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從警察局出來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

夜色裹挾,天空暗的發沉。

司徒念心有餘悸,盡管鬧事的三人已經被關進了拘留所,盡管負責的警察向她承諾,他們一定會讓這三個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可身體還是不受控的顫抖着,眼神也是飄的,不對焦。期間一直有溫柔的女警安撫她,給她熱水,但畢竟她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野蠻事。

周少緒緊跟在她身後,經過這麽一番折騰,他周身的戾氣也消散的差不多了,見外頭起了風,便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搭在司徒念的身上,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肩頭,她本能地一縮,身體也下意識地佝偻着,做出抵禦的姿态,他這才驚覺她仍在巨大的恐懼中。

到底是因為自己她才會被牽連,他愧疚道:“不好意思,下午讓你受驚了。”

司徒念鹿眼閃爍着,明明害怕極了,卻要裝作若無其事地硬撐着:“我沒事的。”

她的視線落在周少緒的臉上,那裏有一道淺淺的傷口,不長,像是被砸碎的車窗玻璃劃傷的,血跡已凝固,心底有些莫名的情緒在胸腔裏橫沖直撞,她這只是受了驚吓而已,可周少緒确實實打實地承受着粗暴的棍擊。

“你傷的嚴重嗎?”

周少緒循着她的視線,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凸起的傷口讓他皺了皺眉。

“都是皮外傷而已,我一個男人無所謂。”

林兮在外頭等待許久。

見兩人出來,趕緊下車圍了上來,語氣中帶着掩飾不住緊張:“師父,小師娘,你們沒事吧?”

周少緒看了一眼司徒念,聲音低了低:“先送我們回家吧。”

“好!”

坐在車上,林兮壓不住心底的關心,一直在詢問事情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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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緒表情淡淡,他雖惜字如金,用詞簡短,但也算有問必答,相當配合。

“那夥人瘋了吧?”林兮聽後,咬牙切齒道:“還以為是幾十年前,以為恐吓傷人就能擺平一切。”

“師父,接下來你準備怎麽做?”她不免有些擔心:“要不,這個案子轉給其他律師吧?你已經很久沒打刑事案件了。”

周少緒舌尖頂了頂後槽牙,酸澀的眼睛緩緩阖上:“之前還在猶豫這個案子要不要親自上,現在我決定了,我不僅要親自打,還要打的漂亮,林兮,回頭聯系下張才,就跟他說,放心,他的訴求我會全力以赴,他的腿不會就這樣平白無故的斷掉。”

林兮抿了下唇:“好。”

靠在座椅上的司徒念抱着身體,清淩淩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看景色被拉成了一條線,一語不發。

他們說得含糊,可是她都知道,剛剛那三人是過來恐吓他的,因為他自降身價接了個類似公益性質的案件,一個建築工人因為工傷斷了腿,而工地負責人拒絕支付賠付金,還将原因歸咎于他自己的不當心,他人微言輕,走投無路只好攔住了周少緒。

林兮說過的,因為接了這個案子,他們那夥人已經威脅過他一次了,這次是第二次,後面也許還會有無數次。

她無能為力地嘆了嘆氣。

回到華章天想。

兩人在玄幻處換好了拖鞋,司徒念惦記着晚上準備做佛跳牆的食材還在車上,便趁着周少緒回房換衣服的間隙,又換回鞋去了地下停車場。

黑色的汽車還停在專屬的停車位上。

副駕駛的那邊的車窗玻璃已經被砸的粉碎,車身也有幾處明顯的凹槽。

她望着灑落一地的玻璃碎碴,怔楞着出神。

想起幾個小時前,當危險來臨時,周少緒下意識地以身做盾,牢牢的護住了自己,當時,自己差不多都懵了,吓得眼眶被逼出水霧,覆在身上的他手臂一直在收緊,自己被勒的喘不過氣,能感受到他每一次承受擊打,身體便會重重的塌陷一下。

她已經記不清他挨了幾棍,只知道那三人是真的下了重手,一邊還用肮髒的話羞辱他,幸好保安趕來的很及時,否則以他們動手的架勢,他們不會可以如此輕松地回到家。

如果當時不是他反應快,那劃傷臉的便是自己,承受棍擊的也會是她。

以血肉之軀去承受粗暴的擊打......應該很疼吧。

這樣想着,她立馬取了食材,然後又去了小區外的藥店,買了點創可貼還有活絡油和膏藥。

到了家,周少緒正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語氣帶着些躁。

見她回來,才把電話給挂了,說出的話略重:“你去哪裏了?”

眼眸垂下,看到她手裏的東西,哭笑不得道:“你怎麽還記着去拿這些。”

“這是我們的晚餐呀,”司徒念将食材擺放在料理臺上,又說:“都是我們精心挑選的。”

腦中想起它繁瑣的處理過程,她努了努嘴:“就是不知道現在開始做的話,幾點才能吃得上?如果今天不做的話,明天這些東西又都不新鮮了……”

她有一絲猶豫,目光看向周少緒,帶着些征詢。

周少緒啞然失笑:“沒關系,反正明天也不上班,晚就晚一點。”

“也是,晚餐夜宵一起吃。”

周少緒卷起袖子,上前拎着被剁碎的雞塊放在水槽裏清洗。

而司徒念也拿着甲魚,在一旁處理起來。

深夜靜谧,只有潺潺的水流聲。

兩人手下不停,幹活起來幹淨利索,不時的目光相觸,也是笑而不語。

他們的默契,在每日的相伴中得到了最完美的升華,只用了十幾分鐘,一鍋食材豐富的佛跳牆已經被炖上了。

“不出意外,淩晨一點我們就可以吃上了。”司徒念洗了洗手。

周少緒忍着笑:“我想它的味道一定非常棒。”

料理臺上還有一個白色塑料帶。

司徒念上前解開,拿出一個卡通圖案的創可貼遞給周少緒:“你臉上受了傷,還是處理一下吧。”

周少緒接了過來,反複看了看:“這個,不合适吧?”

小孩的東西,讓人看見了笑話。

“門口的藥店只有這種,你将就一下吧,反正明天你又不上班。”司徒念清楚他作為一個精英律師,有點偶像包袱很正常,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行吧。”周少緒便拿着創口貼去衛生間,對着鏡子貼了上去。

仔細端詳,又覺得特別怪異,抓了抓頭發想遮住,可他頭發的長度還不足以替他完美的粉飾傷口。

他只好放棄,別扭的走了出去。

人剛走到客廳,司徒念又往他手裏塞了瓶活絡油,還有一貼止痛膏貼。

周少緒挑了挑眉,不明所以。

司徒念掀起眼皮看他:“後背應該很疼吧?你用這個揉一揉吧,然後揉好之後,貼一下這個,應該會很舒服。”

一股異樣的感覺作祟,讓周少緒瞬間感覺空落落的心被充盈起來,他開口,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啞:“剛剛去買這個了?”

“就順便嘛,你們男人都嘴硬,肯定會嘴上說沒事,事實上晚上疼的睡不着覺。”

周少緒看着手中的東西勾了勾嘴角:“好。”

他拿着活絡油往房間裏走。

司徒念看他進房間了,便放下心來坐在沙發上玩會手機。

微信裏有路找找發過來的N條消息,收到的時候她在錄口供,沒空搭理。

是昭昭呀:你不打算和我說說今天陪你的是誰嗎?

是昭昭呀:一個小時過去了,你還沒理我,就算是上床也應該結束了吧?

是昭昭呀:你絕對有情況。

是昭昭呀:說,是哪個野男人,我認識嗎?

是昭昭呀:你要是說程珩,我就原諒你了。

是昭昭呀:不然周律師也是可以的。

......

有的時候,她不得不佩服路找找逼逼叨叨和腦補的能力。

是司念呀:今天發生在我身上的事,真的可以用一言難盡來表達。

路找找秒回,看得出今晚她沒和男人去約會:我不關心,我只關心今天是誰取代了我陪你。

司徒念敲下周少緒的名字。

是昭昭呀:念念,你開竅啦,你準備放棄程珩,對周律師下手了?

是司念呀:其實,早上我也和程珩喝了咖啡。

是昭昭呀:????

是昭昭呀:我去,雨露均沾呀。

是司念呀:和周少緒是意外偶遇,和程珩是期盼已久。

是昭昭呀:我晚上有空,我要聽具體的。

是司念呀:明天找你再和你說吧。

是昭昭呀:啊啊啊,你和我追的小說作者一樣,太特麽會留鈎子了。

司徒念笑着将退出微信,準備刷會兒微博。

然後就看到一截冷白的手腕握着她剛買的活絡油,遞到她眼下。

她擡眸。

周少緒局促的笑了笑,縮回手腕,繞到自己背後,笨拙地向她示範,自己給自己揉藥油,是不切實際的。

司徒念秒懂,抱歉地對他說:“是我考慮不周,要不.....”

這大晚上的,屋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人,總不能說你拿着藥油去找你朋友,讓他幫你揉一揉吧。

“我來幫你?”

說出這話時,司徒念完全是帶着敷衍的态度,她料想如周少緒這樣很抗拒和異性有身體接觸的人,應該會義正言辭的拒絕她。

“又或者,我打電話給物業,讓他們派一個男同事來幫一下忙?”

周少緒蹙眉,為難地沉默着。

像是真的在思考,哪個方案是他容易接受的。

“要不,還是你來吧?我不習慣讓一個陌生人在我背上揉揉捏捏的。”

“......”

诶?

你受不了一個陌生人在你背上揉揉捏捏,可是,換成一個女人你就可以了?

“那麻煩你了。”

還是她發愣的功夫,周少緒已經将藥油塞到了她手裏,然後,他背對她,雙手抄着T恤下擺,往上一掀,勁瘦白淨的背部線條一覽無餘的暴露在司徒念面前。

“......”

司徒念趕緊拿手捂住眼睛。

非禮勿視。

然後,就聽到他遲疑,帶着哀求的語氣囑咐她:“待會兒你輕點,我怕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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