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南宮嘉忍住心中的排斥,輕聲解釋道:“方才躺久了,想換個姿勢,可是剛一坐起來,外衣就被扯住了,我一掙就……”

“眼下你懷着孕,做這些動作太過危險,日後本王不會留你一人獨處。”朱域似乎并未懷疑,只摟着她坐到榻上,一手輕輕摩挲着她的烏發。

直到那兩名侍衛返回禀報,朱域才又重新将她放回榻上,用錦被将她捂住,不留一絲縫隙。

李端和封大夫匆忙趕來,見朱域也在場,立馬嚴肅起來,依次上前搭脈。

南宮嘉的身子一直由李端負責,他首先上前,隔着絲帕,輕輕搭在她皓白的腕上,沉吟片刻,不解道:“殿下,臣方才細細診了三回脈,小主的身子并無異常,實在……實在不知這劇烈的腹痛從何而來。許是小主睡前吃了些寒涼之物?”

說着,李端忍不住擡袖擦了擦額頭的汗,這南宮氏的腹痛來得沒有緣由,他确實診不出任何異常。他不敢胡謅,只好如實禀告,只是怕睿王覺他醫術太差,将他從太醫院一腳踢出,那可真是大禍臨頭。

南宮嘉聽罷,身子微僵,可也只是一瞬即逝,她強迫自己松懈下來,擡眸去看身邊的朱域。

朱域面上陰晴不定,忽然伸手将南宮嘉攬得更緊,嗓音寒冷如冰:“區區腹痛竟然難倒了一名宮中太醫,你這宮中的差事恐怕也不配當了。”

李端被一言戳中心事,早已軟了腿,跪伏在地顫抖,等着睿王降罪。

然,朱域卻不再搭理他,将視線投向安靜等候在一旁的封大夫:“早聽聞封大夫醫術高明,猶擅孕婦之症,今天深夜打擾,望莫見怪。”

這一通高帽子戴下來,何況是對方是位高權重的睿王,普通人恐怕都要誠惶誠恐地謙虛一番,可封大夫卻神色淡淡,也不接朱域的話,慢慢往前在南宮嘉身邊半蹲下。

鬼使神差的,南宮嘉竟然在他的注視下,下意識地伸出手。她為何覺得眼前的封大夫莫名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可又想不起來具體細節。

封大夫閉眼號脈,凝神片刻,眉頭卻越皺越緊,過了會兒,他忽然弓着腰,後退了一大步:“回睿王殿下,小主胎相不穩,方才腹痛許是因為胎位不正導致。”

“如何醫治?”朱域問道。

“這……”封大夫似乎很為難,“導致胎位不正的原因很多,治療方法也會略有不同。不過,按照在下的經驗,做到以下兩點即可:一者,要時刻保證孕婦心情暢快。二者,可配一些補氣的草藥,以水煎服。”

話音剛落,朱域眉頭漸松:“如此,便勞煩封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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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這就去寫藥方。”封大夫規規矩矩地起身回了一禮,跟着侍衛走出內室,可就在他即将出屋的剎那,他忽然轉過身,目光沉穩地看向南宮嘉,輕輕說道:“姑娘切記要保持心情通暢,否則這一胎會懷得頗為辛苦,若能時時記住,萬事都會有解決之法,稱心如意的那一天,也會為自己的身體助益不少。”

南宮嘉本就垂眸斜靠在朱域身側,聽了封大夫的話,震驚地擡起頭,這位封大夫,莫非認識她?

如若不識,為何突然停步暗示?

可封大夫沒有給她深思的機會,話剛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內室,只留南宮嘉怔在原地。

封大夫的話似乎有話外音,要不是朱黎從沒提起過封大夫,她恐怕都要覺得封大夫是知內情的皇後一黨。

從見封大夫第一面開始,她就覺得莫名熟悉,又加上他方才說的那段正符合她心中所想的話,她不得不多想一些……

“在想什麽?”朱域見她呆呆的,捏了捏她的細嫩的手心,“方才封大夫說要時刻保持開心,本王深以為然,你若有想要達成的心願,就告訴本王,恩?”

其實,朱域知道南宮嘉的心願:讓南宮堂從崖洞中出來,将南宮一族返回汴梁。

可是他卻無法允諾,眼前皇後虎視眈眈,似乎突然在尋找南宮堂的下落,萬一南宮堂落入皇後之手,恐怕朱璋的太子之位再也保不住,朱黎懦弱,若他上位,皇後必定垂簾聽政,到時候徐姓一族把控朝政,這江山怕是也要改姓“徐”了。

他本打算等到局勢穩定,讓南宮堂隐姓埋名,避居世外。南宮昊此去西北是為奪權,等到他返回汴梁之時,必定會加官晉爵,到時候南宮一族重新起複合情合理。

他這幾日思索許久,已決定等到鬥敗皇後後,就将南宮昊召回,再恢複南宮嘉睿王妃之位。

徐氏太過強大,在汴梁根基很穩,皇後又狡猾,早已摸清了大部分朝臣立場,若是貿然派南宮昊去西北,皇後必然以十倍反擊。

可若是他先抄了南宮一族,殺了南宮堂,廢了南宮嘉王妃之位,皇後一定覺得朱域寒了南宮全族的心,兩大陣營已經離心,皇後也無需想盡辦法在流放之路上阻撓。畢竟一個被主子寒了心的臣子,還會心甘情願地賣命嗎?

朱域正是看透了皇後,才出此下策,可謂殺人誅心。等到南宮昊取了實權,就算皇後知道了真相,也已無力回天。

想到這裏,他愧疚地看着低頭不語的南宮嘉,這一招用得極妙,可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南宮一族因為他的權謀從高位重跌而下,嘉兒的母親也因此喪命……

朱域閉了眼,不想再繼續往下細思,再睜眸時,眸中的愧色與不忍早已無影無蹤,為了避免朱姓江山落入他姓之手,他必須這麽做,也只能這麽做。

南宮嘉自始至終都未曾擡頭,對朱域的心緒變化毫不知情,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小心地說道:“殿下還記得三年前那場煙花嗎?那時我與殿下站在汴梁南門的城樓上看那夜空中絢爛的煙火。”

朱域一怔。

“只是那晚,殿下只留了片刻便帶着我離去了。”南宮嘉嘆了口氣,似乎十分可惜,“我從小便喜歡看煙花,每次年節,總要趴在窗戶上看很久。那晚,是我看過的最盛大的煙花了。”

“十日後,南城樓,本王陪你再看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朱域,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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