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孫遠均十五歲就上了高一，可是十四歲的宋昱還在讀初二。

因為永遠差着兩個年級，又因為宋昱永遠保持在年級中上但又不會更好的學習成績，所以孫遠均永遠在念叨着他要好好學習，于是宋昱便永遠有着做不完的數學題，永遠有着背不完的英語單詞。

孫遠均還要監督他把每次試卷上的錯題全部都抄到一個本子上。每次大考之前，孫遠均甚至會幫他整理一份厚厚的筆記給他看。

可是對于他自己呢，宋昱從來沒見過他記過什麽筆記。

孫遠均他說他上課的時候最多聽十五分鐘，剩下的時間，自己在課堂上看書做題比聽課效率更高。

即使上了高中之後，各科的難度明顯加大，孫遠均依然每天抽出固定的時間打籃球和練他最愛的吉他，還有每周兩次的跆拳道。可是，也沒見他的成績有所下降。

發揮好的時候會是年級前三名，如果某次考差了掉到了年級十名之外，他的班主任和級長就會緊張地叫他到辦公室喝茶了。

宋昱一直以為他是那種天生聰明，智商超群的人。孫遠均以前告訴他每天回家之後都要做題做到十二點，宋昱一直不太相信，覺得他在騙自己。

直到有一天宋昱他們班的數學老師在他們班上課閑聊的時候，随口說道，孫遠均班上的數學老師每次看到他來了就會繞道走。

為什麽呢？因為他數學已經一百四了，他不會的都是些什麽問題呢？都是些老師也不會的問題。而且又多又難，沒有一兩個小時根本走不了。

然後他又接着問，你們不知道吧？孫遠均誰不怕啊，整個高一年級的數學老師都怕他，但是又喜歡得不得了，你們要有他一半用功，就不會考這麽爛了。

原來，這個世界可怕的不是別人比你用功，而是有一種人比你聰明還比你用功。

大家聽完老師的話，簡直都把孫遠均視為一個不可超越的傳奇和偶像。

宋昱一方面因為孫遠均成了整個學校師生的偶像而覺得驕傲，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在想，這樣一個長得又好看，又會唱歌，又會學習，還那麽努力的人存在，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了？

然而宋昱不知道的是，這樣一個校園偶像劇裏的完美人設，最近也有自己的煩惱。

孫遠均雖然平常話不多，但是并不是一個在班上不合群的人。他懂得在大多數人的場合适當地收斂起自己的鋒芒，所以不會讓別人讨厭。

比如在某些明知道老師講的都會的情況下，他會不聽課，會做自己的事。比如做更高難度的數學題，比如自己學習新概念英語的三四冊……但他不會去睡覺，也不會和別人說話，不會不遵守班級的正常秩序。因此老師也都會喜歡他。

就算他沒有聽課，也有能力在自己的同桌和鄰座回答不出老師問題的時候，他會毫無猶豫地立刻小聲的告訴他們答案。

平常下課時候，總有一些女生帶着各種目的紅着臉來問他題目，他心裏明鏡似的，但也不會戳穿別人，總會還算耐心地講解。

再加上他大方，他的父母在特區深圳工作，雖然不在身邊照顧他，但是給他的零花錢并不少。

成績好但不會桀骜不馴，長得好看，又大方，孫遠均的人緣不可能不好，他在班上除了李思之外還有白瑞這個死黨。

如果說李思是個玩音樂又玩滑板的炫酷boy，那麽白瑞就是個成績雖然差，但是在籃球場上卻所向睥睨的公子哥。

白瑞家裏特別有錢，據說是某鄉鎮企業的大老板，上高中時因為分數不夠，光給學校贊助費都給了數十萬。白瑞性格又特別豪爽大方，很快就成了班上男生的頭目。

三個人都是長得好看的，一走出去特別顯眼，都是又高又帥，簡直在路上走過都能帶出一陣風。

最近在班上的男生中開始流行一種看一種片子，就是那種從日本島國傳過來的“教育片”。

那個時候，手機還沒有完全普及，家長們也因為怕孩子玩手機影響學習，中學生大部分都是沒有手機的。但那個時候已經有MP3可以聽歌了，後來又有了MP4可以看視頻了。

孫遠均經常看到一堆男生聚在一起，盯着一個MP4一起看，一瞥見那些興奮又略帶猥瑣的小眼神，有如聚衆嗑藥一般迷醉神态，就知道他們又在看“教育片”了。

李思和白瑞都有自己的女神。李思比較喜歡松島楓，但白瑞喜歡蒼井空，青春期的男孩每十七秒就有一次性幻想，這話果然不是騙人的。

在他們的強烈安利下，孫遠均在某個打完籃球賽的傍晚，和他們一起在白瑞家的大別墅裏有了人生中對性的第一次觀摩學習。

當李思和白瑞看着電視屏幕上的可餐秀色簡直要流下口水的時候，孫遠均忽然對那種和動物配種一樣沒區別的活塞運動覺得有點惡心。

可是又不好打擾好朋友的興致，他提起書包準備走的時候，李思和白瑞還在對那身材妖嬈的女演員的某些細節讨論得津津有味，孫遠均發誓以後再也不參加如此無聊的活動了。

有這個時間，真的還不如在學校裏再打場籃球呢，或者還不如給他家宋昱多講兩道數學題呢。

他一走留下李思和白瑞面面相觑，白瑞一臉納悶地問道：“你說，孫遠均是不是性冷淡啊？”

李思無奈地聳了聳肩，表示并不知情。

白瑞：“我都不知道給他送了多少封學姐學妹的情書了，不僅一個都沒下文，而且我認真觀察了下，還真沒發現他正眼看過哪個女生。你說他是不是傻？”

說完，白瑞轉過頭來詢問這個孫遠均最好的朋友，“你有發現他對哪個女生有興趣嗎？”

李思想了下，如實答道：“他除了對音樂和學習感興趣，真沒特別提過哪個女生。”

說完這話，李思腦子裏突然咯噔一下，他腦海中突然一下子投影出孫遠均看宋昱的眼神。李思想到白瑞也不是外人，于是悻悻地說道：“除了他那個認的弟弟，真沒見過他對誰特別上過心。”

白瑞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以形容，明顯想說什麽但是又欲言又止了。

孫遠均帶着有點複雜的心情騎車回到了家，推開大門，發現宋昱正坐在他家的沙發上嗑着瓜子，有一搭沒一搭地陪着他的爺爺看電視聊天。

看到他進了門，宋昱那熱烈又帶着讨好的眼神立刻迎向了孫遠均。手裏拿着他最喜歡的檸檬茶飲料給他，又看他熱得滿頭大汗，就自來熟的去衛生間拿來他的毛巾給他擦汗。

宋昱：“哥，今天音樂老師又把我拉去練合唱了，所以沒能去看你打球。”

孫遠均接過宋昱遞過的毛巾，擦了擦汗，随口問道：“唱得怎麽樣啊？”

宋昱把客廳裏的落地電扇調整了一下位置，以便能對着他吹，回答道：“老師說我唱歌唱得好，讓我當領唱了。”

看着他這些明顯讨好的動作，孫遠均臉上沒什麽反應，心裏想着，簡直了，宋昱簡直像是一只養熟的小狗一樣，見到他就各種上來蹭，極盡讨好之能事。

可是偏生他又做得極其順手，自然，渾然天成，簡直讓人不能生出一絲反感來。孫遠均腦海中忽然腦補出這樣一幅畫面，宋昱頭上長了兩只狗耳朵，一只大尾巴在後面拼命地搖啊搖，咦，感覺不僅沒有違和感，還有點可愛啊。

孫遠均想到這，忍不住嘿嘿嘿笑出了聲。

宋昱去幫他挂毛巾跑回來，以為他是因為自己表現好開心呢。就繼續撒嬌道：“哥，你還沒表揚我呢。”

孫遠均一把摸到他後腦勺上，罵道：“你都多大了啊，還要表揚？”說着順手就在那一頭柔軟的頭毛上摸了兩把，說道：“要不要獎勵你一朵小紅花啊？”說罷，孫遠均又忍不住笑了。

等倆人寫完作業的時候，爺爺也差不多做好了飯。

宋昱正要回家去吃飯，這才發現外面下起了特別大的雨。Ｔ城是一個沒有海的內陸城市，可是夏天的暴雨來得又快又急，而且這架勢不像是一時半會能夠止得住的。

爺爺就讓宋昱打個電話給爸媽，就在這吃飯。

宋昱的父母一聽說是在孫遠均家，就立刻放心說沒事，一口答應下來。

孫遠均是誰啊？他就是傳說中的那種別人家的孩子，宋昱和他認識之後，成績提升了那哪何止是一小截呢，簡直有了質的突破。

自從有次宋昱帶孫遠均回家，那次宋昱的媽媽借着送水果的機會，推開了宋昱的書房，發現倆人真是在認認真真地寫作業，而不是看漫畫打游戲時，就徹底放心了。

宋昱留下來吃飯自然是開心的，爺爺做的飯并不太好吃，可是他願意留在只要能和孫遠均在一起的任何場合，這個事情不用藏，昭然若揭，連孫遠均的爺爺都看得出來。

只有孫遠均貌似不開心地說了聲：“留他吃飯，這飯菜哪夠啊，他可是有名的吃貨啊。”

宋昱趕緊說了聲：“我今天可以少吃點的”，而這時他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起來。

宋昱的表情頓時又委屈又尴尬。片刻之後，三個人都哄堂大笑。

孫遠均就是個嘴裏不饒人的人，真正吃飯的時候，他幫宋昱夾菜勤快着呢，吃完又怕他真沒吃飽，自作主張又去煮了包泡面。

宋昱看着窗外的雨，還在霹靂嘩啦的下，心裏想着這是不是要發大水了呀，但是鼻子聞着煮方便面的香味，又希望雨千萬別停，要是可以留下來過夜才好呢。

結果老天遂了他的心願，吃完了面，雨還是沒停。

電話鈴響了，孫遠均去接了電話，宋昱支着個耳朵認真地聽。

然後孫遠均跑過來和他說：“你媽媽打電話過來讓你就在我家睡，明天再回去。”

宋昱高興壞了，笑道：“太好了。”

“你個傻子，那麽高興做什麽。”孫遠均看着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