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世

洗好澡,桑桑穿着寬大的睡袍出來,在江楚門面前轉了個圈。

“還可以。”江楚門笑眯眯地說,然後端過來一個大托盤,上面放了三四個形狀精致的奶油面包。

“哇,謝謝!”桑桑接過去就啃,“我剛才真沒吃飽。嗯,味道不錯,和可頌坊的面包好像。”

“les croissants”江楚門問。

桑桑驚奇地望着他,“你會法語?”

江楚門點點頭。

桑桑捏着面包坐到他旁邊,仔細地端詳他,“你爹真是青幫頭子?可我怎麽覺得,你不太像青幫小混混啊。”

她環視滿屋子挂牆上的畫像,還有衣櫃裏他那些制作考究的西服、大衣和禮帽,“你看着像個很有學問的人,你到底是做什麽的?”

“我剛從法國回來。”江楚門說,“我十四歲就去法國留學了,在那裏,我學畫畫,和藝術打交道。我一個月前回來的,一個月之前,我不懂什麽青幫的規矩和輩分。”

“那你現在回來幹什麽?”桑桑啃着面包。

“回來接管青幫。因為我是長子。”江楚門回答。

“你的意思是,你接下來就要學着你老爹,舉起斧頭打打殺殺搶地盤了?”

江楚門沒回答,眼睛裏閃過一絲糾結,他避開了桑桑的注視,拿過自己床上的枕頭塞到她懷裏,“你吃完了就睡吧。”

然後他起身走進了衛生間,水花聲嘩嘩傳來。

桑桑還沒啃完面包,江楚門就洗完出來了。他居然只圍了一條浴巾遮蓋下身,上身赤裸着,水珠還在緩慢地從肩膀滾落到前胸。

桑桑的眼睛都直了,張着大嘴忘了塞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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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楚門身材健碩有型,因為運動,皮膚呈現健康的小麥色;胸肌和腹肌并不誇張彪悍,但勾勒出整體的強健美感;而藝術的修養又令他看起來文藝貴氣。他渾身從裏到外散發着一種迷人魅惑得令桑桑心旌搖曳的感覺。

桑桑偏過了頭,心裏噗通噗通地跳:她和李誠戀愛了兩年,都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啊。

江楚門察覺了她的異樣,“哦,我在國外習慣了,有時還去曬曬日光浴,不過你可能不習慣看到男人的身體吧。其實我學西洋畫畫,經常畫人體的。”

他還是換上了睡袍。

而桑桑借口吃完了,立刻躲進了早已準備好的衣櫃間裏。

可是一躺下來,反而覺得難以平靜:一扇薄薄的衣櫃門外,就是一個陌生的單身男子,就睡在離她不過幾米遠的大床上,何況他還這麽富有吸引力。

桑桑在床上翻來覆去,把身下的衣櫃隔板壓得吱嘎吱嘎響。江楚門自然聽見了,他也沒睡着。二人在寂靜中各自瞪着黑暗,氣氛尴尬。江楚門為了打破這種尴尬,随口詢問起了她的來歷。

“我的來歷?”此刻桑桑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其實剛才在巷子裏,我對警察說的都是真話,可是你們也許以為我是個瘋子。”

“你說你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不妨完整地告訴我,放心,我最多當故事聽,但不會把你當瘋子的。”

桑桑其實也想找個人傾吐一下,她這一整天,上午還在二十一世紀,下午就在二十世紀初期了,她還沒吓瘋已經是奇跡了,再這麽憋下去,她真會神經錯亂了。

于是她一五一十,痛痛快快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離奇經歷告訴了江楚門。

“你盡管笑話我吧,居然為了一個小三和男友吵架,還逼得他跳江我自己還得殉情陪他。結果他生死未蔔,我錯亂穿越。”桑桑癟着嘴,快哭出來了。

出乎意料的是,江楚門居然沒有半句揶揄。聽完桑桑的講述,他靜默了一會兒,大概一時間也消化不了這麽離奇的故事;但他突然跳下了床,走進了桑桑的衣櫃小窩,在她身邊蹲伏下來。

“幹嘛?”桑桑不解地望着他,黑暗中他的眼睛亮若晨星。

江楚門一句話不說,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這個吻,替你那個負心小男友向你道歉吧。”他說,伸手撫摸着她柔軟的黑發,“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值得被好好愛着。”

說完他又回自己床上去了,這次他真的睡着了,輕微的鼾聲很快傳來。

桑桑屏息在黑暗中,不敢再驚動他,悄悄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桑桑熬到後半夜才睡着。一睡過去,就被疲勞和混亂的夢境纏身;清早的陽光又曬不到她的衣櫃小窩,而江楚門為了不吵醒她,又蹑手蹑腳地穿衣,以至于他關好房門出去,桑桑都沒有被驚動。

她睡到自然醒來時,聽到牆上的自鳴鐘正噹噹地敲了十一點。

桑桑扶着昏沉沉的頭起來,簡單洗漱後,看到桌子上留着一盤茶點和一杯牛奶,還有江楚門用一手漂亮的隸書寫的字條,讓她拿茶點當早餐,還有讓她千萬不要出門,他出去一會兒,中午會回來的。

桑桑吃完早午餐,又在房間裏轉悠了一遍,把玩了一遍琺琅彩的小擺設,開始感覺無聊了。

她聽別墅裏似乎有隐隐的說話聲,但大多數的時候很安靜,以為人比較少。于是她拉開窗簾一角往外張望,卻看到外面庭院裏一排排的黑衣短打保镖肅立着,吓了一跳。

她正要拉好窗簾,卻看到有個人慢騰騰地邁着方步走到了保镖們中間。這人個子不高,身材壯實,頭發已經花白,一臉威嚴,似乎是蠻有地位的人。桑桑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聽到無論穿長衫的管家還是短打的保镖都管這個人叫老爺,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人就是江海幫的老頭子,江楚門的親爹,上海灘第一號流氓大亨,江海天。

桑桑把臉貼扁在窗戶上,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總覺得江海天看起來雖然威風凜凜,但似乎還沒法和令人聞風喪膽的形象匹配起來。歷史傳說中那些青幫頭子真的有那麽可怕嗎?

正在這時,別墅門口傳來了汽車鳴笛聲。桑桑以為是江楚門回來了,但汽車開進別墅後,司機下車來,點頭哈腰地打開車門,引接下來的是一位聘聘婷婷的少婦。

少婦豐潤秀美,一邊撫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臉傲氣和不可一世的神情,似乎是來檢閱保镖方陣的慈禧太後。而江海天卻沉默着,當少婦向他走近,二人的眼神交彙一剎那,似乎有火花迸濺。

這個奇怪人物的出現引起了桑桑強烈的好奇心,她預感到似乎會發生什麽事情了。

江海天把這位少婦請進了別墅裏,大概是引進了一樓的會客室還是書房,門一關,外面什麽動靜都聽不到了。身在三樓的桑桑很懊惱,十分沖動地想溜出房間去看看,但終于還是考慮到自己小命的珍貴,壓抑住了好奇心。

她又貼着窗戶張望了一會兒,看到庭院裏保镖都紋絲不動,江海天也不出來,看來是沒什麽有趣的事情了,正覺得乏味,別墅門口又有汽車鳴笛聲響起。這次開進來的是桑桑昨晚乘坐過的那輛黑色福特,桑桑高興起來,因為随着汽車開得愈來愈近,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哪料到車剛一停下,從車上先沖下來一個青年男子,個子和年紀與江楚門差不多,也是一身考究的定制西服。這個人不等車停穩,就一個箭步沖進了別墅,一邊跑一邊大喊,“爹,爹,手下留情啊!”

這聲大喊震耳欲聾,全別墅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随後緊跟着下來的是江楚門,也急急地跑了進來,一邊喊,“弟弟,父親……”

樓下似乎傳來了尖叫聲和掙紮聲,扒着窗根的桑桑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但沒一會兒,兩個黑衣保镖擡着一個大麻袋,飛速地從別墅裏跑出來,一直奔向停在門口的第一輛車。

而麻袋裏,傳出的是一個女人的叫喊聲,只是聲音比較微弱沉悶,似乎被什麽東西捂住了嘴。

桑桑呆了一呆:這麻袋裏裝的,該不是剛才那個秀麗的少婦吧。

沒等她反應過來,江楚門的弟弟又跟着跑了出來。弟弟想去拉住那個麻袋,和兩個扛麻袋的保镖扭打起來;但江海天一聲暴喝傳來,周圍幾個保镖圍上來把他拉開了。江楚門的弟弟眼看着那兩個保镖擡着麻袋迅速上了車,車飛速開走了。

“老頭子你太過分了!”江楚門的弟弟一聲怒吼,似乎要跑進去和老爹拼命。這時江楚門出來,用力抱住了弟弟,不讓他胡來。

一家子三個男人吵吵鬧鬧,折騰了好一會兒。最後江楚門的弟弟嗚咽着哭了,跪在了別墅門前。

這一場鬧劇看得桑桑目瞪口呆,開始覺察到青幫的水還真不淺。事情的來龍去脈她都不清楚,但江楚門也正好回房間來了。

門一開,桑桑就迫不及待地撲過去,拉着他的胳膊問,“那個麻袋,那個女人,發生什麽事情了?”

“你看到了?”江楚門反問她。

桑桑點點頭,繼續追問,“那個女人,你爹要把她怎麽樣?”

江楚門的神情很複雜,也很為難。他起先并不想說,後來苦笑了,“反正,你早晚也會知道,我爹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那個女人,是我弟弟的情婦,我父親,命人把她扔進黃浦江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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