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出好戲

舒舉信步走來, 面若寒霜,皺眉問道:“怎麽回事兒?”

千尺慌得一比,把舒言的腦袋緊緊按在懷裏, 緊張兮兮地咽了口唾沫, 手心捏了把汗, 佯裝鎮定道:“回禀師尊, 弟子方才途徑此地,親眼目睹滄師弟與魔族餘孽大戰三百回合, 最終僥幸獲勝,大破‘盛宴’,救我天門山于水深火熱之中!”

“為師問你這個了?”舒舉面若霜寒,語氣森冷,形似漫不經心, 實則目光如炬地緊緊盯着他,準确來說是盯着他懷裏的人。

而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舒巨巨探究一樣的視線, 舒言最終選擇了裝死,索性就按鳥兄給的劇本走,肩膀一抖一抖的,壓着喉嚨發出嗚咽聲, 将‘傷心欲絕’這門學問發揮的淋漓盡致。

不得不說在關鍵時刻, 鳥兄的智商是直線飙升,堪稱智商二百五。鳥兄把他拉進懷這個動作,可不是随随便便亂拉的,盡一切辦法遮掩他身上的血跡, 環抱着他的手臂還牢牢地遮擋了他胸口的那個大洞。否則這要是讓人看見了, 被人從心髒捅了個對穿還能活蹦亂跳的,這怎麽解釋啊!

好吧, 對于自家師尊根本不關心什麽‘盛宴’,什麽妖魔,甚至連主角光環都沒閃到他的雙眼這件事實,千尺表示很挫敗,也很惆悵。但很快,多年默契使得他重整旗鼓,信口開河,天馬行空,胡謅八道。

“回禀師尊,舒師姐,不,雲臺峰主方才被魔将所傷,再加之和滄師弟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争執,身心俱疲。如今,雲臺峰主已将滄師……滄嶺逐出師門,日後就算正道門人再對滄嶺有所輿論,也斷然再扯不到我天門山身上。不論他是人是魔,‘盛宴’為他所破,是不争的事實,我正道人士皆欠他一個天大的人情。”

論起口若懸河,試問整個三界,誰比得上提刀遛鳥這個坑逼?毫不誇張地說,整個三界都是他天馬行空,胡編亂造出來的。論嘴炮,他不服!

然而,縱使他如何能言善辯,三句不離主角,奈何人舒巨巨關注點根本不在劇情點上啊!

“師姐,你受傷了?傷到哪了?!”舒舉臉色驚變,上前一步想仔細檢查,吓得千尺拽着舒言一起,連連退後數步。

因為動作幅度太大,導致人不僅一眼看見了他身上的斑斑血跡,還看見了他腿上被游空散人捅的那一刀。總之,怎一個慘字了得!

氣溫又下降了好幾度,因為舒舉方才全身心注意力都在想要怎麽收拾自家徒弟上,導致他并沒有事先察覺到舒言身上的傷。現在親眼看見那觸目驚心的血跡,原本就已經跌入谷底的心情堪稱雪上加霜!

“放開。”

不怒自威,氣場全開。二人秒懂這個放開是怎麽個意思!但是不能啊!胸口還有洞呢!

千尺和舒言齊齊一震,前者更是吓得差點兒松手!深知此貨尿性的舒言緊忙在鳥兄的腰身狠掐一把,力道之大,掐的他手都有點疼了,千尺險些當場飙淚!

被人無聲威脅了一把,千尺眼淚婆娑地看着氣場碾壓全場的自家師尊,堅決搖頭:“師尊,雲臺峰主現在身心疲憊不堪,也不想這幅模樣見你。如今天門山上下橫屍遍野,恐有妖魔潛伏滋事,還望師尊以大局為重,盡快和宗主彙合,掌控大局才是上上策。弟子雖不才,但也為天行峰首席大弟子,護送峰主回雲臺峰,自是當仁不讓!”

千尺真是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真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對自家師尊這麽說話。說完之後,他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多喘一聲,多年的挨揍生涯告訴他,自家師尊的手百分百已經搭在劍柄上了!吾命休矣!

危機時刻,他已經聽到了利劍出鞘之音,幸虧隊友給力,舒言頭也不擡的幽幽來了一句:“師弟,宗主那邊需要你。師姐自己事情自己會解決,切勿挂念。”

舒舉拔劍的手驟然一頓,随後冷冷地看向頭也不敢擡的千尺一眼,點頭稱‘是’。

千尺明顯的松了一口氣,而舒言卻絲毫不敢大意,直覺告訴他,對方的視線還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帶着探尋的意味,那種令人如芒在背的注視感,久久才散。

人已不見,缥缈空蕩的聲音流轉于空中久久不散:“如有差池,唯你是問!”

吓得千尺久久不敢擡頭,半響才佩服之至地咂舌道:“我去!跟他講了這麽多大道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從頭到腳無視我也就算了。結果你就一句話就把他給支走了?诶我說黑帥,咱們倆面對的是同一個舒巨巨嗎?你們倆這樣我表示很難過啊!”

“你難不難過我不知道,你不覺得我現在的姿勢巨他媽難受嗎?”舒言幽冷地看着對方,一經提醒,千尺這才發現兩個人的姿勢确實是巨他媽難受!這哪兒是抱啊,壓根就跟兩顆毫不相幹的樹死拼硬湊,七扭八歪地纏一起似的!這是外人看着是親密無間,自己看着是趕鴨子上架強扭瓜啊!

千尺一邊撒手一邊飛快退後兩步,生怕再晚了一步,自家師尊那尊移動的殺神能再殺回來!舒言氣定神閑地問:“你怎麽知道滄哥讓我給逐出師門了?”

這個問題問得好!問得他鼻孔朝天,神情頗為不屑:“呵,哥和系統鬥智鬥勇這麽多年,閉着眼睛都知道它給你發布的是什麽坑爹任務。不是我說啊,要不是系統這周扒皮給我壓的狠了,我一定能找着它的bug!到時候,哼哼,可就是咱們翻身農奴把歌唱了!對了黑帥,你現在魔脈是完全覺醒了吧?感覺如何?沒什麽不适吧?我當初因為根本沒想往魔脈這邊兒發展,很多細節都是能忽略就忽略的,壓根兒沒寫。”

“還成,這魔脈覺醒過程是蛋疼了點兒,結果還算好的。起碼傷口不流血了,壽命點也不掉了,等級跟火箭似的蹭蹭蹭往上飙。不虧。”舒言整了整衣襟,語氣淡漠。頭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流了這麽多血也硬是跟沒事人似的,耳清目明,身輕如燕,渾身上下用不完的力氣不說,心曠神怡,靈力爆表,感覺再對上黑白二将,他都能一招秒殺。

可千尺愣是能從這淡漠的語氣中尋出點兒別的意味兒,但也識趣沒有多說,只是落得一身輕閑地,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這要人老命的‘盛宴’篇總算是結束了。接下來就是咱滄哥和聖女手拉手組隊刷魔界副本的日子了,可算是能消停消停一段時日了。”

見他毫無反應,千尺又開玩笑說:“我說黑帥,你這眼睛可得找個法兒遮一下啊。你說這兒科技跟不上,也沒個美瞳什麽的給你戴着遮遮。咱這妖冶邪魅,勾人心魄的盛世美瞳,美是美,但是也忒非主流了些,你說有沒有什麽藥能改變一下眼睛的色兒啊?要是有,我就偷偷去西蓮山上給你摸回來一株。诶,你說系統那兒,有沒有道具能用?”

舒言還是沒搭話,卻是手速飛快的戳開了系統,并且得到了系統友情贈送的‘盛世美瞳·黑×1’,确認使用後,都不需要他動手,系統直接給他戴上了,锃亮锃亮的,堪稱閃瞎人眼,看鳥兄那誇張式地張大嘴反應就知道了。

他也懶得再多逼逼,眼神一擡,大長腿兒一邁,威風凜凜,言簡意赅道:“走雲臺峰。”

整個天門山此刻都陷入了一片混亂中,‘盛宴’被破除時,無數正道人士還搞不清楚狀況。直到舒行第一個出來解惑,說‘盛宴’被人破了,衆人這才歡呼雀躍,喜極而泣。而這種喜悅很快就被接踵而來的壞消息擊了個粉碎。

‘盛宴’本身只是一個障眼法,除了那些不搞事情就渾身不舒服的魔族貴族手癢難耐跑來玩玩外。魔界最大的兩個陣營,新營、舊黨,實際上并沒有派出多少兵馬。妧思思人尚不知在何處,說句難聽點兒的話,至今是死是活還不清楚哩。而溫思安就不一樣了,從始至終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神器,一日不把魔尊君奈何從三重關下面給放出來,他就一日寝食難安。

在原著,‘盛宴’開啓之前,也就是在問仙大會前幾日,溫思安才剛剛得知天門山神器已經讓妧思思搶先一步弄走了。烏啼寺和太清觀的神器,是他深思熟慮,精心布局多年,才得到的結果。天門山不比其他,其內外皆如銅牆鐵壁,護山陣法更是變化莫測,暗藏殺機。所以他處心積慮從中挑撥,奮力挑起正道輕易不會召開的‘問仙大會’。卻沒曾想,妧思思竟能先他一步,陰差陽錯下,竟還真的将天門山的神器盜走了。

所以,問仙大會已經不重要了,甚至連‘盛宴’開不開都已經無所謂了。他弄這麽大的場面就是想盜天門山的神器,結果老對手已經搶先一步給弄走了。為了不白白浪費自己多年含辛茹苦,煞費苦心才布完的棋局,他還是将‘盛宴’啓動了,只是明顯不走心,都沒帶多少魔将在身邊,随便來了幾個撐場面的家夥陪着一幹正道人士玩玩而已。玩夠了,‘盛宴’就給破了,他也拍拍屁股回魔界跟老對頭妧思思爾虞我詐,搶神器去了。

說一千道一萬,‘盛宴’篇,最大的贏家,妥妥的還是滄哥,神魔血脈覺醒,還在正道人士這邊留下了力破‘盛宴’的豐功偉績,不管結局和過程是如何坑爹,起碼底子是打下來了。

但是現在的情況就沒這麽樂觀了。

首先是從天門山神器失盜開始,妧思思不知哪根腦神經不對,跑來堵他,話裏話外全然示好也就罷了,還好死不死讓人給看見了。于是從這裏開始,劇情就如脫缰野馬,策馬狂歡,一去不複還。妧思思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盜來的神器沒了,自個兒的聖珠還搭了進去,自己還生死不明。

而這一次,妧思思從中作梗失敗,天門山的神器落到了九天手中。一開始,溫思安算盤打的噼啪響,一個天門山後生子弟能有多難纏?即使謠言說他能以一己之力力挫魔族聖女,但是溫思安堅信,謠言都是有水分的,一定妧思思大意了,這才會被人偷襲成功,奪走神器。于是他美滋滋的等着時間,從中滋事,無骨照下不誤,讓手下狗腿子千尺随便去污蔑個雲臺峰弟子,坐等‘盛宴’開演,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只是,他大概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個驚才豔豔,疑似和魔界當任神龍見首不見尾,禍害三界已久,卻從不見真身的魔尊九天重名的天門山弟子,他不是重名啊!就是魔尊九天本人!機關算盡,千防萬防,怎麽也想不到堂堂魔尊竟然跑到天門山,窩在一個小小峰系裏當個名不見經傳的後生子弟!這換誰能想得到啊!圖啥啊?尊上您號稱打遍三界無敵手,随便揮揮手就能滅了天門山滿門的傳說風馳魔界多少年了你知道嗎!

于是,專門為搶天門山神器搞了如此大一場‘盛宴’計劃,出師未捷身先死,卒!

以上是溫思安沒有想到的第一點。

關于第二點,就是在第一點的基礎上,屋漏偏逢連夜雨,打臉不成反被草。誰知道天門山天行峰的那群家夥,上到峰主舒舉,下到守門弟子甲乙丙丁,個個巨他媽能打啊!這次‘盛宴’他搞得是大場面,麾下戰将魔兵來了八成以上,短短半日功夫折損的數量真是催人淚下!再不關了‘盛宴’逃命,以後他的老對頭就安逸了,魔族就沒有所謂的新營舊黨之分了。你問為啥?因為全死在這群喪心病狂的天行峰弟子手上了啊!

這也是溫思安為何會一反常态,感謝他幫忙關了‘盛宴’的主要原因。天行峰戰鬥民族的力量,絕不容小觑,溫思安這是踢到鐵板上來了。

關于正道人士傷亡量達到觸目驚心,嚴重和原著不符這一點。且看本文三個最大的變故其二就是,他和作者親爹是穿來的,他們倆都屬于不殺生的良好市民。其次就是重生回來的魔尊九天。‘盛宴’開啓之前,他就用傀儡術借刀殺人,殺害了不少正道門人。‘盛宴’開啓之後,難以想象,這個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的大魔頭,會如何大開殺戒。

回到雲臺峰,秦英傑和秦可可師兄妹倆不知跑哪兒去了,整個攬月庭寂靜無聲,月色正好,晚風輕拂,千尺做了一個擴胸運動,一臉陶醉道:“欲上青天攬明月。你這攬月庭,環山繞水,倚樓伴月,啧啧啧,再來一壺小酒,這小日子也是絕了啊!”

而回應他的,是一壺淡茶,擱人面前,舒言還挑了挑眉頭示意他自己倒。

“不是,哥們兒!這就是你不厚道了。”千尺的臉一下子拉長,還沒來得及逼逼幾句,就見對方老神在在地給自己斟好茶,從容不迫,姿勢優雅的輕抿一口,說:“攬月庭沒有酒。‘舒言’從不沾酒。”

“咳咳,我的錯,我的錯!”千尺連忙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沒急着喝,态度也突然變得有些拘謹,唯唯諾諾,糾結了半響才小聲逼逼道:“苦了你了,‘舒言’不沾酒,你卻是無酒不歡。”

舒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人一眼,蓋上茶杯道:“你還真是查了不少。”

千尺讪笑摸鼻沒敢多言。剛才在外面,兩人倒是相談甚歡,一到雲臺峰,進了這攬月庭,他就感覺渾身不自在,老覺得那個反派大Boss随時都會回來搞事情,吓得他坐立難安,待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就起身言退。并且在心裏暗暗發誓,下次說啥都不能來攬月庭了,光是坐這兒就瘆得慌啊!

舒言也沒多加挽留,擡了擡眼,說了句,“不送。”

之後,沐浴更衣,獨自斟茶,直到月深半夜,山腳下吵吵鬧鬧,打打殺殺的聲音這才消散。

正欲起身時,他清晰地聽到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雜音,似是有人放着攬月庭大門不走,翻牆跑了進來,最後直奔他隔壁房而去。修為的提升使得他的洞察力遠超之前,但是顯然,也為他帶來了不少麻煩。

“系統,就這個世界框架看來,‘經脈俱損’有修複的可能嗎?”

系統很快給出回應,“除非身具神、魔血脈傳承,否則永無可能。”

“所以你說現在,我要怎麽跟人解釋我這一身經脈無緣無故就好了?”

對此,系統顯然已經挖好坑等着他跳了,出字的頻率都帶上了節奏。

【道具‘隐形衣’,扣除壽命50點,是否兌換?】

他看了眼自己原本已經七百多,現在已經被扣到107點的壽命,默默安慰自己,壽命沒了還能再賺,魔族的身份讓發現了只能玩完。

“兌換。”

隐形衣名字聽上去高大上,卻是一件沒有實體的裝備,作用只有一個,使用者可自由調整對外展現的身體狀況和等級。換言之,就是一個另類馬甲,從某種程度來說很實用。整個一拿來扮豬吃老虎的神器!

将‘經脈俱損’假象狀态重新按回頭頂,再把系統界面的對外等級調回去後,舒言擡頭看了看頭頂皎白如玉的圓月,勾了勾唇角,“今晚月色真美。”适合報仇雪恨。

走到隔壁房間,招呼都不打直接推門而入。

來來來,你不是很嚣張很放肆嗎?我們來談談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

鳥兄:為什麽我拿的是仙俠劇本,我師尊卻拿的是言情劇本?

黑帥:你确定是仙俠、言情劇本?本帥一直以為自己拿的是沙雕劇本!

二更,萬字達成√可把我神氣壞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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