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果說,從未遇見過你,我倆的人生,是否會過的更好一些?
我唯一确信的是,沒有我…你仍身在無間,就如同我不識地獄滋味。
愛是一份還是兩份?心…是一個還是兩個?…
可以确定的是兩個人,一顆跳動的心。
他老是說自己無心卻不識胸腔裏微微的顫動。
縱使有人要把心分他一半,也不願收受。
心是一個人的還是兩個人的?…亦或是從來不屬于他或他?
這個答案無解就如同不知道是否該相逢。
只明白了結果的無奈與兩個人縱身火海、結伴的煉獄行。
剩下來的是雪花飄飄…與紫藤花一般垂挂着的風鈴…
叮叮叮叮的響在無人的落下孤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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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的是,一張絕色的容顏。
和一手救人無數的菩心聖手。
以及如同春日暖陽般的笑靥。
所有讓人喜愛的條件,像是陽光金絲,揉合了加了冰糖的燕窩,捏出來的神仙人兒…漂亮、愛笑、和氣、聰明、仁慈、負責…再加上一點點只會讓人覺得可愛的小懶惰和與任何人都能相處的來的厚臉皮,這便是慕少艾,有名的藥師慕少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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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眸皓齒,巧笑情兮…讓他走在鄉間如同蘿敷走春風般的路上,田裏的農夫扔下鋤頭來跟他問早道好、路上的行人停下腳步來向他噓寒問暖、經過了街邊的肉鋪旁都有買菜的婆婆媽媽一擁而上的表達關切之意,連他自己都覺得很有些男版蘿敷的味道了…保持一貫優雅的風度對待這些人,可愛的村民們,是他活力的泉源。
「阿寶呢?怎麽都沒看到人啊?」忽然發現一向繞在他身邊吱吱喳喳的小孩少了一個,略略的感到了點疑惑,阿寶從小沒爹娘的,是村子裏的大家一人分一口飯養大的,似乎是把他認準了第二個爹娘,他每次來都是這個阿寶沖的最快,村裏的人還常笑說搞不好是失散多年的父子,攙會這麽有默契又這麽死黏着慕藥師。
「阿寶啊…昨天就沒瞧着他了呢!」留着小辮子的采兒這麽說。
「不是吧…他還在破廟那邊的,我有看到他,好像染風寒了。」精明的小杜說道。
「染上風寒了?…那還得了!我去看看去。」皺皺眉頭,莫非阿寶真是他心頭上的一塊肉,牽連着擰着的…他疼愛孩子們,就像是他自己的孩子,平常雖然笑笑鬧鬧的亂沒個正經,一但他們之中的哪個犯了病,就像是自己生病一樣的擔心。
于是乎匆匆的往村郊的小廟那兒走,後頭跟了一般小鬼頭去來湊熱鬧。
田邊的青娃嘓嘓的兩聲,吹起了腹部如氣球又消了下去。
一陣強風吹過了野草地,綠色如鞭子般細長的折過了腰來又彎了回去。
但是一向笑臉迎人的慕藥師,臉上的沉重卻再也無法變成青蛙原來的肚皮和未折的青草,那小小的孩童已是出氣多而入氣少,臉面青白一片的是明顯的脆弱。
一幹小鬼頭早早的給遣走了,在他嗅着了空氣中彌漫的一絲腐臭以後。
阿寶中毒了,還是非常容易傳染開來的毒,中毒者三天之內必死,只要接近患者十呎以內都有患病的危險,危險的連他都得慎重以待,翳流有名的毒物『青笑』。
展開絲帕來摀住口鼻,他的帕子長期浸在能卻毒物的藥水裏,在第一時間來擦擦呼吸的地方就不用愁兩三個時辰的安全,只是對深入人體的毒卻是無能為力。
要想想有什麽藥物能治這毒的…得先回住處翻箱倒櫃一番了。
只得留下帕子和一些暫時抑毒的方子交代村民,提氣一步十裏,往岘匿迷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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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麻煩,跟老友惠比壽研究出來的好方子,還少一昧藥。
只少一昧藥,怎麽樣也該把它湊齊了…看來也只好跑一趟那兒了,雖然他很畏寒。
來一趟雪山之旅吧雖然他很不情願,但還是得去一遭。
只是登上了那永遠都是布滿着絕望與孤寒的雪山,不想到何時已蓋了一座典雅的涼亭,亭檐下挂滿了串串的風鈴如紫藤花,随着飄着柳絮般輕盈的雪風搖蕩…
叮叮叮的不知又是誰的心在動了,他想此處給人占地為王了,不知是哪路神仙如此好興致,願意在這兒終年也不見天日的苦寒地方窩着,他當初沒有産生占山為主的想法就是因為這裏太冷…以後要來采藥的時候可得勸勸這位戀雪的仁兄了,怎麽好好的平原闊野有陽光的地方不住,偏生得落戶此處虐待自己啊?
不想罷不想罷,從包兜裏拿出一條繩索來,借用一下哪位不知名的仁兄涼亭柱子一用,繞繞幾圈後綁死了…垂下去再上來應該不危險吧…只是要摘那藥而已。
也沒學過攀岩的,但這似乎該是每個醫師都得學學的基本技能,是什麽時候開始當醫師的就得出生入死的去采藥來着?…莫不是那仿間很有名的李時珍首開這上山下海的例吧!可憐他保養得當的一雙纖纖玉手,怎經的起這般費力的工作。
沙沙沙的摩擦聲音真是讓人聽了好不安心啊!眼看着那藥就在咫尺天涯,只要他的手指再長個五公分,就構到了…當下在不情願也得使出吃奶的力氣來拉骨頭,唉唉唉唉可憐他這把老骨頭,百多年了也沒這般伸展過,痛着他四肢發軟額上大汗小汗不斷…偏偏這時候那非常不負責任的繩子不再只滿足于發出聲音來吓唬人了,而是要把他所擔憂的事給映證到實務上,絲絲的纖維被扯開了…
可悲他腦子裏竟只想着,藥師我最近也沒多吃,怎麽不過一年多體重就胖了這麽多!?可惜啊建亭的那位仁兄,你的柱子大概就算沒被我扯斷也會被我拉歪吧!
反正都已經沒譜了,幹脆孤注一執的往旁邊蕩過去,就算是抓了藥繩子也斷掉,起碼摔下去了也可以含笑而逝…至少不會有人說瞧這笨蛋連藥都沒逮着就挂了。
果然就像是他所預料的,藥是攀住了繩子也斷了,瞬間他的身子往下墜落,只那一瞬卻在心頭留下一絲快慰…原來斷了線的紙鳶在墜地之前,都是這般感覺嗎?
只可惜他如同紙鳶般逝去的結局既不華麗也不符合他慕藥師的一張絕仙般美麗的臉蛋,因為照茶館裏說書老張口沫橫飛的叨叨絮語,他這樣驚才絕豔的秀麗人兒就算沒有美人願意委身于他,也絕對不乏有俊帥的英雄人物挺身相救…
雖然說書老張隔天就連續上吐下瀉了五天左右,但不可否認的,至少墜崖而死不存在于他洋洋灑灑的人生計劃裏頭…這種很番石榴的結局怎會發生在他頭上呢?
果然在關鍵時刻一只手拉住了他…沒繼續掉下去只是像個麻袋似的重重的撞在山崖壁上,把他的牙給碰掉了一顆…還擦撞到了衣服底下沒吃過苦的幼嫩肌膚。
唉呀呀的疼耶!早知道掉下去還省事些,至少不會給撞的這麽沒氣質…
只是擡頭一眼望上去,沉金色的眼兒對上了那雙好似亘古不變的幽黑…
好像是閃電劈到了什麽,但那火花又在瞬間撚息…只于一陣陣酥酥麻麻的感覺傳遞,好像花開的剎那便随風凋零,開阖的瞬間一出了一點香氣…醉人心脾的香氣。
好像是給針尖兒紮着了指尖,馬上收回了手,但那尖銳的印象卻從此存留…像是給廟裏刻的精美石雕,浮凸着臉的輪廓清晰的打印在彼此的心版上,再也消不去。
拉住他手的是一個長的好生俊俏的小哥兒呢…雖然板着張臉浪費了他爹娘給他的本錢,不過還真是應了老張的一席話啊…改天該建議那家夥改行當算命仙去。
只在眨眼之間轉過了這許許多多荒缪的想法,當然他沒有說出來,因為這老兄看臉就知道幽默感無限趨近于零,要是把他心裏想兜出來,大概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是跑不掉的了…還在想着呢,就感到一下像拉抛東西似的給抛上崖了。
這下子是跟這位臭着臉的小哥兒面對面了…氣氛靜的可怕,大概在這種情況下還笑的出來的,就只有人稱銅牆鐵壁厚臉皮的慕少艾了,他老相信伸手不打笑臉人的至真道理,事實上憑他這張美麗又極具親和力的笑臉,的确是沒人奈何的了他。
只可惜眼前這似乎是塊大鐵板,面對那傾城一般美麗的微笑也視若無睹。
似乎那人的眼中,只有這塊棘地的凜烈風雪,再也沒有其它。
難怪會住在這麽惡劣的環境…果然然是個心理不正常的家夥…現在的年輕人喔個個都受不了壓力,這麽小小年紀就愛酷着張臉自以為世上只有他悲情苦命…
沒關系有他慕大藥師出馬,再棘手的疑難雜症通通難不倒他!幫助一個迷途的孩子體會這個世界還是有陽光是件很重要的事,愛心泛濫也罷他決定要插手到底。
只是任他是神通廣大的慕藥師也不能無所不知,就是那鐵口直斷的說書老張也沒法兒預料到的…慕藥師真的是遇到了此生唯二不能完全根治的心疾,一大一小的一顆半的心,讓他溫暖一生也賠了性命…為了一個入江湖,又為了另一個送命。
從此以後數十載的春花秋月,自今日始…也在多年後的今日終。
「你好,我叫做慕少艾,救命之恩無法言謝,敢問恩公名號。」躬身問到。
「…不用道謝了,只是順手而已,你走吧。」側過身去,揚起了地上的雪花。
「不不不,慕少艾不是不懂禮帽的野人,最起碼讓我知道一下您的名字嘛!」
死纏爛打這招可是連飽受摧殘的好友朱痕都要投降的,就不信他招架的住。
「你不肯走!?…」語氣嚴厲了起來,冷冷的飄出殺意…
但那暖黃仍是似無所覺,只是溫溫的笑着…炫目的像是春陽一般的笑。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話…羽人…非獍。」遲疑了半晌,奈何不了的答話了。
第一次遇到一個完全不畏懼他一身清冷的人,那眉那眼那笑…皆像是鍍上了純金一般無暇的流豔,莫不是春日精華所聚集而成的精靈嘛!?…暖化了一切一切。
「那麽…藥師我這廂有禮了,來日定會再來拜訪你。」朝他彎腰拜謝,便潇灑的離開了…表面上看起來是他退讓了,但其實讓步的更多的是那名喚非獍的男子。
今日做到這樣便很多了,他慕藥師不是急性兒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主兒,醫治心病的心藥是得用時間慢慢磨出來的,那羽人非獍戒心很深,不可能在第一次見面就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換作是他也不太會這麽大條,所以他們之間有得磨了。
何況村裏的阿寶還等着藥呢,此事可是一點兒也慢不得的啊!
羽人小兄弟,就準備好等着吧!…改過幾天慕藥師少艾就要來個登堂入室,開始打長期抗戰的第一聲炮響…是賭啊還是博啊!…是拿心作為籌碼的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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