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中午吃過飯正坐在辦公室裏跟幾個民警侃大山消化神兒呢,就接到報警電話說四坊街有人打架,說是什麽菜刀都拎出來了。
挂了電話徐向南懶洋洋的起身:“我就說吧,大中午的也不讓你消停。”
扯過車鑰匙跟同組的小陳一起跑去院中間空地上停着的警車。
正是八月份的天氣,打開車門坐進去,跟坐進蒸籠裏了一樣。
徐向南一邊打火挑頭一邊跟副駕駛上的陳顯抱怨:“我去,下次記得停庫裏,這溫度容易中暑啊。”
陳顯嘿嘿一笑:“不是嫌費事嗎,你看這多方便,直接就能走人。要知道接警去晚了又特麽該扣獎金了。”
徐向南一想也确實是這麽回事。這年頭,什麽行業最不好幹,服務行列,分分鐘投訴你。
像他們這種基層民警更不好幹,稍有一點怠慢和不禮貌,老百姓那就能埋汰死你。
幹得像瘋狗,被罵的像殘狗,累得像死狗,工資像病狗,整個就一狗啊。
剛從警校畢業分配過來這派出所時徐向南也曾無數次抱怨過,但是一晃也快五年了,他是真習慣了。
慢慢也總結了幹好這活啊,精髓就一句話。
面帶笑容裝孫子被。
還好是晌午,路況不擁擠,一腳油門順暢到底。
他們到報警人提供的地點的時候并沒有看到什麽打架的人,下車詢問了水果店門口老大爺才知道。
敢情是兩口子吵架了,打着打着就和好一起回家了。
靠,徐向南真是無力吐槽,腦袋有毛病啊,大中午不好好在家呆着,出來花式秀什麽恩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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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更有毛病的是那個報警的吧,觀察好狀況再打電話啊。警察哥哥很忙的好麽。
轉身回車裏,淺色短袖制服後背處被汗陰濕了一小片。徐向南伸手扯了扯,抖動間涼快了不少。抹了一把臉上的薄汗将車開回去。
路上手機響,不看屏幕都知道是誰。畢竟平時沒什麽人找他。本不想接,可是震動個不停,悶熱的天氣煩的慌。
“媽,又怎麽了,我這上班呢。”徐向南停了車接電話。
喬金玲的聲音傳過來:“我告訴你一聲,這周六小北升學宴,你要回來。”
徐向南看了看車窗外路邊那個馬葫蘆蓋,皺眉:“回不去,我忙。”
“就一天你就回來被,小北特意選的周六,大周末的你忙什麽啊,媽都半年多沒看見你了,正好這次家裏辦事你就回來呀。”
“媽,我們這行哪有什麽周末,真回不去。行了,我還有事,晚些再打吧。”徐向南匆匆挂了電話。
推開車門下車,把那個微微翹起來的馬葫蘆蓋跺了回去,要是天黑了,腿腳不利索的老大爺老大媽整不好會絆倒,就又有事了。
陳顯在車裏笑着喊:“你說最近小區裏丢的馬葫蘆蓋都是誰偷的啊?真他娘夠可以的。”
徐向南撇嘴:“誰他媽知道了,抓住非關局子裏狠狠教訓教訓,忒坑爹了。”
接完他媽電話徐向南這心裏有點小抵觸,要說他親弟弟辦升學宴他這當哥的不得樂不得的往回跑麽。
可是別扭就別扭在這。徐向南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之所以不為人知,是因為說出來他都特麽嫌丢人。
他竟然喜歡他一奶同胞的親弟弟。夠變态麽。
同一個屋檐下成長起來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滋生了那種奇怪的情愫。
自從他把那種感覺定義為愛情後,簡直想抽死自己,長這麽大白活了都。
他想從這份變态情感裏抽離,但是之前在家念書時候一直都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工作後才得了空,雖然省城離家不是很遠,但他也不怎麽回家。
對弟弟也是漠不關心。他媽老說他沒個當哥的樣,他也認了,他本來就沒有。
他跟他弟,跟他倆的名字似的,無論哪方面都一個在南一個在北的,要說相差十萬八千裏都特麽一點不誇張。從小到大,他次的不像話,而他弟,優秀的不像話。
上次見面還是過年的時候,轉眼快八個月,這次升學宴也算徐向北人生中第一個重要的日子了,徐向南猶豫該不該回去呢。
晚上回到租的房子,累的半死的他沒什麽心情做飯。
拿了盒泡面去倒水的時候,手機又響了。
陌生的號他沒有備注。本以為是所裏哪個新同事的,接起來就愣了。
電話那面飄過來好聽的男中音:“哥。”
徐向南放下泡面桶,沒什麽情緒:“是你啊。”
“這我手機號,你存上吧。”徐向北繼續道:“我聽媽說你工作忙不打算回來參加我的升學宴了。”
“是,我忙。”徐向南沒否認,一直以來他都對徐向北很嚴肅也很冷漠,完全是想掩蓋他的情感。
徐向北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可是哥,我希望你能回來。”
這話聽的徐向南心一滞,繼而不耐煩:“行了,沒什麽事我挂了,有空我就回去。”
說完他快速的按了手機,因徐向北那句我希望你能回來莫名不平靜,随後罵自己,徐向南你特麽傻逼麽,那是你弟弟,也只能是你弟弟。
可是他還真就傻逼一回。周四晚上值夜班的時候跟陳顯說明了情況,把原本周六他的班串給陳顯了。
不明所以自己為什麽最後還是決定回去。
他媽知道他能回來,樂的不行,“你喬梁哥他們也回來,你看看能不能搭個順風車。”
徐向南嘆氣,說來自己都28了,還真是房子沒有車也沒有的,回個家還得搭順風車,夠慫的了。
以後再有親戚家孩子想走警察這條路的,非幫着把這想法扼殺在搖籃裏。
光榮?威武?帥氣?全他媽沒用,一點實用都沒有。
周五晚上一下班徐向南坐地鐵去了省醫院門口,跟他喬梁哥碰頭後簡直無語。
“沒有車?”他不能理解的看着下班出來的喬梁:“那怎麽回去啊。”
喬梁手一攤:“沒辦法啊,上次我開車撞标示牌上之後,許耀陽再就不讓我單獨開了。”
徐向南理解了一會兒問道:“意思是耀陽哥不一起回去?”
喬梁邊攔車邊回頭說:“他晚上到,讓我們先回去幫着忙活忙活。”
他喬梁哥是他親舅家的哥,雖然他就沒見過他舅和舅媽長什麽樣,但是這個哥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跟親的差不多。大他兩歲,今年滿三十了。那叫一個三十而立,目前是省醫院骨科的一名醫生。
喬梁嘴裏的許耀陽是他的愛人。這也是徐向南一直特別佩服他這個哥的原因,敢愛敢恨,人家倆人都在一起十多年了,那份同性之愛也算是得到了身邊所有親近的人的認可。
雖然都是在省城混的,徐向南自愧不如,他管片的地方都快到城鄉結合部去了。
來一次市中心都費勁,幾年來和他哥兩口子也沒幾次交集。但是兄弟就是兄弟,永遠不會因為聯絡少了就淡了情誼,這點徐向南深信不疑。
他們最後是坐動車回去的,抛開工作的動蕩和繁忙突然安靜下來,還挺讓人舒心的。
一路上聊聊天扯扯淡,過得也快。
徐向南沒想到出了站能看到徐向北,這小子竟然來接站了。
多日不見,徐向北又長高了,生生落下他一頭多了。穿着白色T恤,淺色水磨牛仔褲包裹着大長腿。帥氣的臉正笑容滿面的沖他們揮手。
夕陽下那光鮮活力的舉止讓徐向南第一感覺就是,這就是年輕啊,讓人羨慕。
那畫面一時讓他有些移不開眼睛,但卻還是在心裏不斷提醒自己,再怎麽喜歡都要克制,因為那是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