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周少緒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機會和司徒去坦白。

周錦銘和裴敬之走後,家裏只有司徒和他二人。

原本空蕩如樣板間的屋子因為司徒念的介入,多了很多綠意盎然,她喜歡買很多有趣的小擺件,去填充空白,而這些司徒都不喜歡,她也喜歡簡單,慢慢的将那些點綴的東西全都清理出去,這個家也在她的努力下,又變成了冷清的樣品間。

周少緒對着符合他審美的屋子,心底充滿了抵觸。

他越來越晚回來,她一回到家直接睡在了次卧。

有天深夜,他半睡半醒間,察覺出有人推門而入,他下意識地去質問、去開燈,看到的是司徒,她穿着綢面的吊帶睡衣,身上還有些淡淡的香水味,正可憐兮兮地望着他。

“司徒?”

回應他的是司徒熱情的擁抱,還有不斷訴說的炙熱愛意。

他用力地推開她。

司徒泫然欲泣,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我和你日日生活在一塊,你卻對我視而不見,少緒,你真的要這麽對我?”

他只能一個勁地說抱歉,長久的精神折磨已經讓他說不出客套話:“司徒,我補償你好不好?”

“你要什麽,有什麽要求,我都可以滿足你!”

司徒像是被人曲解,委屈至極:“可是我只是想要你啊。”

他疲倦地搖了搖頭。

面對周少緒如此直接的拒絕,第二天司徒也可以當無事發生一般,依舊為他精心準備早餐,對昨晚的事輕描淡寫,依舊說自己可以等。

周少緒每當有種和她挑明的沖動,她都會從包裏找出藥,胡塞幾口,這讓周少緒望而卻步,不敢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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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樣的生活不過半個月,他就已經接近奔潰,尤其是在路找找故意借着陸洲的口,告訴他,司徒念在老家已經被他爸媽相了幾次親後,他就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并不多了。

他将自己名下的一套房,就是現在司徒居住的那套,準備過戶給司徒,他繁忙,無法親力親為,這件事就交到了裴明娜手上。

如果是別人接手,只會贊嘆一聲周律師真是愛老婆,竟将自己的房子過戶給她,要知道那個地段,那樣的一套房子,是多少人努力幾輩子都掙不來的,可裴明娜知道,此司徒念非彼司徒念。

她私下約司徒。

知道周少緒要将房子給她,她沉默了半晌,而後自嘲般的笑了笑:“行吧,人沒撈到,一套房也不錯。”

裴明娜眉心擰起:“這麽說你和周少緒他?”

司徒念:“是啊,什麽都沒有發生,即便深夜我投懷送抱,他都可以坐懷不亂,果真是我司徒念看上的男人呀。”

她伸出兩根手指:“兩個月了,自我回國兩個月了,我和他還是很純粹的朋友關系,我呀,就不該聽你的話,回來去攪和他的生活,我花十年都沒有做成的事,你怎麽就覺得再花兩個月就可以了呢。”

裴明娜嗤之以鼻:“別說的一切都是我鼓動的一樣,你敢承認你回來沒有嫉妒的因子在?”

“當然嫉妒,所以呀我才要把她趕走。”

裴明娜:“現在你準備怎麽做?他把房子過戶給你,是要補償你的!”

司徒念噙着笑:“知道呀,可是我不會那麽輕易的放過他,房子我要,他的人我也要!”

裴明娜的表情慢慢崩裂:“你真貪心!”

“明娜姐,要是我和少緒修成正果一定不忘你的幫忙。”

裴明娜聽她那腔調就覺得煩,揮揮手讓她先走。

自己則緊随其後。

一出餐廳,她看到司徒念竟上了一個男人的車,男人也是殷勤地為她拉開車門。

直覺告訴她沒那麽簡單,于是她打車一路追蹤着男人的車到了某酒店。

她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們,直到看到他們抱着進了一間房才粉碎了她最後的幻想。

裴明娜有種深深的被欺騙之感。

當初找到司徒念時,是她口口聲聲說她對周少緒情深一片,自己才覺得可以讓她回來幫自己出惡氣,如今,她卻可以在白天裏堂而皇之的和另一個男人去酒店?

此刻她內心裏隐隐有些悔恨。

她想了很多,作為周少緒在工作上的最佳搭檔,她是最能觊觎他內心的人,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周少緒結婚後,他周身發生的變化,以及離婚後他又是怎樣的歸于沉默的。

就是因為明白其中的緣故,所以才會在嫉妒驅使下,想去毀掉這些。

可當她如願毀掉這些後,她并沒有感受到如願以償的快樂,只會在目睹他一次又一次走神後,內心如同經歷一番殘酷撕扯的崩裂之痛。

他依舊如此的相信自己,什麽重要的事都放心的交給她。

而她卻利用他的這份信任,卑劣地滿足着自己的自私。

“對不起,”她自言自語。

她讓司機開車回公司,路上情緒始終未能平複。

終于在路程過半時,撥通了周少緒的電話。

電話那頭,周少緒的聲音傳過來:“明娜,怎麽了?”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周律師你愛司徒念對不對?”

驟然的提問,讓周少緒楞了很久。

在他回過神後,想蒙混過關,他的感情生活并不是可以拿出來和人人分享的。

裴明娜卻執拗地在等他的答案:“我問的是那個司徒念,不是現在的司徒念!”

周少緒沒回答她,只問她發生了什麽。

裴明娜:“對不起周律師,我是太自私了,你應該是知道我也是喜歡你的對不對?我對你的喜歡比司徒念只多不少,以前我總是鑽牛角尖,會想為什麽你會對一個什麽都比不上我的人動心?會嫉妒為什麽我陪着你這麽多年,你都對我無動于衷,而她卻可以在半年之間得到這些,對不起,因為這些我嫉妒的發瘋。”

“司徒念是我找回來的,逼你和司徒念離婚也是我的主意,”她揩掉眼角的淚,仰着頭想把淚意給憋回去:“我見不得你幸福,可是現在我又見不得你不幸福。”

她報出了酒店的名字和位置:“你去敲1606房,它可以解決掉你現在所有的困境。”

“對不起,周少緒!”

她匆匆忙忙的挂掉電話,望着窗外的行人,慢慢的,她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覺得輕松。

原來說出這些也并不會那麽難!

坦誠自己的卑劣和自私固然切斷了她和周少緒最後一絲的可能,可自己終究沒再繼續錯下去。

她想她需要換個新的環境了。

她應當走出來,自己把自己困在周少緒身邊多年,根本就是在折磨自己啊,也許她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忘掉他......

不過走之前自己仍舊需要一份大禮送給他。

她編輯了很長一段文字,反複斟酌才發給了周少緒,與之同時的還有一段錄音。

周少緒收到那段文字時,他已經到了那家酒店,此刻他就在1606房外。

他并沒有急着敲響房門。

裴明娜莫名其妙的一通電話,自己一直懵到現在,她說只要敲響這扇門,就可以解決自己目前所有的困境。

他漆黑的眼睛望着這扇門,實在想不通這裏面是有怎麽的魔力。

也在猜,這扇門後藏着的是誰?

等了大概三分鐘,他還是曲着手指輕扣了幾聲。

等待的過程中,他緊張的屏息,會想着是不是念念來了?又或者是裴明娜戲耍自己?

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男子的面孔,像是剛洗澡完,穿着浴袍,短發上還挂着水珠,男人不悅地問:“你找誰?”

周少緒楞了楞,反應過來後忙道歉:“對不起,我敲錯房間了。”

男人皺了皺眉:“算了,”話落,他就要把門關。

門即将合起來的瞬間,周少緒敏銳的從門縫裏看到一雙熟悉的鞋子。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擋。

男人有被冒犯道:“你找茬是吧?”

周少緒掀起眼皮看他,語氣也帶着沖:“我找司徒念。”

未等男人答複,他已經大力的推開門,往房間裏走。

然後就看到了因為聽到周少緒的聲音而驚慌失措,正着急忙慌穿衣服的司徒念。

周少緒環視了一圈周遭的環境,滿是褶皺的床單,散落在地的衣服,剛剛這裏發生了什麽就不言而喻了。

他對着司徒念扯了扯唇。

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他轉身就走。

司徒念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連沒穿好的衣服都沒顧得上:“少緒,你聽我解釋!”

周少緒卻沒什麽耐心,甩了甩她的手,想逃離這裏。

司徒念抓着不放,人被拖在地毯上,她哭訴:“少緒,我對你是真心的,對不起,是因為你一直不理我,我才不得已......”

一旁的男人見此,大概也意識到這裏正在上演什麽樣的戲碼。

他不敢久待,在地上撿起自己的衣服,胡亂穿了穿:“哥們,我作證,她是喜歡你的,畢竟剛剛她被我壓在身下,喊的也是你的名字,你叫周少緒對吧?對,她是愛你的,我只是她一時貪鮮。”

司徒念奔潰的沖他喊:“你給我滾!”

男人也識趣,飛速地溜了。

周少緒見她這副狼狽的樣子,聲音軟了一些:“司徒你放開我!”

“我不放,我放了你就走了。”

周少緒又氣又無語:“司徒,你憑什麽認為我應該繼續在這裏待下去?”

他睨着她,內心做了一個決定,索性在今天在這裏把所有的都說清楚。

“我不走,你把衣服穿好!”

司徒念不放心,含着淚水的眼清淩淩地看着他。

周少緒問:“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麽心情嗎?”

司徒念屈辱地咬着唇,搖了搖頭。

“我以為我會生氣,是那種被背叛的憤怒,其實司徒不是的,我生氣氣的是你,你有喜歡的人你可以和我說,沒必要偷偷摸摸的。”

司徒念猛地搖頭:“不是的,少緒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

周少緒冷笑:“喜歡我然後和另一個男人來這裏?看來你的喜歡也不過如此。”

他略微嘆了嘆氣:“司徒,我不能再等了,我想和你說清楚,你應該也明白的,我對你從前就是尊重,到了現在也是,也許我曾經是萌發過想和你好好過一生的想法,可這些都随着你不辭而別,和念念的到來而煙消雲散了。”

司徒念捂着耳朵,一副我不想聽的樣子。

周少緒已經不想再慣着她了:“我知道你能聽到的,我沒有辦法騙自己和騙你,之前不明說是出于我對我媽還有你身體的擔心,可是現在我覺得再不說,你會錯的更離譜,我也會失去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做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吧,你也不需要把自己困在我身邊,你那麽優秀,總會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司徒念眼圈發紅,手卻固執地不肯拿下來。

她明明都聽到了,卻不想承認,自己這麽久了,是真的沒有撬開他的心。

“至于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他覺得自己言盡于此,也沒什麽可說的了,于是想離開。

司徒覺伸手抱住了他的腿:“那個女人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

她破罐子破摔道:“周少緒,你真的太可惡的,是你要說和我結婚給我希望的,現在又要告訴我你想毀約,和另一個人共度餘生。”

“司徒,是你先毀約的。”

“但凡你給我一點可以在一起一輩子的希望,我會患得患失,以至于不辭而別嗎?”司徒已經顧不上形象,咆哮道:“你只把結婚當交易,一點點都不顧我的感受,我又怎麽能安心的和你結婚?”

“這是之前我們就說好了的,你明明都知道。”

“對,我都知道,可是我貪心呀,我想擁有一場真正的婚姻啊,到了快領證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不應該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和你結婚,我後悔了!”

周少緒後知後覺道:“所以你之前告訴我你逃婚是因為得了抑郁症,是騙我的?”

“對,我騙你的,你個蠢男人,放着我這麽優秀的女人你不喜歡,卻去喜歡那個冒牌貨!”

“謝謝你司徒,願意告訴這些,”周少緒繼續道:“讓我對你的愧疚又可以少了一些。”

“謝謝你司徒,”他蹲下來,毫不顧惜地掰開她的手指,他覺得自己簡直可笑至極,自己顧前顧後,裹足不前,不過是被她玩弄在掌心罷了:“謝謝你曾經喜歡過我,也謝謝你沒有那麽的喜歡我。”

他再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決然起身:“再見了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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