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這個時間點,小區外有許多形形色色的人,趕着上班的、買完菜歸家的、送小孩上學的。

有不少人選擇停足觀看。

司徒念忍住在眼眶晃蕩的淚,霧蒙蒙的眼睛看向塗琳和司兆,聲音中帶着一絲祈求:“爸媽,我們回家說好不好?”

即便她的确做了那麽不堪的事,可強烈的自尊心也不允許她在悠悠白日下坦白出來。

司兆和塗琳對視了一眼,兩人也是愛面子的人,看周遭有許多探究的眼光,也就悶聲不吭地朝小區裏面走。

他們來得急,連行李都沒帶,兩手空空。

這邊的房子是周少緒租的,這段時間他幾乎每天下班都是先來這裏,到了九點多才在司徒念的驅趕下回到那個他不願面對的家。

房子很大,三室兩廳,朝向很好,樓層很好,采光也很好。

司兆在門外一看就知道這個房子的房租不可能是司徒念負擔的起的,向來必定是那個男人租的,于是死都不願踏進去。

“他人呢?”他氣勢洶洶的說。

“他在上班!”司徒念見他不願意進去,知道他性格執拗,也不強迫他。

她決定在屋外索性把事情給交代了。

“爸媽,我知道這件事我做得不對,也讓你們覺得丢人,那時候我确實需要這筆錢,他也是因為新娘逃婚沒有辦法才找到了我,因為我的名字和新娘一模一樣,他媽媽那時候重病,要親眼看到他結婚才肯做手術,一開始我們的的确确只是雇傭關系,過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可是後來......”

叮——

一聲清脆的聲響,提示着他們有人來了。

司徒念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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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不約而同地朝電梯方向看去。

只見司徒穿着合身的米色長裙,身姿搖曳地出現在了他們跟前,一副穩操勝券的勝利者姿态。

司徒念頓時心口一緊。

而司兆在看清來人面容後,有種恥辱被人當衆剝開的窘迫,他不動聲色地朝塗琳挪了幾步,別開眼。

司徒絲毫不見外,主動朝塗琳和司兆打招呼:“叔叔阿姨,我們又見面了。”

她惋惜了嘆了一聲:“早上你們不應該聽後那麽急着出門的,反正我有車,可以順便載你們一程呀,替你們省點路費錢。”

房門大開,卻無人進去,司徒踩着細高跟,帶着看好戲的心情往裏面看了幾眼,問:“這房租不便宜吧?這地段這面積,少說也得八千朝上,啧,周少緒真舍得!”

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的司徒念有種被正妻捉奸的錯覺。

可是她原本也不過是周少緒應急找出來的協議妻子,又算哪門子正妻呢?

顧及着父母,帶刺的話她忍住了沒說,只是佯裝禮貌地問:“司徒小姐,你找我有事嗎?”

司徒眉峰挑了挑,挑釁的意味十足,她不屑僞裝和善,而是直接挑明:“是來問你上次的事考慮的怎麽樣了?”

生怕司徒念不記得,還特意強調了下:“就是我出二十萬,讓你離開周少緒,離開我的男人。”

司兆本來就因為司徒念擅自結婚的事在氣頭上,這下又見眼前這個女人又要用錢來驅使自己的女兒,人氣的不行,臉色變得極差。

人的本性就是護短,即便他也認為司徒念在這件事上錯的離譜,可在一個外人面前,他也是竭力的保護着女兒的尊嚴:“這位小姐,不用你給錢,那個男人你想要就要,我女兒不稀罕。”

司徒覺得好笑:“是嗎?不稀罕的話為什麽牢牢抓着他不放?是在他身上撈到的好處還不夠多,還是我出的錢你嫌少?”

她厭惡地皺了皺眉:“行,那我加到五十萬吧,既然周少緒能出五十萬讓你和他結婚,那我想我應該也可以出五十萬讓你同他離婚,你看看多劃算,你什麽都沒做,就在半年之間掙夠了一百萬,一百萬诶,夠你上十年班了。”

一直不做聲地司南聽這話怒了,沖到司徒念跟前:“你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誰稀罕你的臭錢。”

司徒冷笑:“別把你妹妹想的那麽偉大,她可稀罕着呢,她不僅稀罕還貪心的想在我缺席的這段時間代替我。”

眼皮一撩,露出犀利的眼鋒,如刀刃一般:“不僅一日三餐趕着去伺候,就連被窩也替他熱。”

司兆捂着胸口,痛苦地擰着眉。

司徒看眼前的人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便問:“司小姐,我沒說錯吧?”

司徒念長籲一口氣:“是結婚還是離婚從頭到尾都是我和周少緒的事,如果他想離,我不會多說一個字,如果他沒有這種想法,你說再多也沒用。”

司徒:“叔叔阿姨你們聽聽,你女兒還不想放手呢?怎麽,一百萬還不夠填你的虛榮是嗎?你可真貪心,至于你說周少緒,呵,男人嘛,享齊人之美多好,他才不舍得呢!家裏一個,外面再養着一個,美滋滋。”

她努努嘴,一副施舍的模樣:“算了,看我們都是女人的份上,我給你聽段錄音吧!”

司徒念屏息地望着她。

司徒不慌不忙地從包裏掏出手機,對着屏幕好一頓翻找,才找到了音頻。室外空曠,聲音聽得不真切,她把音量調到了最大,依着牆,好整以暇的觀察着司徒念的表情。

先是一段布料摩擦的聲音,慢慢的浮上男女低沉的喘息聲,還有放肆的吸吮聲。

司徒不好意思道:“抱歉,這段我們應該跳過的,昨晚錄的時候不當心,錄了很多少兒不宜的東西。”

她說的輕松随意,可每個字都想尖利的細針,密密麻麻地紮進司徒念的心髒。

那聲音明明就是一對男女在親熱,還是昨晚......

司徒拉了一下進度條,果然下一秒,司徒自己的聲音就從手機裏傳出來:“你說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怎麽會呢,我的愛這麽廉價嗎?”

是周少緒的聲音。

司徒念聽得人幾乎站立不穩,下意識地靠住了牆。

“不愛她你還和她上床?”

“上了床就一定是愛嗎?你不在的這半年,有人願意讓我碰,我當然也不抗拒,誰會拒絕一個送上門的女人呢,畢竟我可是給了五十萬的,就當是嫖資了。”

司徒念閉了閉眼,她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強烈的眩暈感襲來。

理智告訴自己這話不可能從周少緒的嘴裏說出來,他不會那樣對自己,可心裏有個更大的聲音在告訴自己,這就是周少緒的聲音呀,總不可能是司徒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說這種惡劣的話吧。

錄音還在繼續,她聽到了更加激烈的男女歡愛的聲音。

诋毀她的話也陸陸續續從周少緒的嘴裏說出來。

“她在床上木讷的很,一點情趣都沒有,總覺得我給的嫖資太豐厚了。”

“要不是她和叫一樣的名字,你認為我會和她結婚,會忍着她那窮酸氣和她住這麽久.......”

......

司徒念重新睜開眼睛,她想上前卻搶手機,想停止那些污言穢語。

卻被司徒輕巧的一個閃身躲過。

司徒譏諷道:“你看看男人哄你的一句愛你,你就這麽當真,他日日跑來這裏和你私會,和你說同我一點感情都沒有,晚上回去還不是和我上床?司徒念,你知道在他心裏你是什麽嗎?你就是一不要錢的便宜女人,既然給了錢,當然要睡夠本。”

司徒念想反駁,可在開口的那一瞬,聽到了什麽落地的聲音。

她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司兆倒在了地上,他的手依舊捂着胸口,臉色灰敗沒有生機。

她聽到塗琳尖銳的叫聲,還有司南推開她焦急的模樣。

......

急診室外。

司徒念縮在座椅上,聽着剛搶救完司兆的醫生在和司南交代司兆的病情。

司兆原本心髒就有些問題,剛剛是受了嚴重的刺激,才突發心梗,萬幸發現的很及時,送來的也很及時。

司南聽後醫生囑咐後,雙腿一癱,沿着牆壁慢慢的蹲了下去。

他再混不吝,也是希望父母身體健康無恙的。

餘光瞥到還在晃神的司徒念,氣不打一處來。

他起身,一副要将司徒念撕碎的樣子:“你怎麽那麽賤啊,”他指着她的鼻子罵:“爸媽那麽疼你,你就是這麽回報他們的?你知道嗎?你差點要了老爸的命,你怎麽那麽不要臉。”

塗琳一邊哭一邊攔住司南:“別鬧了,她是你妹妹呀。”

司徒念腦袋沉沉的,像是被人強硬地塞了很多東西,一時沒反應過來。

思維也跟着慢了很多拍。

她聽着司南的辱罵聲,面無表情,木讷讷地盯着地面。

直到司南上前給了她一巴掌,指着她罵她丢人,罵她不如死了算了。

口腔頓時湧現的血腥味讓她一點點地從自己的思緒中抽身出來。

她不可思議地望着站在道德制高點的司南,冷冷發笑:“我的好哥哥,半年前你問我這個剛畢業沒幾個月的的妹妹,要五十萬的時候怎麽沒想過自己不要臉呢?”

“你怎麽不問問你的妹妹,是怎麽在三天的時間裏給你湊齊五十萬的?”她緩緩站了起來,眼神寸步不讓地盯着他:“對啊,我為什麽那麽賤呢,為什麽要答應給你湊五十萬呢?”

“是我怕爸媽聽到你這個敗家子又敗家了,一時接受不了,所以硬着頭皮把自己給你賣了才換來的五十萬,這半年裏,你有沒有一次關心過這錢是怎麽來的,這錢應該怎麽還?有沒有過?”

司南被吼的身體一顫。

司徒念同樣的還給了他一巴掌:“爸媽有資格指責我,全世界的人都有資格指責我,唯獨你沒有!就會因為你,我才會想着和別人假結婚換我掙不來的五十萬。”

此刻的她心裏有太多委屈、太多疑惑了,她悉數發洩在司南身上,現在的、乃至以前的:“司南,你都三十了,前半輩子靠父母靠妹妹才換來你的衣食無憂,後半生呢,你又準備啃誰呢?你不會不知道,家裏就是因為你才會變得經濟緊張,就是因為你爸媽才需要在別人享受退休生活時,不得不努力的掙點錢來傍身,我要是你,我真的會去死,你又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來罵我賤?”

司南沒想到司徒念會有這麽反骨的一天,在塗琳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捂着臉灰溜溜的走了。

司徒念失神一般望向塗琳。

塗琳又心疼又可氣般将司徒念抱在懷裏:“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你理他幹嘛,讓他自生自滅就好了。”

塗琳哭道:“說到底他是我和你爸的責任,和你又有什麽關系,你幹嘛要為了他犧牲。”

司徒念:“可是你和爸爸也是我的爸爸媽媽呀。”

塗琳抱着司徒念痛哭:“傻孩子!”

晚上七點多鐘,司兆醒了。

司徒念怕刺激到了司兆,沒敢進病房,裏面是塗琳在照顧。

手機彈屏通知顯示在剛剛周少緒又打了一通電話過來,這是他自下六點開始給自己打得第二十二通電話了。

與之同時的還有微信炮轟。

周少緒:接電話!

周少緒:念念,接電話呀!

周少緒:念念,發生了什麽事?這個時間你不應該在家嗎?為什麽房門時開着的,你人卻不在?

周少緒:求求你,看到微信後給我回個電話。

......

她仰着脖子,無心去回他的信息。

事有輕重緩急,在此刻,在聽到那通錄音後,這些事都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念念,”塗琳推開病房:“你爸你讓進去!”

司徒念呆住,而後邁着沉重的步子走進了病房。

看着早上還健壯的司兆此刻虛弱的躺在病床上,鼻腔裏插着氧氣管,手指上也夾着監測儀,她鼻子一酸,她去捉他艱難揚起的手:“爸。”

司兆扯了扯唇:“爸沒事了,別擔心。”

“對不起爸,我好像真的做錯了。”

司兆:“不怪你,要怪就怪你不争氣的哥哥,還有沒本事的爸爸媽媽。”

司徒念搖頭:“沒有。”

司兆:“早上爸爸不分青紅皂白打了你一下是爸爸不對,你長這麽大,爸爸都舍不得打你一下,今天......”他哽咽了一下,聲音極輕:“是爸爸不對。”

“我剛剛讓你媽給你舅舅打電話借錢了,再加上爸爸手裏現在有的,如果沒問題,五十萬應該能湊齊,我們把錢還給人家。”

司徒念一下子沒忍住,淚水奪眶而出:“爸。”

她想說的太多了,想說一路走來,她和周少緒的感情變化,想說到了如今,她和周少緒是相愛的,五十萬在他們之間早已經不算什麽.....可是在那通錄音後,她這樣話顯得多可笑多愚蠢。

她垂下頭,眼淚砸在司兆的手背上:“可是我是喜歡他的。”

司兆摸了摸她的手背:“可是他原本就是別人的呀,不是嗎?”

他不提那通錄裏裏,男人對女兒的侮辱,算是保全女人心上人的面子:“再喜歡也不應該奪人所愛,況且你們開始的就不那麽光彩,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一件很開心,能和別人分享過程的一件事,現在你可以嗎?”

司徒念搖搖頭。

“那不就對了,以後你還會遇到喜歡的人,你會有一個可以和人分享的甜蜜過程,念念,你的人生還那麽長,并不需要拘泥在一個男人身上。”

“答應爸爸,明天把錢還給他的同時,也和他離婚好不好?”

司徒念守在病床旁,看着司兆慢慢阖上了雙眼睡了過去,替他掖好被子才輕手輕腳的走出病房。

她從口袋裏摸出手機。

這下不只是周少緒的未接來電,還有路找找的。

她先給路找找回了過去。

“姐姐你總算給我回電話了,周律師都找你找瘋了,跑我家來堵人,我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還以為你被人嘎了呢?”

司徒念站在窗前,俯視着下面:“我在醫院!”

路找找愣了一下:“你沒事吧?”

“是我爸。”

“你爸不應該在老家嗎?”

“司徒找到了她,告訴了他我為了錢和周少緒結婚的事。”

路找找遲疑了下:“那叔叔現在還好嗎?”

“已經沒事了。”

路找找罵道:“那個賤女人怎麽可以這樣,有事說事就好,幹嘛遷怒到父母身上去!”

司徒念笑了笑:“想拿回自己的東西,用點手段也無可厚非。”

路找找:“不是念念,你怎麽這麽冷靜?”

“有些事想通了就好。”

“你要不給周律師會給電話吧,我看他那樣子我都有點擔心。”

“嗯,好,我會的。”

挂了路找找電話,她就給周少緒打了過去。

原以為他會焦急地質問她,為什麽不接他電話,會問她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家,可當接通的那一瞬間,他只是擔憂地問了她一句還好嗎?

“我還好。”司徒念說。

周少緒嘆了嘆氣:“找不到你人我很擔心,你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信息。”

“我媽現在情況好多了,今天帶她去複查,醫生也說恢複的很好......”

本想着問問他,為什麽要騙自己,為什麽要哄自己說自己和司徒沒有任何感情,為什麽轉身又可以和人纏綿,問問他,在他心中自己到底又算什麽,那些他曾經他說過的話,真的就是哄騙她的說辭嗎?

自己真的就是司徒不在時,他用來滿足自己的一個工具人嗎?

周少緒說完裴敬之近況後,說過幾天許亦然要來看林兮,問她想不想再見見他,司徒念說不要了,總打擾別人的甜蜜算怎麽回事。

周少緒又說律所下個月要進行團建,這次去一個度假村,風景很好,問她要不要去,司徒念也說不要了,真正的司徒回來了,她這個假的沒去的必要。

周少緒敏銳地從她的話裏察覺到了什麽:“念念,你再等等我,最多最多只需要一個月,我一定和我爸媽說清楚,一定和司徒說清楚。”

司徒念笑,她仰頭去看蒼穹之上的那輪彎月:“不了。”

“我不等你了,周律師!”

“念念?”

她眨了眨眼:“你有想保護的人,你有不能開口的理由,我有我等不了的原因,也有我想保護的人。”

“周律師!”她生疏禮貌地喚他:“明天我們去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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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還沒寫完!!!!無能咆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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