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見
氣喘籲籲的狂奔。
蕭木雅并非不懂武功,只是并不喜歡,一個人去做一件自己根本就不感興趣的事通常很難做好,蕭木雅也不例外,可是她卻在父輩兄長的熏陶下做的相對好,江湖上能勝她的人依然很多,可因為她不喜歡舞刀弄劍,所以她的父親和哥哥便在逃生的學問上多加灌輸。
所以即便打不過,她總可以逃。
所以生死關頭,她比別人逃的要更快一些。她沒有走必經之路,而是鑽進後山林子裏的山洞,這是她們小時候發現的秘密通道,也是蕭紅遠左小經他們三個人之間的小秘密。
這裏可以更快更隐蔽的通往天一教。
蕭木雅到了天一教便看見了左小經,左小經流着眼淚,什麽都沒有問。她知道她們能逃回來是同樣兩條性命做了犧牲。
左小經也知道她的父親左岩一定回不來了,哪怕她還有可能再見到白玉堂,卻再也不可能見到左岩了。
很多人,很多感情,它在的時候你不知道它有多珍貴,就像左小經對左岩的感情,所有的縱容都是那麽天經地義順理成章任她随意揮霍,她從未感激過。
如今,人去樓空,再無機會感激。
蕭木雅什麽都沒說,只是跑上前抱住左小經,緊緊的抱着,左小經沒有再咋咋呼呼的一把推開罵她沒出息,而是緩緩的擡起手,同樣回抱住蕭木雅。
一刻,兩個女人似乎同時長大了。
左小經問蕭木雅:“你怎麽會落在‘血魔’手裏的?”
蕭木雅靜靜的回憶,“有人拿着我爹的親筆書函強行帶我離開陷空島,我不肯,陷空島也不肯,最後打了起來陷空島的人還受了傷。”
左小經苦笑,“看來白玉堂沒有說謊。”
蕭木雅道:“可是那些人我從未見過,他們不但有我爹的親筆書函,還有天一教的增翼令牌,最後卻将我交給那官九身邊一身紅衣的女子被裝進棺材。”
左小經道:“紅遠哥哥讓我和爹去尋你,他總不會有假,那蕭叔叔的信函又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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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木雅道:“我去見我爹。”
蕭紅遠自回廊一角走出來,“木雅你回來了,沒事就好。”
左小經仔仔細細的看蕭紅遠,在他眼中竟然看不到緊張和慌亂。
蕭木雅轉身,“哥?”
蕭紅遠疾步上前,抱住這兩個自生死邊緣脫身的女子,“沒事了,我都知道了。”
蕭木雅回抱住他,哭的梨花帶雨,“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左叔叔死了,五哥被他們裝進了棺木,哥……”
蕭紅遠更緊更心疼的擁緊這兩個女子,“過去了,一切都會過去,留在天一教不要再亂跑。”
蕭木雅忽然想起什麽,“哥,為什麽他們會有爹的親愛書信,我要去見爹。”
蕭紅遠一把拉住她,溫柔的安慰,“一紙書信只要有心任何人都可以僞造,爹還在閉關,木雅聽話,不要去打擾爹,有什麽事同哥哥說。”
溫柔的笑,溫柔的聲音,蕭木雅感覺這是最親切最溫暖的懷,她長長的舒了口氣道:“我知道了,哥,你也要凡事小心。”
蕭紅遠點頭,分別送蕭木雅和左小經回房。
待要離去,左小經卻堵住了門,她雙臂不由分說的纏上蕭紅遠的脖子,滿面含淚去尋找他的唇。
蕭紅遠沒有推開,也沒有接受,只偏了偏頭握住她的手,“小經,你累了。”
左小經大力掙脫開,“蕭紅遠,我爹死了,再沒有人阻止我愛你,我應該高興才對!我應該高興!”她大聲的說,大滴的掉眼淚,眼淚似乎擦都擦不幹,“可是我為什麽這麽痛苦,為什麽這麽不開心,為什麽……”
蕭紅遠別過身,“左叔叔的事,誰都不想,你,節哀。”
左小經卻不管蕭紅遠的冷淡,又一次纏上他,近乎哀求的溫軟語氣,帶着絕望帶着逞強,“紅遠哥哥,不要離開我,我沒有親人了,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你的秘密我也不會說出去的我對天發誓。”
“夠了!”蕭紅遠冷冷的推開她,一步步逼視,左小經楚楚可憐的一步步後退。
蕭紅遠突然笑了,“小經,你一直都在為我保守秘密,一直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那個人,我很感謝你,今天,現在,我就要你徹徹底底變成我蕭紅遠的人。”
左小經似乎意識到什麽,停住步子,一雙含淚的大眼睛倔強不安而又期然默許的看着蕭紅遠,看蕭紅遠将門落闩,看蕭紅遠抽離腰帶,看蕭紅遠一點點玩味的向她走近。
她本能的想逃,步子卻像釘在原地。
蕭紅遠已經走到她身前,甚至敞開的胸口貼上她驟然起伏的酥胸,左小經想一把推開,再給蕭紅遠一個幹脆響亮的巴掌,可蕭紅遠逐漸壓低的氣息,她什麽都亂了。
疼,生平從未感受過得疼,疼的她的淚再次不由自主的滑下來,她用盡平生力氣扣住蕭紅遠的胳膊,在他肩上留下深深、深深的咬痕。
左岩死了,再沒有人攔阻她喜歡蕭紅遠,左岩屍骨未寒,蕭紅遠卻在這個時候趁人之危的要了她。
她願意為他保守秘密,願意把自己交給他,可此時不是她預期的時間和場合。床上那點紅帶着諷刺的奪目,她在蕭紅遠起身之際一把拉住他,近後低吼,“把我爹的屍首找回來!”
蕭紅遠眼底似乎浮現出一絲滿足、滿意的笑意,修長幹淨的手指劃上她的臉,沿着精致的輪廓一路向下游走,動作是那麽放蕩,口氣卻又是令人心醉的溫柔,“放心,我會的……”
左小經流淚抱住他,如同溺水的人抱着一枕浮木,“紅遠……”
蕭紅遠勾了勾唇角,又一次壓上來,狠命的要她。
蕭紅遠的內心是複雜的,內心的複雜轉化為伏在左小經身上近乎發洩的躁動和疼痛。
他終對不小心窺破自己隐私的父女倆心有餘悸,如今除了左岩,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左小經卻心存一絲不忍,所以,他要徹徹底底讓左小經變成他蕭紅遠的人,不論是心還是身,那樣左小經不但會為他保守秘密,還可以為他做很多事。
蕭木雅已經知道展昭在教中,而且受了傷。
展昭所住的房間前有一處涼亭,涼亭前便是修整的平平整整的空地,蕭木雅他們兄妹和左小經很小的時候曾在這裏嬉戲做家家酒。
十幾年的時間,這裏的環境雖未曾改變,可人的心卻變了。
陽光下,掙紮着拄着拐杖練習走路的展昭出現在蕭木雅的視線裏,雖然有一條腿跛着,他的脊背卻依然挺直如松,讓人感覺這個人的腰杆即便是斷了,也還是直的,不會趨炎附勢。
他每一步都走的異常艱難,需要停下來歇歇,他的腿傷也才只有七天,就算有了圖一算的接骨和蕭紅遠的藥,疼痛依然清醒的折磨着他。
他卻堅持着,一種不要命的堅持。
蕭木雅伸手擋了擋陽光,輕步走到展昭身邊,她的輕功原本很好,她也并不想打擾到展昭,所以在原本就很好的基礎上更加小心。
可展昭背轉的身影還是停了下來。
如果聽不到,便不是展昭了。
蕭木雅并不意外的喚了一聲:“展昭……”
沒有起伏繁雜的感情,只淡淡的一句稱呼。
展昭回頭,墨洗的眸子淺淺打量着她,淡淡的點頭一禮,“蕭姑娘……”
沒有過多的言語,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只是出于禮貌的打了聲招呼,便又咬起牙一步步忍痛練習走路。
也許如白玉堂所說,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打傷自己的真的不是他,否則,那雙眼睛為什麽那麽坦蕩、幹淨?
一雙手從身後扶住,展昭雖吃驚蕭木雅的毫不避諱卻未表現得過于失态,他停下來看着這雙手,又轉過頭看這雙手的主人,“多謝姑娘,展某自己可以的。”
蕭木雅沒有收手,而是扶着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展昭反手拭去額頭的汗,蕭木雅就毫不避諱的打量他。
感受到蕭木雅并無惡意卻有些唐突的目光,展昭微微一笑,“蕭姑娘,是不是展某臉上有什麽髒東西。”
蕭木雅笑笑,她覺得光明正大的相處用不着避諱,“早就聽說你投身官府,後來又知道你救了我哥一命,聽得最多的是從五哥那裏……”她突然頓了頓,注視着展昭掩去情緒的眼睫,小心翼翼道:“我卻一直不知道你是怎樣的一個人。”
展昭似乎想明白了什麽,便擡頭坦然看蕭木雅,“蕭姑娘希望展昭是怎樣的人。”
蕭木雅道:“我希望你是光明磊落伸張正義的俠之大者。”
展昭淡淡一笑,“蕭姑娘擡舉了,展某也不過是一介武夫罷了。”
蕭木雅也微苦的笑了,“你是不是累了,我扶你進去吧,你的腿傷要慢慢調理欲速則不達,我從小便對行醫感興趣也算半個郎中,從明天開始我過來照顧你。”
蕭木雅何止半個郎中,即便是皇宮大內禦醫的醫術也未必及得過她。
人總是有喜歡和不喜歡的,醫術便是蕭木雅喜歡的,劍術她雖不喜歡卻還是因為父親和哥哥的意願而努力。
蕭木雅就是這樣的性格,很少任性發脾氣,默不作聲的承受多于拒絕。
這點上,她跟展昭有些像。
太多人覺得性格上她和白玉堂一個水一個火比較合适,可以互補,蕭木雅卻從白玉堂哪裏的了解到,展昭才是可以澆滅白玉堂這團烈火的永生之水。
見到他之後,蕭木雅更加确定。
展昭沒有問原因,也沒有拒絕,只是怔了怔便輕輕說道:“謝謝。”
展昭不喜歡扭捏,蕭木雅也不喜歡,所以這樣的直接坦然于兩人來說都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