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衛息, 字奉宣,二十有三,從來潔身自好不近女色。曾有過一個短暫的婚約, 在發現未婚妻表妹喜歡的其實是弟弟後, 就使計迅速退了這門親事。

在衛息不長不短的的二十三年中, 也接觸過男歡女愛的知識,官場上來往偶爾會去風月場所,他向來是個旁觀者, 但耳濡目染下, 總知道一些東西。

此刻, 他不是不知道怎麽做,而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讓她快樂。

衛息耳畔浮現了大夫的那句話“你也這個年紀了應該知道怎麽做吧”,額頭冒出密密汗水, 但眼神卻不知不覺堅定起來,他總不能真的讓那大夫來教他。

陛下應允後, 他的狂喜自不用說, 但衛息更牢牢記得, 此次是為了幫陛下解開那迷香,而非其他。

将人輕柔放在床榻上, 衛息慢慢覆身下去, 動作極其輕緩又溫柔, 指間、唇舌間引起身下身軀陣陣輕顫, 極盡所能。

他喉結滾動,滴滴汗水沿着棱角緩緩滑落,被褥的顏色漸漸轉深……

院外,文相和大夫一同站着賞月,好半晌突然來一句, “會沒事吧?”

大夫笑眯眯道:“放心,人剩半口氣我都救活了,解個迷情香而已,出不了大事。”

文相點點頭,既擔憂,又有那麽絲絲欣慰,陛下如果同意讓衛息來解,說明心中也是有他的。以陛下的身份和境況,能護住她,完成她所願的人不多,衛息正是其中一個。

衛息這孩子亦是他看着長大的,忠直堅毅,極有責任感,一旦認定了陛下,就絕對會追随到底。

希望,衛烈那莽夫知道後不會鬧出什麽幺蛾子。

文相不能在這久留,他離開府邸太久了,定會被看守他的人發現,引來一些沒必要的麻煩。确定二人無恙後,他又順着小門回了文府。

重新上了榻,文相對等待已久的夫人解釋幾句,平躺着卻再無睡意。京中的這灘水越來越渾了,天下也即将大亂,這時候他對陛下當初的話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那個位置當真令人瘋狂,如果不是對權力有着極其強烈的欲|望的人,都不适合坐上去。

哎……他是管不了了,如今也只希望保住這一家子老老小小,再盼陛下能達成所願,得到想要的自由吧。

天色蒙白時,一道人影從大夫的小宅子走出,上了馬車,悄無聲息地回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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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息掌控禁衛軍,把人輕易送回皇宮不難,但昨夜少帝中藥的事,還是瞞不過陰太後,只是不知道她昨夜出宮了一趟又回。

聽嬷嬷回禀,她還饒有心思的擺弄了長甲,笑道:“哀家倒沒小看秋禾,是個果斷的,怎麽樣,如今是不是達成所願了?”

嬷嬷汗顏,“她受了重罰,如今只剩半條命,被關了起來。”

“什麽?”陰太後坐直了身子,“他怎麽敢?”

“聽說陛下因那香身子出了問題,還吐血了,長義王一大早就趕去看望了。”

“你怎不早說!”嬷嬷被迅速起身披衣裳陰太後一個眼風狠狠刮過,心中苦笑,如今娘娘夜夜都要喝安神藥才能睡着,并吩咐了不準打攪,她哪敢去禀報。

陰太後腳步匆匆,養尊處優的她竟飛也似的疾走起來,此刻她不僅擔心假少帝被秋禾的藥壞了身子,更擔心魏隐會借機發作,奪去他們陰氏這最後的希望。

走下步辇時,陰太後還是不忘理了理儀容,撥正珠翠,端正身姿邁入香閣。但她發現,魏隐根本沒有發現她的到來,或者說,沒有心思理睬她。

雖不喜歡和魏隐對上,但陰太後也有種被無視的不悅感,視線跟着他轉了過去,才發現和魏隐對峙的,竟是衛息。

狹小的空間內,二人目光冷冽,臉色緊繃,有種風雨欲來的氣息,周圍宮人大氣也不敢出,總感覺這倆人下一刻就能打起來。

“好,衛奉宣,你很好!”魏隐冷笑連連,這幾個字都像從牙縫裏咬出來,帶着切齒的兇狠。

衛息毫不在意他的威脅,冷冷道:“陛下累了需要休息,王爺若要吵鬧,還請移步香閣外。”

她累了,為何累的?魏隐立刻就聽出了他的挑釁,胸口郁氣怒氣盤旋,随後,一縷紅色竟是從嘴角慢慢溢出,惹來楚生的驚叫,“王爺!”

得知消息的時候,楚生想過王爺會大怒,但沒想到他會氣到這個地步。

魏隐毫不在意地抹過嘴角,“無事,我們換個地方”擡腳離開。

他的怒,不僅來自于衛息的态度,更是因為他深深地了解雲姜,如果不是她自己願意,誰也碰不了她。

她應了衛息……

魏隐的身體,都微微搖晃起來,被楚生一把扶住。

通宵達旦數日,他已經極為疲憊,眼底滿是血絲,這種時候得知這個消息,對他的打擊可想而知。

出了香閣,魏隐推開楚生再看衛息,他面容上亦有疲色,但那雙眼明亮無比,神色冷峻中又有着絲絲柔和。魏隐的視線寸寸掃過他的臉龐,那張臉年輕富有生機,沒有一點皺紋,輪廓分明而英挺。

明明才年長他七歲,魏隐卻感覺在他面前,自己已經蒼老不堪。

便是這張年輕的面容,蠱惑住了善善嗎?他不由自主地這麽想,垂在袖中的手緊握。

善善這樣對他,難道公平嗎?

“你我打一場。”魏隐聽見自己說了這麽一句話,也看見了楚生震驚而張大的嘴。

衛息卻笑了,點頭,“好。”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武器的搏鬥,兩個男人只用了最原始的本|能和力量,沒有任何技巧,一拳又一腳,偌大的空間中,只聽得沉悶的肉|體碰撞聲,拳拳到肉,很快,兩人就各自挂了彩,見了血。

鮮血,激起人內心更兇殘的血性,他們的眼神不再是正常人,而是野獸般兇狠暴戾,不殺死對方不罷休。

楚生站在了角落,仍然震驚不已。從他追随王爺起,王爺就一直優雅從容,很冷,亦很傲,像這樣直接的空手搏鬥,在他身上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

偏偏就在他眼前上演……

他到底該不該阻攔?楚生內心陷入糾結,王爺顯然想親自和情敵打一架,可是這種時候,總不能真讓他們打得你死我活,這不是便宜了陰氏?

好在,随着一聲悶哼,兩人同時收了手,各自都有不輕的傷,但都沒有影響自理能力。

魏隐一只手垂在了身側,似乎是被扭斷了,但他臉上卻有隐隐的快意,“我沒有輸。”

“是。”衛息原地站立,身姿依舊筆挺,只是不知有意無意,他的臉卻青青紫紫,看上去比魏隐嚴重多了,“但王爺背負得太多,終究會越來越沉。王爺,你贏不了我。”

聽着他這意有所指的話,魏隐的笑仿佛昙花一現,瞬間消失。

衛息說的沒錯,而且這話相當了解雲姜,她不喜歡的,正是這些。

深深看了眼衛息,魏隐轉身就走,楚生連忙跟上,不忘回頭望了眼衛息,還隐秘地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楚生當真佩服這位衛統領,膽敢和王爺搶人,還搶成功了!雖說衛息不差,但在楚生心中,王爺幾乎是已經封神的存在。把王爺氣成這樣的人,可以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朝陽升起,冬雪融化,處處透着冷意。楚生疾步跟在魏隐身後,他想,這麽久沒睡又如此兇狠地和人打了一架,王爺是不是該去休息了。

魏隐沒有出宮休息,他去沐浴一番換了身衣裳,将自己打理一新,被折斷的手只是接好後做了個簡單的包紮,就守在了大明宮。

陰太後被趕了回去,她想鬧事,但在魏隐和衛息的嚴密管控下,僅僅憑她在宮裏的這點勢力,掀不起風浪。只能惴惴不安地回了自己宮中,感覺在假皇帝身上,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計劃已經脫離控制,也許……她應該把這個變化想辦法告訴兄長。

大明宮的宮人,在鼎鼎大名的長義王威嚴下抖如篩糠。

他什麽都沒做,就那樣坐在位上,一動不動,在旁人看來,宛若幽靈石像。

滲人,也比以往更令人害怕了。

這一等,就等到了午時,得到人醒來的消息,魏隐彈彈衣衫上不存在的灰,慢慢走去。

他邁過門檻帶來光影變換的剎那,雲姜有種錯覺,好似回到了重生後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那時候她隐秘地打量這位曾經的好友,還暗暗笑他老了。

但這個時候,他才是真正老了。

雲姜發現,他的發間,竟然有了絲絲縷縷的白發,不多,但已經能夠一眼看出了。

在她昏睡的這段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善善——”魏隐啞着聲音開口,“你心慕衛息嗎?”

他的話語略有停頓,但語氣并不遲疑,想從她這裏要個答案。

雲姜知道他為何而來了,垂眸沉思。一夜過後,身體仍有感覺,她沒有忘記自己做了什麽,此刻也沒有後悔。即使昨夜并沒有進行到最後一步,但确實也是親密無間了。

“我對他……沒有你們所想的那種感情。”雲姜的話,讓魏隐眼眸亮了起來,下一瞬,她又道,“但我,想和他試試。”

那眼底的亮光,瞬間熄滅了,魏隐面上平靜的面具也似乎裂了開來,那股仿若被背叛欺騙的憤怒席卷了他,“和他試?和他試?”

他重複了不知多少遍,忽然傾身上前,極具壓迫性地俯視雲姜,出口的話怒極,“這麽多年,你難道不知我的心意嗎?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你我二人,早就結為夫妻。而現在,你才認識他多久?你為了他抛棄我?憑的什麽,他比我年輕?比我更了解你?還是憑他的爹——”

“憑他能讓我開心。”雲姜冷靜地打斷了他,“他忠心、順從、能幹,奉我的話為使命,魏隐,這是你做不到的。”

魏隐張了張嘴,又被她截住,“你我性情不合,你該知道,我永遠不會喜歡你這樣的人。”

他這樣的人……魏隐如遭雷擊,他從沒有被人這樣堅決地否定過,還是來自于代表他心底執念的這個人。

轉瞬間,魏隐幽邃的雙目好似裂出殺氣,“你想和他試試?且看我同不同意!”

他的神情在說:想和他雙宿雙飛,你做夢!

雲姜沒有被他的反應吓住,“我知道的,無論如何,你其實都不會讓我走。”

魏隐的臉,已經冷到了極致,他忍着怒火掃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在他身後,被踹開的門發出了一聲巨響。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到最後一步啦

老魏狂怒,嚯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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