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裴敬之和周錦銘的到來徹底打亂了周少緒的離婚行程,他在短暫的錯愕之後,內心更多是被愉悅占據着。
想和做是兩碼事,他想成全,卻又舍不得成全,現在父母的到來反倒是給了他繼續維持協議的理由。
司徒念點點頭,笑得牽強又膽怯:“當然,叔叔阿姨都來了,自然以他們為重。”
而目光本來就帶着審視的裴敬之聽到司徒念的話後,眼風冷冷的掃了過來。
她本來對裴敬之就充滿了敬重和畏懼,被她這麽一看,人險些都站立不住。
裴敬之:“都結婚這麽久了,還叫叔叔阿姨?”
司徒念瞄了周少緒,在後者鼓勵的眼神中,心一橫:“媽,爸。”
周錦銘臉上笑開了花,而裴敬之就顯得穩重許多,只朝她微微颔首,然後在轉身看到周錦銘臉上經久不散的笑意後,忍不住勾起嘲諷的笑,夾槍帶棒道:“他們倆結婚小半年了,一個問候的電話都沒有,現在就喊你一聲爸,能把你樂成這樣?”
周錦銘和藹道:“孩子們都忙,可以理解。”
裴敬之沒再說話,直接進了客廳,周錦銘緊随其後,推着兩個行李箱也跟着進去了。
司徒念長長的舒了口氣。
不好意思,協議裏沒對定時問候做要求呢。
“那改天再去離婚?”周少緒輕聲說。
“你爸媽是過來長住還是度假?”
司徒念估摸着那兩個行李箱,應該裝了不少換洗的衣服吧?
“不知道,待會兒我去了解下。”
Advertisement
兩人嘀咕完後,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客廳裏,裴敬之遠遠望着次卧裏,大包小包的行李後,眼角一挑:“你們是打算去度假還是搬家?”
周少緒啞然。
司徒念腦子轉的賊快:“這兩天我沒什麽事,就把以前不需要的東西收拾了下。”
裴敬之點點頭:“既然是不需要的東西就沒必要留着了,待會兒都丢了吧。”
司徒念:“.......”
她求救似地看向周少緒。
周少緒心領神會:“沒事,這些東西都不占地方,念念是個念舊的人,都扔了她該心疼很久。”
他岔開話題:“你們怎麽來了?是來辦事?”
裴敬之對他脫口而出的猜測極為不滿:“就不能是因為想和你們生活所以過來嗎?”
周少緒一愣,旋即道:“也可以,就是覺得奇怪。”
周錦銘最是受不了這對母子間既客氣又冷漠的相處方式,有些話明明換種方式表達出來會讓人很舒服,而他們總是喜歡用讓人不舒服的語氣。
“少緒,你媽想着這不還有一個多月就快過年了嗎?就搬過來小住,省得到時候折騰。”
“到時候來也來得及。”周少緒道。
裴敬之臉色一變:“我來讓你很難以忍受?”
司徒念眼看事情的走向越來越奇怪,忙插話:“不是的,媽,是因為我這個人身上有很多讓人難以忍受的生活習慣,他怕你們接受不了,會住的不舒服。”
裴敬之:“比如呢?”
司徒念:“......”
你聽不出來這是救場給臺階的話嗎?
“我不怎麽喜歡收拾,東西放的到處都是,喜歡吃夜宵,經常和朋友玩的很晚才回來,偶爾還愛喝點小酒,酒精上頭後就愛蹦迪唱歌通宵不睡覺。”
她違心地細細說着能讓父母這輩子最不喜歡的生活習慣。
裴敬之眉心皺起,她用不可思議地眼神看向周少緒,仿佛在問,這種女人你怎麽會娶回來?
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随着司徒念的挺身而出而歸于平淡。
了解了父母今天過來的目地後,周少緒便周密地安排了他們的衣食住行,裴敬之和周錦銘現在都處于退休狀态,兩人又都不是會生活的人,家裏的一日三餐都是請阿姨做的,以前,他只需要管今晚回去和司徒念做什麽就可以了,現在他得考慮如何給父母安排營養均衡的三餐,他不喜歡家裏有陌生人,所以請個住家阿姨的想法瞬間就PASS了。
好在附近有幾家不錯的粵菜館,讓他們每天送過來也行,四周娛樂設施也算得上齊全,可以供他們閑暇時消磨時間,離醫院也不遠,若是身體除了狀況,也能保證在第一時間得到最有效的救助......
夜晚,一家人吃完附近的一家私房菜後,步行回華章天想。
司徒念故意落他們幾步,望着眼前三道挺拔的背影,她長長地松了口氣。
實在是和他們呆在一塊,她都快憋死了,吃飯不說話也就算了,走路也不說,壓馬路也是各看各的,毫無交流,在他們家,有眼神交流、說話超過三句是犯法嗎?
她想起自己的家,永遠吵吵鬧鬧,有說不完的話,接不完的梗,在強烈的對比下,更顯得周少緒他們家像是被硬湊在一起。
周少緒察覺出她落對後,也放慢了腳步。
“怎麽了?”
司徒念邊走邊舒展着雙臂:“我一個人方便運動消食。”
“今晚,你睡床我睡地上,和結婚那天一樣。”
“行。”
其實自知道他的父母要過來小住後,她就已經考慮晚上怎麽睡覺的事。
哎!
誰能想到早上他們還準備去離婚呢,到了晚上就必須要共處一室了?
到了家,裴敬之和周錦銘和他們說了聲早點休息後便回到了次卧。
而司徒念打包好的行李在白天就被周少緒搬進了他的卧室。
她把自己睡覺的裝備給整理了出來,便整理邊想雖然婚沒離成,但昨晚行李也沒白收拾,這不就無縫給周少緒爸媽住了嗎?
如此想着,唇角不自覺地往上揚了揚。
“你笑什麽?”周少緒從洗手間出來,拿着毛巾擦拭着脖子上殘存的水珠。
“在想昨晚也沒有白辛苦。”
周少緒笑,在打好的地鋪上盤腿坐了下來:“只能委屈你繼續遵守協議了。”
司徒念心情很好,和他開玩笑:“竭誠為雇主爸爸服務。”
“早點睡,昨晚應該很辛苦。”
“嗯,準确地說,昨晚沒睡。”
“為什麽?”
司徒念凝神想了想:“不知道,有太多因素了。”
有被利用的憤怒,被誤會的委屈,還有突然被告知要離婚的無措,種種攪混在一起,連她自己都難以分辨究竟是什麽的情緒占到了主導位置。
“周律師,”她抓着被子,聲音小小的:“我想和你解釋一件事。”
她向來不是個能藏不住的人,通常受了委屈也要第一時間去申辯的。
“嗯?”周少緒已經躺下了。
“我要說程珩的簡歷我不是故意帶回家的你會不會信?”說出來的那一刻,她忐忑不已:“而且我從來都沒有過幫他進他們律所的想法?”
“我知道。”周少緒稀松平常道:“你也是蒙在鼓裏的。”
司徒念訝異:“你真的相信?”
“為什麽不信?按照你的性格,如果你知道那裏面有程珩的簡歷,你不會那麽坦然,你會小心翼翼,會緊張不安,還會一直和我求證。”
司徒念聽得嘴角翹了翹,過了一會兒,又問:“明明程珩的學歷和工作經歷都不符合你們律所的要求,為什麽你要給他機會?”
她自認為自己的面子沒大到可以讓雇主爸爸另眼相待的那種程度,而且還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
“你不懂,”周少緒忌諱莫深的來了句,“早點睡吧。”
“嗯,那我關燈了,”說出來後,她心裏暢快極了,“晚安!”
周少緒張張嘴,剛準備回個“晚安”,就聽到自己的卧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粗暴的擰開。
裴敬之那張不怒而威的臉赫然出現在他倆面前,讓他們瞬間呆住。
精明的眼神快速地掃視了一圈後,她問:“你爸不在這?”
周少緒無奈扶額。
他那把什麽都寫在臉上的母親似乎永遠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來搪塞自己的行為。
“這深更半夜的為什麽爸會出現在我房間?”
明明知道這是借口,卻還是忍不住先去質疑。
裴敬之面色不改:“我以為會在。”
随後,她又用力将門合上。
司徒念驚得目瞪口呆:“什麽情況?”
周少緒:“我媽學得是刑偵,後面又進了法院工作,她這麽出其不意地闖進來,多半是發現了什麽。”
“發現了什麽?”
“你說正常的父母在看到新婚不久的夫妻一個睡床一個睡地上,不會關心一下嗎?”周少緒道:“可是我媽沒有,她過來只是為了求證。”
司徒念反思自己:“難道是我表現的不夠好?”
“你可以理解是我媽的偵查能力太強了。”
“那要怎麽辦?”
“兵來土掩,水來将擋。”
“哦。”司徒念見周少緒都未表現出太大的擔心,也就慢慢的松了口氣。
發現了端倪又怎樣,只要咬死不認不就好了?
可在第二天的晚上,他們就領略到了一名刑偵出身優秀檢察官的執行能力。
因為在他們房間除了床上的那張被子,其他可以取暖的東西都在白天裏不翼而飛,甚至連一張薄毯都沒給他們留下。
兩人又好氣又無奈。
“直接睡地上會感冒吧?”
周少緒望着木質地板,能想象出它的硬.度,皺了皺眉:“應該是的。”
“那,”司徒念試圖說出那晚上睡在一張床上的,可怎麽也張不開嘴,“要不,我睡地上?”
“算了,那還是我睡吧。”
說着,他真的只穿着家居服往地板上一躺。
司徒念嘆了嘆氣:“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們可以在一張床上講究,明天我再買兩床被子回來。”
“你信不信無論你買多少床被子,我媽都能讓他們在一天之間消失?”
司徒念哭笑不得:“你媽解決事情的辦法真是絕。”
沒辦法,兩人只好睡在一張床上。
好在床夠大夠長,兩人默契地靠邊躺着,中間還能擱得下兩個路找找。
正準備關燈睡下的瞬間,門又被裴敬之從外面粗魯的推開。
她依舊只是看了他們一眼,随後問:“你爸真不在?”
面對如此憋足的理由,周少緒沒忍住拔高了音調:“要不您上來找找?”
“不了,”裴敬之垂下眼界,關門離開。
司徒念和周少緒對視一眼,根據昨晚的經驗,他們隐隐能感受的到,明日下班還會有驚喜等着他們。
果不其然,隔天下班他們推門一看,那張寬敞的可以睡一家四口的床不知道怎麽就在白天十個小時的時間裏,縮水成了寬一米二的單人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