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王妃會疼

顧晁因着這對鳥叫萬壽鳥, 這才想要獻給太後讨個吉利,沒成想吉利沒讨着,竟叫太後一早見了血,實在是晦氣。

太後的表情也不好看, 沉着一張臉, 面上兩道法令紋顯得愈發深刻, 怒容難掩, 道:“這是怎麽回事?”

顧晁緊盯着那名宮人, 厲聲道:“本王将這對鳥兒交給你的時候, 還好好兒的, 怎麽一轉眼就死了?”

那太監怕得瑟瑟發抖, 顫着聲兒道:“奴才該死, 奴才那會急着出恭, 把鳥籠子挂在了殿外的門廊下,想着一會就回來, 不打緊,沒想到、沒想到……”

說到這裏, 他怕極了似的, 牙齒都咯咯打起抖來,不住磕頭求饒:“太後饒命,王爺饒命啊,真的不是奴才做的,奴才什麽也不知道啊!”

他磕得十分用力,沒一會額頭就流了血,怵目驚心,林奴兒立即別開了視線,不願再看, 顧晁氣急,恨不能當場一腳踹死他,轉頭向太後解釋道:“老祖宗,這一定是有人故意的。”

太後那雙銳利的眼一一掃過在場衆人,沉聲道:“是誰做的?好大的膽子,這還是在哀家的慈寧宮呢,當哀家死了嗎?!”

殿內鴉雀無聲,針落可聞,太後如今發了怒,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呼吸,生怕觸了她的黴頭,顧晁看了一圈,忽然想起來什麽,盯着顧梧,陰恻恻問道:“老五,你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顧梧身上,顧梧神色茫然,搖頭道:“我不記得了。”

顧晁冷笑道:“這都能不記得?”

語氣是明顯的不信,他在疑心顧梧,林奴兒眉頭輕皺,接過話頭答道:“我與他一道進來的,壽王殿下有什麽話只管問我便是了。”

顧晁立即道:“那好!我問你,是不是你們殺死了這對萬壽鳥?”

“不是,”林奴兒就知道他是這個意思,坦然道:“我們閑着沒事要跟兩只鳥兒過不去?若是它好吃也就罷了,這跟小麻雀似的沒二兩肉,殺死它們有什麽好處?”

她說完,又從容提醒道:“壽王爺,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萬事都要講個證據的。”

顧晁氣道:“老五難道不是在記恨我昨天放走了他的金雀鳥?所以他今日故意來報複我!”

林奴兒恍然頓悟地哦了一聲,然後十分寬容地道:“絕無此事!壽王殿下放心便是,雖然昨天您放走了王爺的金雀鳥,但是我們王爺心胸寬廣,并沒有在意這種小事,更談不上記恨了,絕不會挾私報複的,壽王可不能血口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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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的心胸寬廣!顧晁險些氣到吐血,就顧梧那個小心眼,要真是心胸寬廣,還能和他當場打起來?這秦王妃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當真是爐火純青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顧晁把拳頭握得咔咔響,怒道:“你既說不是他幹的,便拿出證據來!”

總之打死顧晁也不相信此事與顧梧無關。

林奴兒道:“我與王爺一同入殿,我能證明。”

顧晁譏嘲道:“你與他是一家的,能證明什麽?你的話自是做不得數。”

林奴兒卻冷不丁反問道:“壽王殿下來時用過早膳了嗎?”

顧晁沒想到她會問這麽一句,愣了一下才道:“沒有,這與此事有何幹系?”

林奴兒道:“壽王殿下如何證明自己沒有用過早膳?”

顧晁驚怒道:“這有什麽可證明的?沒用過就是沒用過!”

他絲毫不覺話題已經被帶着跑了,林奴兒笑起來,道:“原來壽王殿下也知道這個道理,沒有做過的事情無法證明,您不能證明自己早上沒有用過早膳,為何又非要我們王爺證明他沒有殺死那一對萬壽鳥呢?”

顧晁張口結舌,瞪着眼睛看林奴兒:“你——”

你了半天,他才氣急敗壞地道:“你這是狡辯!”

顧晁轉頭看向太後,道:“老祖宗——”

太後擡了擡手,皺着眉看向林奴兒,沉着臉道:“倒是個牙尖嘴利的,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麽?”

她呵斥完,又望着衆人,冷冷地道:“是誰做的,自己站出來,若叫哀家來查,怕到時候就沒什麽好果子吃了。”

空氣靜默,無人應聲,俱是垂着頭,眼觀鼻鼻觀心,太後的臉色愈發難看,倒是顧晁忽而道:“老祖宗,孫兒瞧這鳥是被捏死的,若那人沒走,想必手上還留着血跡。”

太後聽罷,用力一拍桌子,厲聲道:“反了天了!來人!給哀家一個個查!”

幾個宮人都圍攏過來,顧晁一馬當先走到顧梧面前,冷笑着道:“老五,讓我看看你的手吧。”

顧梧擡起頭與他對視,他生了一對漂亮的鳳眼,眼型狹長,每當這樣他看着人時,便顯得分外無情冷漠,顧晁心裏一跳,險些要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傻了。

緊接着,顧梧便張口,一字一頓,十分堅定地拒絕了他:“我、不!”

這在顧晁看來,明顯就是心虛了,他幾乎是欣喜若狂地回頭對太後道:“老祖宗,您看——”

話未說完,正在這時,忽然有人重重打了一個噴嚏,頓時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也打斷了顧晁的話,他惱火地扭頭看去,那人正是顧梧那個胖王妃!

林奴兒打了這麽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看起來也頗有些不好意思,用雙手捂着口鼻,太後皺了皺眉頭,斥責道:“到底是官家小姐的出身,你爹娘平日裏沒教過你禮數麽?”

林奴兒心道,我爹娘早死了,哪兒顧得上這個。

她放下手來,衆人都看見她鼻子下挂着兩道鮮紅的血跡,正汩汩往外流,顧梧大叫一聲:“王妃,你流血了!”

林奴兒有些懵然,伸手摸了一把,滿手都是紅豔豔的血,顧梧立即起身沖過去抱住她,捂着她的鼻子,俊臉煞白一片,驚慌無比地道:“你怎麽了?”

林奴兒盯着那血看了一會,然後兩眼一翻,利落地暈了過去,場面一時間陷入了混亂之中,顧晁不死心地盯着顧梧的手看,但是他的指縫裏沾滿了新鮮的血,都是林奴兒的,壓根無法再分辨了。

他心裏恨得咬牙,這女人好生狡詐,早不打噴嚏,晚不打噴嚏,偏偏在這個時候流鼻血,擺明了就是想替顧梧掩蓋罪行。

可現在她人已經暈過去了,說什麽都晚了。

人是在慈寧宮暈厥的,太後只得命人請了太醫來,顧梧死死抱着林奴兒,誰也不給靠近,天知道他是怎麽抱得起林奴兒的,有宮人上前試圖幫他,反倒挨了兩腳踹。

他看誰都覺得是壞人,要害他的王妃,不住叫罵着讓人滾開,場面熱鬧得很,看得太後額上青筋直跳,忍不住揉着眉心,宮人們連忙過來替她撫背捶肩,端茶遞水。

太醫也接近不得顧梧,他一把老骨頭壓根禁不住秦王踹兩腳,只好苦着臉對太後道:“娘娘,這……秦王殿下不讓微臣診脈,微臣也不知王妃的症狀啊。”

太後深吸一口氣,放下茶盞,沉着臉對顧梧道:“你只管抱着她,等血流幹了,你再抱回重華宮去,趕明兒就可以辦喪事了。”

聽了這話,顧梧才終于肯讓太醫上前給林奴兒把脈,全程圍在旁邊團團轉,十分緊張地追問,王妃不會死吧?不會死吧?她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病?要不要緊?

旁邊的顧晁忍不住譏嘲道:“只流了一些血罷了,又不是什麽大病。”

顧梧瞪着他,眼圈發紅,讓人想起被激怒的小獸,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撕咬一般,顧晁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幾分懼意,他讪讪地閉了嘴。

那邊太醫終于把完了脈,對太後道:“秦王妃無甚大礙,只是有些氣血不足,脾胃氣虛,再加之見血後心悸,所以才會昏厥,微臣寫一張方子調劑調劑,仔細養一養便可大好了。”

顧梧急道:“那她為什麽還在睡?”

太醫耐着性子解釋道:“王妃如今還很虛弱,所以會昏迷。”

顧梧不信,催促道:“那你讓她醒過來。”

太醫幾番解釋,顧梧就是不聽,執意要看着林奴兒睜開眼才放心,太醫只好取了金針來,給林奴兒紮了幾針。

林奴兒是被疼醒的,她首先是聽見了顧梧的聲音,帶着明顯的焦急:“她怎麽還不醒?她是不是死了?”

林奴兒:……

她心說,傻子,我沒死也要被你咒死了。

她不睜眼,太醫只好繼續紮針,一根根金針這麽紮下去,痛得林奴兒險些哆嗦起來,指尖發着顫,硬生生地強行忍住,顧梧一愣,突然一把撥開了太醫紮針的手,道:“不紮了!”

太醫也跟着愣了,不是,方才不是您嚷嚷着非要把人紮醒的嗎?怎麽這會兒又不紮了?

顧梧卻不理他,只抱住林奴兒,抿着唇道:“王妃會疼。”

他的王妃捏一下臉都覺得疼,還紮這麽多針,那該有多疼啊?

太醫十分無語,只得看向上首的太後,遲疑道:“太後娘娘,這……王爺不讓紮了。”

太後擺了擺手,一早上碰到這麽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實在是累心得很,遂下令道:“那就讓秦王妃回去養着吧,都散了。”

宮人扶着她站起身往內間去,顧晁忙喚道:“老祖宗,那這——”

話沒說完,太後的背影已消失在簾幕之後,就這麽一會,殿內的人都陸續散了,顧梧已經抱起昏迷的林奴兒往外走,顧晁沒追上,氣得差點一腳踹飛了那個鳥籠子,好在他還記得這裏是慈寧宮,只得收斂了怒意,惡狠狠對壽王妃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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