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節課下課

號外!”

周亦跑近,咧着嘴笑:“你猜猜,明兒我們的活動是什麽?”

“管他是什麽,我又參加不了。”顧盼兮擺擺手,從周亦身邊準備繞進去,“訓練啊訓練。”

“哎哎哎,猜猜嘛。”

“沒興趣。”

正巧林景榮此時也拎着英語卷子晃了進來。

“榮哥榮哥榮哥!號外!你猜我們明兒的活動是什麽?”周亦又跑過去扒着林景榮。

“不猜,沒心情。”

林景榮把英語卷子扔到位置上,顧盼兮好奇拿過來看了一眼,有點意外地擡眼,正對上林景榮玩味的眼神:“先聲明,我可沒抄別人的啊。”

從小到大,他不抄除了顧盼兮之外人的答案。

顧盼兮:“哦,深藏不露啊小夥子。”

林景榮:“為了看美女,我可是湊完了80個單詞的作文。”

顧盼兮:“以你這麽一丁丁詞彙量,真是辛苦了我們榮哥。”

周亦不滿拍桌:“喂你們這眉來眼去!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顧盼兮:“誰眉來眼去?頭給你打飛?”

林景聞言,卻榮意外的好脾氣:“講。”

“知道明天的活動吧!我跟你們講啊,明天的活動是去你們俱樂部啊夢想樹!”周亦說,“驚喜吧?意外吧?這還不是最勁爆的,聽說還有冰點俱樂部的季明月的表演賽呢卧槽!季明月啊榮哥,季明月知道不!”

“季明月啊榮哥,季明月知道不!”顧盼兮這幾天也零碎聽到了點消息,沒太驚訝,笑嘻嘻地模仿周亦的語氣。

“哇塞,我真的太開心了。”林景榮抓過顧盼兮手裏的英語卷子,挑眉。

“你瞧瞧你瞧瞧,說起季師姐笑容藏都藏不住。”顧盼兮搖頭。

“……”

“閉嘴吧你,我去訓練了。”林景榮拿起書包站起身,俯視少女頭頂的發旋,“我媽說做了你最喜歡的番茄炖排骨,喊你晚上過來吃飯。”

——顧盼兮和林景榮家房子挨着房子,今天你蹭我家飯明天我蹭你家飯是常事兒。

顧盼兮:“我在發育關。”

林景榮:“醒醒,你吃番茄,我吃排骨。”

顧盼兮:“……”

林景榮:“眨巴眼睛給誰看?沒用。番茄多好吃又紅又甜有營養還不長肉。”

顧盼兮:“哦。”

……

晚六點半。

顧盼兮正捧着白瓷碗“滋溜滋溜”地喝湯,手機卻在客廳沙發上響了起來。

“誰的電話?小兮的呀?”林媽媽給顧盼兮夾了塊番茄,踢了林景榮一腳,“你去幫小兮拿一下。”

林景榮不情不願地起身:“媽!我這雙腿以後是要拿奧運冠軍的,踢壞了怎麽搞!”

“哦喲,就你還奧運冠軍呢?你這個人怎麽不曉得臉紅的啦?人家小兮世界第三都不像你這麽沒臉皮的,你上次世青賽多少名來着?進前十沒來着?”

林景榮:“第七!不然我改名叫顧景榮她改名叫林盼兮好吧倒是誰是你親兒子……”

林母:“我倒想呢。”

“切……媽你少給她夾點,整胖了就跳不動了。”林景榮一邊翻白眼一邊趿拉着拖鞋起身,拿起沙發上玫瑰金的手機,看到是個陌生號碼,順手就接了:“喂?”

電話那頭靜默了兩秒,才傳出個清冽的男聲:

“請問顧盼兮在嗎?”

“哦,在,等一下。”林景榮拿着電話朝飯廳走,總覺得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熟,便遞給顧盼兮,“找你的,不認識。”

顧盼兮疑惑地把碗裏的食物送進嘴裏,接過手機“喂”了聲。

“顧盼兮?我是沈桐。”

“——啊,咳咳!”顧盼一口番茄卡在喉嚨裏,咳了個滿面通紅,“班……班長?咳咳咳。”

林媽媽趕緊給顧盼兮拍背。

林景榮從湯碗裏擡頭,抽了兩張紙遞過去:“沈桐?”

“班長,什麽事?”顧盼兮點頭,抓着紙吸了口氣,“……你怎麽知道我號碼?”

“向老師給的。你去訓練沒聽到班會,,向老師讓我告訴你明天活動在夢想樹俱樂部,你自己的俱樂部地址我就不說了……林景榮在你旁邊?那你也通知他一聲。”

語調波瀾不驚,仿佛看破一切。

“——咳。”顧盼兮聞言,眼淚汪汪地擺手,“知道了……班長,我們是鄰居啊鄰居!”

“嗯。”

“……我總覺得你在發揮你年紀前三強大推理能力。”

“沒有。”

“你知道的,我是愛學習的好孩子……比珍珠還真!”

“我知道。”

“……”

“我說完了,挂了。”

“哦,拜……拜拜。”

“早點睡。”

“謝謝。”

——嘟嘟嘟。

謝謝?她為啥要說謝謝?顧盼兮捏着手機有點迷茫,只是覺得讓人早點睡這種話從沈桐嘴巴裏說出來有點……

受寵若驚?

雖然可能只是随口一說來着。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還有一更or兩更,看情況保一争二。

☆、第八課

周六清晨,南大附中校門口熱熱鬧鬧地擠着大群學生,大門前停着的是清一色兒的大巴車。

今天是學校組織的戶外活動,沒有要求統一着裝,十五六歲朝氣蓬勃的學生都穿着自己的衣服,有的手裏還拎着早餐在嚼吧,氣氛輕松。

過了一會兒。

“班長清點一下人數,都到齊了咱們就上車。”向晴今天穿了一件輕熟風大衣,踩着細跟小靴,從隊伍後方走上來的時候收貨了五班男生齊聲的調侃——

“咦,這位姐姐你找誰?”

“美女你好,這是我的聯系方式。”

“哇哦,誰家的美女姐姐?”

“就你們貧。”向晴攏了攏頭發,也是心情愉悅,笑着指了指面前站成兩列的隊伍,“看來半期沒把你們烤糊?”

“那哪能啊,半期什麽的都不是事兒!”

“一個回旋踢送九班回第二,嘻嘻。”

“行了行了。”向晴被逗得開心,朝站在前排的沈桐和許維葉招了招手,“兩個班長,咱班人齊了沒?”

“向老師,顧盼兮沒來。”許維葉拿着花名冊,上面只有顧盼兮的名字後沒有打鈎。

沈桐回頭看了眼隊伍,才舉起自己手裏的名單,接話:“男生齊了。”

向晴看了一眼許維葉,半晌揮了揮手:“顧盼兮本身就是夢想樹俱樂部的,不跟我們一起坐車。”

許維葉今天塗了淡淡的口紅,寬大的外套下是格子百褶裙,黑色過膝襪包裹了筆直的雙腿,平日裏紮起的馬尾被放下披在肩頭,卷曲着。

“維葉,下次別帶耳釘。”向晴收回目光,想到平日許維葉成績好也聽話,女孩兒愛美很正常,就沒批評太多。

“知道了,向老師。”

五班點名完畢,向晴讓沈桐去跟年級主任報告一聲,組織着班上的孩子挨個兒上大巴。

沈桐去報告的時候,年級主任看見沈桐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伸手拍了拍沈桐的肩膀:“聽老何說,小沈這次校聯競賽又拿了第一?好好好,繼續努力,老師一看你就是拿國家金獎的料!”

老何是南大附中化學競賽班的導師,也是5班的化學老師,上課風格幽默風趣,繞是顧盼兮,化學課瞌睡也是意外的少。

不過精神歸精神,聽不聽得懂還要另說。

南大附中的大巴隊正朝目的地行駛,大家走得早,冬天亮得晚,此時的天色還沒白透,一路上的街燈都亮着,暖黃的燈光投進車窗,一晃而過,交疊變幻。

大巴車內,不少學生因為早起乘車,此時都仰在座椅上呼呼大睡,車裏時不時響起輕微的鼾聲——

沈桐此時便坐在第一排靠窗邊的位置,膝蓋上放着幾張化學競賽的題,耳朵裏習慣性塞上耳機,指尖的筆在草稿紙上飛快地演算着。

“沈桐,化學競賽難嗎?”突然,身旁坐着的許維葉歪着頭,傾身看着沈桐手裏的紙,空氣裏伴随着她的氣息浮動着淡淡的香水味。

甜膩的,很好聞的香水。

沈桐卻無聲地拉開了距離。

“還好。”他的聲音平靜無波。

許維葉笑笑,裝作沒看見沈桐錯身的動作,也不在意,彎了下眼睛:“能給我試試嗎?”

沈桐列化學方程式的筆尖頓住,卻沒擡眼,漫不經心地從底部抽了一張題遞給她。

此時,身後傳來周亦哇啦哇啦說話的聲音——

“榮哥,采訪一下,咱們今天去你老巢,有什麽感想?”

林景榮正眯着眼睛補眠,被周亦吵得頭疼,他拉下蓋在臉上的連帽衫,面色不好地瞥了一眼周亦。

周亦縮了縮脖子:“做什麽這麽兇?”

林景榮煩躁地皺眉,就聽見周亦繼續說:“反正你都睡不着,咱倆唠嗑唠嗑呗?”

“滾。”

“我還不知道你?比賽完淩晨兩三點回程的車上你都從來不睡。”

林景榮眯着眼睛,大手撈起包裏的不知道個什麽東西,就扔在周亦臉上,皺眉:“吃,閉嘴。”

周亦接過,看見手裏的玩意是個果凍,“嘁”了聲又給扔回了林景榮包裏:“給兮姐的吧?不了不了,兄弟我還想多活幾年。”

林景榮淡淡“嗯”了聲,打了個哈欠:“吃吧,到時候我幫你喊救護車。”

周亦:……

周亦盯着林景榮鼓鼓囊囊的包,忽然想到什麽,搖了下林景榮:“兮姐這還在發育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別老縱着她吃吃吃啊!”

“那也要我管的住。”林景榮繼續哈欠,“再說了,她心裏有數——別嚷嚷,我休息會兒。”

語畢,短暫的安靜。

周亦看了眼林景榮,又看了眼他懷裏的背包,無奈地搖頭,嘟囔着“你就慣着吧。”,也不再鬧林景榮,低下頭自己玩起手機來。

另一邊。

“好難,我果然不會做。”許維葉把題遞還給沈桐,微笑着說,“所以我一直覺得學競賽的人很厲害。”

“你在誇我嗎?”坐在過道另外一邊的譚瑜聞言轉頭,跟許維葉開玩笑,“我也學數學競賽。”

“誰誇你了,不害臊。”許維葉笑彎了眼,說。

沈桐接過紙随意壓在一沓題下,并不答話,依舊帶着耳機,目光不轉地算題。

許維葉轉頭看着沈桐默然不動,暖黃色的燈光灑到臉上,濃密的眼睫在他臉上投下小小的陰影,側顏清冷。

許維葉眨了眨眼,半晌才收回目光,閉着眼睛倚在座位上睡了。

……

半個小時後,許維葉是被譚瑜拍醒的。

許維葉睜眼,就看見譚瑜促狹的目光:“咱們到了。”

許維葉揉了揉僵掉的脖子,剛準備起身,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腦袋已經越過兩個座位的間隔,半個身子倚在了沈桐的座位上。

靠窗坐着的沈桐側着身子貼在車壁,見許維葉清醒了,便伸出修長的手指拿過隔在兩人中間的包,臉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許維葉盯着用書包隔開泾渭分明的兩個座位,目光暗了一瞬,又很快挂上微笑:“對不起啊,我居然睡着了。”

“嗯。”沈桐整理着書包,沒什麽其他表示。

“沒打擾你做題吧?”

“還好。”

許維葉有點尴尬,咬着下唇。

“不走?”沈桐終于擡眸,掃了眼坐在身邊沒動的許維葉——和被她一雙長腿占了的狹窄的座位過道。

“噢噢,馬上。”許維葉目光一轉,才發現此時車上人都快走光了,她俏臉微紅,急忙低下頭拉着譚瑜下了車。

沈桐這才站起身,慢吞吞地跨過座位,下了車。

夢想樹俱樂部是B市的老牌冰上運動俱樂部,占地不小,平時不接散客,只有會員才能來冰場上冰。

冰場就這麽大,冰上運動不管哪一項都是要求環境不能太擁擠的,因此今天南大附中一天也只能帶五個班來。

五班剛剛好,被排到了第一天。

上午八點半,附中的大巴陸續進了俱樂部的廣場,學生們魚貫下車,有點興奮地叽叽喳喳鬧。

南大附中高一有20個班,今天安排了一到五班,往廣場上一杵也是浩浩蕩蕩的三百來個人。

“向老師,人點好了,都齊了。”五班這邊,許維葉拿着名單走到向晴身邊。

“行。”向晴答應一聲,“那咱們就先走。”

學校安排的就是以班級為單位班主任帶隊自己參觀,五班的孩子聽話,比起其他班上還亂做一團,此時已經整好了隊。

向晴招了招手,轉身囑咐了安全事項後就帶着五班的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進了場館。

夢想樹俱樂部不愧是二十幾年的老牌俱樂部,B市已經發展了兩三個分館,今天附中選的是位于B市三環的總部,是夢想樹設施最完善也最先進的場地。

穿過偌大的廣場,面前的弧頂場館是20×40的商用場,背後是選手專用30×60的1800㎡标準場,右面是個二分之一小場 ,平時多拿給教練來帶剛學滑冰的小朋友。左還有個不大不小的田徑場,此時天色尚早,并沒有什麽人。

向晴帶着五班剛走到弧頂運動場門口,就有穿着黃色小馬褂帶着白色鴨舌帽的青年走上前——是俱樂部安排的志願者。

那帶着鴨舌帽的志願者看到五班的班牌,又翻了下手裏的資料,确認之後摘下鴨舌帽,露出帽檐下一張白淨的娃娃臉。

唇紅齒白,幹淨秀氣,立即在班上女生堆裏引起了一場小型地震。

“你們好,我叫于悅,今天帶你們參觀俱樂部。”

小少年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尾音甚至還帶着一點奶氣。

五班的女生瞬間“嘩”地圍了上去,看着眼前幹淨稚嫩的小少年母愛泛濫——

“媽媽,他好可愛!”

“看起來才初中吧?”

“放開那個小正太讓我來!”

“……一群怪阿姨。”

“讓讓,讓讓,你擋着我看了。”

“——哎,那邊那個誰,怎麽還上手了?”

于悅感受着落在自己頭上的陌生手掌,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随即抿着嘴往後退了一步,說:“我先帶大家去冰場,現在裏面還有選手在訓練,他們結束了之後清完冰我們就可以上冰了。”

說完,他又重新帶好鴨舌帽,餘光瞥見隊伍最後的林景榮時,放在身側的手輕輕搖了搖,彎了一雙桃花眼,酒窩笑得深深的。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來了,也許大概還有一更吧。

☆、第九課

室內冰場,訓練館。

顧盼兮扒在冰場四周柔軟的泡沫擋板上,身上披着件羽絨服,腳下踩着冰刀,漫不經心地盯着冰上一抹高挑的身影——

冰上的少女身形高挑,甚至高挑得不像一個花滑選手。她穿着淡粉色表演服,袖口的碎鑽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不久之前機器剛剛清過冰,此時乳白色的冰面光滑平整,在室內燈光的照映下亮的像一面水晶鏡。

粉裙少女繞着冰場簡單地滑行了兩圈,做了些簡單的步伐,沒過多久便在中央站定:左腳腳尖前點,左手撫腰,另一只定在腰後一掌的距離,指尖繃緊,擺好了準備姿勢。

顧盼兮眼神這才微微聚焦,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水,又拿起手邊墊板上夾着的表格,提筆在表格左上角的空白處寫下“冰點、季明月”的标注。

此時冰上做準備的少女,正是被冰點俱樂部挖走的季明月,今年剛升成年組,是國內為數不多六種三周跳都集齊了的女單選手。因為下午夢想樹組織的義演邀請了季明月,季明月早上才會來夢想樹俱樂部合一遍樂,順便适應一下老東家的冰場。

顧盼兮寫完最後一筆的同時,激昂的樂聲在訓練館內響起。

筆尖未停,顧盼兮又跳行在曲目一欄填上了《睡美人》。

與此同時,随着交響樂的奏鳴,場內的季明月腳尖輕提,冰刀在冰面上劃出流暢的弧度,簡單的雙足順時針轉體後,季明月反向蹬冰,做了比較常見的後壓步配合音樂轉體亮相。

“這個季明月,怎麽樣?”

身側的光忽然被擋住,顧盼兮沒擡眼,手上記錄的動作未停:“什麽怎麽樣?”

伍銘凱走到顧盼兮身後,半個身子越過着擋板看了眼表格上的記錄,又擡眼看向冰場上正在做燕式旋轉的季明月,摸了摸下巴:“各方面。”

“你的學生,你自己還不知道?”顧盼兮在燕式旋轉後寫上“軸心偏、後期換面包圈難度平衡勉強”的字樣,歪頭看了眼自己的教練,挑眉一笑。

伍銘凱以前就是花滑隊的男單,現役時期成績不錯,退役的前兩年參加世錦賽時還硬是在一衆國籍優勢加持,裁判印象加持的歐美日韓選手中單槍匹馬厮殺,最後成功以微弱優勢踩着排名第五的意大利選手,拿到了第四的好成績,卻終究與獎牌擦肩而過。不過世錦賽第四的排名放在國內,幾乎也是無人能敵的男單成績。退役後伍銘凱的教練生涯就更為成功,如今成年組裏公認的“女單一姐”關琳,青年組時期就是伍銘凱在帶。而近幾年頻頻在各大比賽和體育頻道露臉的青年組小将顧盼兮更是被伍銘凱從四五歲啓蒙開始,由最初的興趣逐漸轉向專業方面,像個老父親養女兒一樣一手拉扯到現在。

俱樂部的人都知道,伍教練有兩個寶貝徒弟,一個是剛拿了女單世青賽銅牌的顧盼兮,另一個是準備參加下一屆世青賽的天才小男單。

然而兩三年前,伍銘凱還有一個叫季明月的徒弟,這個徒弟說好不好,說差不差:生的高挑,身材一流,一米七五的身高,前凸後翹,臉蛋兒也賞心悅目。

是頂好的模特演員料。

——但卻天生不是花滑的料,身高和身材都決定了季明月的平衡和穩定能力注定會在發育關受到極大挑戰。然而這姑娘似乎有股蠻勁兒,在發育關掙紮幾年後硬是站了起來,找回狀态,成了國內小有名氣的女單選手……

“皮癢癢了?”伍銘凱瞪顧盼兮。

顧盼兮短促地笑了聲:“冰點就是一群賊!偷白菜的賊!把我們伍教練含辛茹苦夙興夜寐養了幾年的小白菜直接連菜帶盆一起端了!簡直不是人!”

“……就你騷話多?”伍銘凱側目,“3a能跳嗎?貝爾曼腿提上去了嗎?仰燕式練會了嗎?”

“我剛啥也沒嗦。”顧盼兮立刻閉嘴,安靜如雞。

“呵。”伍銘凱露出勝利般的微笑,目光也落向冰場。

在顧盼兮和伍銘凱說話之際,季明月已經完成了燕式旋轉變面包圈難度,銜接一個變刃,進入左後外刃滑行,然後右齒點冰起跳,完成了一個後內點冰三周跳(3F)!

然而還沒有完,季明月的計劃是後內點冰和後外點冰3-3連跳,所以幾乎是落冰的同時,季明月立即接上一小段右後外刃滑行,然後左齒點冰,後外點冰跳(3T)準備起跳——

“要麽空,要麽摔。”伍銘凱的聲音在季明月跳起的瞬間,夾在在歡快的交響樂聲中突然傳來,有些模糊,卻依舊突兀。

顧盼兮聞言,一動不動地盯着場上翻飛的粉色裙袂。果不其然,季明月雖然在空中完成了足周後外點冰三周跳,卻在落冰時印證了伍銘凱的預言,冰刀一歪後摔在了冰面上。

摔倒後她迅速地一轱辘起身,繼續處變不驚表演。

其實花滑中,摔倒是很常見的事。就算是一些大賽中,因為各種原因在表演中摔倒的選手也不在少數。

日常訓練更不用說,哪個選手的跳躍不是摔了千八百次才練出來的?

“這次的高度不太好。”顧盼兮見季明月摔了,語調頓了頓,“前面的3F落冰比較點緊,後面3T有點低了……不過足周摔也還好,GOE扣一分,再追加扣一分,比BV打折劃算。”

顧盼兮說完,又在本子上記了兩筆,還沒寫完,就被伍銘凱拍了把腦袋。

“哎喲!”顧盼兮手裏的筆“啪”地掉在冰上,她捂着腦袋,轉頭朝擋板外站着的教練看去,“幹啥?”

“這是演出節目又不是比賽節目,做個3F2T也就夠了,能保證不摔其實2F2T也行……你記什麽記,又沒太大參考價值,浪費精力。”

花滑的跳躍在空中轉速很快,“嗖”地一下就結束了,至于空中轉了幾圈,來看表演賽的觀衆大部分是分不清的,因此一般在表演賽中,很多選手會選擇增加跳躍個數,減少跳躍難度,以帶來更好的視覺沖擊。

“呸。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虧你以前還是世界第四呢這都懂不?我這叫提前了解一下成年組的競争對手。”

“不急,誰知道明年能不能升組。”

顧盼兮一聽發際線都要被氣的飙高幾厘米,手裏的東西也不記了:“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什麽叫明年能不能升組?你站住,你說清楚,你好好說話。”

“着什麽急。”伍銘凱不緊不慢道,“你是想在世錦賽還是奧運會上把3lz空成2lz?存周好玩嗎?”

今年世青賽節目最後的3lz被顧盼兮空成2lz導致沒能拿到銀牌的事,伍銘凱天天都要拎着顧盼兮的耳朵念一遍,顧盼兮覺得自己都要對勾手跳有陰影了。

“……”顧盼兮偃旗息鼓,“所以我這不是在學習嗎。”

“我可去你的吧。梅娃雜技娃雞姐你不去學習,你來這裏看一個世錦賽第一頁都找不到排名的菜雞選手?”

顧盼兮嗤笑一聲:“好啊,你明天幫我把雜技找來,要活的。”

“……醒醒。”伍銘凱掃了顧盼兮一眼,“再不濟,還有你關師姐。”

顧盼兮朝冰面上做蹲轉的粉衣少女一指:“季明月以前也是我師姐。”

伍銘凱面無表情:“哦,兩年前就不是了。”

季明月兩年前一聲不吭從夢想樹解約後,伍銘凱看起來波瀾不驚,實則心裏還是有個疙瘩的。

雖說運動員時不時換教練也是常事兒,但畢竟是從小帶起來的學生,瞞着原本的教練跟其他俱樂部簽了合同,最後自家教練還是在對方俱樂部官微發的轉會說明上知道的消息,也難怪伍銘凱會氣。

顧盼兮還記得冰點俱樂部當時的微博是這樣發的——

【冰點運動俱樂部V:#季明月##冰點俱樂部# 取得花樣滑冰世錦賽第十五名好成績的季明月日日正式加入冰點冰雪運動俱樂部!

未來季明月會由我們俱樂部從特聘的,曾在世界花滑大賽中兩次奪冠的韓國花滑女王南泰珠親自教學。采訪中季明月表示,她一直很喜愛并尊敬南泰珠前輩,能夠接受南教練的指導,她十分榮幸,更感到驚喜。

據悉,南泰珠教練也十分欣賞季明月,稱她為“為花滑而生的姑娘”。期待她們的合作能為中國花滑擦出新火花,也期望季明月明年再次征戰世錦賽,能取得更優異的成績!】

顧盼兮印象深刻,伍銘凱那天看到這條微博時,臉色沒什麽變化,更沒去找當事人對質,看起來也同平時沒什麽異樣。

然而一連幾天,伍銘凱周身的氣壓低到了南極,看誰誰不順眼。就連平時跳脫的顧盼兮都不敢在他面前耍寶,跟着小師弟于悅一起在自家教練的冷得結冰的眼皮子底下瑟瑟發抖,老老實實地訓練……

“沒想到你還挺記仇。”顧盼兮看了眼伍銘凱,又望向季明月,“不過,拿過奧運會銀牌的南泰珠诶!難怪季明月會心動。”

伍銘凱:“你這一臉向往是幾個意思?解釋一下?”

“大兄弟別緊張。”顧盼兮笑了笑,“于悅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師弟在這裏 ,我就像沙漠裏的駱駝草,深深紮進夢想樹的沙土裏……所以你菜或不菜,我就在這裏,不離不棄。 ”

“你很皮,皮是要付出代價的。”伍銘凱露出和煦的微笑,“明天五十個飛利浦,跳不完?跳不完那你就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盼兮:QAQ

伍銘凱:小樣兒:)

————————

科普君說它來了~

燕式:花樣滑冰中經典的動作之一。基本燕式滑行是浮腿向後擡起大于90度,另一只腳作為軸心進行旋轉,燕式旋轉的衍生還有仰燕式(這個對腰的要求很高,韓國女單金妍兒做的非常漂亮)、提刀燕式、無助力燕式等等。燕式旋轉不同于燕式滑行但是基本體态是差不多的。

面包圈:也叫甜甜圈,很多日本女單喜歡做的一個旋轉動作,需要把一直腿折疊收起來(詞窮,不曉得怎麽跟你們描述這個姿态,實在理解不了可以百度搜索關鍵詞:花滑甜甜圈旋轉),這個女單做起來特別漂亮,男單麽做得好是甜甜圈,做不好就是油條轉,當然羽生結弦的甜甜圈也是也別美好的!又到了吹一波柚子的時候了!

3A:阿克謝爾三周半,這個前面有解釋過。

貝爾曼:貝爾曼旋轉,我最最最喜歡的旋轉動作沒有之一!花樣滑冰直立旋轉的一種。選手以單足旋轉,浮足從背後彎起超過頭頂,全身形成水滴狀。這個旋轉動作要求選手具備極好的柔韌性,因此極少有男選手完成(以上,我在百度抄下來的,頂鍋跑走)。當然我們柚子不是一般男單,柚子的貝爾曼也經常在比賽裏面用出來,這次平昌冬奧羽生的衛冕節目《陰陽師》就編排了貝爾曼。

後內點冰跳:F跳,也叫飛利浦跳,左後內刃滑行,右冰刀齒點冰起跳,點冰的向上反作用力帶着身體騰空,然後右後外刃着冰滑出。

後外點冰跳:T跳,右後外刃滑行,左冰刀齒點冰,點冰的向上反作用力帶着身體騰空,右後外刃着冰滑出。

GOE:動作完成質量分,選手動作完成質量好的話可以得到裁判的GOE加分。

BV:基礎分,每種動作基礎分不同,一般難度越大BV越高。

☆、第十課

回蕩在場內的交響樂逐漸激昂,又最終趨于平緩,當薩克斯吹奏出最後一個高亢的音調後,音樂進入尾聲,季明月做完最後的交叉搖滾步,左腳後點,雙臂輕舒,擺出結束pose。

——美麗的公主已經蘇醒,微笑着充滿深情地注視王子,王子抱着公主,一起走出城堡。

顧盼兮放下手裏的寫字板,很給面子地鼓了掌。

安靜的冰場內,清脆的掌聲響起,有點突兀。

季明月朝這邊投來目光,掃過顧盼兮,又在看到她身後的伍銘凱時愣了愣,直到顧盼兮揮了揮手,她才蹬着冰刀朝這邊滑。

“師妹。”季明月停在顧盼兮面前,喊了聲,看着顧盼兮身後穿着件小馬甲,神色看不出喜怒的伍銘凱,欲言又止。

兩年。

除了伍銘凱帶着顧盼兮和于悅參加比賽時,季明月偶爾遠遠看到過之外,今天是時隔兩年後的第一次照面。

“伍教練。”季明月別開眼,指尖不斷摳着表演服上鑲着的水鑽,猶猶豫豫地喊了聲。

顧盼月看着季明月,又轉頭看了眼沒什麽表情的伍銘凱,決定低頭做剛才表演的總結,安安靜靜地當一團空氣。

“嗯。”

伍銘凱掀起眼皮掃了一眼季明月,半晌才用鼻音應了聲。

季明月咬着下唇,擡眼看着伍銘凱,目光閃爍了下,剛想開口,卻被伍銘凱打斷——

“回去以後多練柔韌,提刀燕式沒練好就不要拿出來用,南泰珠沒教你嗎?”

顧盼兮手裏的動作一停,有點詫異地望向伍銘凱,感覺空氣快要凝固。

季明月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貝齒咬住的唇瓣因為用力近乎發白。

半晌,她擡起頭,勾了勾嘴角,冷笑一聲後轉頭看着顧盼兮:“是啊,師妹的提刀燕式一直比我強,不然讓師妹教教我?”

顧盼兮感覺氣氛有點不對,沒接話,就看到季明月有點激動地昂起下巴——

“你看不上我,自然有人欣賞我。”

“你說我不适合花滑,但有人說我為花滑而生。”

“你覺得我練不成3A,我偏要做給你看。”

季明月笑得燦爛:“伍教練,你眼裏永遠只有顧盼兮和于悅,從來看不到我。”

“所以兩年前我選了南泰铢,我沒錯。因為我在夢想樹根本不可能有出頭的機會。”

伍銘凱擡眸,卻只冷淡地掃了眼季明月,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泡沫擋板:“我還是那句話,你不适合花滑。這是體育界,不是娛樂圈。”

“不讓你參賽,自然有俱樂部的考量。”

“我讓你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節目推了,你又什麽時候聽過我的話?”

“體育競技很殘酷,只需要腳踏實地的人。想走紅,選秀是個好路子。”

“我不否認你有天賦,能做出3A女單确實連國際上也找不出幾個,可那又怎樣?賽場上你一個3A就能無敵嗎?既然你有了三分的天注定,就不要白白浪費,花滑的職業生涯本來就短,退役了自然有大把時間可以讓你去做其他事情。”

伍銘凱頓了頓,擡眼起眼看着漫不經心玩手指的季明月,語調已經波瀾不驚:“南泰珠是個不錯的教練,跟着她好好滑,比浪費時間上節目的好。”

季明月停下手上的動作,嗤笑了聲,丢下句“你管不着”,便拿起刀套套好,披上大衣離開了。

顧盼兮從墊板後看着季明月離開的背影,又看見伍銘凱微微地搖了頭。季明月離開俱樂部時她正在忙着初三畢業的事兒,對這件事知之甚少,因此也插不上嘴,只好默默地把剛剛記下來的東西簡單總結了下。

之後便被伍銘凱喊過去開始了日常的訓練。

“前面就是俱樂部選手的訓練場,現在應該還有人在訓練,等一下大家進去之後可以在看臺看,但不能打擾選手訓練。”

于悅走在隊伍前頭,把五班朝訓練館的放向引,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一抹高挑的身影從大門拐出來,腳步有些急亂,眼角微紅。

季明月也剛好擡頭看了過來。

“季師姐。”于悅喊了聲。

季明月看到是于悅,點點頭,不動聲色地蹭了下眼角,并沒有多交談,只裹着大衣疾步繞過于悅走遠了。

于悅摸了摸鼻子,不知道這位師姐今天怎麽了也不理人,但他也沒放在心上,轉身帶着五班一行人往訓練館走。

而此時,隊伍末尾——

“我操,那不是那個誰?”

林景榮斜眼看着周亦:“你文明點。”

“季明月,季明月!走過去了!”

林景榮:“我操。哪裏?”

周亦:說好的文明?

“那。”周亦指着門口,啧啧兩聲,“這腰,這腿,這臉蛋兒……”

“妙啊!”林景榮接話。

半晌,人走遠了。

周亦才收回目光,看了眼林景榮:“榮哥啊,你是不可以這麽水性楊花的。”

“你憑什麽剝奪我看美女的權利。眼睛長在我身上,我愛看誰看誰,管的着麽你。”

“那我以後可以天天看兮姐嗎?”周亦問。

“……”林景榮送給周亦一個自求多福表情,“小心辣眼睛。”

[Then,the bronze medalist, representing PRC,from China,Panxi Gu!]

(下面,銅牌獲得者,來自并代表中國的顧盼兮!)

剛進入訓練館,耳邊便傳來英文報幕聲。沈桐走在隊伍前面,聽到報幕聲後腳步一頓,擡睫朝前看去——

面前的大理石牆面紋路質樸,正中間鑲嵌了一塊巨大的LED屏幕,此時上面正放映着看起來像是頒獎儀式的視頻。

屏幕中,鏡頭掃過觀衆席,看臺上的人數雖然不多,卻拉起一條長長的橫幅,火紅的橫幅被高高舉起,此時正用力搖晃着。旁邊有人舉着應援牌,也正用力揮舞手臂,場館內的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人們面色激動,紛紛站起身朝着冰場中央鼓掌。

沈桐目光落在[中國加油!兮妹加油!]的橫幅和旁邊搖晃着的應援牌上時,一滞。

然後鏡頭一晃,切到了冰場上。

屏幕中,少女一雙鹿眼低垂,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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