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有別的狗了?

沈岚入京那天,明心也收拾了東西,準備回潮音寺。

“豆子我便先帶回潮音寺了,等塵埃落定,你們再去接他也不遲。”

沈岚雙手揣在衣袖中,聞言朝他擡擡下巴,“去吧,我會幫你向薛姑娘問好的。”

明心看了沈岚一眼,目光不善,警告道:“莫要去打攪她。”

“行,聽你的就是。”

等明心帶豆子走了,習青問道:“薛姑娘是誰?”

沈岚當時沒回答,等只剩他跟習青兩個時,才偷偷告訴習青:“是明心從前喜歡的人。”

習青對明心的認知上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先是在腦袋裏反應了一會兒,又問沈岚,“出家人也喜歡姑娘嗎?”

“出家人不能喜歡姑娘。”沈岚解釋,“明心還未出家時,跟薛姑娘有過一段緣。”

習青更加困惑,“那他為何還要出家?”

為何要出家?

沈岚想了想,答:“迫于無奈。”

習青不再問,他也曾跟其他僧人接觸過,但他總覺得明心不像個出家人,若除去他手裏的佛珠木魚和總挂在嘴邊的“阿彌陀佛”,明心更像個氣度不凡的翩翩君子。

況且他每每念出那句“阿彌陀佛”,似乎也沒那麽虔誠。

上京,寧安城。

過了城門關隘,長長的車隊便只剩了兩輛馬車,小白在前頭駕車,來福則在最後頭看顧行李。

“王爺,咱們回禹王府還是回白府?”小白探頭進來問了聲,而他到現在還沒法接受習青穿襦裙的樣子,于是朝習青多看了兩眼,眼神有些發愣。

沈岚正忙着給習青簪簪子,抽空想了會兒才回道:“去禹王府吧,就不給白家添亂子了。”

“是!”

聽到白家,習青耳朵向後張了張,又被沈岚抓住輕捏兩下。

“我說總覺得差點什麽,原是缺一對耳墜子。”

習青回身,臉上帶着淡淡妝容,脂粉的香氣太重,叫他總皺着眉頭。

“要戴嗎 ?”他問。

“不戴。”沈岚放開習青,幫他整理了一下耳側的碎發,“耳朵上紮兩個窟窿,就不好看了。”

尤其是習青那對毛茸茸的白耳朵,上頭最好是幹幹淨淨的。

習青有些緊張,“不戴耳墜,若是被人發現我不是女子怎麽辦?”

“不戴耳墜就不是女子了?”沈岚舉例,“我娘也不戴耳墜。”

習青又問:“那……那我去了禹王府,要做什麽?”

沈岚懶洋洋答:“等着。”

“等着?”

“嗯,等沈靖什麽時候等不及了,便會叫我們入宮。”

“王爺。”外頭傳來來福的聲音,“咱們到了。”

“走吧。”沈岚朝習青伸出手去,語氣輕松,“帶你去我家逛逛。”

習青低頭看去,寬厚的手掌在他跟前展開,指節微微蜷起,掌心紋路是習青從未見過的複雜交錯。

沈岚以為習青不願意牽手,失望地收回手去,收至一半時,一只冰涼的手鑽進他的掌心中。

他一愣,“手怎麽這麽涼?可是衣裳穿的少?”

習青緊張地攥住沈岚的手,“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不會。”沈岚搖搖頭,又叮囑道:“不過禹王府不比白府,我又大半年未曾回來,現在在府中行事說話都要小心。”

“王爺?”外頭在催促。

“來了。”沈岚回道,而後傾身推開車門,目光緩緩上移,落在高高的門楣之上。

“禹王府。”

禹王府中一向冷清,禹王早逝,就連沈岚都不記得他父王到底長什麽模樣,于是從小到大,偌大一個府中只有母子倆相依為命。

沈岚的小時候更多是長在白府中,待他大些,先帝多疑起了猜忌,禹王妃提醒他要避嫌,這才同白府疏離。

“本王得了封號,本該外出建府的,但誰叫本王不争氣,去了努塔格,就只能建幾座氈房,勉強遮一遮風雨。”

禹王府的老管家聽說沈岚如今境遇,不住地勸道:“王爺說的什麽話,您永遠是禹王府的主子。”

沈岚嘆氣:“本王這遭回來也是為了找到虎符以證清白,若是找不到,說不準又要滾回努塔格去。”

老管家一拍大腿:“我的小主子啊!”

沈岚話頭一轉,語氣中帶着淡淡欣喜與不易察覺的激動,“回努塔格也不錯,本王就去當個贅婿,跟本王的王妃恩恩愛愛,再生他七八個孩子。”

老管家已經到喉嚨的嘶喊叫沈岚一句話重新怼回肚子裏。

而習青聽到沈岚所說,腦海中不可控制地跳出來七八個豆子,豆子又分成了三撥,一撥放牛,一撥放羊,最後一撥喂大鵝。

喂大鵝那幾個豆子還會被大鵝追着到處跑。

“王妃,王妃?”

習青有些不适應這個稱呼,老管家叫了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嗯?”

老管家問:“您可有什麽吩咐?”

習青沒什麽吩咐,他只管跟着沈岚走就是,沈岚去哪他就去哪,于是搖了搖頭。

老管家沒再問,一直跟在沈岚身側引路。

幾人穿過花園往後宅走,路過一座院子時,習青被一棵高大繁茂的梧桐樹吸引了目光。

他駐足去看,梧桐樹向天直升,樹幹無節,樹葉茂密,充足光照下,已經開出黃綠色的小花。

習青确定自己從未來過這裏,可這棵樹卻好似在哪見過。

“這是梧桐。”沈岚介紹,看向習青的眸子裏有星星點點在閃爍,“為何一直看着它?”

是想起什麽了麽?

習青若有所思,“我聽說,鳳凰吃梧桐。”

沈岚:“……”

“栖,鳳凰栖梧桐。”他糾正,“鳳凰非竹實不吃,又非梧桐不落。”

習青成功捕捉到重點:“豬食?”

沈岚:“……”

習青:“你也是鳳凰——”

沈岚哭笑不得打斷,“竹實是竹子的果,又叫竹米。”

“知道了。”習青皺眉,語氣顯而易見變得不耐煩。

他的目光沿着梧桐樹向下,落在斑駁緊閉的木門上。

老管家退回來看了眼,熱情地介紹,“王妃,這裏頭什麽都沒有,荒了好些年了,很久很久之前啊,咱們王爺還在裏頭養過一只小白狗呢!”

習青慢吞吞重複:“小白狗?”

“對!哎呦咱們王爺稀罕的喲,恨不得天天長在裏頭,跟那小白狗同吃同住呢!”

沈岚幹咳一聲,掩下臉上笑容,謙虛道:“也沒有那麽誇張。”

習青說不上是什麽感覺,但就是覺得沈岚此時的笑容十分虛僞。

而沈岚此時還沒意識到哪裏不對,正在一個勁兒地誇獎,“那只小白狗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狗,雖然脾氣不太好,但大多數時間都是安安靜靜的,不吵不鬧,乖得很。”

習青眉頭越皺越深,最後實在忍不下去了,擡腳往沈岚小腿上踹了一下。

沈岚:“……”

習青:“閉嘴。”

當天夜裏,兩人并肩躺在床上,沈岚等了很久都沒等到習青睡前的三個吻。

他支起腦袋,朝習青看去,“小崽兒,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習青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坐起身,應付一般地朝沈岚嘴上親了三下,又不顧後者阻攔,側身朝裏躺下,只給他留了個後腦勺。

沈岚猜習青在生氣,但卻不知緣由,他也從未猜想習青會同一只狗吃醋,一直熬到半夜才阖眼睡去。

第二日一早,沈岚還沒來得及問問習青,沈靖的旨意便匆匆遞進禹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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