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冷戰
青石板的小路,雨水滴答作響,兩旁的人家門戶緊閉,不知是還沒醒來,或是樂意過着自己安靜的日子,微有風吹過,牆角小草搖曳,抖落一地的水珠,俏皮而可愛。
時間在悄無聲息的溜走,又在悄無聲息地改變着人們,宋詩雨掰起手指算了算時間,這才恍然發現,她和蕭睿已經有半個月沒有同床共枕了,而慈善基金會的事越來越近,宋詩雨自己也是忙得暈頭轉向,有時候索性就留宿在公司,哪還顧得上蕭睿呢。
直至星期六接宋初回到蕭家,聽着他時時嚷嚷着爸爸,她才不得不主動踏進他的房間,忍住心裏的厭惡站在他的身後。
宋初已經洗過澡,滿身都是香噴噴的,還隐隐透着一些奶味,她猛吸一口,心裏安定不少,她将他放在他的身旁,認真工作的男人絲毫沒有發現兩人的侵入,
“爸爸,爸爸!”宋初奶聲奶氣地喊着,抱着他的大腿滿臉谄媚,粉嫩的人兒做起什麽事來都格外惹人喜愛。
蕭睿別過臉,彎身抱起他,在他的臉上不停地親着,實在愛得不行。
“怎麽了?”他又親了親他的小嘴,餘光不經意掃過斜後方的女人,又快速收回。
宋初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從學校發生的事,到外公外婆家發生的事,從喜歡的玩具到喜歡的小姑娘,又從對媽媽的喜愛表達到爸爸的喜愛一張小嘴怎麽也停不下來。
不管他說什,蕭睿都認真地聽着,除了……眼睛管不住自己。
他至今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哪兒得罪了宋詩雨,又是哪兒惹他生了氣,從他出差回來以後,她就沒有給過他一點好臉色看。
他說今天天氣好,大家出去看個電影吧,她說不行,有工作要忙。好,那他就等啊,等到上星期六了,他想這該有時間了吧,可她倒好,理由更敷衍了,說什麽家裏養的狗心情不好。他當時心口差點沒吐出血來,原諒這理由他不接受。後來呢,他想了想,後來他和宋初兩個人去看了一個變形金剛,而她……待在家裏摸狗。
小孩子睡眠多,容易困倦,絮絮叨叨講了半個小時,眼睛就睜不開.
宋詩雨一直靜靜地站在他們父子身後,不說話,也不動作,等小孩困倦了,她才向前幾步俯身欲抱起離開,該睡覺了,她總不放心把宋初交給他照看。
手伸出,卻落了空,蕭睿一個轉身,從另一邊站起,他徑直把宋初小心翼翼放在床上,也不和她說話,脫了鞋就要上床睡覺。
唔……
宋詩雨跟在他身後,一時不知道怎麽先開口,直到他閉了吊頂的燈,也沒說什麽,她才不得不開口。
Advertisement
“讓初初和我一起睡吧,你還不會照顧。”她站在床邊,感到有些尴尬,慶幸的是在昏暗的燈光下,并不會被發覺出來,除了聲音裏隐隐聽得出些不自在。
她等了許久,聽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聽見夏蟬在葉間的鳴叫聲,聽見宋初淺淺地呼吸聲,卻聽不見他任何聲音。
突然,她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正如那天一般,他叫不醒她,她也叫不醒他。
又過了許久,當宋詩雨準備繞到另一邊抱起宋初時,一道低沉的男音突然響起。
“宋詩雨,給我個理由。”
他一直沒問,是想給她一點空間,讓她自己釋懷,可他站在原地不動,她卻放肆的越退越遠。
宋詩雨一怔,低垂着頭,過了十幾秒,才淡淡地說,“理由問你自己,我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冷然一笑,蕭睿覺得她不僅是蠻不講理,還刁蠻任性,仗着他的喜歡任意妄為,他問,“我還真不知道,隔着老大一個太平洋,我是哪惹你生氣了?”
“你和溫舒雅,出差。”宋詩雨心裏有一股隐隐的傲氣,又有一股灑脫,所以沒有左顧而言他,而是直接說出了症結所在。
“就因為這個?”蕭睿簡直不敢相信,聲音也高了幾個度,宋詩雨吓了一跳,連忙提醒他,“小點聲,別吵着孩子。”
好在宋初睡得熟,別說蕭睿的聲音,恐怕就是打雷也未必變吵得醒他,雖是如此,蕭睿還是放低了聲音,“我和唐小七出國在前,溫舒雅緊接在後,這趟行程根本沒有她的存在,所以,如果是因為溫舒雅生氣,你大可不必。”
“你的意思是溫舒雅沒和你們一起?”克制着自己壓低了嗓音,宋詩雨眉頭緊皺,如果真如蕭睿所說,那麽溫舒雅為什麽要在那種時候口口聲聲念着他的名字,而那個男人又是誰?如果不是他,溫舒雅又為什麽會把電話撥給她呢?
她相信,不管宋詩雨再怎麽蠢,也不會拿這種事來欺騙她。
一個又一個問題在腦中浮現,宋詩雨不禁頭疼,到底誰說的是真話,誰有說的是假話。
蕭睿起身,并沒有答話,反而是赤裸着腳拉她到陽臺上,在月光下,彼此的臉有了一個模糊的樣子。
“當然沒有和她在一起,全程除了有一次不小心遇到,我們再沒有其他交集。”他看着她的眼睛,明明什麽也看不清楚,他卻像是看進了她眼底的最深處一般,那專注的勁,讓宋詩雨忍不住眨了眨眼。
“我,知道了。”最終,她沒有再問其他的,她在想,她問再多又有什麽意義呢,蕭睿是個不屑說謊的男人,一旦說了謊,也會把它扭轉成事實,就像他最初說宋初是他的兒子一般,現在果真成了他的兒子。
他也不屑于向別人解釋什麽,生來就高貴的男人唯有需要巴結奉承的對象,他也不怕得罪人,所以一切都是由着性子來。
最讨厭的也是對着別人解釋這解釋那的,他覺得你要信我,那就算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也別哼一聲。
你要不相信他,那也好,你就關着門閉着窗,自己躲在屋裏,亂七八糟說他深夜都行,只要你不被他發現。
但唯有她除外,在她面前,他願意把自己最虔誠的心捧出來,讓她看看,他有多麽辛苦又幸福地喜歡着她。
事情似乎就這樣過去了,卡在喉嚨的魚翅被強硬吞下,可風平浪靜的表面下,宋詩雨知道,她并沒有外人看起來那麽豁達,魚翅被拔出還剩有不适感,令人作嘔。
不知因着什麽緣由,宋初又住回了宋家,老兩口自然高興,但他們沒想的是,這種事是買小送大,宋初來了,宋詩雨一颠一颠的也跑來了。
宋家客廳裏,宋母端起黑白龍貓馬克杯,與她成熟優雅的形象大相徑庭,裏面裝有大半杯子冰鎮涼水,但仰頭一口,也沒能消了她心裏的火氣。
“你說說、你說說,你在這待了幾天!我昨天跟你怎麽說的?今天不準回來、不準回來!把我的話都當耳旁風了吧!”她一口氣憋得臉都紅了,雙手抱在胸前,怒極時又伸出只手來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