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門庭冷落,離亭站在風口,只覺得冷風一陣陣的往裏灌,這些日子,他總是這樣,總覺得醜東西下一刻就能提着食盒出現在回廊那。
這幾日丫頭來得少,怕是府上又有大事了,是主子回來了嗎。
明明是要開春的時候,院子裏的花草都沒有發芽的勢頭,有生命力強的,好容易擠出個花苞,一不留神又落了,活像是到了深秋。
離亭哪知外面已經鬧開了鍋,祁将軍戰死沙場,各族從四面八方打來,一片兵荒馬亂的場景,逃難的人跑的跑,散的散。
只聽見打砸東西的聲音,叮叮當當好不熱鬧。幾個逃命的下人,想一路順點東西,跌跌撞撞的進了離亭的院子,竟然還有個美人。
幾人看了一眼,正想換間沒人的屋子,哪料美人開口了,清冷的聲音讓他們邁不開步子,“前院好熱鬧,是…主子回來了嗎?”
聞言衆人都苦笑,“怕是回不來了,外族都往這兒打了…你也趕緊逃命吧…”說完便手忙腳亂的往外逃。
離亭猛地跌坐在地上,打仗了,轉眼看着腳踝上的鎖鏈,幹笑了幾聲,從頭到尾他都逃不了,就算是改朝換代,他還是要被鎖在屋子裏。
醜東西呢?是活着還是死了,還是命大逃了出去。離亭不敢多想,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爬起,瘸着腳往屋內走。
坐在桌前好一會,前院的聲音都漸小,是都跑了吧。離亭一擡眼,便瞧見了桌上的螞蚱,枝條都黃了,手指撥弄着螞蚱腿,聲脆的地方咔的一聲折了。
進攻的隊伍,游族也在其中混水摸魚,目的不是能分夏朝的一杯羹,而是救出猊焰來,多方打聽才得知落在了這家府上的地牢裏。
猊焰在地牢裏吃了點苦頭,見着族人簇擁進到地牢,心中狂跳,“你們…”
“夏朝快沒了,我們趁亂來接你。”
牢門一開,一行人前後出來地牢,眼看着上馬讨回草原,猊焰卻站在原地遲遲不肯走,“走啊!”族人催促道。
猊焰一瞥看到他腰間的佩刀,伸手拔了出來,道,“你們走,我們城外見。”說罷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府裏一片破敗的樣子,桌凳東倒西歪的,不見昔日的影子。猊焰輕車熟路的往後院走,後院平靜的樣子令他窒息,這人似乎還不知道要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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猊焰手上濕潤,險些拿不住刀,一步一步往門前走,離亭正坐在桌前,看着他編的螞蚱發呆。
眼前驟然一黑,離亭幾乎不敢偏頭,餘光一瞥,醜東西帶着一身傷站在門口,離亭霍地站起來,幾經掙紮才抑制住往他懷裏撲的沖動。
冷冷道,“你來幹什麽?”
“打仗了。”醜東西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低沉,讓離亭倍感溫暖。
“那你還不跑,回來做什麽!”美人死死咬住嘴唇,嬌小的身子在微微顫抖。吼完這聲,兩人脈脈不得語。
醜東西往前一步,道,“我放不下你…”
“啪”的一聲,淚滴落下來的聲響振聾發聩,離亭近乎失控,聲嘶力竭,“誰要你放不下…你以為你是誰,一個低賤奴隸,醜八怪,你配嗎?滾啊…”
醜東西沒動,被着美人惡言相向久了,似乎都麻木了。待離亭發洩一陣,醜東西才默默開口,“我想…帶你去草原…離亭…”
這是猊焰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離亭孑然一身,從被送到夏朝那日起,連這副身子都不再是他自己的,還屬于他的,或許只有離亭這個名字。
眼前的人淚如泉湧,像決堤一般,杵在原地抽搐。
猊焰徑直走到他身旁,刀一揮,鐵鏈咔的一聲斷成兩截。離亭哭得渾渾噩噩的,幾次都險些背過氣去。
環視了一眼屋內,随手私下床單,将人從頭到腳裹了起來,抗在肩頭向外走去。
城外,一行人見着猊焰懷裏抱着團東西出來,猊焰來不及解釋,“走。”
離亭早就沒哭了,哭累了又睡着,迷迷糊糊間聽到馬蹄聲,微弱的光透過床單星星點點的投進來,出來了,是外面的空氣,是自由。
可他不敢将頭探出去,身旁有陌生人的聲音,離亭動了動身子,把猊焰的腰抱得緊些。
眼尖的人誰不知道猊焰懷裏是個人,沒瞧見樣貌,連聲音都不曾聽見一聲,沒人打聽是誰。
馬隊跑了一天,走山路避開軍隊。猊焰把人抱到稍遠的地方,才将人掏出來,将粗糙的幹糧和水壺放到離亭手中,“餓了嗎?沒好的,怕你吃不慣。”
離亭慢吞吞的點頭,捏着幹糧吃的慢,安靜的不像他,又聽到猊焰說道,“草原…沒中原那麽好,是苦寒之地…”
離亭點頭,靜谧之中兩人竟徒生出一絲暧昧。
隔着隊伍兩人安靜的坐在樹下,離亭剛吃下幹糧,嘬着水壺喝水,水沿着他的下巴往下滴落,光滑細膩的脖子,和深不見底的領口。
好些日子不碰離亭,猊焰一眼便燒了起來,手指不自覺摸上離亭的下巴,摩挲着給他擦幹淨。
手指間的肌膚生的嫩,反複撫摸幾次泛着紅潤,離亭屏住呼吸,眼神不自覺的瞟向別處,下巴上滾燙的觸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離亭…”猊焰嗓音沙啞,離亭僵在原地不敢有動作,也不敢回應。
猊焰低下頭,手上微微擡起離亭的下巴,試探性的靠近,嘴唇厮磨在一起,不見離亭生氣,陡然兇猛了起來。
嘬着離亭的舌尖,發狠的咬着他的嘴唇,肥大舌頭靈活的攪動在腔壁內,手上不禁将人揉緊了,離亭悶哼了一聲,“唔…”
像野獸半的人被挑起的獸性,見着離亭傻癡癡的口涎四溢,擡着眼皮看了一眼,嘴唇順着他的下巴,往領口舔舐着。
密密麻麻的酸癢感刺激着離亭,大手已經摸到了衣衫內,一觸即發的時刻,聽見一聲鳥鳴,離亭一哆嗦,推了猊焰一把,還在外邊了,不遠處還有一隊生人。
猊焰被情欲熏得雙眼通紅,渾然不覺的又貼了上去,懷裏的人老羞成怒,狠狠掴了兩巴掌,“你…怎麽跟牲口一般…還有人了!”
連罵他都壓着聲音,生怕被人聽了去。猊焰憨笑兩聲,揉了揉剛剛打在自己臉上的手。
指尖被猊焰搓的發燙,離亭想要抽回手指,卻被他握的緊緊的,眼神一瞟,猊焰褲裆被撐得鼓起來。
離亭暗暗罵了一聲,掙開猊焰,閉着眼睛摸上了他的東西,許久不觸碰,離亭臉上燒得通紅,罵罵咧咧着,“不要臉…”
離亭揉得手都酸了,迷迷糊糊趴在他胸口,嘴裏含糊不清,“你…你快些…出來…”
不知猊焰幾時出來的,離亭在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了。
又在馬上颠簸,離亭偷偷從被單裏探出腦袋,身旁全是五大三粗的壯漢,和猊焰并排走得沖他喊了一聲,“醒了。”
被人逮個正着,離亭不好意思再躲在被單裏,扭扭捏捏的坐正了身子,“嗯。”
一臉狼狽也遮蓋不住猊焰懷裏這人的美貌,游族人生的粗犷,哪怕是女子都帶着幾分野勁兒,少有見過這般嬌滴滴的男子。
離亭對着猊焰耀武揚威的,其他的漢子,光是說幾句話都不自在,被人一打量,不自覺往猊焰懷裏躲。
路上還算順利,沒數日子,只覺得崇山峻嶺漸矮,參天大樹漸少,視野都逐漸寬闊起來,自由的氣息撲面而來。
離亭沒見過草原,興奮的扭着身子,音調都提高了幾分,“到了嗎?”
“快了。”
游族不算多,随着季節四處放牧,見猊焰一行人回來,大人孩子都圍了出來。
猊焰帶着個異族回來,族人面面相觑,嘴上不說,但這心裏還是顧忌着。
當初猊焰一走,游族換了新的首領。
男人們外出打獵,放牧,女人在家,離亭有時也跟着猊焰去,兩人一道回來時,總會聽見人說閑話。
“異族人,說不定是奸細了。”
“長得那狐媚勁兒,也不知給猊焰灌了什麽迷藥,被迷的神魂颠倒的。”
回了屋子,猊焰寬慰道,“別…聽外面亂說…”
離亭輕哼了一聲,“喊我狐貍精,誇我好看了。”也不管身後壯碩的漢子跟前跟後。
離亭也不是真生氣,可有人哄着,他樂意看猊焰一臉愧疚、束手無措的樣子,醜陋猙獰的臉上,眉頭緊蹙。
等到族裏往南遷時,猊焰沒帶着離亭跟着走,“我們不去了。”
離亭眨了眨眼睛,“不去?”
“嗯。”猊焰頓了頓,手上收拾着東西,“我和你去…去哪都行,我和你…”
離亭急忙拉住他,不讓他再忙活,“那…”
“都商量好了,如今族上還算穩定,沒事的。”
離亭還是覺得不妥,他知道猊焰在想什麽,覺着他受了委屈,“別…”
兩次開口都被猊焰打斷,“離亭。”鄭重其事的喊道,唬得離亭噤聲,“就我和你。”
“呆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