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婚禮的地點說來也巧,正是當初周少緒和司徒念舉辦婚禮的那家五星級酒店。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舉辦着人生大事。

再次踏足,兩人不約而同地在門口駐足了會兒。

“我們老大就是那時參加我們的婚禮,才看中這家酒店。”周少緒仰着脖子看這座被玻璃包裹,着看起來冰冷的高樓。

繼而垂眸看司徒念,眼神裏帶着一絲幾不可查的期盼。

當初急匆匆的應付婚禮,酒店內部長什麽樣司徒念都不太記得:“時間到了我們就進去吧。”

她并不想在這裏和他回憶那場虛假的婚禮,就好像是個恥辱,提醒着自己那時的自己有多麽的不堪。

她跟在周少緒後面,步入婚禮現場,還是當初的那個廳,寬敞的主廳已經被專業人士布置的充滿了浪漫的氣息,新人也選擇了和他們當初一樣的紫色主調,粉嫩的永生花鋪滿在紅毯的兩側,司徒念環視了下內場,她嚴重懷疑承包這場婚禮的策劃就是周少緒介紹的,不然為什麽很多細節都和他們當初的如出一轍呢。

她看向周少緒。

周少緒也有點被眼前的布置給晃神了下。

不過并沒有太多時間讓他們沉浸在各自的情緒中,他們剛出現每一分鐘,一對新人就圍了過來。

“周哥,來啦?”新郎看上去差不多和周少緒差不多大,看到周少緒便給了他一個擁抱。

周少緒拍了拍他的背:“恭喜。”

新郎的目光從周少緒滑到一旁的司徒念身上:“這位就是嫂子吧?”

司徒念立馬進入周太太的身份中:“你好,我叫司徒念,祝你們新婚快樂,早生貴子!”

新郎和新娘相視一笑:“嫂子抱歉啊,當初你們結婚時我們在國外,沒來得及去參加你們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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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念淡淡笑:“沒關系。”

新郎又說:“要不是你真實的出現在我面前,我還以為他們說周哥結婚是假的呢,真沒想到那個生人勿近、不茍言笑的大律師竟然也會主動追求人。”

“意想不到的才是愛情嘛。”司徒念為了維護周少緒的面子又說:“其實他只是外表冷,心裏是熱的。”

“那是,冷酷無情是粉飾,熱情似火才是內核。”

新郎對周少緒敬重有加,自然也對司徒念也充滿了尊敬,客套到了一會兒後親自将她們送到主桌。

聲勢浩大的婚禮某種意義來說也是一種社交現場。

成化律所創始人的獨子大婚,能出現在這的,要麽是圈內大佬,要麽是商界名流。

他們都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

他們剛落座,就有人過來打招呼,目标自然是周少緒,他被迫站着和圍過來的人寒暄。

司徒念在這樣的氛圍下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她不認識這裏的任何一個人,也不會有人過來與她攀談,現在的她只是周少緒的附庸品,只是偶爾借着周太太的身份被人恭維一下。

“我們為什麽要坐在這裏?”

婚宴主桌,除了新人的至親,都是現場的大人物,司徒念坐在這極其不自在。

周少緒端起眼前玻璃杯的水,淺淺地抿了口:“我救過鑫浩的命。”

“嚴格來說,應該是兩次,一次救他命,一次救他身心。”

司徒念:“我怎麽從現在的你頭頂上看到了德高望重四個字呢?”

周少緒思索了一番道:“你可以這麽理解。”

司徒念笑。

大同小異的儀式在新郎和新娘的綿長的親吻中結束。

期間,兩人訴說着對彼此的愛意讓在場不少人感動到紅了眼圈。

司徒念努力地回憶當初和周少緒的婚禮進行到這一part時,兩人是如何面不紅心不跳地說完那些肉麻到令人發指的話的。

當時,也會有人被感動到落淚嗎?

婚宴過半,進入到新人敬酒環節後,整個主廳的氣氛也随之變得熱鬧了很多。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周少緒沒吃幾口東西,就被人拉去了鄰桌,那裏坐着的都是圈內頗有名氣的律師。

而司徒念頂着周太太的身份,自然也不能幸免。

期間,不斷有人給他們敬酒。

周少緒迫于現場的氣氛,幾乎是來者不拒,可當有人起哄要司徒念喝時,他就會以“我太太”酒精過敏這樣的話來糊弄過去。

酒精上頭了,這樣的話自然不能服衆,大家笑他,怎麽才結婚每半年,就這麽護妻了。

司徒念也不想讓周少緒在衆人面前太過丢面子,對遞過來的酒杯也會象征性的喝上兩口。

實在是難受了,就借着上洗手間的名義躲了躲。

洗手間內,司徒念對着鏡子,看着自己漲紅的臉,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就是這樣,喝酒容易上臉,不見得量有多多,但一定給人的感覺是微醺的樣子,所以她基本上不怎麽沾酒。

隔間傳來沖水聲,她下意識地扭頭去看。

裴明娜扭着細腰從隔間裏出來,看到司徒念後也怔了怔。

并沒有寒暄的話,反而精明的眼睛上下完完整整地打量着她。

唇角也随着勾起淺淺的弧度。

雖然她什麽都沒說,但司徒念從她眼神中看到了蔑視兩個字。

她不由地循着她的視線也看了下自己。

和裴明娜的米黃色收腰長裙相比,自己身上的這條淺藍色裙子實在顯得過于寒酸且沒特色了。

還有她的妝容,真是無論何時何地,都保持着精致和優雅。

裴明娜走到洗手臺前,從随身帶着的挎包裏拿出口紅,對着鏡子細細描摹着。

司徒念朝她打了個招呼,裴明娜并未給回應,她也不想自讨沒趣,關了水龍頭準備離開。

裴明娜忽然開口:“你應該知道今天到現場的人非富即貴,有周少緒的對手,也有朋友,還有很多潛在的客戶。”

“有時候男人身邊的女人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他的品味和地位。”

司徒念沒控制好表情管理,朝她翻了個白眼。

如此明嘲暗諷,不就是告訴自己配不上周少緒嗎?

今天是別人的主場,她無意跟她在這争一口氣:“對,你說得對,周少緒就是這場一個沒有品味的人。”

裴明娜:“我不是在內涵你,而是在提醒你。”

她将口紅收到包中:“既然他願意帶你出來,你就應該為他謀面子,而不是穿的像逛街,端着杯牛奶傻呵呵地喝着,周太太,這不是你們的同學聚會,可以随心而欲。”

裴明娜:“是,現在沒人會對你的表現說半個不滿,可是婚宴散場呢,你能保準他們不說閑話嗎?你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沒人記得你,他們只會将從你身上得到的不尊重,遷怒到周少緒身上。”

司徒念清淩淩的眼神望着她,眼眶有點發酸。

“周太太,他大好人生,你應該助他一臂之力,而不是在拖後腿。”

司徒念直到看着裴明娜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消失,也沒想到回擊的話。

盡管她并不覺得剛剛在現場,自己的表現有多失态,可被裴明娜明晃晃的指出,她也還是懷疑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夠好。

是不是不應該只是禮貌客氣的對待過來主動客套的人?

是不是不應該在別人端着酒杯過來時,自己只是喝着牛奶應付過去?

自己這樣的表現,會不會被人在背後指出太小家子氣?

重回婚宴現場,司徒念斂了個人情緒,面對因為周太太的身份而過來搭讪的人,也大方地端着紅酒和他們碰杯。

周少緒被人擁簇着,已經無暇顧及到她。

就這樣,懷揣着不能給周少緒丢面子的心态,她對每一個人都充滿了熱情,并落落大方地與他們攀談。

幾杯下肚,她的狀态就不太對,不過她還是強撐着。

她是拿了錢的,這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她不得不應付,她如此反複的告訴自己。

實在扛不住了,她就搖搖晃晃地走出大廳,遠離了喧鬧。

人坐着電梯下樓,在酒店廣場前的花壇那裏找了個空地坐下來醒酒。

不知過了多久,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在哪?”電話那頭的周少緒聲音帶着些急躁,“怎麽一眨眼的功夫你人就不見了。”

“我在,”司徒念沒忍住打了個酒嗝:“我在酒店樓下,我喝不下去,就偷偷溜出來了。”

“你喝酒了?”

“嗯吶,”她一副求表情的語氣:“喝了還不少。”

周少緒無奈地嘆了嘆氣:“站在那不動。”

司徒念不樂意了:“那不行!”

“為什麽?”

“我酒喝多了站不住,我要坐着等你。”

“......”周少緒嗤笑了聲:“行,那坐着別動。”

司徒念強撐着眼皮數天上的星星,數着數着,一張清隽的臉就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捧着臉傻笑:“你來啦?”

“喝了多少?”周少緒沉着臉問。

“沒數。”

“我不是說了你酒精過敏嘛,有這個借口你幹嘛要喝酒。”因為着急,周少緒說出來的話帶着沖。

司徒念委屈的扁嘴:“我只是不想給你丢人嘛。”

她低下頭,眼眶裏蔓出水霧:“我就是不想讓別人從我這找到茬來诋毀你,我就是不想給你拖後腿而已。”

聽到如此說,周少緒覺得自己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人輕輕踩了下。

他拎了拎褲子,單膝跪地,聲音不自覺地輕柔了很多:“怎麽會呢?”

“她說我來這裏不僅僅是自己,還代表着你,我代表着你的地位和品味。”

“我是怎麽的人,不需要別人去證明,更不需要你委屈自己。”周少緒說:“來之前不是說好了嗎 ,做你自己就行。”

被酒精麻痹着的大腦頓了頓,而後瘋狂搖頭:“那不行,你現在這樣說,到時秋後算賬怎麽辦?”

“我能和你算什麽賬?”

“說知道呢,”司徒念吸了吸鼻子。

“結束了嗎?我想回家了。”

“那就回,我現在叫代駕。”

周少緒剛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就感覺到一股重量壓在自己的右肩上。

他垂眸,就看到司徒念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倒在了自己懷裏,他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傻不傻?”

司徒念頭靠着他的肩,大概是鎖骨硌着她了,她很不舒服,于是又強撐着支起了腦袋,直直看着他,呢喃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好,馬上回家,”周少緒一邊安撫着她,一邊找代駕。

還好等待的時間不算久,兩人到家接近十一點了,颠簸了一路,一路上陷入昏迷狀态的司徒念反倒清醒了不少。

和他吐槽那些過來找她搭讪的人不懷好意。

“那個盛樂的陳太太,她告訴我,她原本是想将女兒嫁給你的,但三番幾次暗示你,你也不接她的情,她也只好作罷,今晚看到我說是想看看周太太是什麽樣的人,其實就是過來報複的,她逼着我喝了兩杯香槟,說什麽好事成雙。”

“還有個蒙小姐,長得是真漂亮,一雙水灣灣的眼睛我見猶憐,她雖然什麽都不說,借口說是想和我做朋友,我也知道這人肯定曾經暗戀過你。”

“周律師,你怎麽這麽招桃花啊?”

“哦,還有人想通過我結交你呢,今晚我不知道被多少人要了聯系方式。”

......

司徒念小嘴叭叭的說個沒完,而周少緒又是替她沖蜂蜜水又是拿幹淨的毛巾給她擦臉,鞍前馬後,細致至極。

司徒念享受着周少緒的殷勤,說的累了,就摸出手機玩。

“睡覺吧?”周少緒擡腕看了下時間,如此一番折騰,已經快淩晨了。

司徒念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眼睛驀地瞪大。

和他确認:“今天幾月幾號?”

“十二月一號。”

她猛地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就往廚房裏鑽。

起鍋燒水,又翻出了家裏常備着的面,動作幹淨利落。

周少緒莫名其妙:“怎麽了,你餓了?”

“我不餓。”

“那你這麽晚了煮面幹什麽?”

“今天是他生日,我想給他煮碗長壽面。”強烈的眩暈感讓司徒念站立不住,只得雙手撐着臺面。

“他是誰?”

周少緒眉目間沉着一股情緒。

“程珩啊,還能是誰。”醉酒的司徒念再無顧忌的表達着對程珩的喜歡:“我曾經好喜歡好喜歡他。”

周少緒一動不動,只是冷冷地看着司徒念可以稱得上是勉強的動作。

半晌,他轉身離去:“你下吧,我先休息了。”

只是沒走幾步,就聽到一陣聲響,還有司徒念尖利的叫聲。

司徒念現在完全不具備端起一鍋水的力氣,而她看鍋裏的水久久沒有沸騰,有點等不及,便想着将鍋裏的水倒掉一些,這才撐不住,手下一滑,鍋翻倒在水槽裏。

意識到發生什麽事後,周少緒急忙沖了上去,抓着司徒念的手腕反複查看:“怎麽樣?有沒有事?”

司徒念搖搖頭:“沒事。”

“這還叫沒事。”

司徒念左手背那裏一片通紅,周少緒見她嘴硬,氣不到一處來:“司徒念,你能不能讓人省點心?”

“我只是想煮面給他,我怕趕不上,你發這麽大脾氣幹嘛?

“我沒發脾氣?”周少緒将她的手背放在涼水下沖洗,而後嘆了嘆氣:“你去休息,我來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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