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聚餐來得猝不及防。
因為有小太陽林兮在,于是司徒念和盛藍便和結束工作的周少緒來了個說來就來的聚餐。
地點就選在離公司不遠的一家自助餐廳。
林兮挑得,據說這家自助餐的雞湯很好喝。
似乎女人都有點天生的顏狗屬性,拿菜的間隙盛藍一個勁地誇周少緒,誇他相貌上乘,如果在律師這個行業實在幹不下去就可以直接送去出道,還誇他一身正氣,肯定是個好律師。
司徒念被盛藍念叨的,産生了逆反心理:“他年紀太大了,出道也沒市場,而且長得也就還好吧,中上之姿而已。”
“司徒念,你的要求不要太高?這種級別的,還中上之姿?”
“能不能別那麽膚淺,我家老公是靠腦子吃飯的,”司徒念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說這話時,她心虛地朝周少緒的方向看了看。
和她們這種與掃蕩無異的行為相比,周少緒顯得明顯格調要高很多,只是拿了塊慕斯蛋糕,和一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并沒有吃,而是目光放到窗外的景色上,腦袋微微後仰,脖頸拉長,凸起的喉結冷然又性感。
她啧了聲:“吃自助餐只吃這麽點,他得虧死。”
“這裏的老板該高興死。”
她本着要替周少緒吃夠本的心态,雜七雜八的拿了很多東西,等她坐到周少緒對面,有點出神的周少緒錯愕地撩起眼皮看她。
不過他什麽都沒說,只是拿起小勺叉了一口蛋糕放進嘴裏,細細咀嚼。
司徒念才不管。
笑話,來到自主餐廳這種地方,不得敞開着肚皮吃?
不扶着牆出去算她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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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淺嘗一口酸橙開胃,再接着是一些熟食。
林兮雙手捧着碗喝着雞湯:“小師娘,我們律所下個周末團建,你要不要和我師父一起參加啊?”
聽此,周少緒立刻看向司徒念,目光之中隐隐帶着些威脅。
司徒念是識趣的:“不了,我下周末要上班。”
“調一下嗎?要是不行,我讓我師父和你們boss說,他們熟。”
因為這句話,盛藍不由地多了幾眼周少緒,似乎覺得自己不配,她又很快地低頭吃東西。
林兮撒嬌似地繼續游說:“小師娘,去嘛去嘛,今年團建我們是去野營哦,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燒烤,看星星呀,哦對了,我們還會有個篝火晚會。”
司徒念聽得心頭一動。
這種純純享受的團建她很喜歡,不像他們公司只會在聚餐和爬山之中二選一。
可是,她怯怯地看了望了一眼周少緒,在後者難辨情緒的眼眸中,将蠢蠢欲動的心思壓了下去。
她抿了抿唇:“下次吧。”
林兮有點掃興地放下湯碗:“那好吧。”
司徒念清理完眼前的這一盤之後,又去拿了第二波,盛藍看當事人走了,便抑制不住好奇心地問周少緒:“律師先生,我真的很好奇你怎麽認識我們的念念的?”
竟然還結婚了,這兩個人怎麽看都不像是能湊在一起的人。
周少緒挺反感自己的隐私被打探,不過礙于眼前的人是司徒念的同事,他還是透露了一點,依舊是那個寫手編寫的惡俗故事,他信手捏來:“我對她一見鐘情。”
“哇喔,”盛藍咧着嘴笑。
或許是周少緒身上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場太強,盛藍淺嘗辄止,并沒有繼續打聽下去。
這時,林兮的手機進來一條微信,她瞧了幾眼,眉眼一彎,她又仔細閱讀了內容,确認了兩遍才忍不住興奮道:“師父,宋先生說當初和黎貞簽訂的戀愛協議找到了!還有,我男朋友也從知情人士那裏打聽到,黎貞宣布退圈前最後一部戲并不是像她所說的主動辭演,而是頻繁遲到被劇組開除,他說我們有需要的話,可以替我們引薦那位導演。”
周少緒勾了勾唇,克制地點了點頭。
盛藍聽得眯了眯眼:“等一下,你們說的黎貞是我知道的那個黎貞嗎?”
林兮這才驚覺自己剛才有些得意忘形了,竟在陌生人面前談論工作事宜,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盛藍捂住嘴,表情驚愕:“天啊,這麽說,你們就是渣男的代理律師?”
林兮:“我糾正一下,我們的委托人姓宋。”
“為什麽呀,那個男人這麽渣,肆意玩弄女人的感情,視女人為尋歡作樂的工具,為什麽你們還要替他辯護?這種男人不就應該就身敗名裂、妻離子散嗎?”
林兮笑了笑,沒直接回盛藍的話,而是看着周少緒說:“看來在我國普法的路道阻且長啊。”
周少緒目光淡然,他對盛藍說:“抱歉,因為涉及到案件,很多細節我們不能透露,只能說法律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更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枉顧法律、別有用心的人。”
盛藍在回公司的路上,對司徒念說,知道周少緒是宋某某的代理律師後,她對律師這個職業就有點幻滅了。
她感嘆,這個世界果然還是資本在作祟,像無權無勢的人,真的很難得到一點公道。
就像黎貞,就算她已經被渣男騙的一無所有了,就算過半的網友都在網上力挺她,但一點都不妨礙現實世界裏,有許多精英律師為了替有權勢的宋先生辯護,争得頭破血流。
譬如周少緒,青年才俊,可怎麽就被金錢蒙蔽了雙眼呢?
司徒念被她一直念叨着,腦子嗡嗡的,思考能力滞緩,等結束下午的工作坐公交車回家,才驚覺自己的生活原來離娛樂話題這麽近。
然而對自己來說不過是一件閑暇時娛樂的事,落在當事人頭上卻是一座巍峨的大山。
她回到家。
中午吃得有點撐,這個點她不餓,可晚飯還是要吃得,她準備煮個紅薯綠豆糖水消消膩。
等待的過程中,她就刷微博打發時間。
黎貞的新聞發酵的太快了。
即便男方已經發出了律師函,要求黎貞立刻停止散播謠言,并公開道歉。
可黎貞這次仿佛帶着破釜沉舟的勇氣,一個又一個聊天截圖被發了出來。
聊天內容大多是宋某某的污言穢語,包括他對身邊女性的評頭論足,還有吐槽他的生意夥伴。
網友的情緒一下子都被點了起來。
因為在宋某某的聊天內容裏,女性無論穿什麽在他眼裏只有一個“騷”字,目地都是“勾引”男人,無論對方能力有多優秀,他腦子想的都是“把她壓在身下,一定很特別”,即便她的聊天對象是當時的情人黎貞,他也毫不避諱自己的龌龊,對合作夥伴更是出言不遜,直言對方蠢鈍如豬,說了幾句話就被對方口氣熏得差點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顯而易見,宋某某是個很沒品的人,對女性、對合作夥伴給予不了最基本的尊重。
——卧槽,姐姐怎麽會看上這種人的?整個一猥瑣普信男。
——這種人不身敗名裂,在座的所有人都有責任。
——他沒媽,沒姐妹嗎?這麽說人女孩子,我們好好打工、自力更生惹誰了?
——女孩子不可以穿得漂亮嗎?不可以性感嗎?他什麽邏輯,我們那是取悅自己,不是取悅男人好吧。
——重點是,這種男人竟然還有律師願意辯護,他們很缺錢嗎?缺的連做人最大的底線都不要了?
——你們沒看聲明最後的印章嗎?成化律所,紅圈所喲。
司徒念看得入神。
尤其是在大家的關注重點從黎貞喜歡的人怎麽會這麽卑劣,逐漸偏向接這個案件的律師一定和他蛇鼠一窩,眼裏盡是利益,全無公義。
胸口悶悶的,總覺得有塊大石頭挂在心髒上。
中午從盛藍嘴裏知道周少緒就是渣男的律師後,她的心情就不太好。
即便在心底,她為周少緒接這個案子想出了幾十個理由。
——這個案件關注度這麽大,如果能處理的好,肯定對他大有裨益;對方不差錢,開出的條件肯定足夠誘惑人,人禁不住誘惑不是人之常情嗎?又或許他就是喜歡做有挑戰的事呢?
“啪嗒”。
門鎖擰動的聲音。
周少緒回來了。
司徒念下意識地把手機摁滅,起身,客套地和他寒暄:“你回來了?”
周少緒朝她點了點頭,随後注意力被正在沸騰的鍋給吸引走了,情緒莫辯地問:“你在煮東西?”
司徒念厚着臉皮,假裝輕松随意道:“就随便煮了點糖水。”
“糖水?”周少緒走了進來。
“對啊,綠豆紅薯糖水,消暑解膩的。”司徒念像之前一樣,假惺惺地問:“要不給你也來一碗?”
以往,周少緒都是一口回絕,并直接回房間不出門的,然而今天他卻一反常态的應下:“好啊。”
司徒念:“......”
她摸了摸鼻子。
忽然就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周少緒已經自顧自的在餐椅上坐了下來,慢條斯理地将袖子往上卷,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
“可能還需要再等一下。”司徒念看了眼時間。
“不着急。”周少緒手指點了點桌面,氣定神閑地說。
司徒念是個藏不住的事的人,見當事人在這,便忍不住讓自己的好奇心發脹。
她坐到周少緒對面:“周先生,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周少緒仿佛能洞悉人心般,要笑不笑地看着她:“關于黎貞的案件?”
她楞了下。
這人,會讀心吧?
周少緒往後一靠,微揚下巴:“想問我,為什麽那個男人的名聲都那麽臭了,我還願意接受他的委托?”
她重重點頭。
“是不是他給得實在太多了?”
周少緒毫不避諱:“報酬确實令人很心動。”
司徒念抿了抿唇。
自己當初為了五十萬就可以折腰屈服,好像也沒什麽立場可以指責他見錢眼開。
她指出:“可是你好像也不是很缺錢的人。”
住着這樣的房子,出門都是專車接送,随随便便帶的一塊表都是平常人努力一輩子都掙不了的價格。
周少緒反問:“可是誰也不嫌棄它多,對嗎?”
司徒念鼓囊着嘴。
是啊,誰會嫌棄它多呢?
“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周少緒眉梢微揚,眼睛帶笑:“是嗎?你自以為知道的原因,就一定是我接這個案件的主要原因嗎?”
司徒念掀起眼皮看他。
清淩淩的眼神裏不可思議。
這個男人太狡猾了。
周少緒收斂身上的調笑,一本正經起來:“黎貞這樣的行為算什麽?網絡辦案嗎?抛出幾個對自己有利的證據就以為是事情的全部嗎?我的确承認,這個女人很高明,知道現在網友們,尤其是女性網友們最看重的是什麽,她可以輕而易舉的扇動起她們的情緒,讓她們變成鋒利的矛,成為自己達到目地的工具,我也承認宋先生在某方面确實算是道德缺失,可是法律從來不是她們謀求利益的工具。”
“我從學習法律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承諾過,我會誓死維護法律的尊嚴。”
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又黑又沉,他說:“現在,我正在努力做着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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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周律師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