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唐可

聚義廳。

盧方幾人正愁眉不展的商議白玉堂去向,人卻不聲不響的又回來了,這一身的血污,哥幾個一同站了起來,白玉堂意識到什麽,不以為然的咧開嘴笑道:“沒事,遇到四個水鬼。”

徐慶一瞪眼,“水鬼?咱們陷空島的地界還有人來撒野!”

白玉堂搖頭,“我也覺得奇怪,可人确實是來了,水性還相當不錯,是四個長相一樣的黑衣人,若不是展昭來的及時,怕是五爺我就要窩窩囊囊的喂魚了。”

盧方道:“在水上偷襲你,要不就是水上功夫了得,要不就是知道你不通水性。”

韓彰打了個哈哈,“老五不通水性,硬是別出心裁在水面上橫了條連鎖,這事江湖皆知,不會水怕已不是什麽秘密。”

所有人的目光都關注在自家五弟身上,關心的程度也不免多了一些,此時盧方見白玉堂當真無事,輕咳了一聲,看向白玉堂身後。

白玉堂身後還帶着個小丫頭,這丫頭整束頭發在腦側随意一束,看上去精明利落又不失嬌俏靈動,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飄來飄去,看什麽都新奇的樣子。

再往這丫頭後方看,隔着白玉堂,便是展昭。前些日子展昭修書一封命人快馬加鞭趕往陷空島告知蔣平去向,盧方等人自認對他太過偏頗。

他從進來的一刻便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不逾越,不菲薄,這是白玉堂喜宴之後盧方第一次見到展昭,依舊是落落大方的坦然磊落,說來說去展昭從不欠陷空島什麽,倒是自家兄弟一直提防着他對他不住,自家兄弟自己清楚,試問老五的性子若是纏上展昭,展昭又能如何。哥幾個無聲對望,眼神交疊,盧方暗暗一嘆微不可見搖了搖頭。

展昭明眼已見,這陷空島也許并不歡迎自己,苦笑着一拱手,“展昭見過盧島主及幾位當家。”

盧方韓彰徐慶相繼回禮,依江湖規矩相待。

客套已過,白玉堂似笑非笑的看着愁眉苦臉的哥幾個,心底卻并不輕松,“大哥,是我拉這貓上陷空島的,水鬼屍首丢在外面,這鬼鬼祟祟的丫頭也在這裏,你們看着處理吧,我累了……”說完一轉身,似乎忘了什麽,又走回來一拉拉展昭。

既然這裏沒有人真的歡迎展昭,白玉堂留在這也是無趣,何苦讓那貓徒增尴尬。

展昭心知他脾性,知道是因着盧方等人方才對自己的怠慢神情惹得白玉堂心裏不屑不滿,白玉堂雖未點破,卻是一句話未給自家兄弟留絲毫情面。

展昭面色深沉如水,心裏着實不是滋味,他并不願五鼠心存芥蒂,即便這些兄長一再遷就,白玉堂卻真的太過我行我素,一切因着那段不該存在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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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總喜歡将過錯推給別人,有些人卻習慣性的将責任攬給自己。

白玉堂一拉,展昭用了幾分巧力不動聲色将腕子脫出,略一低頭,身子與白玉堂也拉了些許距離。

白玉堂擡頭,面色不善的看着他,展昭卻視而不見的避開,拱手一禮道:“盧島主,我檢查過那些人的屍首,他們鎖骨處皆配有一金質鎖環,人在陷空島水域怕是來者不善。”

盧方沉思,“鎖骨?金環?”

展昭道:“展昭孤陋寡聞,尚不知江湖上哪門哪派有這種标記。”

盧方等人沒說話,綠衣丫頭卻悶不住了,“喂!你們把眼睛睜開看看,還有個大活人在這裏啊。”

展昭微微側頭,神情警覺。單看走路,這丫頭并非不通武,況且能隐匿在草木中使自己和白玉堂略有所覺,可見輕功絕非泛泛。可這樣年紀輕輕的小丫頭,極易讓人忽略她的來歷不明。

盧方撚須輕笑,“不知姑娘姓字名誰,為何隐藏在我陷空島?”

綠衣姑娘不修邊幅的笑,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因為我很悶,很無聊。”

她說的不論是不是實話,白玉堂的臉上都有些變色,原本背對着衆人,此時卻偏過頭冷冷問道:“唐可,你當這陷空島是給你解悶的地方!”

唐可“啪”的一拍手,“白玉堂好記性,還記得我的名字,對啦我叫唐可,不叫姑娘,唐突的唐,可愛的可。”

白玉堂道:“我看是荒唐的唐,可惡的可。”

唐可笑道:“你這樣理解也不無不可啊。”

展昭什麽都沒說,他突然覺得跟這姑娘糾纏等于浪費口舌,雖然她也許知道什麽或者根本是有備而來,但展昭無奈的是這幾個大男人根本不可能從她嘴裏知道什麽,搞不好還會拐彎抹角把這幾個人兜進去。

唐可突然湊近了展昭,展昭這次沒有躲,他想看看她究竟要幹什麽。

“展昭?”唐可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

展昭掃了一眼她的足尖,那是雙淡綠色繡花鞋,展昭原本心思缜密,辦案查證更需如此歷練,如今已形成一種本能,他無意中發覺唐可的鞋子所用的材質他很陌生,紋理粗劣看上去卻比市面上的布料更加耐磨耐用,上面繡的花紋也是古怪離奇,像鳳像蛇,那東西還有一雙冷漠的眼睛,像一種神秘的圖騰。

展昭只淡淡掃了一眼,微微一笑,“唐姑娘請指教?”

“指教?”唐可瞪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我有話說?”

展昭抿了抿唇,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并不知道你要說什麽。”

唐可笑了笑,“我想說……”她忽然隐了話音,笑着招了招手道:“你可不可以低一點,湊近一點,有些話我只想告訴你一個人不希望那些粗俗的人聽到。”

她故意用手掌擋在嘴邊,聲音卻足以所有的人聽到。

展昭面上的神情依舊平淡,不動聲色掃了一眼,盧方面無表情一派運籌帷幄的篤定祥和,韓彰一臉不屑撇了撇嘴對所說內容毫無興趣,徐慶毫不掩藏的滿眼探究,白玉堂背對着他雖看不見表情,卻能看得出衣料下渾身肌肉已經繃緊,随時準備動手。

出乎白玉堂意料,甚至出乎所有人意料,展昭竟真的走近了一步,原本近在咫尺的距離縮成尴尬的親密無間,展昭稍低了低頭,柔聲道:“唐姑娘想告訴展某什麽,洗耳恭聽。”

唐可的眼睛裏放着光,所有人都看到她眼裏的雀躍,她點起了足尖的同時将頭也仰起,去湊近展昭的耳朵。

白玉堂已經霍的轉過身,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看到展昭的身體還是放松的,絲毫未有任何戒備的樣子。白玉堂暗暗心驚,如此近的距離,若那女子發難,自己的劍可否有足夠把握搶在她傷展昭之前。

展昭面上,依舊風輕雲淡,不時竟還點一點頭。

白玉堂聳然警覺的面上蒙了一絲匪夷所思的疑惑,似懂非懂,似嗔非嗔,他所認識的展昭該是對女人退避三舍才對。

正想着,只聽唐可笑道:“你聽明白了嗎?”

展昭點頭,“聽明白了。”

唐可道:“那你是不是該讓我走?”

展昭道:“現在恐怕不行。”

唐可道:“你想證明我說的話是真是假?”

展昭點頭,“是。”

唐可頓時蔫了,“完了完了,那我恐怕沒時候能證明自己了。”

展昭道:“為什麽這樣說?”

唐可搖頭,“你看啊,你想證明我跟你說的話是真是假,那就要等崆峒派的人将蔣平送回來,可是崆峒派的人都被金玉門的玉面神佛關天一殺了,關天一又逃不過一死要被無量天尊丘風殺掉,丘風最後又會死在血魔手裏,你說這事情還有完嗎?”

展昭淡淡道:“沒完……”

他只說了兩個字,用的是最沉重最凝結的語氣,別人也許不懂,白玉堂卻懂,“貓兒,她究竟對你說了什麽?”

徐慶也急道:“是啊,展昭,她究竟對你說了什麽!”

展昭剛欲開口,唐可瞪圓了眼睛,“展昭,告訴過你不許告訴他們的。”

展昭苦笑,“陷空島的事,如果陷空五鼠都不知道,別人也就更無權知道了。”

唐可跺腳,“看你老實,卻還是只刁鑽的貓!”

所有人眼睛裏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展昭哭笑不得。這裏幾乎所有人都稱呼過他是貓,可現在由一個小自己甚多古靈精怪的女孩子跺着腳氣呼呼的叫出來,展昭還是頭一次想找條地縫……

不論這哥幾個是誰喊出來這個名字,展昭都可以怒一怒,理論理論,可偏偏是這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展昭除了嘆一口氣似乎想不出別的法子。

幹咳了一聲,白玉堂瞥過衆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正色道:“你們還想不想聽展昭說了?”

韓彰斂了笑一本正經道:“想,當然想。展昭你快說,不然,那丫頭不知又要口無遮攔喊出什麽名字來。”

展昭皺了皺眉,“唐姑娘說,江湖上已經傳開,陷空島地皮之下埋有寶藏。”

“寶藏?有寶藏我們會不知道!”徐慶氣不過直叫。

盧方道:“唐姑娘是從哪裏聽來的,姑娘剛才所說的崆峒、金玉門和無量天尊又是怎麽一回事,盧方請教。”說着,他恭恭敬敬向唐可抱了抱拳。

唐可一下子轉過身去,玉手連擺,“受不起受不起,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怎受得您盧島主一拜,啊……”

白玉堂已經耐不住性子走過去一把将她提着轉過來,“睜開你的眼睛看好,我大哥不過是依江湖規矩,看得起你,你不要在這咋咋呼呼,誰要拜你!”

唐可張開捂臉的指縫,先睜開一只眼睛,眨了眨,又睜開另一只,繼而輕松愉快的笑道:“哈哈,早說嘛,吓死寶寶了!他們這些人還不都是為了寶藏麽,早知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一本正經的感慨,卻被白玉堂看的有些發毛。

“居然自稱寶寶?”一直緊盯着她不放的白玉堂終于嗤笑道:“誰家有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寶寶,父母一定後悔怎麽沒把你扔荒郊野嶺喂狼!”

唐可嘻嘻一笑,在白玉堂手上脫出來,認認真真的說道:“我生下來身上有股奇異的味道,狼是不會吃我的,不信你聞聞?”說着,她将手很認真的擎到白玉堂鼻子底下,白玉堂一陣頭大偏頭躲開,可确實有股奇特的味道,皺了皺眉,“這味道,有些像麝香。”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白玉堂已經倒了下去。

展昭幾乎在白玉堂不對勁兒的同時扼住唐可手腕,“你對他做了什麽!”盧方等人也已在近前,韓彰徐慶忙扶起白玉堂。

唐可用力掙了掙,委屈道:“展昭你輕點,你弄疼我了!”

展昭心下一驚,自己情急之下手上力道确實大了些,可這丫頭确實不像要加害的意思,手勁兒稍稍有些松緩,問道:“解藥呢?”

唐可睜大眼睛,“什麽?”

展昭耐着性子一字字道:“請姑娘将解藥交出來!”

唐可看了看展昭的手,深籲了口氣道:“你們閃開。”

展昭緩緩松開手,目光卻一刻沒有放松警惕,這麽多人難道這丫頭還能逃走不成。

“你們都閃開,”盧方下了令,哥幾人猶豫着将白玉堂放平在地上,下一刻,唐可牟足了勁一腳踢在白玉堂屁股上。

展昭想要出手,卻适時的收住力道,哭笑不得的将臉轉向一旁不去看尴尬睜開眼睛的炸毛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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