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錯愛

安清牧突然把桑桑攔腰抱了起來,大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桑桑的雨傘掉落在雨水中,她驚慌失措,“安清牧,你幹什麽?”

安清牧并不答話,只是擡起軍靴,一腳踹開了房門,徑直走進內室,把桑桑放倒在床上。

桑桑掙紮坐起,“你幹什麽呀?”

安清牧攔住她,鐵箍似的手牢牢按住她,“做我們都想了很久的事。”說着,他嘩啦扯開自己濕漉漉的軍服和裏面的襯衣。

桑桑大駭,急忙朝外面跑。

哪知安清牧手疾眼快,兩步就追上來把她攔腰拖住,大手輕輕一拽,又丢回床上。

桑桑真的感到了恐懼,一邊朝角落裏退縮,一邊解釋,“安清牧,你瘋了嗎?你不該這樣對我,你忘了,我已經是楚門的妻子,我是江家少夫人……”

安清牧撲過來,騎坐在她身上,濃濃的酒氣熏得桑桑幾乎透不過氣來。

“你騙人。”他說,“你騙你自己,也騙我,還騙了江楚門。你明明喜歡我,你為什麽總不肯承認。”

他動手撕扯她的旗袍。

“不要不要!”桑桑大叫,雙手胡亂地護着胸,“你喝醉了,你失去理智了。安清牧,你清醒一下,你真的喝得太多了。”

“我是喝多了。”安清牧說,眼神完全迷亂,“可我如果沒有喝這麽多,我也不會發現,原來,你心裏早就有我。”

“你不能這樣!”桑桑大叫,“我,我對你沒有那樣的感情。”

安清牧一把托住她的頭,醉眼出奇地明亮,“桑桑,如果明天我就會戰死沙場,你還會不會拒絕我?”

桑桑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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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清牧毫不遲疑,像猛獸一樣,狂暴地撕扯着她的衣服,撲到她懷裏,如饑似渴地吮吸着。上下其手,像勇士殺入渴望已久的疆場。

“不要這樣……”桑桑哭起來,“為什麽要這樣,你為什麽還是個壞蛋,壞蛋……”她緊緊攥着拳頭,捶打着已經失去神智的安清牧。

窗外,雨越下越大,暴雨如注,像鞭子抽打着窗戶,噼裏啪啦如冰雹墜落的聲音,掩蓋了一切……

“轟隆”一個霹靂,突然炸響在屋頂,低低的,無比清晰,炸裂人的耳朵。

安清牧混沌的心裏似乎被丢進了一個炮彈,他的意識突然清醒了許多。他突然發覺自己在做什麽,悚然一驚,立刻從桑桑身上爬起來,“我怎麽了?我怎麽了?”

他扶着自己沉甸甸,疼得要裂開的頭,“我,我到底做了什麽?”

桑桑使出全身的力氣,也只是丢了個枕頭過去,“混蛋!!!”她大哭起來。

一切都晚了。

安清牧望着衣衫淩亂的桑桑,終于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遺憾終生的大錯。

他簡直無法相信,也無法接受自己。他怎麽會用暴力占有自己喜歡的女人呢?

他本承諾過,會一直保護她。

桑桑哭着爬起來,朝屋外跑。安清牧攔住她。

“你還想做什麽?”桑桑一對粉拳無力地捶打着他。

安清牧抱着她,跪了下來。

“對不起。”

“有用嗎?”桑桑邊哭邊吼。

安清牧難過地低下了頭,“我知道沒用。”說着,他打開了被丢在地上的槍袋子,取出手槍,打開保險,塞到她手中。

“開槍。”

桑桑握着手槍,驚呆了。

“開槍打死我。”安清牧催促,“我願意拿我的性命,洗去我對你做的一切過分的事,讓你消氣。”

桑桑不知道該怎麽辦,手微微顫抖着。

“開槍吧。”安清牧閉上眼睛,“我也不能原諒我自己。用這樣無恥的手段來得到你,已經完全扭曲了我對你的感情。這份罪惡,只能用血來清洗。開槍,不要讓我羞愧一輩子。”

桑桑望着他,百感交集。

這個男人,眼前這個男人,

她不知道該怎麽去恨。

發生了這種事,她應該恨他,應該罵他打他,甚至開槍打死他,洗去自己的屈辱和痛苦。可是她下不了手。

而且她不知道該怎麽說服自己不下手。

就因為他優秀、剛毅、勇猛、果敢?

還是因為他一度對她愛得忠貞?他是個年輕而手握大權的男人,他的剛正不阿令上海灘多少達官貴人以至于黑道老大聞風喪膽;他身邊也不缺乏莺莺燕燕。

可他卻對她情有獨鐘。即使她已經嫁作他人婦,他依然保護她,癡心等候她,明明知道他的癡心和等候不會有任何結果。

曾經,他那麽溫柔地對待她,把她好好地放在心裏。她也相信了他。

事實上,時至今日,她依然相信,他是一時錯亂才會對她施暴,她甚至相信他現在的悔恨。

所以她下不了手。

這種糾結讓她無比痛恨自己,痛恨他。

桑桑狠狠甩了安清牧一個耳光;卻丢掉了槍。

“你——”安清牧難過得無以複加,“你知道嗎,開槍打死我,反而讓我少許多折磨。”

“你休想!”桑桑咬牙切齒地罵,“你休想自在地一死了之,如果你真的心生悔恨,我要你後半輩子,日日夜夜悔恨到死!”

她掙脫他,跑出了小洋樓,大哭着冒雨而去。

還有一個理由讓她下不了手殺他:這個國家,這個城市還需要他。比起虎視眈眈的萬千侵略者,敢站出來以死拼搏的軍官太少太少了。安清牧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她用這個理由才最終說服自己:她不該殺他。

望着她單薄的身影跑進了大雨裏,安清牧揪心地疼,卻再沒有勇氣追出去。

一切混亂剎那結束,屋子裏空虛得呆不下去。安清牧也走入了大雨中,他需要暴雨的鞭打,讓自己清醒過來。

為什麽,他會做那樣的事?他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腦袋,真想痛快地吼幾聲。

他努力回憶他從十九路軍駐地出來後發生的事。他一個人游蕩在繁華的上海街頭,莫名地傷感。當一個人即将面臨世界末日,最希望末日來臨時自己在做什麽呢?

和相愛的人,在一起。

這種長久的感情壓抑,令他的脆弱突然爆發了。

他從來不是鐵板一塊;沒有人是鐵板一塊。

他只是把自己最堅硬的一面展露出來,把單戀的苦悶鎖在了內心,盡量用理智克制着。

可是一想到明日或許浴血奮戰,自己會頃刻間化為白骨,而沒有一雙玉手會為他攏一攏混合着泥土的骨灰,他忽然感到了一種難以言述的凄涼。

為了掩飾自己的脆弱和感傷,像他這樣的男人只能去喝酒。

猛力灌醉自己,才能讓自己有理由失去理智。爛醉了也好,說胡話也好,會有人原諒一個醉鬼吧。

就在他快喝醉時,有一個人來了,坐到了他面前。

這個人是江仲坤。

安清牧不屑和這種人坐在一起,但江仲坤的臉皮很厚,說反正日本人一開戰,大家都是死,難得喝一杯,也不要太不給面子了。然後他就開始敬安清牧酒,一杯接一杯。

安清牧漸漸地醉了,聽到江仲坤說了許多許多話,其中有些關于桑桑的片言只語,像紙片輕輕飄落在他心裏。江仲坤說到桑桑其實很可憐,在這裏無親無故的,才不得已委身江楚門;還說他知道安清牧喜歡桑桑,桑桑其實也暗中喜歡他,只是迫于江楚門是江海幫公子的淫威,不敢離開他,雲雲。

若是在以往,尤其是清醒時,安清牧根本不會相信江仲坤的話。但他剛好處在一個男人最脆弱的時候,又被酒精沖昏了頭腦,神智變得不太清醒,居然牢牢抓住了江仲坤提到的那些“關鍵信息”。

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的腦海裏混亂地回憶和桑桑的相識經過,總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當初把她抓到秘密監獄,撕扯了她的衣服,她嬌美如白玉的身體。

那時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而去問桑桑要捐款支援十九路軍時,她擔心的樣子,就浮現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他不記得江仲坤什麽時候走的。但他從酒館出來時,已經酩酊大醉。一個人踉踉跄跄地在暴雨裏走,從前胸到後背都很冰涼。這個世界真是冷漠,一場暴雨就讓所有人都躲起來了。沒人給他撐傘,沒人問他冷不冷,可是他偏偏遇到了等候已久的桑桑。

那一刻……

桑桑回到江家時,渾身透濕令傭人吓呆了。

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間裏,迅速甩掉淩亂的衣服,把自己徹徹底底地洗幹淨。

幸虧楚門不在家。

楚門和江勝彪一起,還在監督三國領事和日本人談判,無暇顧及家中嬌妻。

想起楚門,桑桑心裏無比內疚:他那樣正義的一個青幫英雄,她本該做他最有利的後盾,怎麽能讓自己出事呢?

可是安清牧……

她不想再回想安清牧狂暴的一刻。

他狂暴的一刻和事後追悔莫及的絕望下跪交織在一起,在桑桑眼前反複閃現,令她依然無所适從。

她只是不想讓楚門知道,她太對不起他了。

何況,如果讓楚門知道,恐怕會兩敗俱傷。

桑桑欲哭無淚:她怎麽也會做了紅顏禍水呢。

所有一切,都希望用時間去掩蓋。

在這個國難當頭的年代,對任何癡纏感情糾葛的關注似乎都不應該。無論是桑桑還是安清牧,都在用同一個理由說服自己,忘掉不堪記憶的一切。

只不過他們選擇了不同的方式。

一個多星期之後,當桑桑讓自己忙碌籌辦慈善晚會來挽回心情時,她從老付那裏聽說,安清牧離開了警局,去了十九路軍,決意參戰,和所有的士兵一起,沖鋒陷陣。

因為,日本人沒有信守和談的承諾,在一月二十八那晚,突然向駐守在閘北的十九路軍發起了攻擊。

“他說,他不打算回來了。希望你們放心。”老付如是告訴桑桑,很困惑,“他這是要去拼命啊,讓你們放心什麽啊?”

桑桑明白。桑桑說不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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