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成年的仁王比起少年時要好養多了。

倒不是這人的挑食又缺餐的壞習慣有所改善,而是至少他不吃不會搗亂。這讓還保留着中學時不自主照顧部員習慣的幸村感到了一點點的欣慰。

一點點。

要知道二十幾歲的人了如果還像是十幾歲一樣愛搗亂才是真的有問題啊。

而另一個能算是仁王的改變的,在于作息時間。

幸村常常是早上起來就不見仁王人影,一直到飯點,銀發的男人就會自動自發出現,那張和少年時幾乎如出一轍的臉上露出熟悉的狡黠的笑意。

“你起的這麽早啊?”幸村問道。

“找靈感嘛。”仁王回答的漫不經心,“日出也是很美的景觀呢,噗哩。”

中學時賴床賴到寧願不吃早飯的人嘴裏談起日出這樣的詞彙,真是十足的違和感。

可幸村卻總覺得這家夥這樣開玩笑意味十足的話語,往往才是真心話。

誰又知道呢?欺詐師的真心一直被他藏的好好的,不被任何人所窺見。一旦有了苗頭,就會敏銳地逃掉,逃的遠遠的。

幸村了解仁王,他沒有繼續追究的意願。

兩人誰也沒提要住多久要留幾天這樣的話題,各自心照不宣地同處一所屋檐下,居然還能相處的挺好。

他們的相處模式大半沿襲了中學時的路線,即面對幸村時會不自覺變得坦率的仁王,和面對仁王會不自覺開啓包容寵溺模式的幸村。

白日裏仁王常常不見人影,問他也只說出去找靈感。

幸村回想起重遇的第一天,琢磨着這人大概就是到處亂跑看看山看看水度度假。一個大男人了又是曾經的運動員,安全問題實在不需要太過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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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也丢開了手,任由仁王撒歡。

他自己呢,花一半精力在熟悉家裏的生意上,另一半,就是畫畫。

幸村曾經以為自己沒了網球就會活不下去。可事實是,在放棄網球後,原本只是當做興趣的畫畫漸漸變成了他寄托情懷的方式。

于是一年,兩年,三年。

沒了網球,他還是活的好好的。

世界上沒有誰沒了什麽會真的活不下去。年輕時付出了全部所追求的東西最後都化成值得銘記的回憶,這些回憶镌刻在時光裏,舍不得丢去又不忍心時時回顧。

幸村用了十年的時間懂得了這個道理。

他漸漸明白,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其實是活着,可最幸福的事情,恰恰也是活着。

從藝術學校畢業後,父母對他說,你感興趣就試着學學家裏的生意,不感興趣就一直畫畫也沒關系。

到底是心疼他從小就計劃着打網球一輩子,最終還是因為病痛而選擇放棄。

可畫畫又不是網球。

他還沒喜歡到為了畫畫付出一切的程度。

人到了某個階段就會變得現實。至少幸村就覺得,自己已經和中學時心無旁骛只追求網球的那個自己完全不同了。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幸村精市。這樣的改變讓他害怕。

所以在見到仁王時,他有欣喜有懷念,還有那麽一點點的感慨。

他覺得仁王竟沒什麽變化,這真是太神奇的一件事了。

怎麽做到的呢?

相安無事的日子過了幾天,有人找上門來。

和中學時氣質如出一轍只是換了身張揚的西裝的金發的男人就算是按門鈴的動作也帶着十足的氣場,在門打開見到他的時候也一點兒驚訝的情緒也沒有,顯然是調查好了才找過來的。

“啊恩,是你啊幸村。”男人開口的語氣自然而熟稔,好像兩個人當真是舊識一樣。

天知道立海大和這個男人交集最多的是他那個自小就嚴苛死板的幼馴染,而不是作為部長的他。

“跡部,好久不見。”良好的家教讓幸村對跡部的嚣張行為選擇了視而不見。

金發的男人在年歲的打磨下越發地把驕傲這個詞融入了骨子裏,不管再趾高氣揚也讓人覺得理所當然:“本大爺聽說仁王最近住在你這兒?”

“對,你找他?”幸村讓開了一個身位,“大概再過五分鐘他就回來了,進來等?”

“不了,由你來轉告也是一樣的。”

幸村挑了挑眉:“哦?”

“本大爺這裏有一個工作,你問他接不接吧。接的話讓他打本大爺的電話。”跡部停頓了一下,“私人的那一支。”

說完跡部點了點頭就走了,算不上失禮但還是讓幸村有點不舒服。

這大概是兩個同樣自帶氣場的男人出于本能的對另一個同樣強大的男人的反感。

仁王在聽完幸村語氣平淡的轉告後笑的縮成一團,他這麽總結着:“所以幸村你和他相處不好的。兩個人都太強勢,不是吵起來就是相看相厭。”

跡部又不是真田,從小被幸村欺壓慣了久而久之學會了容讓。像幸村這樣外表溫柔骨子裏執拗又霸道的人,碰上跡部這個霸道在表面的,還能和睦相處,至少說明了中學時同在U17奮鬥的經歷非常有影響力。

“或許,反正我也不覺得有和他相處融洽的必要。”幸村道。

“是吧?其實跡部人挺好的啊,就是總喜歡讓別人以為他是壞人。這種反派情結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有的。”仁王說完看了看幸村的臉色,“當然部長我還是站在你這一邊的啦,噗哩~”

幸村才不在意跡部到底是不是好人呢。

他又和跡部沒交集。

“你和跡部關系很好?”他坐到了仁王旁邊,“他還親自來找你。”

“那他是找我工作的嘛。”仁王笑嘻嘻答道,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終于決定說的更深入一些:“辭職的事找了他幫忙,欠了點人情。”

果然。

西城地産那種公司,怎麽會是一個剛畢業沒多久在業內才剛剛嶄露頭角的新人能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仁王看了看幸村一點兒也不意外的臉色,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問過參謀了。”

“那你突然跑來意大利,我當然會擔心是不是日本出了什麽事啊。”幸村這麽答道。

“嘛嘛,你還是一樣愛操心啊。”仁王笑道。

幸村側頭看着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樣的習慣難道不是被你們養成的嗎?”

所謂的把網球部的每一個人當做戀人看待,一直是青少年時期的幸村貫徹始終的做法。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不知不覺培養起了操心的習慣。

幸村反省過自己是不是太慣着這群性格各異又非常難搞的隊友(立海其餘人:你真的這麽想嗎……),但再看看手冢,看看跡部,看看白石……

他得承認,立海大的這群人,真的非常讓人省心了。

對比才能有幸福感。

還有就是,被仁王說“你還是老樣子”,讓幸村有種荒謬的錯位感。

沒變的明明是你才對。

我啊,已經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啊。

他這麽想着。

仁王是當着幸村的面打的電話。在打電話前,他還拜托幸村先充了話費。

于是幸村突然就懂了為什麽跡部要找人還得找到家門口來。

這個仿佛随時随地都能保持一副放松姿态的男人背靠着幸村家裏精心挑選過的米白布藝沙發,過了青春期以後愈發低沉的嗓音配上工作時養成的講标準語的習慣,實在是僅憑聲音就能吸引不少不明真相的女孩子。

“MOXIMOXI,我聽幸村說你找過我了?什麽工作啊讓你這麽急……啊你說我的電話?欠費停機了啊,我覺得沒必要去重新開。……別那麽說嘛,你這不是還是能找得到我嗎?……哦,企劃已經出來了?你放心讓我做?……嗤,你敢下單我為什麽不敢接啊?……行吧。是是是我也玩的差不多了,回國的機票錢你出?你也知道我現在靠幸村養着嘛。……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忍足還不是有事沒事就找你,他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啊。……嗯,這個啊,我考慮考慮吧。行,那就這樣,挂了。”

“準備回國了?”幸村正好把從糕點店裏買回來的曲奇擺成他喜歡的樣式,放在茶幾上。聽到仁王的電話,就順勢拿了一塊塞進仁王嘴裏,自己也挑了咖啡味的曲奇。

叼着曲奇的仁王點了點頭。

“什麽時候走?”

“……唔,大概是明天晚上的飛機?”仁王歪了歪頭,“跡部說他會先整理好我要用的東西。”

“真體貼。”幸村意義不明地感嘆了一句。

他看了一眼斂下眉眼乖乖嚼着曲奇的仁王:“吶,你住了這麽久,我還沒帶你參觀過吧?”

“诶?什麽?”仁王擡起頭。

“既然是明天晚上的飛機,那明天白天陪我出去逛逛吧。”幸村這麽說道,“紀念一下我們在異國他鄉的重遇。”

“行啊,我沒意見。”仁王應的很幹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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