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VIP] 獵魔

填飽肚子, 接下來要考慮的是獵魔的事。

羽徽若踏出院子,在河邊找到了鹿鳴珂,鹿鳴珂生了堆火, 坐得筆直,掏出買來的燒餅放在火上烤着。

他辛苦半日, 炖出來的蛇羹一口沒吃, 反倒便宜了羽徽若和雲嘯風。羽徽若望着他烤餅的背影,難得生出一絲愧疚,行到他身邊坐下:“喂, 考慮合作?嗎?”

明黃色的火光映出少年側臉的輪廓,黃金打造的面具在火光的勾勒下燦然生輝。

鹿鳴珂撕着燒餅, 放入口中,嚼了嚼。

羽徽若沒得到回應,不灰心,鹿鳴珂這?人?石頭一樣硬,要是輕易答應才有鬼, 至少這?證明,他的歪心思沒有動到她的身上。

“啊!”一聲急促的慘叫撕破長夜的寧靜,打斷了羽徽若的思緒。

羽徽若和鹿鳴珂同時起身。

“宋德昭。”羽徽若神色凝重, 沒聽錯, 慘叫聲絕對是宋德昭發出來的。

雲嘯風去為羽徽若采果?子了,聞聲, 迅速趕到羽徽若身邊。

三人?朝着聲源處奔去。

常欽披頭散發, 十指生出又長又尖的指甲, 赤紅的雙眸倒映出錯亂的刀光劍影, 喉中溢出不明意義的嘶吼。

“天吶,常欽就?是食心魔, 我們還跟他同吃同住了這?麽久。”衆人?将他團團圍住,等待着機會進攻,想?到食心魔在側,都是一陣後?怕。

宋德昭捂着心口,靠在樹下,眼神發狠地盯着常欽。

常欽的指甲在他的胸膛上劃出道?血痕,鮮血濡濕了他的衣裳。

“師兄,師兄,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常欽揮舞着兩只爪子,表情猙獰,似哭,又似笑,跌跌撞撞走向宋德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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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小心!”有人?提醒。

常欽停下了腳步,眼睫低垂。

一柄長劍刺穿他的胸膛,殷紅刺目的血珠如撒落的紅豆,滾落一地。他的目光緩緩移動着,落在宋德昭握劍的手上,像是不敢相信,呢喃道?:“為什麽?”

“別怪我,總有人?要死的。”宋德昭将劍往前?送了三分,與他貼緊着身體,抵着他耳畔,用?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啓唇道?,“師弟,你?就?當?成全我,你?放心,你?死後?,我會完成你?的遺志。”

常欽暴怒之下噴出一口血霧,氣息洩盡,垂下了頭顱,再無動靜。

“大?師兄殺了食心魔!”

“恭喜大?師兄成功獵魔!”

弟子們歡欣雀躍,為宋德昭的舉動喝彩着。

羽徽若嘆道?:“可惜,來晚了一步。”

她轉頭看向鹿鳴珂,鹿鳴珂薄唇微抿,黑眸幽深,不辨喜怒。

宋德昭抽回手,撣了撣指尖的血珠。

常欽保留着魔化後?的模樣,仰面倒在地上,雙目瞪得大?大?的。宋德昭蹲下,撫上他雙眼,幫他合上眼皮。

食心魔已除,衆人?松口氣的同時,頗覺遺憾。早知?道?常欽就?是食心魔,他們日日同隊,只消趁他不注意,捅他一劍,就?可順利擒住食心魔,獲得進入七曜閣的資格。

夜路不好走,大?家都計劃着等天亮再啓程,常欽的屍體被晾在一邊。

忙了大?半宿,又是大?驚一場,有人?拿出幹糧和水,慰藉着自己的五髒廟,有人?倚在樹下,打了個呵欠,慢悠悠地進入夢鄉。

羽徽若不累也不餓,她看了眼常欽的屍體,轉頭看宋德昭。

宋德昭拿出扁壺,倒了些清水在帕子上,橫劍在腿上,擦拭着劍刃。

雲嘯風湊過?來,低聲問道?:“殿下,你?在看什麽?”

“有沒有覺得,事情太過?順利了些?”

雲嘯風攤開手,掌中多了截斷裂的指甲:“這?是常欽的指甲,我趁他們不注意,偷偷切下來的。”

羽徽若拿起斷甲。

羽族自來與魔族勢不兩立,身為帝姬的她,自幼就?在攝政王的輔導下,讀了很多魔族的相關典籍,別人?不知?道?食心魔是什麽樣的,她卻知?道?。食心魔的指甲是透明的,劃破胸膛,沾上血色,指甲就?會呈現出鮮紅色,根本不是這?樣的青紫色。

“從常欽的骨骼和體魄來看,絕非魔人?,況且,食心魔滅絕的消息并非空穴來風,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常欽是通過?魔血,強行轉化為魔人?的,還不具備魔族的迅捷和強壯。”羽徽若能看到的典籍都是攝政王搜集而來的,雲嘯風是攝政王的義子,近水樓臺先得月,自然羽徽若知?道?的,他不會不知?道?。

普通人?想?要化魔,只需吞噬魔血。

“有人?在他化魔的魔血中動了手腳。”羽徽若和雲嘯風想?到一塊兒去了。

“應該是那種能致人?發狂的毒。”雲嘯風搖頭嘆息,“好狠毒的心思。”

聯想?到常欽臨死前?的異常反應,很難不讓人?猜測,那個動手腳的人?就?是常欽信賴的師兄宋德昭。

宋德昭擦完了劍,還劍入鞘,起身離開。

“我們跟着他,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在搞鬼。”羽徽若道?。

二人?還未動身,有人?率先一步跟上了宋德昭。

“鹿鳴珂?”雲嘯風一臉不爽,“他也發現貓膩了?”

“別管他,跟上。”羽徽若推了下雲嘯風。

宋德昭和鹿鳴珂都是極精明的,羽徽若和雲嘯風遠遠跟着,不敢鬧出太大?動靜。

宋德昭腳下生風,走得飛快。

羽徽若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吞噬魔血,轉化為魔,是有條件限制的,一旦錯過?時機,就?會淪為半魔。宋德昭還差最後?一步。

雲嘯風磨着牙齒:“我最看不起這?種人?,做了就?是做了,拿別人?當?替死鬼算什麽本事。”

一道?黑影從頭頂的樹梢掠過?,雲嘯風擡首,瞳孔一縮:“是他!”

“誰?”羽徽若問。

“這?個身法我認得,就?是那日在王家大?宅打昏我的神秘人?。殿下,我去追他,你?行事小心。”說罷,雲嘯風掠了出去。

蠢貨。

祝炎唇角翹了下,一起一落,身影融入夜色裏。

“休走!”雲嘯風大?喝一聲,緊追不舍。

那廂,宋德昭放緩了速度,左顧右盼。

茂密的枝葉如擎天巨傘,遮住傾瀉而下的月光,他駐足在陰影裏,掏出一只琉璃瓶,倒出血色的丹丸,吞入腹中。

他不想?這?個時候化魔,但時間到了,不吞食這?最後?一滴磨血,就?會前?功盡棄。

魔血融合帶來的痛楚,非常人?能忍受,宋德昭閉上眼睛,喉中溢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額角刷刷流下冷汗。

鹿鳴珂右手按上腰間的劍。

“別動手。”突然竄出來的羽徽若按住他的手。

鹿鳴珂側眸,那一眼中清晰地映出羽徽若的模樣。他既無吃驚,亦不憤怒,可見,他早就?知?道?羽徽若在暗中尾随。

羽徽若解釋道?:“化魔期間,他的修為會暴漲百倍,狀态極不穩定,你?此時攻擊,是下策。”

如羽徽若說的那般,宋德昭周身萦繞着濃厚的黑氣,修為暴漲,爆出噼裏啪啦的聲響,崩裂了身上的衣裳。

樹木遭到魔息侵蝕,肉眼可見地呈現出焦黑的顏色。

羽徽若一面觀察着,一面與鹿鳴珂閑聊:“我有一事想?問你?。”

“何事?”少年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卻沒有像以往那般不搭理她,任由?她自說自話。

“你?的那鍋蛇羹,是專門炖給我的。”羽徽若用?的是陳述的語氣,頓了頓,又說,“你?為何要給我炖蛇羹?你?是在賠罪,還是在補償?”

這?回鹿鳴珂沒吭聲了。

羽徽若其實吃完蛇羹就?回過?味來了。還是雲嘯風的那句話提醒的她,鹿鳴珂的那一眼,不是在看她心口藏着的赤丹神珠,而是在看她的胸。

這?個小登徒子,他還沒忘記那夜發生的事情。

羽徽若急得跳腳,義正辭嚴地說道?:“不管你?看到了什麽,摸到了什麽,都給我忘記。不許、不許再回味!”

說到最後?,臉色已是薄紅,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宋德昭已完全吞噬魔血,睜開眼睛,舒服得吐出口灼息。他環顧一周,動作?迅捷地消失在月影裏。

身側的鹿鳴珂掠了出去。

“我還沒說完!”羽徽若只好跟上。

宋德昭轉化完畢,最直接的反應是饑餓,他迫切地需要獵食一顆人?心,來滿足自己的本能。

離此地最近的是間山神廟,廟雖小,近來魔物頻繁作?亂,附近的百姓陸陸續續來添香油錢,為家人?祈福,因此小小一間廟宇香火鼎盛,燈火通明,不分晝夜地供奉着山神大?人?。

宋德昭撞開山神廟的大?門,正靠在神像前?打瞌睡的廟祝,猛地睜開了雙目,乍然見到宋德昭成魔的樣子,吓得一哆嗦。

羽徽若緊随鹿鳴珂,一前?一後?,入了山神廟。

“幾位、幾位貴幹?”廟祝藏到桌案後?。

“明德院獵魔,快走,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羽徽若道?。

廟祝聽說是除魔,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宋德昭頭頂用?來束發的簪子早已被亂竄的力?量繃斷,滿頭長發散落在身後?,眉心氤氲着團黑氣,十根手指的指甲足有七寸長,尖銳鋒利,随手一劃,将門板抓出了個大?洞。

“宋德昭,你?心術不正,殘害同門,還不束手就?擒,跟我回明德院受罰。”羽徽若亮出明玉刀。

宋德昭的目光在羽徽若的身上打了個轉,停留在鹿鳴珂的心口。

那顆心,盛着蓬勃的欲望和野心,是這?世間難尋的美味,是最純粹的邪魔之心。

宋德昭忍不住吞咽着口水,右手探出,五指成爪,直掏鹿鳴珂的胸膛。

鹿鳴珂疾退三步,舉起手中劍鞘,長劍如一泓秋水,乍然飛出,映出神像前?桌案上的燭焰,斬向宋德昭的手。

宋德昭的指甲堅硬如鐵,絲毫不懼鹿鳴珂手裏的劍,兩人?交手了幾招,鹿鳴珂改攻他最為脆弱的下盤。

宋德昭身法迅捷,快得只看清一道?殘影,他繞着鹿鳴珂打轉,尖利的指甲忽而暴長數寸,刺啦一聲,刺破鹿鳴珂肩頭的血肉。

鹿鳴珂反手刺他一劍,被他閃避。

羽徽若本在一旁配合着鹿鳴珂出劍,見狀,怒罵道?:“宋德昭,你?好歹也是明德院的大?師兄,聰明過?人?,前?途坦蕩,一旦入了七曜閣,扶搖直上是早晚的事,如今卻因一念之差,入了魔道?,走上這?條不歸路,還連累身邊最為親近的常欽小師弟身死,你?對得起明德院的栽培,對得起師兄弟的信賴嗎?”

“聰明過?人?,前?途坦蕩?”宋德昭哈哈大?笑,“你?在說什麽笑話,我不過?是你?們的墊腳石罷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刻苦修劍,一刻不曾懈怠,換來的是什麽?是大?家飯後?的一句談資!一聲廉價的嘆息!我早知?道?,我這?輩子完了,我再怎麽努力?,也做不了天才!”

“為什麽非要做天才?”羽徽若不贊同,“人?人?都做天才,普通人?還怎麽活?”

“我不管,我就?是要往上爬,做人?上人?,讓所有人?都跪在我的腳下,仰望我,敬畏我!”

“可惜,你?沒有這?個命。”鹿鳴珂右肩受傷,換成左手出劍,再次攻向宋德昭。

“真是無可救藥的虛榮心。”羽徽若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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