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私心

明暗交替着,血腥蔓延。

一口映月刀殺伐無度,所向披靡。在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已搗入胸口,也許是他們根本就未想到映月刀真的會決絕的紮入自己胸口,然而一切來的太快,又太突然,等幾人在虐待展昭的興奮中緩過神來出手應對時已經晚了,晚了也就意味着死。

刀鋒過處例無虛發,最後一刀,鋒緣砍斷展昭臂上鎖鏈。

展昭認得這口刀,也認得這口刀的主人,三年前,他曾救過蕭紅遠一命。

只是三年之隔,此人已今非昔比。

念止于此,鎖鏈驟然一斷,展昭再無力依附,渾身的傷和被打斷的腿毫不留情的叫嚣着虛弱的身體,展昭幾乎是一頭栽下去。

身體并未在意料中摔向冰冷的地面,而是摔在蕭紅遠溫暖的懷抱裏,腿傷讓他疼的幾乎喪失全部支撐力,他艱難的擡頭迎上蕭紅遠的關切,喑啞道:“蕭公子,他們……罪不至死……”

蕭紅遠一笑,小心的架起展昭,渾然不覺的從幾人屍體上踏過去,“他們如此待你,你還覺得他們應該活着?”

展昭冷汗層出不窮的湧出,艱難的移動喉結,卻無力反駁出一個字。

出了密室,展昭已昏迷不醒毫無知覺。蕭紅遠眼神一過,已有一輛侯在左近的寬敞馬車駛過來,下來兩個矯健利落的年輕人,小心的将展昭擡上馬車。

望着展昭因颠簸而微微逸動的身體,蕭紅遠長籲一口氣,眼中是看不真切的複雜。

“三年前的救命之恩鋪就三年後的援手之義,一切皆因情牽于你,我努力了三年,只為有資格留你在身邊。所以展昭,你要怪只能怪自己當初救了不該救的人,怨不得別人。”笑意無限綿延,卻夾雜着奇苦的酸澀。

展昭昏睡着,睫毛纖顫。

他做着長長的夢,夢裏白玉堂身披大紅喜服對着自己流淚,于是展昭的心無法容忍的疼,這疼逐漸擴散蔓延,最後竟然哪裏都疼,疼的生不如死。

馬車徑直駛進天一教,緊接着一幹人等忙碌起來,将展昭安頓妥當,蕭紅遠便親自為他去請最好的接骨大夫。他要展昭像從前一樣站起來!像初見一樣神采奕奕傲骨不凡的留在他身邊。

遠近聞名的接骨大夫是個脾氣又臭又硬的倔老頭,蕭紅遠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蹲在街面一角同一群小混混賭錢。眉頭冷冷的一皺,蕭紅遠問:“你就是接骨丹的傳人圖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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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老頭兒咧開嘴漏出滿口黃牙,“公子找我接骨?我不要錢,只喜歡為人算上一算。”

蕭紅遠勾起唇角,“你會算什麽?”

圖老頭兒吸了吸鼻子,“有人就是奇怪,假手他人打斷人家的腿,再費盡心機為他求醫接骨。”

話未說完,脖領已被蕭紅遠直接拎了起來,“你長了這樣一張多事的嘴居然還可以活這樣一把年紀,真是匪夷所思。”

圖一算微笑着看蕭紅遠,似乎并不緊張,“公子,您要我醫的這個人乃人中龍鳳,不論人品相貌是冠絕武林啊,只可惜……”

“可惜什麽!”

圖一算示意的看了看揪住自己衣領的手。

蕭紅遠冷冷的瞥了一眼,緩緩将手松開。殺這個人易如反掌,要他去救展昭卻需費一番功夫。若是敬酒不吃,就只能用強。

圖老頭兒看透他心思,不慌不忙接道:“可惜那人心若磐石,只在一人身上。”

蕭紅遠道:“我既然救了他,他心在誰身上便由我說了算!”

圖一算嘿嘿搖頭,“非也非也,公子太過自負,雖集相貌家事權利地位于一身,獨獨命中無情。”

蕭紅遠搖頭冷笑:“我從不信命這玩意,我命由我不由天!越是命中注定不屬于我的東西,我越是要得到。這樣的人生才有趣!”

老頭兒做無奈一嘆,“都是離經背道的寵兒,你我也算有緣,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喜歡算命嗎?因為我喜歡窺破別人的生命劫數,喜歡那種将別人命數盡數掌握在心裏的感覺。”

蕭紅遠瞥了他一眼,“我跟你,不一樣!”

老頭兒剔了剔牙,“也不盡然,我是想體嘗那種掌握的感覺,你是想要那種掌握的結果。”

蕭紅遠眯起眼,又睜開,淡淡一笑,“圖老先生命也算過,可否跟在下去救人?”

圖一算搖着腦袋,“不急不急,我那病人只是受了些活罪,死是死不了滴,小老兒我有三天沒好生吃飯了,你陪我去,諾,就那邊有個春風得意樓,那裏的酒最香,姑娘也最漂亮,怎麽樣?”

蕭紅遠又一次眯起了眼睛。

他眯起眼睛通常都是想做一件事,就是殺人。可眼下,這人明顯還殺不得,既然他說的沒錯,展昭沒有性命之憂,倒不防随他同去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淡雅的笑,做了個大方的手勢,“老先生既然選好了地方,那就請吧——”

“哈哈哈哈,孺子可教也。”圖一算似乎永遠看不見自己命在旦夕,搖頭晃腦走在前頭,穿過馬路,徑直進了春風得意樓。

風雅之地又怎容得下潑皮乞丐一般的人物?

風韻猶存的老板娘厲聲招呼:“來人啊,将這潑皮給我轟出去!”

音猶在口,餘下的戾氣頓時軟了,酥酥的笑,更是綿軟的劃到門口,谄媚的望着蕭紅遠,“哎呦,這是哪家的公子這般俊俏,”回頭對着二樓扯開嗓子,“姑娘們,出來迎客了。”

蕭紅遠嫌惡的将目光擺到一邊,随手丢出一錠銀子目光一指那老頭兒,“他要什麽玩什麽,你們都照做!可以滾了!”

老板娘笑在嘴邊僵持,下一刻便陪笑着低頭摸索着撿起滾落在桌下的銀子。眉開眼笑,全不在意剛才的冷硬奚落,随後便識趣的扭着身子,撲在老頭兒身前軟語招呼。

有金錢的光環附加在身,似乎那一身破舊也變作了明黃,那一身酸腐也變作了儒雅,為了銀子沒有什麽不可忍。

蕭紅遠不屑的勾了勾唇角,漠然端坐一旁,要了壺上好的碧螺春。

莺聲燕語被他周身散發的冷淡氣場隔離,他坐在那,似乎只是一個人,與這春風得意樓的一切奢靡旖旎全無關系。

圖一算瞟了他一眼,惡趣味的示意一個女子前去伺候,那女子蓮步未動蕭紅遠已看亦未看的冰冷啓口,“少拿這些胭脂俗粉惡心我,我答應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但你若是現在就玩夠了,現在就随我走!”

圖一算張了張嘴,“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之後大聲的笑,“一炷香?好好,夠了,夠了。”随後拉起身邊的兩個女人進了房間。

蕭紅遠對周遭的一切視而不見。

二樓的一間雅閣,窗棂微啓,有一雙冷厲的桃花眼漫不經心的留意着樓下的一切,在那老頭兒走擁右抱的進了房間後,閃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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