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宮堂,徇私枉法,犯上作亂,南宮一族,勾結權貴,罪無可恕……”
金銮殿內,寂靜無聲,大臣跪了一地。
帝王盛怒,查抄南宮全族,左相南宮堂明日午門問斬,其他族人一并流放西北。
南宮嘉跪在殿中,親眼看着自己的父兄叔伯,一個個摘下官帽,脫下官袍,由侍衛押帶着垂手站在一邊。
南宮一族至今出了四任左相,三位太傅,無數尚書,可饒是如此,這個在汴梁耀極數百年的名門望族,最終還是在這場奪位的洪流中首先敗下陣來。一朝隕落,再無翻身可能。
而她的丈夫,那個她傾慕了十年的男人——睿王朱域,設下圈套,逼得她的父親南宮堂,舍棄身家性命,舍棄南宮世代基業,認下所有罪責,只為摘出太子朱璋,保住太子一黨的勢力。
太子與朱域聯手已久,是朱域親手将利刃送到了聖上手中,将南宮府拉入萬劫不複!
堅硬的地面将冷意一寸寸浸入她的膝蓋,害怕、擔憂、羞愧、絕望交織在一起,她的身體忍不住發抖。此時此刻,南宮嘉才終于明白,皇室中人是沒有心的,他們眼裏只有權勢,只有利益,只有算計。
回想當初,自己懷着對這個男人執着的愛戀和美好的期盼嫁入睿王府,到最後卻落得個家破人亡、全族流放的下場。
三年了,他的冷淡,他的疏離,他的心系他人,從來都不屑于遮掩。南宮嘉以為自己可以等,等他被自己的癡心感化,等他也能給予自己一些愛憐。可是她等了太久太久,等來的只是他一紙奏疏,将南宮全族送入地獄。如今看來,自己的一片癡心,只會招來他的厭惡,她的刻意讨好,在朱域眼裏該是多麽反感可笑,以至于他決定舍棄南宮府時,也是毫不猶豫。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夜晚,自己百般懇求父親,将自己嫁入睿王府。那時的南宮族,從不在朝中與皇子暗通勾結,也就永遠不會被帝王視為威脅。
朱璋是淑妃所出的皇長子,聰明果決,頗有當今聖上的殺伐風範。可朱璋的母族實在太過微弱,縱使有二皇子睿王朱域及元妃身後的西北鎮國将軍府暗中相助,也仍舊無法拉攏那些精于算計的老狐貍。沒有朝中元老的支持,朱璋根本無法與三皇子朱黎抗衡,畢竟朱黎乃皇後所生,正宗中宮嫡出,他們的背後是整個中宮和右丞相府!
于是,朱璋留意到了那個愛慕朱域多年,在南宮府備受寵愛,嬌生慣養長大的少女——南宮嘉,她是南宮堂唯一的女兒,只要讓屬他一派的朱域娶了她,就可以獲得南宮全族的支持,到時便不愁老狐貍們不倒戈向自己。
南宮堂不是不知道朱璋的算計,他一直回避着朱璋一派的頻頻示好。直到南宮堂收到了朱域送來的,暗示求娶的拜帖,他猶豫了。朱璋與朱域早已結成同盟,接受朱域,就相當于與朱璋同一立場,理智告訴他,不可以接受朱域的求親,可想起自己唯一的女兒的笑顏,他又犯了難。
南宮嘉癡戀朱域數年,如今朱域主動求娶,如果南宮府拒絕,對于從小被呵護至極致的南宮嘉來說,又會是怎樣嚴重的打擊。可若與朱璋一黨的朱域結親,一旦朱璋與朱域的同盟關系暴露,南宮府絕無可能在這場奪嫡中獨善其身。
他就這樣舉棋不定,在書房靜坐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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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南宮嘉冒着風雪,跪在了書房門口,她哀求自己的父親成全自己一片癡心,訴說着多年來對朱域的綿綿心意。
南宮堂實在太寵愛南宮嘉這個唯一的女兒了,他想了一夜,頂着被帝王猜忌的壓力,還是一力促成了這門婚事。
一旦成婚,便是表态。
可當南宮嘉滿心歡喜地嫁入王府,以為終于能與心悅的男子一生一世,長相厮守的時候,殊不知,朱域只是将她當作一顆鞏固權勢的棋子——一旦破局,即可廢棄。
大殿之上,朱域的手緊緊扣着她的手腕,冰冷的感覺從手腕傳遍周身,就像這個人一直以來給他的感覺一樣,冷漠又絕情。
她聽見一個深沉的聲音從身邊響起,不辨喜怒:“父皇,南宮一族以權謀私,犯上作亂,實在罪不可恕。睿王妃作為罪臣之女,合該奪去王妃之位,一并流放。可她腹中已懷有兒臣骨血,皇室後裔不可流落民間,懇請父皇憐憫皇室血脈,只将她廢去王妃之位,終身禁锢睿王府。”
此言一出,全殿嘩然。包括一同跪在大殿之上的南宮嘉。
懷孕?
她懷孕了?
南宮嘉猛然側頭看向身邊的朱域,希望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些什麽。可朱域好似從未察覺到她的目光,就這麽筆直地跪着,縱使是面無表情,舉手投足間也是貴胄天成。只是,這樣的華貴外表下,帶給她的,從始至終都是冷,痛徹心扉的冷。
她猛然反應過來,怪不得近幾日,太醫頻頻出入睿王府為她請脈;怪不得漆黑苦澀的湯藥,打着調養身體的名義,一碗一碗地送到她嘴邊。原來,一切的根源,是她懷上了朱域的骨肉。
可是,既然診出有孕,為何要苦苦瞞着她?如若不想要這個孩子,又為何不早作處置,直到今日才公告天下?
朱域不愛她,甚至恨她占了睿王妃的位置,讓他心愛的女子至今入不了王府。她想不明白,為何朱域還能忍受讓他們的孩子出生。這個孩子,本就是一個錯誤。
南宮嘉不敢再細想,身邊的這個男人,城府極深,心思莫測,她永遠不懂,也不想再懂。
方才極力上奏,要求廢去南宮嘉,以絕後患的大臣們,乍然得知王妃有孕,一時都亂了陣腳,原先想好的彈劾之詞,到如今統統作廢。誰也沒想到,罪臣之女南宮嘉竟然在這個關頭,懷了皇室血脈!
龍椅上的帝王沉默半晌,語氣頗有些漫不經心:“睿王重情,如此便廢去南宮氏王妃之位,待她産下後嗣,交由下一任王妃撫養。”一個失了家族庇護的女子,又能翻出什麽浪來?
“謝父皇。”朱域面上不顯,握着南宮嘉的手腕卻突然用力一拽,她被拽得險些撲在地面上,被逼着回過神來叩首謝恩。
隐約中,南宮嘉看到父親似是松了一口氣,他戴着鐐铐,正步伐搖晃地往外走,待走到她身邊,南宮堂腳步頓了頓,似有千言萬語要囑托,開口卻只剩了一聲“活下去”。
眼淚無聲地在臉上落下,南宮嘉不敢做聲,只能死死咬住唇,将頭伏得更低,她用盡全力才忍住了身體不自覺的顫抖。
明日,父親就會在午門問斬,南宮全族流放西北,疼愛她的母親,處處呵護她的兄長,還有無數受牽連族人,能否抗過這一路上的兇險,尚未可知。今日之別,再見之日渺茫,她在汴梁,再無親人可以依靠了。
如果當初,她沒有一意孤行,非嫁朱域不可。
如果當初,她能看透朱域只是将她視作一顆棋子,毫無私情可言。
如果當初,她得知朱域早就心系他人,對自己厭惡至極。
她大抵便會斷了對朱域的心思,轉嫁他人,安穩平淡地度過餘生。南宮府也不會被動加入奪位黨争,當今聖上也絕不會将南宮府視作威脅,招來今日禍端。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心,正在快速地瓦解、碎裂,再也不複當初。
朱域,此生若從未相遇,該多好。
正值隆冬,雪花一片片地落下,将整個睿王府籠罩在了一片銀白中。
南宮嘉一身素白,孤身跪在朱域的書房門口已有兩個時辰。素來嬌弱的千金之軀哪受得了數九寒冷,要不是靠着一口氣強撐着,她恐怕早就倒在這一片白茫茫中。
“王爺,求您救救父親。南宮嘉餘生為奴為婢,願聽差遣。”她的聲音已有些沙啞,寒風夾着雪片灌進嘴裏,讓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書房裏毫無回應。
身後忽然有柔媚的女聲傳來:“差遣?我若讓你現在爬出睿王府,你爬不爬?”緊接着,徐如意便笑盈盈地走到她面前,眼中似有同情鄙夷之色,“別求了,域哥哥不會理你的。”
南宮嘉側過頭,不願與她對視,內心的酸楚卻一下子冒了上來。
徐如意是徐右丞相府中的三房庶女,機緣巧合之下與朱域相識,從此便生了一場矢志不渝的男女之情。按着她的庶女身份,原先只能進睿王府當一個側妃,許是朱域不願委屈她居于南宮嘉之下,被遲遲未将她納入王府。
南宮嘉自嘲地笑了笑,如今南宮府沒落,自己被廢除王妃之位,也是時候迎娶徐如意了。想當初就是因為自己橫插一腳,才生生阻礙了這對的好姻緣,他們該是恨毒了自己吧。
見南宮嘉不像平時那般巧語反擊,徐如意更加得意:“南宮嘉,你怕是還不知道吧。此次大禍是你父親一力促成,他知道再也保全不了南宮全族,昨晚便和域哥哥交易,願交出自己性命及全族權勢,用來換取……”
南宮嘉猛然擡頭,她心中隐隐有答案浮現,“換取什麽?”
徐如意嗤笑一聲:“自然是換取域哥哥對你的庇護。”
轟,如一道閃電在空中炸開,南宮嘉心中巨震,怪不得大殿之上,朱域出口保她時,父親會如釋重負,原來父親早就舍了全部,只為保全自己的安全。
父親……
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這一切的死局都因她而起,可父親至死,都想盡辦法只為護住她的性命……
“今日就算你跪死在這裏,域哥哥也不會見你,更不會救你父親。今日局面,是南宮丞相一力促成,他早已必死無疑。”
父親,早已必死無疑,再無轉圜餘地。
厭棄自己橫插姻緣,與父親早已達成交易的睿王朱域,又怎麽肯見她呢……
“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睿王府最低賤的婢女,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從王妃正殿中滾出去吧。”話音剛落,徐如意不再看她,好像一只終于勝利的孔雀,邁着輕盈的步子進了書房。
“血!”
“南宮氏見血了!”
不知是誰的一聲驚呼,才發現那抹瘦弱的白色身影已倒在雪地中,身下的白色雪被早已被鮮紅染透,大有擴張之意。
失去意識前,她想,這個孩子,不要也罷。
作者有話要說: 皇長子(庶出):朱璋 母族微弱,寒門皇子。
皇二子(男主 元妃之子):朱域 身後有西北将軍府支持
皇三子(嫡出 皇後之子):朱黎 身後有徐右丞相府支持
南宮嘉(南宮直系唯一的女兒),父親南宮堂任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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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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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有一日,已是攝政王的顧承霄寵溺地牽着一個小姑娘出了府,衆人仔細一看,這不就是當初失蹤的沈嘉儀嘛!
侍衛一:王爺當初不是說,要讓沈姑娘付出慘痛代價?
侍衛二(面無表情):王爺還說過,要讓沈姑娘哭着求他寬恕。
顧承霄:……(快閉嘴把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