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妥協

在換乘第二輛馬車時,官九沒有再跟來,展昭已經意識到他和紅衣女子留下是為了什麽,展昭可以察覺暗中一路跟蹤這輛馬車的有兩路人,以官九的敏銳力不可能覺察不到。

跟蹤而來的究竟是誰,是敵是友。

展昭的目光從門內望出去,極開闊的視野隐約出現了人影,四個人,展昭星眸一亮,身形疾閃如電,已搶到蕭紅遠和孫不同動手之前撂倒捆押太後的兩個人,再要出手動作卻頓在方寸之間,因為孫不同枯樹一般的鐵爪已逼在白玉堂頸側,尖而長的指甲已鑽進肉裏。

展昭不再敢妄動,在太後和白玉堂之間他已經做了選擇,此時他覺不允許因為自己的任何舉動傷及白玉堂,四目相對,皆是疼。

人影眨眼已進,展昭卡在喉間的梗松了松,他沒有看錯來人正是宮裏的死衛,為首的龍一目光清冷,看亦未看展昭一眼便從他護住範圍下接過太後,“屬下來遲讓太後受驚了,”徑自說完未等太後說話,人便霍然轉身,因為蕭紅遠的攻勢已到。

只一招的較量,龍一便知深淺,一個眼色的警示,其餘暗衛與展昭已回護着太後欲戰欲退,每個人都在拼命,拼命殺人,拼命保全。

“展!昭!”蕭紅遠一字一頓,字音裏含着怒意在唇邊碾磨,“如果你不在乎白玉堂的命,大可放手一搏!”展昭攻出去的動作一頓,被蕭紅遠截下,緊接着便有人圍攻過來,喉間腥甜被硬生生壓下去,展昭抹了下唇角,目光是憤怒和嘲弄,“蕭教主,你已經輸了。”

“是麽?”蕭紅遠一個眼色,孫不同已扣進白玉堂喉嚨裏的指甲又嵌入幾分。

“別傷他!”展昭的聲音有些喑啞。

“都給我住手,否則我要他死!”蕭紅遠冷笑。

龍一等人的動作絲毫未慢,他們只聽一個人的命令,只顧及皇家的死活,其他人他們不聞不問,從小就是冷酷無情的磨練,他們不在意榮辱和生死,更何況眼下他們的四個人已經變成了三個,收手無異于束手就擒。

白玉堂的臉色很難看,可眼神卻未有半分妥協,孫不同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幾分,讓他的臉色更難看。

除了展昭,白玉堂的生死威脅不到其他人,而在蕭紅遠眼裏,威脅到展昭已經夠了,三個死衛原本無堅不摧,再加上展昭的加入,手底下的人倒下了七個,蕭紅遠看着縛手縛腳的展昭,暗自冷笑,閃身間向一個死衛的背後空門攻去。

是本能吧。

展昭在同一時間搶步為先,劍在手,匹練若虹,蕭紅遠旋身為守,怒意在寒光猙獰的劍身上漫開,劍勢出便攜着戾氣毫無回頭的道理,招招狠攻不守,展昭揮劍如雨,加之燕子飛的絕妙輕功蕭紅遠竟未占到絲毫便宜,怒歸怒,無論是蕭紅遠對展昭,還是展昭對蕭紅遠,都多了一分新的認識,都非浪得虛名。

展昭對招間格外謹慎,生怕孫不同對白玉堂不利,他時時都在尋找時機,希望趁孫不同分神之際殺之措手不及救下白玉堂,蕭紅遠的劍步步緊逼太過急功近利,絲毫不給他喘息之機,展昭咬肌一狠故意賣了個破綻,臂上一涼,蕭紅遠的劍鋒斜斜劃過。

看見劍鋒上的鮮紅,蕭紅遠心上仍免不了一驚,他還是傷了展昭。

鈞發之際,展昭的劍勢卻頓都未頓,最快的速度,最穩的力度刺向孫不同,孫不同飄身隐沒在白玉堂身後,扣住咽喉手指卻動亦未動,劍鋒抵在白玉堂胸前三寸展昭不得不強行收住劍勢。

孫不同點頭微笑,“‘南俠’果然好身手。”

展昭無暇顧及他說話的內容和笑裏的含義,因為蕭紅遠僅有的一點內疚蕩然無存化為漫天劍影向展昭卷開。

“貓兒!”白玉堂一直在努力的掙脫所縛繩索,情急之下不顧性命的奮力掙動,原已被掙動的有些松懈的繩索脫手,不再受制于枯爪的威懾白玉堂幾乎是同枯爪扣進咽喉的同一時刻撤步傾身,任憑反應再快脖子上還是留下火辣辣三道殷紅的指痕。

孫不同沒有想到一個人在拼命的時候這麽大的反擊力,幾乎是落穩腳跟的瞬間,白玉堂已經對他發起了攻勢,因為恨,無論速度和力道都果決狠厲。

先前在開封府輕易制住白玉堂是因為官九也在,如今只有孫不同一個人卻是需耗費些時間和體力。

白玉堂的掙脫讓展昭松了口氣,即便今天要死在一塊兒展昭也毫無畏懼,可但凡有一線生機,他希望白玉堂平安無恙。

最強的力量被展昭白玉堂所牽制,龍一和另外兩個盡管受傷卻性命無礙的人顧着太後俞戰俞退,現在看,已經脫離了蕭紅遠的擺布範圍,而蕭紅遠也将所有的怒意都集中在白玉堂和展昭身上。

白玉堂靠着克制來維持饑餓,無論是精力體力都今非昔比,展昭一心顧忌白玉堂,軟肋盡數被人摸去,背與背相靠,感受着彼此之間噴張的血脈和激烈的心跳,每一下都彈在背心融進骨裏。

“貓兒,五爺還沒那麽不濟。”白玉堂的聲音裏明顯中氣不足,可他說起假話還是那麽霸道,展昭只得點了點頭,“好,”白玉堂怕他分心顧及,他便給白玉堂肯定,“我會小心。”

“小心?”蕭紅遠勾了勾唇角,“白玉堂,展昭要小心的人是你才對。”

展昭并未完全了解蕭紅遠話裏的意思,可他終究未懂,白玉堂卻明白自己的處境和随時可能給展昭帶來的威脅,他嘗過展昭的血,對那種味道本就留戀成瘾,而今展昭就在他身邊,左臂被劍劃開的傷口毫不掩飾的暴露在白玉堂的目光下,還有那種堪比瓊漿玉液的血腥味道。

白玉堂克制着自己別開目光斷去心思,然而一個人對饑餓的抵抗和對美食的玉望就像是對一個人的思念和感情,無法把握。

白玉堂心底做了最壞的打算,猝不及防的攻勢攜恨夾怨不顧生死,展昭試圖一如既往配合他補他的空門,卻吃驚的意識到白玉堂的招式有些亂,“玉堂!”白玉堂回頭看他的眼神卸去展昭所有的勇氣,白玉堂的眼睛是赤紅色的……

方向亂了,思緒亂了,陣腳亂了,白玉堂變了顏色的目光中什麽都亂了,就如酒過三巡後不勝酒力的文弱書生連腳步都走不穩。

“白玉堂……”展昭将白玉堂扶住的一刻,蕭紅遠的劍刺傷白玉堂的肩指在展昭眉心,點點腥紅自展昭面前滴落,是白玉堂的血。

淺淺淡淡的笑,看不出一絲笑的味道,蕭紅遠擺了擺手,圍上前來的人止住腳步靜觀其變。

蕭紅遠走近展昭,緩緩蹲在展昭面前審視,笑意微涼,“他餓的很辛苦了,你是不是要再打算用自己的血來喂他?”

展昭沒有說話,指尖卻是憤怒的顫抖。

蕭紅遠直起身形,劍鋒指上白玉堂,“展昭,我不會傷害你,但我沒有高尚到因為你的仁慈不去傷害別人,相反,你若希望他好,就給我乖乖的。”

展昭主觀排斥性的忽略蕭紅遠的言語,将脫力的白玉堂扶起來封穴止血,然後将自己受傷的左臂遞到他唇邊,認命的緊緊閉上眼睛。

沒有等來白玉堂的吮吸,卻是深深的擁抱,白玉堂精赤的上身将展昭遞過來的手臂一同攬進懷裏,胸膛溫熱起伏,烙傷卻也再清晰不過的鉻着展昭的手臂,展昭訝異和心疼的是白玉堂已經全無顧忌烙傷的疼,然而,這個擁抱的溫存并未被容忍太久,已有人将白玉堂架起來,并在他小腹上重重窩了一腳。

展昭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因為他感覺到沉悶窒息的疼,窩在白玉堂身上那一腳竟仿佛踢在他身上,“蕭紅遠,”展昭有些無力的開口,“放了他,我心甘情願的留下。”

心甘情願,一個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倔強男人,如若叫他心甘情願怕是最高明的手腕了。

“好。”蕭紅遠說了一個字,可這個字卻用了很長時間,“早如此多好,免得你我彼此為難。”蕭紅遠的聲音突然深情起來,展昭卻感覺到一陣悶痛過後想要嘔吐的壓抑。

同樣的黑色馬車,黑馬,黑車。

什麽都是黑色。

展昭的心已經沉到最黑暗中,他想不出什麽辦法可以同時擺脫蕭紅遠孫不同并救出白玉堂,蕭紅遠答應展昭在展昭的陪同下送白玉堂回開封府,展昭也答應蕭紅遠跟他回天一教。

這一路上展昭都在找機會,可是都沒有找到,距離開封府一點點近了,展昭心底的盼望由最初的掙脫變成了希望唐可可以救白玉堂。

天陰沉沉的,這個馬車裏陰沉沉的,展昭的心也陰的透不過氣,因為進了天一教,展昭便不再南俠,更不再是禦貓。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想虐貓,真的沒想,不會發生什麽的,不要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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