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翌日清晨。
司徒念睜開眼坐了起來,朦胧的視線裏彌漫着一層輕飄飄的白霧,白霧裏挂着一輪濃重的朝霞,奪目的色彩讓人挪不開眼。
不過才六點而已,峭壁前的欄杆處已經站滿了許多人,只為親眼目睹這絢麗的一幕。
她強撐着倦意走了出來,發現周少緒竟意外地站在帳篷口,遙遙望着那輪的太陽。
“周先生?”
昨晚狂歡,費嗓子,她喊了一聲,喉嚨澀的發疼。
周少緒垂眸,目光淡然:“醒了?”
司徒念點點頭。
“焉了?”
司徒念又點點頭。
周少緒唇角勾了勾,眉梢往原處一跳:“先看日出。”
“哦。”
雙眼直勾勾地看着冒尖的太陽,看着它沖破雲層,直到金色的陽光籠罩下來,圍觀的人群才漸漸散開,有的回帳篷繼續補覺,有的去營地的洗漱間清洗。
周少緒:“走吧,帶你去洗漱一下。”
兩人各自拿着洗漱包往洗漱間走,這會兒去那裏的人不多。
“周先生,你對我昨天的表現還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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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哪方面?”周少緒将腳下的石子踢走。
“當然是和你秀恩愛方面啊,”司徒念邀功一般的湊近:“你的秘書估計連夜打好辭職報告了。”
周少緒輕蔑的笑了笑。
昨晚,陸洲已經将裴明娜的想法很直接的告訴了自己,他一點也不意外,裴明娜就是那樣的一個人啊,不撞南牆不回頭,即使是真撞了,她也一定會把南牆撞破。
可是司徒念會錯了意,以為那夾雜了諷刺的微笑,是雇主對昨天自己的行徑委婉的表達了不滿,她也不氣餒,抿了抿唇:“那行吧,我今天多多努力,争取一劍封喉。”
洗漱間,兩人的氣氛很微妙。
周少緒刷牙間隙不時地瞄向司徒念,那沾着泡沫的的嘴唇,看上去有着完全匹配的軟度。
眸光漸漸變得晦澀難明。
而司徒念被盯得莫名其妙,一直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沾了什麽東西,她看鏡子确認,也沒有啊。
完成刷牙這道工序時,正要說些什麽,餘光瞥到裴明娜領着一行人說說笑笑地走了進來,她立馬發揮起演技,用沾了水的洗臉巾溫柔的擦拭周少緒的臉。
周少緒:“......”
他像是兜頭被人澆了冰水,一層雞皮疙瘩浮現在手臂上。
“你幹什麽?”近乎咬牙切齒。
司徒念自牙縫裏擠出:“你秘書來了,配合我!”
周少緒微側身,果然看到裴明娜正朝自己走來。
也只能由着司徒念胡作非為。
浸着水的洗臉巾先是從眉心開始,順着眉形,一直到臉頰。
周少緒從開始的不适到最後的坦然,或者說是屈服。
而與之相反的是司徒念,一開始還帶着惡搞的意味,一邊擦一邊對他的五官進行毫不吝啬的贊美:“我老公就是标準的劍眉星目啊,雙眼深邃的像裏面裝着滿天星河,這流暢的下颌線,就很哇塞.......”
後來動作越來越生硬,幾乎進行不下去。
她覺得自己的顴骨都在發燙。
救命,就洗個臉而已,不至于要他這麽寸步不讓地盯着吧?
她也是為了工作呀,又不是特地占他便宜。
她擡眸,兩人目光一接觸,她仿佛被什麽東西電了下,後腦勺一陣酥麻,手指也無意識地卷縮起來。
沒有想象中充滿警告,倒是多了一絲幾不可查的缱绻。
那黑如深潭般的眼睛,幽深、深邃,讓人止不住地吸引,卻又摸不透它的意思。
她加快速度洗完,後面的動作明顯粗糙很多,終于長籲一口氣。
裴明娜的腳步頓住,愕然于他們的旁若無人,她死死咬住下唇。
這讓司徒念獲得了極大的鼓勵,整個人如嗲精附體一般:“我腰好痛,你幫我揉揉好不好?”
小拳頭輕輕的砸向周少緒的胸口:“讨厭,昨晚都怪你!”
簡單的兩句話足已讓人浮想聯翩。
她的目光越過周少緒,落到他身後,像是才看到裴明娜般,眼神瞬間切換到驚喜中帶着點不輕易示人的嬌羞:“娜姐,早啊,你們什麽來的?”
林兮像是窺探到了自家師傅的小秘密,笑嘻嘻地道:“我們早來了,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你們秀恩愛呢。”
司徒念不好意思地望了一眼周少緒:“怎麽來了也不吭聲?”
何歡:“沒事呀,新婚燕爾的夫妻甜死我們也沒關系。”
說着,她回頭從身後拉出一個人:“你不是對我們的周律崇拜已久嗎?這就是我們律所鼎鼎大名的周律。”
人群裏一個穿着白襯衫背着黑色背包的男人被推着走到周少緒面前,标準的九十度鞠躬,嘴角的笑意都帶着恰當好處的敬意:“你好周律,我叫程珩,對你慕名已久。”
從程珩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司徒念就像是被人扔進了冰窖,冰涼的寒意順着毛孔侵入到四肢百骸中。
徹骨的冷讓她整個人僵硬的如同冰雕。
怎麽會呢?
昨天他明明不在這啊!
訝異的目光落在何歡身上。
何歡倒也識趣,主動介紹起程珩:“這是我......朋友,昨天有事沒來,今早趕過來的,也是法律出身,剛從羲和離職,目前正在求職當中。”
這番話一出,大家多少覺得有點煞風景。
這話裏不就是明晃晃的想走後門嗎?
因此,周少緒沒有給與什麽表示,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程珩難堪的杵在那裏,準備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抄進褲子口袋。
林兮為了緩解尴尬氣氛,揶揄何歡:“只是朋友?只是随随便便一個電話,就早上四五點跑過來陪你看日出的普通朋友?”
何歡摸了摸脖子:“對啊。”
程珩的笑容标準的像是私下了練習百遍般,他寵溺地看了一眼何歡:“對,現在只是朋友,未來我們有無限可能。”
大家一副“你很會”的樣子,一陣細碎的哄鬧聲。
如此場所,實在不适合聚集般的玩鬧。
周少緒:“你們先洗漱吧,待會兒見。”
說完,擡步離去,走了幾步才發現,司徒念依舊愣在原地,正目光複雜地追逐着那一群人。
他不由地順着司徒念的眼神,最後定格在那個白襯衫的少年身上。
第二天的安排比第一天要有意思很多,加了很多趣味游戲進去,可司徒念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參與進去了。
與第一次偶遇,她在為程珩沒有認出自己時而感到一點難過相比,這一次她無比的希望程珩最好不要認出她。
可老天偏偏愛作弄人。
在玩誰是卧底游戲中率先出局的她一個人垂着眼心緒飄着,程珩卻悄悄湊了過來,謹慎地核她确認:“你是司徒念對不對?”
當時,司徒念的心一沉,她勉強擠出禮貌的笑意。
“你不是今年才畢業嗎?這麽快就結婚了?”
如此的吃驚的話引得何歡的注意:“你們認識?”
“一個大學的。”程珩笑着說。
何歡:“這麽有緣啊,程珩,你的小師妹很有魅力哦,是我們周律主動倒追的呢。”
“哦?”
于是,那惡俗的一見鐘情後便奮不顧身的惡俗愛情故事又一次的擺了上來當做談資供人娛樂。
司徒念扣着指甲,絲絲縷縷的刺痛向藤蔓一樣,纏着她。
老天真是公平的,她昨晚如何的想用這個故事讓裴明娜知難而退,今天就悉數報應在了自己身上。
她密切的留意着程珩的神色,想從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絲遺憾,可是沒有,他和在場其他人一樣,八卦的成分居多。
她悵然若失。
或許在那晚他沒有認出自己就應該想到,在他的人生裏,自己已經早早的下車了。
後面的安排她都心不在焉,更別提早上承諾的事。
周少緒也注意到了,她所有的熱情所有的生機,在程珩這個陌生人闖入時,已經消耗殆盡。
晚上回家,她也如同被人抽走精氣的木偶,随着周少緒的安排,和衆人一起聚了個餐,然後奔赴回自己的家。
司徒念躺在床上,回想起當程珩出現時,自己在做什麽?
哦,她在和另一個人男人打情罵俏。
并且她昨天如何旁若無人和周少緒卿卿我我,今天全部進了程珩的耳。
這一瞬間,她好像對人世間所有的依戀都沒了。
半夜實在是睡不着,打車橫跨半個城市去找路找找。
路找找看到她時,都懵了:“大姐了,現在幾點了你知道嗎?”
司徒念吸了吸鼻子:“北京時間淩晨二點。”
“那你還來?”
司徒念可憐兮兮地望着她,眼眶被逼出了水霧:“找找,我的初戀結束了。”
“你怎麽出去玩一趟,又是沒了初吻,又是沒了初戀。”路找找擰着眉:“司徒念,你問題很大呀!”
司徒念才不管,深深地抱住了她,哭兮兮的将這兩天的事給講了下。
路找找聽後,沉默了許久才開口:“你說,這世間的事怎麽就這麽湊巧呢?”
“誰說不是呢。”
“你也別難過,他這不也是有女朋友的人嗎?”
“就因為這個好像更難過了呢。”
“其實念念,你得好好想一想,兩年過去了,随着你的見識的拓展,他身上還具備吸引你的特質嗎?”
司徒念心像被狠狠刺了下,可是嘴犟王者就是不認輸:“他還是那個他呀。”
“你确定?”
司徒念點頭。
“那行吧,我宣布,你已婚他有情人,你的初戀确實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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