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有些事情,一旦維系平衡的支點的被打破,後面的一切似乎都成了順理成章。
這樣形容司徒念和周少緒的關系最合适不過。
自從跨年夜之後,兩人的關系已經親密了一大步,是連裴敬之看了都貼心地将自己要作妖的心思,收回到肚子裏的程度。
兩人現在的狀态如一般熱戀中的情侶無異。
會一同上班一起下班,會努力制造更多的時間在一起,會用着空閑時間做着消磨時間、又無大意義的事。
會想着時時刻刻地緊挨着對方。
他們依舊睡在狹窄的單人床上,睡前會給對方一個綿長的親吻,有時,情到濃時,這個吻會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時間長到讓司徒念以為,周少緒一定會對自己做什麽,可每次他都守着他的承諾,适可而止。
路找找越來越忙,已經沒辦法分出多餘的時間陪她。
她也只好叨擾周少緒一人。
周少緒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不能像一般朝九晚五的人一樣,有個輕松的假期,多數周末不是在見客戶的路上,就是在公司準備庭審的資料,或者琢磨案件的突破點。
司徒念有時覺得無聊了,會在家裏做好了午餐後,借着給他送飯的名義去成化律所看他。
在律所,她受到了和其他訪客一樣的對待,裴明娜仗着自己是周少緒的秘書,攔住了司徒念的去路。
她說,誰在這都是這個待遇,她需要打電話和周少緒确認,了解他現在想不想見到她這個不速之客。
司徒念自然很清楚裴明娜對自己的敵意,也不想和她起沖突,乖乖地坐到了一旁。
她帶着好奇打量着四周,殊不知裴明娜在裝模作樣的拿起座機後,并沒有撥通內線,而是在耳邊停頓了十幾秒又放了下去。
她如何不嫉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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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周少緒時常将那條紮眼,完全不是他風格的領帶戴在身上,就有股無端的惱怒将自己吞噬。
眼前之人拿着保溫盒,說是來給周少緒送飯,看着她那副窮酸、小家子氣,她就覺得這個女完全就是來拉低周少緒的品味和格調的。
大概等了十幾分鐘,裴明娜看時間差不多了,才真正的給周少緒撥通了內線。
她只是想在自己的工作範疇裏給司徒念一點教訓,哪怕只是讓她多等上幾分鐘。
可是,周少緒剛回“知道了”後,不過幾秒,就從辦公室出來,在看到司徒念那一瞬間,男人周身那還有聚焦工作時的嚴肅,眉開眼笑的,仿佛是個剛墜愛河的毛頭小子,他拉着她回到辦公室,這徹底的擊垮了裴明娜的理智,望着那道厚重的門,她發瘋似地想這兩人會在辦公室裏做什麽,會說什麽。
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去敲響那扇門,借口瑣碎的工作中斷兩人的用餐。
看到自己精心選訂的營養午餐被擱置在一旁,而周少緒和司徒念共用一把勺子分食着最最尋常的家常便飯時,裴明娜呼吸開始急促,根根手指攥在手心裏,她必須依靠着痛覺讓自己維持着僅剩不多的理性。
司徒念在辦公室呆了多久,她就氣了多久。
她是個有着敏銳觀察力的人,司徒念從辦公室出來時,她察覺出她的嘴唇比來之前要腫上一點,想猜出剛剛發生了什麽事并不難,她深深呼了一口氣,跟在她身後說送送她,但周少緒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說他要親自送她回家。
盡管司徒念自己都說送來送去很耽誤事,她自己打車就行,可周少緒執意要送,他以前從來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上。
回到工位後,裴明娜狠狠地踹了下座椅,嫉妒的情緒讓她快要發瘋了,她不知道這才半年多而已,這個女人如何讓周少緒改變如此之多。
眨眼之間,時間就到了一月的中下旬。
這時離過年也就剩三四天了。
司兆早在小年夜就打電話過來問司徒念什麽時候能回家過年,以前她是學生,有寒假,會早早的回家等着過年,今年不一樣,她參加了工作,不再擁有漫長的假期,她借口說還沒有出排班表,不知道能不能回家過年搪塞了過去。
實則,因為裴敬之和周錦銘的到來,她已經知道,今年回家過年是件無望的事,畢竟她們在一個月之前趕過來,住在這裏的理由就是快過年了,省得來回奔波的麻煩。
這幾日她過得很失落。
長這麽大,今年是她第一次沒能回家和父母團聚。
在家自己一直都是氣氛小能手,沒了自己,也不知道司南這個敗家子能不能讓家裏的氣氛變得活躍一些。
到了年二十九,司徒念才敢将這個消息告訴司兆和塗琳。
父母二人聽了沉默良久,才說理解,畢竟工作了,就有了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還安慰她一個人在外面就和同事好好玩,年後如果有時間再抽個時間回來。
電話一挂,司徒念委屈的淚就一下子逼出了眼眶。
即便父母粉飾的很好,但她知道他們的心情肯定和自己一樣很沉重。
這一幕正好被推門進來的周少緒逮個正着。
看着她發紅的眼睛,他在她身前蹲下來問:“怎麽了?”
司徒念坐在床沿上也不掩飾,低落道:“想我爸媽了,想和他們一起過年。”
周少緒立即給了回複:“那就回去。”
“可是你這邊怎麽交代?”司徒念深呼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下自己的狀态:“哪有夫妻結婚第一年,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
想到裴敬之的身體狀況,她自我安慰道:“沒事,你媽開心最重要。”
周少緒聽後沒說什麽,揉搓着她的手指。
到了年三十當晚,四人在周少緒家過了個破天荒還算熱鬧、溫馨的除夕夜,在司徒念的影響下,他們家的氛圍漸漸的松弛了下來,不再是一昧的各吃各的,講究絕對幹淨安靜的用餐環境,他們也會在吃飯的間隙分享着今天遇到的事,司徒念會說自己遇到什麽樣的奇葩客戶,周少緒也會講自己的客戶要求有多高,裴敬之就會說起她印象裏,為數不多的關于周少緒的童年趣事,一般這個時候,周錦銘都是笑笑,和裴敬之相比,他知道的也不多,并且沒形成深刻印象,不知情就沒發言權,他都是最安靜的那個,也因此頻頻被裴敬之cue諷刺內涵。
裴敬之在過去的半個月裏,開始嘗試着親自下廚,一開始她心底很沒底,是司徒念說每個孩子最想念的都是媽媽的味道,才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在司徒念的指導和引導下,她學會了越來越多周少緒愛吃的菜式,比如今天的年夜飯,一半右裴敬之掌勺,一半由司徒念來完成。
她也摒棄了一開始偏見,對司徒念這個樂觀溫暖的女孩越來越喜歡。她知道,現在他們擁有如此和諧輕松的家庭氣氛,全都是她的功勞,更深知,這個女孩用自己影響着自己的兒子,慢慢的撬開他冰冷的外殼。
吃完飯,裴敬之拿出了自己精心準備的新年禮物送給了司徒念,望着閃閃的項鏈,司徒念下意識的想拒絕,主要是太貴重了,可裴敬之一番發自肺腑的話一出,司徒念覺得自己要是不收就是不識好歹,這才在周少緒的眼神鼓勵下,收了下來。
在她還沒回過神來,周少緒就推着行李箱出了主卧。
司徒念看的一愣。
裴敬之笑道:“快點出發,應該還能在趕得上和你爸媽一起守歲。”
司徒念懵了懵,接着裴敬之又說:“沒事,我們理解的,你也是你爸媽的心頭肉嘛,陪了我們這麽久了,也應該回去陪陪他們了。”
她這才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感動之餘,歡喜雀躍。
在回家的高鐵上,司徒念興奮的久久沒回過神,也沒給父母提前打招呼,就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等快到站了,才想起身邊的人,這個名義上自己的丈夫:“我回家了,你怎麽辦啊?”
“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家嗎?”周少緒用無辜的語氣問道。
司徒念支支吾吾地說:“我沒和我爸媽提過這事。”
這事怎麽能提,爸媽知道了實情一定會一巴掌拍死自己的。
也不能說是男朋友,她可是剛畢業就和父母言辭鑿鑿地保證,自己大學期間沒交過男朋友的,這才畢業多久,就把男朋友帶回來了,豈不是打自己臉?
周少緒笑着說:“我應該也沒有那麽拿不出手吧。”
“不是這個,”司徒念撓撓頭,“我怕我爸媽一時承受不住,他們現在還以為我是單身,沒有男朋友。”
周少緒望着她窘迫的樣子,決定不逗她了:“你不用管我,我來烏市是正好有工作上的事需要處理,這幾天應該也很忙,你只管開開心心和你爸媽團聚就成。”
司徒念和他确認:“真的?”
“不然呢?你以為我在除夕夜,抛下我的父母,不是為了工作還能是為了什麽?這次真的很幸運,正好是在你老家這邊。”
“不過我的工作三天就可以完成,也就是說你只能在這待三天。”
司徒念點頭如搗蒜:“夠了夠了。”
下了高鐵,兩人攔到了一輛出租車,司徒念看周少緒也上了車,擔心他反悔,執意要跟自己回家,便告訴他自己一個回去就可以了,讓他去處理工作上的事吧。
可周少緒說要親眼看着她回家才安心。
司徒念聽後也不好再拒絕他,路上心情忐忑,好在周少緒真的只是想親眼看到她安全的達到目的地,她隔着車窗,和周少緒揮手告別。
周少緒想說點什麽,可看她躍躍欲試的雙腿就知道她現在除了回家什麽心思都沒有,便也只是揮手同她暫別。
看到司徒念的身影從自己眼前消失,他才開口和司機說:“麻煩帶我去最近的酒店。”
司機大叔也有點疑惑。
看這兩人狀态是夫妻沒錯呀,話裏言間都是你爸媽我爸媽的,怎麽到了丈母娘家,又不去了呢?
但司機大叔深知小明爺爺能活到九十九歲,就是因為他少管閑事,所以盡管心裏疑惑,他還是照舊把人拉到了最近的一家環境不錯的酒店,可後座的男人卻說有點遠,讓他折返找個近點的酒店,價錢環境他沒要求。
司機大叔腦海裏一下子就腦補出愛恨情仇的大戲,不由地在開車間隙打聽:“小夥子怎麽大過年的不住家偏要住酒店啊?”
周少緒望着天空上方不是炸開的煙火,笑着說:“大概是我現在還不能見光吧。”
司兆和塗琳見到女兒回來後,淚腺就控制不住了 ,抱着哭了好一會兒,惹得嗑瓜子的司南一個勁地翻白眼。
家裏孤寂的氣氛瞬間一掃而空,司兆和塗琳兩人恨不得将置辦好的年貨全堆在司徒念面前,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對她噓寒問暖,問問她工作情況的同時,又開始打聽起她的感情生活。
司徒念也在試探父母:“我要是有男朋友,你們會不會生氣?”
司南在一旁陰陽怪氣道:“怎麽會生氣呢?你還不了解中國式的父母嗎?上學的時候恨不得你身邊沒個異性,一旦畢了業,就想你立馬結婚成家。”
司兆敲了司南一下,罵他多嘴。
司徒念卻在這裏收集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說:“那我有男朋友了。”
“真的?對方是什麽人?多大,幹什麽工作的?”
司徒念拆了一顆奶糖放在嘴裏:“是個律師,比我大幾歲。”
“比你大幾歲沒關系,他條件怎麽樣?”塗琳問。
“蠻好的,長得超級帥。”
塗琳道:“你這孩子,誰問你這個了。”
“哦,他們一家都是公檢法出身。”
司兆眉頭皺了皺:“那豈不是我們高攀了?”
“算了,你們不合适!”
“爸,你都沒見過他人呢,怎麽就說不合适呢。”
“老爸想讓你找個門當戶對的人過一生,這樣就能互相平等,相互尊重。”
塗琳卻說:“女兒都說是男朋友,你怎麽想這麽深遠?就算不合适,談談戀愛又沒關系。”
司兆聞言點點頭。
四人圍坐在沙發上,看時間差不多了,就一起下樓,等待着零點放鞭炮。
零點剛過,鞭炮聲就在這個城市此起彼伏的響起,喧鬧的如同白晝。
過年的氣氛在那一瞬到了峰值。
接下來的三天裏,司徒念和父母一起走親訪友,招待客人,而她也和之前過年一樣,和表妹一起玩麻将,約着老同學見面聚會,她沒有主動去聯系周少緒,想着連過年都要急着去處理的工作,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自己還是不要打擾他好了,當然,周少緒也沒有主動聯系自己,也在無形中佐證了她的猜想,這三天他一定也和自己一樣很忙吧。
團聚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年初三晚上,司兆和塗琳幫她收拾行李的時候,垂頭喪氣的,把司徒念愛吃的都整理了出來,恨不得把家裏都搬進小小的行李箱。
“你們別這樣,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等我工作一年有年假了,就立馬回家。”
塗琳說:“沒事,我們傷心我們的,你去玩你的。”
司徒念:“......”
“明天幾點的高鐵?”司兆問。
“上午十點。”
“行,明早我送你。”
“好。”
走之前,司徒念還和敗家哥哥再好好聊聊,可司南卻一副不想溝通的樣子,兩人默契的都沒提五十萬的事,她問司南近況,司南都是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其他,擺明了我的生活你別管,司徒念沒辦法,只好囑咐他成熟一點,不要再去做不切實際的夢了。
這時,電話響了,她下意識地以為是周少緒,想着他終于在百忙之中想起了自己,可當看到來電時是林兮後,失落瞬間蔓延上來。
“小師娘,新年快樂呀。”
“同樂同樂!”
“原本這通電話應該是年初一就給你打的,可怕打擾你們度假就一直憋到了現在。”林兮笑道。
司徒念回到了自己房間,關上了房門:“怎麽會呢。”
“這幾天和我師父玩的開心嗎?”
司徒念無意識地埋怨道:“他太忙了,都見不到人。”
見不到人就算了,連個電話都沒有。
“你們律師這個工作也夠辛苦的,連過年都需要進入工作狀态。”
“嗯?怎麽會呢?”林兮疑惑道:“年前我師父就特意交代了我将所有工作退後,給他空出七天的假期呢,說要好好陪陪家人的。”
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露嘴,她趕緊找補:“說不定是臨時有工作需要接洽,小師娘,你也知道的,我師父就是個工作狂。”
司徒念卻聽出了一絲不對勁,問:“你師父真是特意留出了假期?”
“工作上的事也說不準,客戶的需求是不分時間的,而且我們很多客戶都在國外,他們又不過春節,說不準我師父正在處理他們的業務,哎呀,小師娘我不和你說了,許亦然的電話打進來了,等你回來我們再聚啊。”林兮匆匆忙忙的挂了電話,生怕多說一句。
司徒念放下電話,心底的疑惑沒有因為林兮的解釋而消弭半分,反而越來越多。
在這裏處理涉外業務?太不合常理了?
她走到窗外,望着外面的萬千燈火,思緒煩亂中,她撥通了周少緒的電話。
電話倒是很快接通。
“你工作上的事解決了?”司徒念一開始就直奔主題,省去了很多情侶間的親昵。
“嗯,今晚就可以結束。”
“質問的語氣中多了幾分咄咄逼問的意味:那你現在人在哪?”
周少緒耐心地回答:“正在和客戶在盛京酒店用餐,半個小時後應該就可以結束。”
聽到盛京的名字,司徒念倒是安心了不少,本地人都知道這個盛京酒店,打着米其林的名號,巨貴還難吃,之所以這麽多年還存在,完全靠許多商務人士支撐着,如此倒很符合周少緒這個大冤種的做事風格。
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司徒念便懂事附體,同時也為自己剛剛的疑心而感到荒唐。
說話間連聲音都放輕了幾分:“我現在給你打電話會不會影響你工作?”
周少緒感受這她兩股截然不同的語氣,輕輕笑了笑:“是有那麽一點,不過沒關系。”
“那算了,我挂了,明天十點的高鐵回家你別忘了。”
“嗯,好。”
此時,正好一輛消防車由遠及近停在了樓下,看着閃爍的燈光,司徒念猜想肯定又是哪家的熊孩子将自家的房子點了。
她剛想挂電話,意外的,竟從電話那頭也聽到了消防車的聲音。
她還在感嘆這麽巧的同時,就隐隐約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她拉開窗戶,聽着外面的消防車的響鳴聲和電話裏的竟然達成了一致。
只是電話裏的聲音較弱。
她又把窗戶合上,隔絕了外界的聲音,電話裏消防車的響鳴聲依舊存在。
那一瞬間,事情都變得清明起來。
哪有那麽巧合,在同一個城市,同一個時間,同時發生着火災?而恰好消防車也同時到了現場。
猛然想到了什麽,她問:“周少緒,你到底在哪?”
她聲音有些顫抖。
“我在盛京......”
“原陽街的快捷酒店?”
原陽街正是司徒念家小區的街道,這個地方的小區都是破舊的老小區,周邊的環境設施都比較老舊,也沒什麽好的供人休息的好酒店,只有不遠處有家快捷酒店,以前路找找過來玩時,她都是住在那裏的。
“你住在幾樓?哪個房?”說話間,司徒念已經拎着外套,在司兆和塗琳詫異的目光中,走出了家門:“我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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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劇情的惜惜......争取這個月把它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