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兩個人到底是不歡而散,喬疊錦臉色無異,綠意給她換上新的外衣,道:“娘娘,您這是又何必呢?”

喬疊錦不吭聲,綠意仔細斟酌了下,雖然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氣,可是這到底是在皇宮之中,不比家裏,皇上又是九五之尊,礙于喬家不敢怎麽樣,可是讓人有苦說不出的法子還是有的,就委婉的勸道:“娘娘,皇上說出的是金口玉言,既然退卻不得,何必讓皇上不痛快呢?”

簡而言之就是,既然非做不可,何不如讓利益最大化,心裏在不痛快,也至少得了好處不是。

偏偏喬疊錦從來不是這樣的性子,見綠意收拾齊整了,就收回手臂,道:“本宮就是不想讓他痛快。”

喬疊錦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不妥,可是這樣做了,她心裏痛快,就算讓他心裏痛快了,他該做的事情也不會顧忌他半分。

綠意見喬疊錦意志已堅,暗暗長嘆一聲,不再說話。

心裏安慰自己道,反正也不求對方的聖寵,這樣的小事,就這樣吧。

喬疊錦根本沒把應許齊安之的傘放在心上,等她剛把傘面上的潑墨雙魚弄好,喬疊景就進京了。

作為凱旋而歸的勝利者,就算南疆屠城之事讓一些老臣心裏不太痛快,但也不會在這樣的日子掃興。

禮部派人去了京城十裏外迎接,進了京城也是歡呼聲不絕于耳,百姓好像過大年一樣,穿着鮮豔的衣裳,打着鑼,敲着鼓,再襯着鞭炮聲,比廟會好要熱鬧。

喬疊景坐在馬上看着一片盛世繁華的京城,感慨萬千。

南疆本來就是大雍的屬國,當年趁着齊安之登基之初竟然宣布獨立,頻頻侵擾邊境的百姓,惹得一衆大臣火冒三丈,百姓雖然不言國家事,加上突厥的事情,心裏憋屈的厲害,現在南疆皇族一個都沒剩下,心裏都是隐隐的痛快。

現在證明了他們大雍才是真正的天朝上國,不過是蠻夷小國,也敢欺上門來?

喬夫人和鄭氏皆在蜀中,喬家在京城的宅子只有管家在打理,喬将軍回了喬府,也不得歇,就着燈火先向着齊安之寫了一份奏折。

喬疊景雖然遠在前線,但是京城的一切不會不知,把筆放下,合上奏折,問管家道:“七姑娘現在在宮裏可好?”

喬疊景對這個比他小了十六歲的妹妹,疼愛萬分,嬌弱的樣子完全滿足了喬疊景年少時過分無處可宣的保護欲,且不止一次信誓旦旦的發誓,誰敢欺負他的妹妹,他定當打上門去絕不會輕易放過。

Advertisement

現在卻是嫁入帝皇家,喬疊景當年的誓言恐怕也只能成為一句空話了。

管家低着頭,道:“貴妃娘娘一切皆好,據說皇上頗為寵愛娘娘,紅綢傳出話說,請将軍不必擔憂娘娘。”

喬疊景心想,嫁入皇宮哪裏有家裏暢快,不過不是心腹,也只能這樣,道:“嗯,我知道了,管家退下吧。”

等管家走了之後,喬疊景才開始寫第二道折子。

第二天早朝自然缺他不可的,晚上還有盛大的慶功宴,喬疊景連日趕路,鐵打的身體現在也該累了,等他寫完折子之後,和第一道折子放在一起,就讓外面的小厮熄了燈,躺在床上睡了。

而在宮裏的喬疊錦卻是興奮的有些睡不着,早過了她往日睡覺的點了,綠意忍了忍,沒忍住:“娘娘,就算大公子回京,也是不得入後宮的。”

您興奮什麽,反正也是見不得的。

喬疊錦身形一頓,終于想到這一茬了。

綠意呼出一口氣,覺得娘娘自從知道大公子今日回京的消息後,就有些·····糊塗了。綠意在心裏總算是憋出這麽一個詞。

喬疊錦有些艱難的聲音響起:“本宮去·······見皇上?”前幾天她剛落了齊安之的面子,之後又沒見面,現在又要求上門去?

到底沒報多少期望,男子怎麽能進後宮?

她去前朝也不太現實,喬疊錦喪氣的要死,臉上的一貫的高傲褪了個幹淨,燭火下倒是鮮活了不少。

綠意本欲開口,倒是聽了一句男聲道:“見朕做什麽?”

喬疊錦順着燈光看過去,看披着鶴氅一身明黃常服的齊安之站在門口,外面的是挂在廊檐的粉色的宮燈,映着齊安之的臉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只要繡娘巧奪天工的修成的金龍張牙舞爪的厲害。

不知道在那裏站在外面聽了多久。

綠意心一凜,垂下視線行禮問安,看來長樂宮還是整頓一下的好。

喬疊錦卻是沒想到這一層,只覺得自己和宮女說些私房話,也要被他聽去,扭過頭,一臉的冷淡矜持。

齊安之卻覺得又好氣又笑。

那天之後他就有些後悔了,喬疊錦明顯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就算硬來讓她答應了,她心裏只會抗拒的更加厲害,軟的麽,齊安之相信自己哄她一個還是夠得的。

只是齊安之到底有些下不來臺,等着她來遞個臺階,結果什麽動靜都沒了。

齊安之愛極了這個性子,也是恨極了這個性子。

不過今日在外面聽得主仆二人的談話,卻讓他身心舒暢,這不是送上來的把柄麽?

有了底氣,齊安之臉上不動聲色,身後的高升卻覺得這幾日的低氣壓終于好了點了,心裏也松了口氣,他這幾天也是戰戰兢兢的伺候着,唯恐犯了錯事。

外面天冷,走了一路,齊安之又在外面聽了會,就是披着鶴氅,這會也是手腳冰涼,進了屋子,熱情撲面而來,高升伺候着齊安之把鶴氅解下來。

齊安之笑着重複了遍:“貴妃還沒有說見朕做什麽呢,朕在這,想說什麽盡說便是。”

喬疊錦覺得齊安之早已經把話聽去了,想過這一層,再開口的時候就多了幾分認命,只是她臉色冷淡,聲音也冷,讓人聽起來覺得還是傲氣十足:“臣妾想求皇上讓臣妾見一見哥哥。”再次把底牌全都交了出去。

綠意低垂的臉一僵,就算她比不得主子的學問,也知道最好把底線留到最後,綠意心想,改日一定要記得提醒主子。

齊安之心裏舒爽,大夏天喝下一整晚冰鎮酸梅湯也不過如此了,雖然覺得此風不可長,可是這樣的情景真的是難得很。

不過還是有些惱怒的,平日裏也沒見多給朕個好臉色,稍微低頭一點也全是為了別人。

不過這點惱怒還是比不得心裏的歡喜的。

齊安之面露難色:“後妃不可見外男,這是宮規。”

喬疊錦脫口而出:“可是那不是外人,是我哥哥!”

齊安之臉色一沉:“後宮中可不止貴妃一人有親人,要是人人以此為準想要面見親人,宮中還不亂套了?”

喬疊錦知道是這個道理,可是那是她親哥哥,寵了她十幾年的哥哥,除了這次的機會,下次可能就見不得面了。

當即咬着下唇道:“難道,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

齊安之心道,自然有的,只是這樣輕易答應實在是不符合他的行事标準,當即道:“有是有,只是·····”吞吞吐吐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在朝堂上殺伐果斷的君王。

喬疊錦的功力看不出齊安之是在做戲,急切的問道:“只是什麽?”

齊安之看着她臉上的急切之色,臉上的難色更重:“只是對貴妃名聲有礙。”

喬疊錦一怔,齊安之本來想着等喬疊錦追問難道沒有兩全之法的時候再順水推舟的說出他的想法。

齊安之想的很明白,現在利用喬疊錦的有求于人算什麽,就算現在答應了他的條件,心裏也會不痛快,他吃過一次虧,自然不會栽在同一個坑裏第二次。

趁着這次機會徐徐圖之才是上上之策。

但是喬疊錦卻沒按着他的想法走,緊接着問了一句:“那喬家呢?”

齊安之愣了一下才知道這問的是“是否對喬家的名聲有礙”。

齊安之咬着後槽牙道:“應是沒有的。”

喬疊錦眨了下眼道:“那就好。”

齊安之暗暗深呼吸了一下,道:“貴妃不介意就好。”

這種區別對待的态度真的讓他肝疼。

但是他還不知道第二天還要更讓他肝疼的事情發生,也知道為什麽喬疊錦這次非要見到喬疊景了。

早朝之後,齊安之讓喬疊景去勤政殿,衆位大臣也沒有多想,近日雲大人和趙大人掐的厲害,彈劾對方黨羽的奏折總是不斷,不管原因如何,雲大人和趙大人已經結成死結了,而且看這架勢就是不死不休。

雲大人心裏惱火的很,他現在在內閣根基未穩,怎麽不願意陪着趙大人接着掐下去,只是看着趙大人的樣子根本不願意住手,雲大人終于決定要和趙大人談一談,走到趙大人身邊,道:“趙大人,可否找個地方詳談?”

趙大人冷哼一聲,拱拱手道:“請!”

再說齊安之和喬疊景走進了勤政殿,喬疊景行完禮就看到一身白衣的俏公子走了過來,只是這個少年的樣子實在是熟悉,只聽得少年道:“哥哥。”

喬疊景仔細一看,臉一黑:“錦兒,如此成何體統!”嘴上訓斥喬疊錦,眼睛卻是看向齊安之。

齊安之心道,果然還是貴妃好。

面如春風得道:“貴妃說見将軍,許久未見,心裏甚念,就準了她所請。”走官兒這種風雅事也不算出格,之前不過想逼着喬疊錦就範罷了。

喬疊景規規矩矩的道:“多謝皇上,舍妹年幼,少知世情,多謝皇上寬容,不計其過。”

齊安之臉露動容,道:“愛卿何必多禮,貴妃真性情,朕自是知道。”

喬疊景臉色不變,喜愛的時候是真性情,不喜愛的時候就是大罪過,道:“舍妹年幼時身體弱,家母看錦兒可憐,不忍她為世事所擾,養在深閨,性子單純,若是日後錦兒犯下大錯,只求皇上網開一面。”

當年喬疊錦病歪歪的,都說養不活了,喬夫人實在不忍她走的時候還要學習人情世故,為世事所擾,也就随着她的性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喬疊景心想,喬夫人肯定是悔極了,要是知道今日,喬夫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任喬疊錦的性子。

有些話喬夫人不好直接說,喬疊景身為哥哥還是可以說的。

齊安之有些不悅,但還是點了點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