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綁架
“楚門,小全,不要過來!”桑桑一看範老板居然開槍了,吓得魂飛魄散:楚門剛剛逃過安清牧的魔爪沒幾日啊,怎麽能栽在這麽一個軍閥無賴手裏。
“別開槍,你要錢,我們給你錢。”桑桑和範老板商議。
範老板卻也不傻,“格老子的,老子在這裏收了錢放了人,還有命離開上海啊。老子先帶人走,等老子想好要多少錢了,再和你們聯系。不許過來,不然我開槍殺了她們!”
楚門和小全救這樣眼睜睜地看着範老板帶着桑桑和美美離開了。
突如其來的綁架把大家都弄懵了。真是樂極生悲,剛剛還因為花魁比賽賺進大把銀元得意忘形,結果就出事了。看來橫財真是不容易得啊。
眼看汽車拐過街角消失了,楚門立刻沖進樓上金露露的包廂打電話,“通知全江海幫弟子,嚴密監視範老板的行蹤。絕對不能讓他把桑桑帶出上海。”
扭頭又告訴金露露,“立刻給我找報社的人聯系。提供線索發現少夫人去向的,獎勵一萬大洋;能帶我們找到少夫人的,獎勵十萬大洋;能把少夫人安然無恙救回來的,獎勵一百萬大洋——還有全家老小的後半輩子我們江海幫照顧。”
這邊楚門和金露露忙得團團轉到處找人發布消息,那邊清揚急急地走來,說小全留了句話就離開了。
“他說他一定要把桑桑找回來,否則他沒臉再見你。”清揚對楚門說。
楚門有些難過,“其實這事,不怪他。發生得太突然了。我就在這裏,還不是看着他把桑桑帶走了。”
“可是他是保護桑桑的,發生這樣的事,他心裏過意不去。”清揚很失落。她也很擔心桑桑,但小全就這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
不過半小時,全百樂門和江家上下都得知了這麽意外的消息。大家都十分震驚,花魁比賽的歡樂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完全被綁架案給抵消得幹幹淨淨。舞女們也幫不上什麽忙,幹着急,議論紛紛。有人于是問起金露露,有沒有報案。
“這……”金露露乜斜着江楚門,不知道該怎麽說。
楚門打完了電話,正要回去找人手出去尋找桑桑,聽到金露露的話,略微愣怔了一下。
報案嗎?桑桑被綁架了,似乎是該報案的。可是之前剛和安清牧鬧過不愉快,楚門也在猶豫。
“要不,通知老付?”金露露很善解人意,避開安清牧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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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門想了想也對,老付怎麽着都是警察局局長,還能不管這事;再說老付和他們的關系一直很好。
于是金露露撥了電話到警察局。
結果十幾分鐘後,沖進百樂門來的還是安清牧。
楚門一見安清牧就忍不住皺了眉頭:這小子實在是個不招人喜歡的主兒。
安清牧卻不管,臉色煞白,沖進來直接奔着楚門而去,沖到他跟前就大叫,“到底發生什麽事,快說!”一張臉橫在楚門眼前,容不得他看不到自己。
楚門顧左右而言他,心裏隐隐不滿,“老付呢?”
“在這裏在這裏!”安清牧背後有人在叫,一邊叫一邊跳起來讓他看到自己的存在。老付又矮又胖,腿腳也沒安清牧利索,所以被搶先一步占了鏡頭。
楚門繞過安清牧,走到老付面前,“桑桑被人綁架了,你快找人去追查。我怕那個人把她帶出上海,離開我們的地盤就麻煩了。”
老付還沒來得及回答,安清牧又跑過來,擠在了老付和楚門中間,毫不顧忌老付的意見,說,“這事歸我管了!”
楚門心裏不痛快,但老付迫于安清牧的淫威,早已雞啄米一樣頻頻點頭,示意楚門就讓安清牧接手吧。都這個時候了,楚門也沒法再鬧小情緒,說,“好吧,誰管都行。你可以帶人去追了吧。”
“可是追之前我要先搞清楚,這個人什麽來頭,為什麽會綁架桑桑,當時的具體情形如何。”安清牧說。
楚門着急,“這些重要麽?反正是個無賴,本來和一個舞女吵架,結果遷怒于桑桑,把她也綁走了。哦,他們有槍。”
安清牧點了點頭,“難怪,我說你怎麽可能這麽懦弱,任由他把桑桑帶走。”
楚門的眉毛擰成了結,“你到底是借機來損我無能的,還是真心來救桑桑的?”
安清牧哼了一聲,“這個世上有人配質問我是不是真心麽?當時如果是我在這裏,根本不會讓她被綁走。”
楚門的火氣幾乎被點燃了,“你憑什麽這麽說?當時他們有槍,我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他會殺了桑桑的。”
安清牧打開自己的槍袋子,“爺有槍。爺的槍法還是軍校第一名的。有的時候,槍比錢有用多了。”
他傲然轉身,去盤問其他知道底細的舞女了。楚門氣得不行,可也沒辦法,還是回江海幫去找弟子幫忙了。
桑桑和美美被丢進範老板的車裏,在兩個持槍衛兵的監視下,戰戰兢兢,根本不敢動彈。
“格老子的,哄老子出了那麽多錢,上海灘了不起啊,老子有槍!”範老板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指示司機把車往郊外開,“老子就要鬧一鬧上海灘,讓十裏洋場的外國人都知道,四川的袍哥不好惹!”
汽車在鬧市區一路橫沖直撞,引起了路人的驚聲尖叫。範老板也不是豬腦子,怕這樣下去太招搖了,于是讓司機盡撿着偏僻的路走,七拐八拐開到了郊區荒草茂密,人煙稀少的小村落裏。
桑桑和美美都被蒙上了眼睛,被兩個持槍衛兵一人一個,從車上拖了下來,又被扛上肩,大約走了七八分鐘的路,然後似乎進了一戶人家,之後就被丢到地上,這才解開了蒙眼布。
桑桑環顧四周,心沉甸甸地墜落下去。
她和美美已經遠離了人聲鼎沸的百樂門,遠離了熙熙攘攘的鬧市區,如今置身的,居然是一間破落的村屋。屋裏還是潮濕的泥地,陰暗發黴;幾件缺腿少胳膊的家具東倒西歪地散落在屋裏,角落裏堆着些稻草;唯一采光的破窗戶上,一只碩大的蜘蛛霸占着中心。
美美先哭起來,“我的媽呀,我不要呆在這裏,我不要死……”
坐在一旁喘氣的範老板毫不留情一腳踢過去,“吵什麽吵,賤貨!你敢耍老子,老子也不是傻瓜!”
美美朝桑桑懷裏躲,“少夫人,救救我……”
“你別踢了。”桑桑喝止範老板,“你不就是要錢麽?你開口,只要江家拿得出的,一定給你。”
範老板驚奇地望着她,“你是江家的第幾個少姨奶奶?口氣這麽大?”
桑桑昂起頭,一字一句告訴他,“江家只有一個少奶奶,就是我!”
範老板蹲到她面前,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端詳了好一會兒,說,“格老子的,細眉大眼,倒是有幾分姿色;可是老子喜歡屁股大胸大的。”
桑桑面上燥熱,“廢話少說,要多少錢才能保我們倆平安?”
範老板嘿嘿地笑了,“小娘們,真有膽色,老子也沒白來上海灘一趟,真沒見過你這種女人的。你倒是有底氣,開口閉口錢不是問題。可老子不會那麽容易上當,老子先搞搞清楚你到底在江家是什麽地位,你老公肯出多少錢贖你。他要是不肯贖你,你也跟老子回四川,給老子的兒子當媳婦算了。”
旁邊的美美一聽,又大哭起來,“使不得啊,我可不敢做少夫人的婆婆……”
這一天,在所有人忙忙碌碌的奔波中,很快就要過去了。時間的流逝在焦慮的心情裏,就像細沙滲落篩子,眨眼間就見底了。太陽飛快西墜,黑夜卻不能帶來寧靜。全上海大小報刊正在趕着印制第二天的頭版頭條;警局在分配人手;青幫大批湧上街頭,四處搜尋任何的蛛絲馬跡。街頭巷尾的氣氛緊張又沉重,不敢期待生死未蔔的明天。
小全卻在夕陽落山前,找到了閘北的一簇棚戶群。
穿過苦力們聚集喝酒吹牛的飯桌,繞過家眷們晾曬的紅紅綠綠的衣服,聽憑幾個淘氣孩子朝他扔着泥土,小全費力地辨認着看起來一樣破爛的棚屋,終于一腳踏進了其中一間。
這間破屋,比此刻桑桑和美美待的屋子好不到哪裏去。裏面也是一家苦力,也在圍着一張小方桌吃飯。
小全一眼看到他要找的人,叫道,“四哥。”
四哥擡頭一看,立刻驚喜地站了起來,“喲,小全,你怎麽來了。來,坐下吃飯,一起吃。”于是讓媳婦去拿碗筷。
小全哪有心思吃飯,拉着四哥,急急地問,“四哥,我沒時間吃飯,我想托你打聽下消息。你以前在四川,是不是在範紹增手下當過兵?”
四哥一愣,“當是當過,可是我不過是個小兵卒子,你該不會讓我帶你去見範紹增吧?”
“不是,可是我想讓你去你的四川老鄉和當兵的兄弟們那裏打聽一下,範紹增有個堂弟來了上海灘,然後……”
外面各路人馬怎麽設法營救,桑桑無從得知;可她也不能坐以待斃啊,所以正在想方設法和範袍哥溝通。
“妖,是妖他媽生的;人,是人他媽生的。你也有媽,你愛你媽不?”桑桑問範老板。她和美美的雙手還是被綁着,只能坐在地上的稻草堆裏。她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好好和範老板說話。
可是範老板聽了她的問題,困惑了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什麽他媽的他媽的,你這小娘們罵我是不?”
“誰罵你了,我正好好地給你講民主和自由以及博愛的道理。你給我坐下來好好聽。”桑桑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