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忙忙就跑回府內。回到房中才開始慌了,暗忖自己是傻糊塗,又埋怨張知不是東西,明知自己是有夫之婦居然還這般無恥。
不過生米已成熟飯,藥鋪那地方是不能再去了。
梁氏又是嘆息又是怨恨。
當日聞人席奂出了聞人府,又去了一趟窯子街。
這窯子街專做皮肉生意,一入夜就燈火闌珊好不熱鬧。現下大早上的人煙冷清,聞人席奂獨自進了一條後巷。那舊屋的女人剛好要出門收泔水,見他來了自然夾道歡迎。
東琴蒙着粗布,琢磨不了對方來意,就出聲問了。
聞人席奂答:“想着這屋子太舊,琢磨換換。”
東琴一聽有這好事,自然樂見其成,嘴裏上一句說着哪用二少爺操心,下一句就問選址定在哪地兒了。
聞人席奂低頭想想,最後還是輕輕笑了笑:“定是好地方。”話音才落,大掌一把捂住她的嘴,一手手起刀落。
東琴瞪大眼,臨死前狠狠地抓了他一把。
聞人席奂将氣息已絕的東琴放下,手上沾血的刀子攥緊在手上。
平日笑得溫文的人,如今霍地悲慘一笑,帶着些許凄涼,毫無聞人府上貴公子的模樣。
他把油燈點了火,輕輕推倒在被褥上,然後慢慢踱步出門。火勢越發旺盛,很快就把破舊的木屋燒得面目全非。聞人席奂怔怔地看着,嘴上咕哝一句:“天道恢恢、何時到我?”
夜裏向伍和聞人當家睡在一起,向伍聽那孽障在耳邊不停嘟哝,吵得不行。仔細一聽,那孽障正在作春秋大夢呢。
說要在北方買一小宅子,做點小本經營;冬天下雪,實在冷的時候就閉門謝客。
向伍不屑地回道:“這哪像做生意的,倒像做財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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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當家哼哧地笑笑,在向伍耳邊繼續說:“你說像財主便是財主呗。到時候,喜歡在北方賞雪也好,愛到南方避寒也好,我兩就到處走走。待不想走了,就撿個娃兒回去養着,老來有人孝順。”
向伍想想也很滿意,似乎日後就這麽定下來了。
聞人當家也很滿意,抱着向伍小睡片刻才依依不舍地起身離開。
東院庭院的深夜還是十分寂靜,聞人席覺看見有人立在不遠處,似乎在等他。瞧見他終于肯出門了,才慢慢走過來。
李立賠笑:“打擾爺的好興致,小的真該死!”
聞人席覺沒搭話,李立便繼續說:“今日小的聽說窯子街起了大火,燒死一個老女人。本也不是啥大事需要叨擾爺的,偏偏那老女人名叫東琴,小的便做主告知一聲。”那眼在夜裏溜溜地轉着,裂開笑容的臉在陰影的襯托下很是陰森,“爺、可是滿意了?”
聞人席覺說:“這地方你們愛咋咋的,我不管。”
“這話說得好像小的要對這聞人府幹下十惡不赦的事兒似得——爺您這般可冤枉小的了!小的可是良民吶、哪敢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兒呢!”
聞人席覺也不和他繞話圈子:“你想幹的事我不上心,反正這鬼地方,也就你們當是寶。”說完便拂袖而去。
李立輕聲哎喲一句:“這地兒可是小的心肝寶貝啊。”說完竟嘻嘻地笑了幾聲,慢慢踱步離開。
日子慢慢流轉,初秋就這麽來了。
聞人府的大少爺并沒兌現承諾盡快回府,反倒是以往一入秋就足不出戶的秦大夫人居然出門到寺廟上香去。
夥房采買的下人瞧見秦夫人出門,好是驚訝,趕緊跑回夥房去說道說道。
“你們不知道,秦夫人那臉色可好了,紅潤紅潤的,哪像往日那病秧子的模樣!而且吶、看起來還年輕了好些歲數,莫不是吃了返老還童的藥?!”
紅姐在一旁摘菜,取笑:“這世上哪有返老還童的靈藥喲、即便是有,也不見得是好東西。”邊說邊笑,因那笑意明顯未達眼角,便趕緊地低頭勞作。
午後,秦夫人回府歇息,待下人奉上盛着泉水的玉石碗以及玉石刀子,這才坐直身體随手揮退伺候的人。她自床頭暗格中取了一個玉石匣子,一揭開便看見裏頭已經少了近一半的花瓣在寒氣重靜靜躺着。
秦夫人甚是寶貝地盯着那靈藥瞧瞧,這才用刀子割下一角放入泉水中。那花瓣遇水即化,一剎間清澈的泉水便染成詭異的血色。
若是有銅鏡在手,秦夫人定能發現自己如視珍寶的模樣已在笑意中輕微扭曲。
這日子越冷,南院便有人日子過得越不舒坦。
郝氏已經不讓聞人席奂過來請安了,這段時日她食不下咽,整個人幾乎瘦了一圈。
不知不覺已經入夜,她卻渾然味覺。她跪在蒲團上誦經,佛珠都在手上快速地轉着,手背青筋鼓起,串珠在她手上不堪重負,幾近斷裂。霍地一串佛珠終是應聲而散,驚得她跳起來!
案桌上的佛祖在陰影中似乎開了眼,那樣直愣愣地盯着她。郝氏霍地記起佛像中藏着的東西,腳都吓軟了,嘴上大叫着“來人”邊慌慌張張地爬出房門。
侍女慌忙把郝氏扶起來,郝氏一起身就指着房內的佛像大嚷:“把它扔了!扔了!”
其他下人趕緊把佛像搬下案桌,正要擡出南院卻被聞人席覺喚住。
聞人席奂說:“好好的佛像,哪能說扔就扔,可是大不敬。先搬到我房裏罷。”
搬佛像的下人面面相觑,也只能搬到二少爺的房內。
聞人席奂坐在佛像前,眼也不眨也仔細看着,嘴上嘟哝一句“大不敬”,揚手就拿着擺設的瓷瓶把佛像的頭砸掉!
佛像內中空,放着一個瓷罐子。
那是個普通的骨灰罐子。
初秋的某一日,梁氏吃了一道魚,還未到嘴呢人就先吐了。與之同時,同一道菜,吐的還有聞人廂侬。
聞人廂侬為此大發脾氣,将廚子叫喚過來罵了一頓。
這廚子納悶得很,回到夥房就埋怨:“這魚其他院子都吃得好好的,怎麽就不新鮮呢!可真矜貴!”
紅姐在一旁聽着,順便勸了幾句,轉頭見李立過來尋她,就擦擦手出門去。兩人到了僻靜的地兒,就聽李立喚一聲:“紅姨。”
紅姐神色頗焦慮,問:“四爺可有消息?”
李立撇撇嘴:“有人見着李想歡的船,怕是走水路去了。”
紅姐哦一聲,倒是寬心:“水路好、夠慢。”
李立也答話:“确實、夠了。”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散了。
次日大清晨,偷偷打盹的門童被喊醒。門童一看是南院的二少爺,立馬規規矩矩地站直身,畢恭畢敬地開門。只見聞人席奂神色肅穆,恭恭敬敬地捧着一個包裹出門,也不知一大早的要去何處。
門童才因被吵醒而憋屈,剛埋怨一句就被外頭來人喊住。
那位不速之客一身樸素的勁裝,手上捧着個單薄的長包裹,一臉滄桑地站在門邊。
來人說他是聞人大少爺聞人微季同門派的師弟,特來尋西院的大夫人。
門童不耐煩問所為何事。
來人眼眶一紅,哭喊一句:“聞人師兄不幸殒命!”
一句話炸醒了沉睡的西院。
慕容氏剛聽聞這噩耗,腳都癱軟了;連妝容都來不及梳理,就讓侍女攙扶着到了西院的前廳;只見一青年捧着一牌位站在廳中,而牌位上頭方方正正地寫着聞人微季的名字,一時間覺得心肝都碾碎了,好一會才大喊一聲:“娘的兒呀——”那撕心裂肺的喊聲之後是無盡的哭喊。
那頭聞人廂侬也剛聽說,臉色素白如紙,罵了傳話的下人一句“滿嘴爛舌的賤坯子!”然後才開始慌,簡單收拾一下就出門去。途中碰見同是慌忙趕來的梁氏,兩人難得沒耍嘴皮子,一同奔赴前廳。
慕容氏的哭喊聲一聲比一聲大,句句進了聞人廂侬的耳中就像是一把把的刀子,慢慢撕扯她!才到門前,只聽陌生的青年也流着淚在解釋:“……本是退敵而去,卻不知為何聞人師兄突然內力盡消,無奈之下只得與賊人一同墜入懸崖,同歸于盡!可憐我師兄如今、屍骨不全……”
聞人廂侬猛地頓住腳步,忽的只覺眼前景色灰蒙蒙地。身旁的梁氏沖上去哭吼着搶過排位,緊緊抱着不放,而慕容氏則哭天喊地,兩人痛覺心扉的哭號竟一聲也沒進到聞人廂侬的耳中。
她只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徘徊腦海的無數話語。
——突然內力盡消……
——這藥是我托熟人找門路配的!完完全全按的是您的意思!
——會武之人吃了,短時間是瞧不見藥效,而且內功越深厚便越遲生效。可到生效那日一旦運功,內力一下子就……
——那又不是什麽□□!總不會害到大哥的……
——憑什麽因為我是女子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