在圈子裏也是小有名氣，聽說如今風頭正盛的冉司琛就是他一手帶出來的新晉頂流。
趙一鳴大致掃視了一圈會議室的人，禮貌地道了聲歉意：“不好意思，路上堵車，我們來得有些晚了。”
衆人紛紛起身，臉上都堆滿了笑意。
“趙總監，好久不見！”
司馬楠極有眼色，見到趙一鳴比見了自己親爹還要親熱，趕緊起身迎了上去，“沒事沒事！來得正好！”
“你好你好。”
趙一鳴看了他一眼，應付地握了握手，轉臉便對上了一旁顧瑤的視線，态度明顯熱絡了不少，“小顧，咱們可有幾個月沒見了啊！”
看到趙一鳴臉上标準的微笑，顧瑤這才想起了原主關于他的回憶：趙一鳴雖然在對手公司，可兩人手下的藝人卻多有共同合作的項目。
趙一鳴年長她幾歲，所以總叫她小顧，在外人看來兩人的關系不錯，可實際上……不過是表面交情罷了。
“是啊，好久沒見了。”顧瑤客套地勾勾唇角。
幾個月不見，她似乎并沒有因為那件事變得頹廢，反而愈發有精神了。
趙一鳴有些意外，不過還是繼續保持着方才的笑容：“怎麽？我給你帶來這麽大的一個人情，你都不打算謝謝我嗎？”
“人情？”顧瑤疑惑道。
趙一鳴拍拍她的肩膀，“這次我們多出來的名額，我可是特意留給你的！”
顧瑤：？？？
作者有話說：
顧瑤：我有黑料、我被針對，但我的藝人依舊是最亮的崽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