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栖又做了噩夢,夢到他又站在一大片的彼岸花叢中,只是這次他沒有再看到之前所見到的戴着面具的臨淵尊者和那頭恐怖的兇獸。
許是心裏想什麽,做夢就越能夢到什麽。想他陸栖神君出生以來,便很少做夢,但下界後,才幾天的功夫,他就連續做了兩個夢,夢境還都是同一個地方。
實在是不祥之兆啊。
第二天陸栖臉色是真的蒼白,李瀾起來時都吓了一跳。仿若他們口中的失眠不是李瀾而是陸栖。
“你今日不然便好好在房中歇着吧,雲清那邊我去便好了。”李瀾把陸栖按回去,“雖我的畫技不如容舟你,但也不差。”
陸栖還心有餘悸,那樣最好,要是他剛做完噩夢,一出去就看到那可怕夢境的主人,他怕是會吓到的。
李瀾走後,屋內便靜悄悄的,陸栖還是有些怕,于是便把毛茸茸叫回來。但跟着毛茸茸回來的還有林思淵。
真的是想什麽來什麽,陸栖的腳當場就覺得酸疼。
“殿下。”陸栖想要下床行禮,還是推着林思淵進來的書童按住他。
“容舟公子不必多禮了,殿下說您現在身體不适,可以免去禮節。”說着書童又在心裏說了一大堆話。
陸栖本來就頭疼外加害怕,書童的聲音實在是吵,嘆了口氣便自動屏蔽了對方的心聲。
“多謝殿下,我身體并無大礙,許是昨夜天涼,我不注意。”陸栖随便扯了一個理由。
一道輕笑聲落入耳中,陸栖循聲望去。因為噩夢,他一直不太敢直視進來的林思淵,但望過去後便和對方的眼神對視起來。
僅是交織了短暫,陸栖便收回視線。
“昨日你還提醒孤莫要着涼,現在反倒是你先中了招。”林思淵嘴角揚着一絲弧度,眼中的神色看起來似乎是有笑意的。
“嗯。”陸栖無意間有些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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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下去吩咐廚房給他做些清淡的。”林思淵看着陸栖,開口對書童說。
“是殿下。”書童對着陸栖笑着點頭後,又跟林思淵行禮才開開心心出門,甚至還不忘關上門。
陸栖才反應過來,身體一僵。屋內就剩自己跟林思淵了。
毛茸茸似乎看出來陸栖的想法,它嘆了口氣就從林思淵的腿上跳到陸栖的被子上面,提醒一下自己也在這裏。
果然感受到毛茸茸的重量後,陸栖心裏就踏實很多,他正要下意識伸手去撈毛茸茸,但感覺到對面的視線,便換了動作改成拉被子。
“咳。”陸栖清了清嗓子,他忽然覺得自己不會說話,“殿下,我确實沒什麽事。”
“瀾兒有事。”林思淵也收回視線,語氣平靜地說。
“什麽?”陸栖是真的關心,但他不知道李瀾具體在哪個位置,無法獲取對方的想法,“公子怎麽了?”
“雲清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瀾兒便幫你應付。”林思淵擡了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陸栖,“孤說過,你倒是小看自己了。”
陸栖松了口氣,只是這樣倒沒什麽,不算什麽危險之事。
“謝殿下。”陸栖随口一說,然後順便跟毛茸茸交流一下昨晚有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毛茸茸對最近林思淵總是盯着自己的事□□言又止,但陸栖已經在說昨晚自己又夢到那個彼岸花的夢。
[彼岸花?]毛茸茸在和陸栖下界時,剛醒過來後就聽了一遍,它歪着腦袋,[黃泉的彼岸花。]
[那還能有什麽,不過好在這次并沒有夢到臨淵尊者,他戴的面具可吓人,還有那與你有萬分之一相似的兇獸。]陸栖輕嘆口氣,[尊者長得如此好看,好端端戴什麽面具,我想我出生那麽多年還未見過尊者來天界,怕就是大家都怕那個面具。]
毛茸茸乖乖地蹲着,話音落下,它扭頭看向林思淵。總覺得自己所遺忘的事情就要呼之欲出了,但關鍵時刻就是少了點什麽東西。
“你說你是山中的精靈,”林思淵有留意到陸栖剛剛的動作,他抿漫不經心道,“若是你不附身在容舟體內,你會如何出現在孤的面前?”
陸栖聽懂了,他搖頭,這他還沒有經驗。
“孤可看得到你?”林思淵又問。
陸栖眨着眼睛看着林思淵,對方今天的問題實在是奇怪。他怎麽忽然對自己的來歷那麽感興趣了?
“咳,可能……這我也沒試過。”陸栖不好說,“不過我與容舟長得一樣,即便不在容舟身上,殿下也能認出我。”
“哦?”林思淵聽陸栖講過,他下意識便想象陸栖的模樣。
容舟素來愛穿素衣,但陸栖來了之後,雖然顏色也不顯眼但身上卻戴上了裝飾,看起來倒是精神很多。他們長得一樣,想來陸栖是……
欲要想下去的念頭被林思淵及時打斷,他皺着眉有些不悅。
陸栖被林思淵變化極快的情緒給吓到,怎麽了又是?他回想剛剛的話,好像沒有那句話能惹到對方不高興,頂多就是回答含糊不清。
“那除了你可還有別的精靈跟在你身邊?”林思淵說完那句話便掃到了毛茸茸的位置。
但陸栖并沒有注意到,他光是在反思自己的回答了。
“啊,精靈?”陸栖不動聲色地垂眸看了毛茸茸一眼,然後面不改色,“自然沒有。”
毛茸茸很想給陸栖翻白眼。剛剛林思淵那麽明顯地看自己,而且你居然還看了我,真是不謹慎。
“是嗎?”林思淵有意無意地掃着自己隐隐感覺到的一股氣息,“最近孤總是晃神,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來之後影響到我。”
聞言陸栖立馬擺擺手,這話說得不就跟下凡過的仙人們帶回來的小畫本裏說的一般,專門吸取人精力的精怪做出的事情嗎?而且他跟林思淵瞎說的身份就是精怪。
“殿下,我絕對沒有謀害殿下之心!”陸栖一臉嚴肅。
“無妨,只是覺得你既非凡人,見識比我們廣,或許也知道一二。”林思淵已經完全看着毛茸茸的方向了。
“我不知道,這□□的事也只有小精小怪能做出來的。”陸栖皺着眉說。
“你不就是小精怪?”林思淵随口說。
陸栖:“……”
好像是。
“而且你還是依附在別人體內才能生存小精怪,”林思淵往後倚在靠墊上,“若是沒有容舟,或許你便跟它一樣,即便跟在孤的身旁,孤也見不到。”
“啊?”陸栖有點懵。
毛茸茸終究還是做了翻白眼的動作,它轉頭看向林思淵再次跟他對視起來。果真如猜想的那般,林思淵是可以感應到自己的位置。
陸栖終于反應過來,他驚訝地看着毛茸茸和林思淵對視。
[林思淵什麽時候可以看到你了?]陸栖暗暗問毛茸茸。
[他并沒有看到我。]毛茸茸收回視線,[只是可以感應到我。]
陸栖确實驚訝了,林思淵不愧是臨淵尊者轉世。毛茸茸身上的隐形術法是天帝親手施法的,別說的凡人,即便天界沒有天帝的允許,也很少有人看得到毛茸茸。
這林思淵居然能夠感應到毛茸茸,他現在可是一個凡人啊。
“看來孤的猜想是對的。”林思淵神情緩和下來,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帶上溫和之意,“這幾日孤的腿上似乎總是很重,想來便是你現在身旁的這個淘氣小家夥。”
這可不淘氣,陸栖心裏暗想。
但被林思淵知道毛茸茸的存在,陸栖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了。
“孤前幾日夢到了戰場,似乎每一寸土地都飄着亡魂。”林思淵彎起嘴角,他低頭看着自己的雙腿,“或許那是孤所渴望的東西。”
那可不是渴望,你住的黃泉地下便埋着無數亡魂,那還只是沒長花罷了。陸栖他靜靜看向林思淵,今天的林思淵看起來似乎格外和善。
但打算傾聽後,林思淵便不繼續說亡魂的事情了。
“你們精怪可會做夢?”
“嗯。”趁着對方心情好,陸栖也順便打好關系,“成為容舟之後。”
“看來只有凡人最煩惱。”林思淵挑着雙眉。
“我昨夜便做夢,”陸栖清了清嗓子,“殿下喜歡芍藥嗎?”
林思淵一怔,他臉上的笑意淡去一些。
“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花。”
“殿下恕罪。”陸栖稍微放松些。他剛醒來時,所在的院子也種滿了芍藥,行至府中的每一處多少也會種些。這樣看來,林思淵也只是個凡人罷了。
“你那精靈,可借給孤一陣?”林思淵忽然說。
“啊?”陸栖又愣了。
但毛茸茸已經主動跳到林思淵腿上。
感覺到了似有若無的重量,林思淵便知道那個不知道什麽模樣的毛茸茸已經落到腿上。
“若是孤高興,我自然不會對你怎麽樣。”說着林思淵便自己推着輪椅,“你跟瀾兒說說,不必再花這些心思。”
對方說了自己最感興趣的話,他思考要不要趁着機會問問林思淵的感□□。
“若是別的模樣還好,即便孤知道你不是容舟,但這張臉我一看便會想起被背叛之事,”林思淵嘴角噙着笑意,“還是說陸栖你對我真有情意?”
陸栖:“?”
陸栖連忙搖頭,而且林思淵說得太随意,根本不知道真假。
“嗯,好生歇着。”林思淵臉上沒了笑意,他伸手想要撫摸腿上的毛茸茸,但還是感覺不到一些觸感。
陸栖愣在原地,失策了。方才他應該直接點頭,然後直接問對方:那殿下可喜歡我?
一般來說要是林思淵真的有那心,他想知道的答案或許就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